《长子:兄妹模拟我人生,泪崩》 第1章 长子从不退缩 魏家有五子,这在业城广为人知,因为除长子外,其余各子事业有成,名利双收。 魏家长子魏瑕此刻正躺在病房,他无意识的咳嗽着,不断咳出血,护士嫌弃厌恶的看着他,谁也不愿意拯救这个胡子拉碴,让人生厌的中年男人。 尤其是这个男人曾经混迹业城灰白两道,昔年无恶不作,派出所常客,劣迹斑斑。 女护士陈小月嫌恶随便擦拭了下血迹,给魏瑕戴好呼吸器,她便调整好表情,一副谄媚小跑到走廊,看着走廊内贵气英姿的四人。 魏家二子魏坪生,业城玻璃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三十九岁,事业正值巅峰,个人身价全国排列第七名,他一身贵气,名牌西装,身材魁梧高大,容貌气度不凡,他正烦躁踱步:“他死了吗?” 魏坪生语气不耐烦,他甚至连“大哥”这两个都不想称呼,因为自记事起,魏坪生便亲眼看到大哥将自己和小弟小妹送到其他人家,魏瑕还经常朝他要钱,因为这个亲生哥哥的劣迹行为,他一直被商界贬低出身。 “他为什么还没死?持枪拒捕,好大的胆子!”魏家三子魏坪政来回踱步,和一身贵气的二哥不一样,魏坪政是西海市经济副部,身份显赫,威严气场十足。 面对这个大哥,魏坪政唾弃厌烦! 自己前途无量,被官媒多次称赞,无论在政绩还是各项发展,魏坪政都被认为是东昌省最杰出的部长,唯一被诟病便是有一个罪恶滔滔的亲大哥。 “病人目前气息微弱,怕是活不过这几天。”护士陈小月面前四人完全不敢抬头,小声翼翼说道。 “他总算走了,魏家从此坦途,再无败类。”魏家四女魏俜央是众人气质最独特的一个,虽然三十五岁,穿着朴素,但她身份最重要。 魏俜央隶属于科研院高级院长,担任脑波工程学项目研究,多次在联盟论坛有过重大突破,身份极高,联盟给其配备保镖和安保。 “四姐,你们团队研究的脑波设备应该能投放实验了吧,在他身上试验吧,我不想看他堕落罪恶的一生,我只想通过魏瑕视角,去看一看父母的样子。” 魏家五女魏俜灵三十岁,她样貌无比出众,她是娱乐圈新一代的歌星,因为背后哥哥姐姐身份地位极高,在娱乐圈魏俜灵也被称之为音乐歌后。 此刻的魏俜灵不再是舞台炯炯自信,灿烂明媚的样子,她眼眸含着泪水,她做梦都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父母到底什么样子。 为什么一张照片都不留下。 为什么那么心狠把他们交给毫无责任心,完全不称职的“大哥”! [脑波设备]学术用语叫做przedniacz???mozgu,是魏俜央负责的脑波科研院联合波兰脑波团队打造一款新设备,该设备通过连接人脑双侧大脑半球交叉支配对侧肢体,从而提取记忆。 该设备震撼在于可以同时连接两个人,另一个人可以进入佩戴者小时候的身体内,改变和体验他的人生。 五女魏俜灵就是想通过设备,看到所谓大哥视角内的父母,她这辈子从未得到过亲情,很想看一次。 “安排该脑波设备画面全网公布,我要成为小时候的魏瑕,同时播放魏瑕原本记忆形成对比。” “我要告诉众人,什么叫长子该有的样子!” 魏家二子魏坪生开口,他下了决定。 脑波设备于除夕夜晚八点实时播放。 1、魏坪生带领观众和很多人进入几十年前,魏坪生的意识进入小时候魏瑕体内,他要告诉观众什么叫真正的大哥。 2、魏瑕正常记忆播放,反正他的记忆全是不负责任,推诿躲避,正好成为一个“不合格长子”反面教材。 同一个人——两段人生! 进行对比! “好,之后我们都陆续佩戴设备,成为小时候的魏瑕,让观众看到,如果我们是魏瑕,我们是长子,我们该如何做!”魏家三子魏坪政定论,这对于他未来发展有很强宣传优势。 魏家四女魏俜央点头同意,距离除夕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她们必须抓紧,防止魏瑕突然死掉。 魏坪生以商会名义开始筹措宣传该跨年节目。 魏坪政以个人人脉资源迅速安排节目上线,同时扩大力度官方形式宣传。 魏俜央带脑波设备和科技团队抵达病房,开始给魏瑕配备设备。 魏俜灵以娱乐圈歌曲帝后身份广泛发动明星朋友,宣传该【记忆追溯:长子人生对比】除夕直播节目。 魏家每个人都拖家带口进入病房,各地报刊记者接踵而至。 从半夜开始该节目彻底火爆起来。 【记忆追溯:长子人生对比】成为微博热搜第一,抖音热搜第一,因为这是一款崭新无比除夕真相节目。 该节目有实产顶级商人,政界新星,科研代表,娱乐代表等多方魏家代表人物登场,极度显赫,资源恢弘展现。 现在一切画面汇聚业城第一人民医院最顶层重病监护室。 病房内摆满摄像机和录制器材。 病房上躺着一个虚弱,枯瘦如柴的中年人,头发凌乱,纹身刺青布满前胸后背,他眉眼总是皱着,像是内心有很多忧愁事。 魏瑕生命进入了最后关头,他胸口微弱起伏,彼时意识只有模糊一点。 魏瑕感受到有人在自己头颅佩戴仪器,有脑波链接他脑垂体,魏瑕还听到了熟悉弟弟妹妹的声音,他很想睁开眼看他们,但没力气了。 他疲惫抿着嘴,这几十年来他终于完成对父母的约定。 将弟弟妹妹培养成材。 将凶手缉拿归案。 为了保护兄妹,无人知道他的行为,也无人理解他。 但没关系。 长子。 吾乃家中长子,势必要撑起一片天。 用了几十年光阴,魏瑕终于做到无愧这句话。 在最后生命消逝前,魏瑕好似回到了父母被害那一夜,他听到小时候自己的声音。 “我是家中长子,无后代,无财帛,离家两千里,此生奔波寻仇,此生让兄妹成才,我做到了吗?” “我是老大,我是以后的顶梁柱,我必须强大起来,死也得死在路上!” “身为哥哥,没有退路,只有前进。” “我是长子,我死也要死在振兴门楣的路上,死在兄妹人生璀璨的黑夜,死在父母大仇得报的那天,我成功了吗?” 魏瑕眼神恍惚,脑波仪器正式传出嘀嘀嘀声。 【脑波记忆追溯:人生对比】设备连接成功。 第2章 长子人生体验 25年除夕,寒风凛冽。 这是一个家家户户都在看手机,看电视,吃饭喝酒的日子,在监狱的犯人也在看着电视,这也是一年最团圆欢乐的日子。 微博热搜第一:【魏家长子人生追溯,模拟开始,魏家四个孩子将模拟大哥人生,让观众知道长子该有的样子!】 抖音热搜第一:【魏家二子声称,他要模拟大哥人生,和大哥错误人生形成对比,他要告诉众人一个优秀的大哥是什么形象】 今日头条热搜第一:【魏家四女接受采访,她如果模拟大哥人生,她将会是一位优秀无比的长子或长女】 北方晨报报刊采访魏家五女【魏俜灵称,她将会模拟大哥人生,和大哥腐朽人生形成鲜明对比,她必须展现出长子真正该有的样子】 在除夕夜晚六点,距离节目直播还有两个小时。 该魏家五兄妹节目直接被超过两百万人网上预约,超过十家电视台推后录制节目,选择同时定时放映。 刚放出预告就有八百万观众锁定电视台。 官方将节目称之为【长子对比】 甚至海外也进行了实时转播,海外翻译为【两段人生:长子对比】 除夕晚八点整,脑波科研团队启动设备。 病房内放置脑波投影设备,魏坪生也佩戴好脑波设备。 “接下来您将回到魏瑕三十年前的身躯内,那一年是1995年,您将操控他的身体,重新选择人生。” “另一个画面播放魏瑕原本人生轨迹。” “两段画面,一个是你模拟长子人生,一个是原本长子魏瑕人生。” “对比开始!” 脑波科研教授讲解完毕,魏坪生平静点头,身为魏家第二子,商业名流,他坦然自若,这次他已经做好准备,必须让全世界民众看到他若为长子,自当带领魏家走上坦途之路。 设备启动。 —— 观众看到第一幕。 1995年冬季除夕夜,业城白塔镇矿业小区烟花和鞭炮齐鸣。 魏坪生附身年仅十二岁的魏瑕体内,开始体验长子人生。 第一幕魏坪生看到正在包饺子的父母,他刚想激动喊爸妈,然后听到门口传出汽车撞击大门声,还有枪械射击,怒骂声。 轰然爆裂。 像是房子都晃动了一下,在这种绝对暴力面前魏坪生直接呆住,魏父喊了他几声发现他还在愣神,魏父只能抱着他从后门推出,把他塞入玉米杆内。 魏坪生全程蜷缩在玉米杆内,他是商业奇才,但很少接触这种直接暴力杀人画面,尤其是忽然接触,一刹之间完全失神。 直到许久,魏坪生才颤巍巍从玉米杆钻出,然后他绕到正门,看着破碎的门,进入院子。 当魏坪生看到眼前一幕时,直接颤抖起来,呆若木鸡,他茫然震撼看着屋内,屋内锅碗瓢盆被摔碎一地,被褥被撒上汽油燃起熊熊大火。 屋内父母脸色青紫,不断呕血,嘴里散发一股农药熏人气味。 魏父已经死了,他胸口还中了一刀,鲜血发黑。 魏母强忍着最后的气力爬到他面前,用逐渐冰凉的手抚摸着长子:“儿啊。” “以后你就不能哭了。” “你要去姥姥家照顾弟弟妹妹了。” “你是大哥,以后不能哭了。” “去照顾好弟弟妹妹,别给我们报仇了,你们好好活着,这些人你别去碰,他们都是疯子....” “你是老大.....” 魏母用力咳嗽呢喃说着,因为难受她想努力把肺叶都咳出来,终于她脸色越来越黑,直到瘫软在地,死的时候她还攥着大儿子的手。 魏坪生呆若木鸡,他终于开始恢复记忆,整个人看着面前火灾喃喃自语。 “我想起来了,那一年魏瑕去姥姥家接我们,他说父母外出,家中失火。” “原来不是失火,是有人蓄意报复害了父母。” “但魏瑕为什么要说谎?” 魏坪生不理解,他忽然平静。 “你害怕了。” “你害怕了对不对!” 魏坪生怒吼,他疯狂抽了自己几巴掌保持冷静,然后他将迅速敲邻居家的门。 没人响应。 其他邻居因为害怕和避免引火烧身,没有人打开门,都不管不顾,任由魏坪生不断拍门。 镇子野狗狂叫,家狗犬吠,其他镇子放鞭炮齐鸣,烟花飞舞。 魏坪生疲倦的放弃敲打,他愤恨看着镇子,厌恶:“父母帮了村民那么多,但现在呵。” “都是懦夫!” 魏坪生开始骑家里二八大杠去八里外的派出所,但发现车胎被扎瘪,他咬牙蹬车,车轮沉重在淤泥里前进,他摔倒了好几次,但他意志力极强,继续朝前走着。 “我要让你看!” “什么叫长子人生!” 魏坪生怒吼! 他展现毅力,咬牙冒雪。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抵达派出所,因为路上下雨全是各种淤泥,泥水。 然后魏坪生怔住,派出所就两个老警员在执勤,他们听到案件后神情大变,急忙给县里公安局打电话,因为矿业小区太偏僻,警力最初不足,直到98年后才正式配齐派出所规格。 “警车得三个小时到,路上泥泞。”老警员如实告知。 魏坪生烦躁不安,这一路上消耗了他所有耐心,他十二岁的身体没多少力气,他疲倦在派出所等着,他借了电话准备打给姥姥家。 这一刻魏坪生怔住,到底如何告诉姥姥家和弟弟妹妹呢,在这次人生里他就是长子身份。 思索许久,他决定实话实说。 “姥姥,姥爷,我爸妈被人害了,你们快来啊,多带点人。”魏坪生冷静无比,他决定以商业思维让事情变大,肯定能迅速查到真相。 而电话那头,魏坪生听到弟弟妹妹各种哭泣声,喊叫声。 魏坪生心中感到复杂,他不知道身为长子,自己这一步做对了吗。 但无妨! 魏坪生咬牙,起码他没和魏瑕一样,选择躲避!!! 他要迅速查到害父母真凶的真相! 然后以长兄之身照顾和帮助好每一位弟弟妹妹。 这才是大哥。 之后魏坪生冷静果断,告知老警员:“准备医护口罩,指纹和脚纹收集专家。” “要求大量群众封锁搜寻,在每个交通要道设置拦截。” “对村民走访调查,开启悬赏。” “必须取得物证,罪证,立即抓捕敌人!” 镇上派出所老警员不由得夸赞这个孩子,冷静果断,思考全面。 这一刻! 魏坪生所体验的长子人生,开始惊艳全场。 —— 该画面宛如电影剧情一样跌宕起伏,画面震撼。 95年时代气息的画面,真实无比的对话,观众甚至能感受到魏坪生的心境。 在抖音除夕跨年直播热度弹幕直接排名第一,弹幕极多。 [像是大哥该有的样子,十二岁之龄,一人骑干瘪轮胎二八大杠,为了报警在泥泞路跋涉一小时,哪怕悲痛欲绝也迅速帮警方布置好方案,不愧是魏坪生,他更适合当大哥] [我很好奇等会看长子魏瑕的记忆,面对父母被害绝望无比,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姥姥家,而是选择隐瞒下来,这不是胆怯做法吗?] [魏坪生如果是长子,魏家肯定更强,他有当大哥的气魄,怪不得他之后在商业能那么成功] 弹幕如云。 而现在节目迎来新的画面,也是很多观众好奇和疑惑的。 【魏瑕记忆追溯】 【记忆回到魏瑕12岁,95年除夕夜8点】 【脑波画面追溯】 第3章 这一年除夕很冷 1995年东昌省业城白塔镇矿业小区。 冬除夕。 夜寒。 魏家老宅贴着对联,洋溢着新年气息。 十二岁的魏瑕忽然听到大门窗户撞击声。 正在包饺子的魏母脸色大变,魏父反应极快,魏瑕则迅速从厨房取刀,魏父第一时间接刀,而后魏父抓着魏瑕塞入床底,然后对他说:“千万别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 “直到你彻底确定敌人走了。” “别报警,我怀疑他们在盯着你弟弟妹妹,他们势力太强。” “躲好,不准哭!”魏父声音焦急无比。 于是魏瑕眼睛通红趴在床底,他狠狠掐着自己的皮肤的肉让自己不尖叫,然后他想办法盯着凶徒每一个迹象。 鞋子什么款式,大概多大尺码。 穿什么衣服。 蒙面样子,汽车什么样。 魏瑕看着父亲被殴打,他一点一滴的看着每一处罪犯细节。 魏父被罪犯踩着胸口逼问:“你到底发现了多少证据?” “因为你,我们滇边三条贩毒线都被端了!” “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一起死。” 蒙面凶徒踩着猛然踩断魏父胸口肋骨,他目光凶戾看向魏母:“你喝下农药,我让你老公活。” 魏母没有犹豫,打开农药,她深深看了老公一眼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整个人不断呕吐咳嗽,脸色发青。 魏父怒吼,但他被人摁住,他还想再咆哮,直到蒙面凶徒面无表情取出一把三棱匕首,对准魏父心脏猛然刺去。 鲜血飙飞,滚落床底,魏父不再反抗,他颤巍巍歪过头,无声吐着血块,他的眼睛和躲在床底的魏瑕进行对视。 魏父的眼神中充满鼓励,加油。 他死之前都没有对孩子露出半分戾气和难受,被刺死的时候还在鼓舞孩子。 魏父之前表达一句话:继续躲,你要藏好。 魏瑕眼瞳呆滞,泪水控制不住的滚落,他没时间擦眼泪,他一遍一遍继续看着凶徒穿着姿态,每个人大概身姿,有四人戴医护棉布口罩,还有两人没带口罩。 “往这个家伙嘴里灌上农药,做出他们夫妻矛盾不合打斗喝药同归于尽的迹象,同时在废墟留下模仿他们笔迹的遗书。” “可惜了,他们的孩子没在这,不然也杀了。” “不着急。” 为首的光头暴徒凶戾无比,他硬生生扶正魏父的头,粗暴掰开他的嘴,灌入农药,而后暴徒迅速倒汽油,在门口放入遗书,在房子内点火。 轰——火光冲室。 刹那爆燃。 魏瑕并没逃出来,他脱下毛衣跑去厨房,毛衣泡在冰冷水桶,而后他整个脑袋塞入毛衣,再次躲在床底,他强忍着浓烟呼啸,他没第一时间向外跑。 彼时这一幕画面震撼无比,跨年夜很多户家庭几乎呆若木鸡看着眼前,谁也没想到在95年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惨绝人寰的上门报复案件。 今日头条有网友发着弹幕。 [魏瑕反应太慢了,他还不赶紧逃出来] [汽油撒在被褥,老屋子很容易引起爆燃,到时候光是毒雾就足以致死] [太危险了,魏瑕反应迟钝太慢,他被吓傻了吗] 画面出现新的一幕。 汽油毒雾滚滚的屋内再次传来脚步声。 光头蒙面暴徒再次翻找屋内,踢倒各种东西,最后他满意看着火海:“弟兄们走了。” “肯定没人了,都死绝了。” “魏家!” “没了!” 老式面包车传出轰鸣声,汽车开始远去。 床底下的魏瑕这才猛然窜出,第一时间他没有冲出屋内,而是一次一次拖出父母,十二岁瘦小的他用尽全身力量拖动到院内。 院子里,魏母脸色从青到黑,她最后回光返照看了魏瑕一眼:“小瑕,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单字瑕吗?” “宁为瑕疵之玉,不与顽石同尘,我和你爸很希望你以后能成为有用的人,哪怕是瑕疵之玉也能造福百姓。” “这是你名字缘故,你要记得。” “儿啊,不哭。” “以后爸妈不在了,你怎么还哭呢,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你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怎么办,以后你不能哭了。” “你爸和我查贩毒集团遭了报复,你以后想办法带你弟弟妹妹避开,别让罪犯报复他们。” “儿啊...儿啊...” “你以后怎么办呢,我还没看到你结婚,还没看到...”魏母已经没力气了,她不再说话,瞳孔开始分散,最后弥留之前,她攥紧魏瑕的手。 “你是老大..该长大了..” 魏母死时死状很难看,喝农药死去的人不好看,尸体都是黑青色,散发剧烈化学药剂味,屋内火光冲天,黑雾滚滚。 其他邻居都不敢出来,尤其是听到枪声更不敢出来。 魏瑕没有犹豫,他搬起父母尸体,一点一点挪动,他害怕伤害尸体,所以挪动很费力,而外面鞭炮轰鸣,烟花璀璨,有人在吃饺子看春节联欢晚会。 魏瑕则用了一个小时将父母尸体搬入屋后玉米杆内,他藏好了尸体。 他没有再哭泣,自从母亲说他长大了,所以他再也没流眼泪。 只是藏尸体的时候,双手抖的厉害。 而后魏瑕又冲进着火的屋内,找到暴徒殴打父亲用的板凳,擀面杖,农药瓶...一个一个的拿出来,放在院子毫不起眼的一角。 弹幕呆住。 近乎凝滞。 25年除夕的业城上空烟花璀璨,居民楼内很多户人家呆滞看着电视,每个人都难以置信看着彼此。 魏家最初遭遇居然如此惨烈。 业城警局,年轻执勤警员也看着记忆追溯节目,呆住许久:“他为什么要藏尸体?” “何必藏着尸体....” 有老警员眯着眼睛看出来什么,叹了口气:“魏家不是普通报复,这是针对性灭门报复,魏家父母了不得,是第一代缉毒警出身,他们得罪的人可想而知。” “所以魏瑕应该是藏好尸体,对外说父母失踪,强行忍下这件事情,或者之后暗中再报告国安局。”老警员叹息,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业城商场大屏幕也在播放跨年记忆追溯画面,商场屏幕前很多年轻情侣也在呢喃。 [魏瑕害怕被报复,他为了保全自己和弟弟妹妹,所以没有敢报案,哎] [敌人太强了,魏家还有五个孩子呢,魏瑕这也算是变相妥协] [可他之后辜负了父母寄托,没照顾好弟弟妹妹,他走入了另一条道路,无恶不作,惹是生非,]有男生感到复杂。 难道这就是自暴自弃?绝望之下愈发堕落。 而这一刻新的画面出现。 第4章 我会一遍一遍记住你 除夕夜最火爆节目正式诞生。 数以亿计的居民在家看着电视,都疑惑魏瑕为什么[藏尸],他之后下一步怎么做,他为什么违背父母嘱托,没有照顾好兄妹。 脑波记忆提取,下一幕画面在电视里出现。 烈焰滚滚,炙热焚烧。 黑雾滔滔冲天而起,魏家老宅传出爆裂声。 魏瑕从三八大杠取出布袋书包,他掏出纸笔。 一个人,背影落寞坐在正门前,取出纸笔,魏瑕一个人坐在雪中,周围黑烟滚滚,他浑然不顾,只在认认真真写着东西。 【时间1995年1月30晚8点02分,春节节目刚开播,罪犯驾驶一辆7成新灰白面包车,一辆8成新黑桑塔纳冲撞大门,下来6人,为首光头,戴医护棉布口罩,身高约一米七七,口音为滇边,右手有蝎子红色纹身,穿西装黑裤,上身穿黑夹克,内套黑色棉袄】 【第二人威胁母亲喝下农药,该人年龄约莫二十五岁,头发扁长,身高约一米七三,未戴口罩,说话内蒙口音,右手有蝎子红纹身,穿牛仔裤和皮夹克外套】 【其他四人戴医护棉布口罩,该四人只看到大概模糊形象,其中一人瘦小,大约四十岁,秃顶,男,戴眼镜,额头左侧有一颗黑痣,语气发闷,眼镜为金丝眼镜,穿皮靴,周围人听令于他】 【匕首为狗腿刀,三棱刺,仿手枪,雷管】 魏瑕开始闭上眼睛,稚嫩的脸庞闪过无法抑制的痛楚,每一次回想双亲被害前,他都感到煎熬至极。 该画面让人看着悲恸。 医院内,脑波设备连接现场,气质威严的魏家三子魏坪政怔住,他忽然开口:“魏瑕在记住那些凶手?” “他要做什么?” 魏坪政怔住,他从未听“大哥”说起过凶手。 在他们兄妹四人印象里,95年除夕过后,魏瑕对兄妹说父母外出失踪,家中房屋意外被烧,之后他们便成为孤儿,一个一个的被魏瑕送了出去。 后续兄妹也问过魏瑕关于父母消息,他从来不提,只是说失踪未果,问多了他就闭口不提。 病房走廊内业城报刊女记者则是呆若木鸡开口:“一个人亲眼目睹双亲被害,拖着抱着藏起尸首,房屋在烧毁,幼小的魏瑕没时间悲伤,没时间救火,因为他在记住凶手一切征兆。” “这.....” 记者呆住。 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抖音【双向长子人生对比】实时播放,热度正式突破四百万人在线观看。 弹幕纷飞。 [第一个模拟长子人生是魏坪生,他选择跋涉报警,告知真相,布置警力,和家人一起面对,第二个长子是魏瑕原本记忆,他选择藏尸,任由房屋被烧,完全不去求援,一个人记录罪犯特征,魏家的人都好狠] [理性来说魏坪生才适合当长子,他的行为路径正确,他没有隐瞒和躲避,他和家人一起承担面对,这才是一个家庭] 弹幕忽然停住,因为播放的人生对比画面出现新的一幕。 十二岁的魏瑕坐在门墩边,他身上穿着黑棉袄淋着白雪,面前的房屋被烧塌了,传出轰的爆裂一声。 周围终于有邻居颤颤巍巍的赶来了,开始救火,还有老大爷踹了魏瑕几脚:“你还写什么呢,你干啥玩意呢,你家着火了!” 魏瑕无动于衷,只是沉浸其中,在其他人眼中像是傻子一样。 “你父母呢?”邻居王大娘担忧问道。 “你家咋起火的。”赵大爷喊道。 “你这完蛋玩意,魏家怎么有你这种软蛋货。”赵大爷恼怒踹了一脚,因为魏瑕眼神带着奚落平静。 是的。 之前没人来,现在来了开始表现,问东问西,各种忙碌,彰显品格。 以前魏父帮这里铲了车匪路霸,除了豪民混混,很多矿民感激涕零。 而现在是好事和喜欢出头的赵老头带头指挥灭火,像是在做天大好事。 而着火的这家长子魏瑕则是面无表情在画画。 在其他人眼中是画画。 但! 在正在观看画面观众人眼中! 魏瑕在一点一滴,仔仔细细的进行——素描。 这是罪犯画像! 那是魏瑕躺在床底通过被踢翻的水壶倒影看到光头大概样貌,光头在殴打魏父时不小心口罩脱落了几秒。 【光头画像,身材画像,纹身线条勾勒、鹰钩鼻,肤色较黑,鼻头发红,狭长双眼编各有黑瘢,断眉,脖子的刀疤,每一处细节】 【内蒙口音男,蝎子纹身,扁长头发,没戴口罩,丹凤眼,塌鼻子,肤色发红,额头和右眼垂有两颗黑痣,短胡子,下巴有一道小疤痕】 而后魏瑕根本不在意邻居的询问,他像是傻了一样走到院子堆垃圾的地方,魏瑕开始看着擀面杖的血手印,农药瓶上的手印,暴徒用来打人的木凳,他开始将手印刻录,描绘。 其他四人,形体勾勒,穿着打扮,姿态,走路外八内八,皮靴纹路,鞋底痕迹,等一点一点全部资料都写在这个具有年代感黄纸日记本上。 邻居叹息开始离开,还有人打电话通知魏瑕姥爷姥姥。 魏瑕则用垃圾掩盖隐藏好那些有着血手印的证据。 之后姥姥一家人来了。 带着兄妹四人。 姥姥六十七岁,看到家被烧成这个样子,直接嚎啕大哭,周围人都拦不住。 “小瑕,你爸妈呢?你爸妈呢!”姥姥哭的发抖。 “出去了,他们之前就说要出差。”魏瑕平静,之前暴徒留下的信封他也藏起来了。 “那是谁烧的屋子,谁干的?”姥爷气的浑身发抖。 其他村民也跟着问。 “是啊,谁干的。” “是不是你玩火。” 魏瑕那一刻似乎想要说,但他瞥到人群中有一个秃头矮小中年人在远远看着,这一刻魏瑕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是那个行凶暴徒! 于是魏瑕瘫软在地,哭泣说着:“我不该玩火。” “我不该之前在家里点蜡烛。” “旁边还放着被子!” 魏瑕嚎啕大哭,其他邻居气的再次踹了他几脚。 姥爷姥娘气的拿棍子要打断他腿。 魏瑕一动不动任由挨打。 而他眼神不经意看着隐于人群的那几名罪犯。 秃头矮小中年男,他腰间鼓囊囊揣着仿造手枪。 光头刀疤男,他眯着眼睛和大多数人一样,若无其事看着。 还有头发扁长男,也一脸惋惜和其他人说着火灾。 暴徒在旁观。 不能露馅。 “我不能露馅,弟弟妹妹还在这。” “不能被他们盯上!” “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魏瑕在内心一遍遍重复告诉自己,而他的声音也响彻直播间,响彻三十年后的全国除夕。 很多户人家都呆住。 业城警局,执勤年轻干警陈效文那一刻忽然感到很难受,这个孩子选择了承担一切。 他知道凶手在窥探,但他也知道凶手有武器,他的兄妹和亲人还在这,所以他不能说,他甚至要故意说是自己点的火,把一切罪恶揽到自己身上。 只为了保护家人。 所以宁愿背负烧毁家屋,不孝痴傻的骂名。 陈效文忽然看着老警察:“前辈,我真的很难想象魏瑕以后的人生会是堕落腐朽,监狱常客,怎么可能。” “他现在有担当,很出色。” 老警察叹了口气:“但他以后...可能是这次灾难让他崩溃绝望,最终成魔....” 第5章 两种选择 三十年前,魏瑕父母横死,房屋被烧,犯罪凶手就在眼前,但他还不能指认,还要装成一个傻子一样,扛下烧房罪责。 三十年前火灾现场。 六名凶手散乱人群,毫不起眼,但他们都虎视眈眈盯着魏家兄妹,一个个杀意锐利,他们是来灭门的。 他们在等待机会。 三十年后的今日,这是很多户人家都无法忘记的除夕夜。弹幕终于有人问起: [问什么不迅速报警,让警方包围] [这可是三十年前啊,你知道九十年代犯罪多猖獗吗,证据搜寻困难程度,尤其是身处偏僻废弃矿区这种地方,正值冬天道路泥泞,犯罪凶手人多还有重武器,你知道抓捕难度到底多大吗,一旦逼的凶手狗急跳墙,魏家真的就被灭门了] [这真的绝望局面,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怎么办,凶手还在盯着] [我忽然想到,以后的魏瑕还被检测出抑郁症,躁郁症,甚至还有精神分裂,难道是小时候这件事情应激,让他性情大变] 彼时病房内,魏瑕连同脑波记忆,像是回到了昔日画面,他神情变得狰狞,甚至是焦灼难受,他疯狂扭动身躯,这段记忆仍旧像噩梦一样。 病房内,老三魏坪政皱眉看着画面:“我们小时候居然面临灭口危机?那如何度过的?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魏家四女,魏俜央则是有点疑惑:“魏瑕真是愚笨,他只知道胆怯退缩,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解决的。” 魏俜央更认可二哥魏坪生的画面,二哥进入长子人生,他迅速报警,联合警方,告知魏家其他人,联合起来,这才是聪慧果断做法。 “果然二哥才更适合是长子,他接下来能带领警方抓到凶手,带领魏家走出阴影。”魏家五女,魏俜灵恍惚,像是回到小时候,她一个劲追问父母消息,长子魏瑕只是敷衍嘟囔,现在看来他只是胆怯怯弱! 彼时脑波对比画面继续。 [魏坪生模拟长子人生]画面。 张集镇上,警方终于冒雪来了,魏坪生冷静上车,面对警察询问,他有条不紊,说着双亲被害详情。 “每个路口设置拦截关卡,我怀疑罪犯是蓄意报复。” “我双亲身份是国家公职人员。” 魏坪生平静,他先说出抓捕方案,同时说出公职人员,好让警方彻底关注起来。 说话之间,警方已经神情凝重,开始打电话,叫增援。 电话呼啸。 寒风凛冽。 这一刻的魏坪生气度不凡,虽然他用的魏瑕身体,但已经有了商业风范,浑然平静指挥。 警方抵达。 然后看到了熊熊烈焰燃烧的房屋,警方多次冲入,并未看到尸体。 为首老警察皱眉,他开始敲打其他邻里房屋:“这里是否发生枪击凶杀案,犯罪凶手去哪了?” 警察询问赵老头。 赵老头只是摇着头,一副疑惑:“只是起火了,魏家孩他爸妈不是去县城进货去了吗,早就走了,根本不在家啊。” “我们救火发现救不了,我就回来了,房间没人的。” 赵老头很随意摆着手。 这一刻原本充满自信的魏坪生脸色巨变!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自己去报警这段时间,凶手不光毁了现场尸体,证据,同时还通过其他手段威胁了邻居居民,所有的证据都没了。 魏坪生再次想到父母说的,敌人很强大,非常强大,所以让他别报警。 现在魏坪生开始意识到了,在该模拟人生里,身为长子的他要面临强大阴狠隐于幕后的敌人。 警方再次进行搜寻调查,再次问了几户人家,最终确定只是失火事故,警方留下镇子老警配合调查,其他警员接到了其他地方杀人案件,开始飞速前往处理。 这一刻魏坪生胆寒至极,还是老院子,姥姥和姥爷来了,弟弟妹妹来了,魏坪生甚至看到了小时候呆呆的自己,还有很多围观救火的人群。 魏坪生绝望无比,他思索许久选择欺骗姥爷姥姥,他们一家七口人借了邻居拖拉机,家里什么财产没敢要,只带着一些基础的钱和物资前往骆丘县。 魏坪生思索许久——选择躲避。 拖拉机上,魏坪生看着裹着被子,坐在拖拉机上的弟弟妹妹,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吗,他茫然看着四周,这一刻感到极致压力来袭。 凶手到底是谁不知道? 证据已经被销毁! 自己还暴露给凶手。 全家漫无目的逃亡去姑姑家躲避凶手。 拖拉机车上,弟弟妹妹都啕嚎大哭,他们还没有接受双亲死亡的事实,两个老人也害怕看着四周,姥姥在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天色昏黄。 “这一人生中!我是大哥!” “我要挺住!”魏坪生神情锐利,恢复了商界那个永远尽在掌握的姿态。 但他内心依旧焦灼不安。 魏坪生也在好奇,魏瑕原本的人生是什么,他面对凶手盯着是如何做的,如何解决的。 “你应该是逃亡躲避,胆怯,不告诉任何人,将死亡消息遮蔽下去,你肯定选择退缩,但我选择正面应对。” “但我!并没错!” 魏坪生喃喃自语。 而彼时! 长子原本人生正在播放。 模拟长子人生:【魏坪生进入魏瑕身躯之内,身为长子,应对未来,选择曝光案件,但敌人太强,被迫逃亡】 魏瑕记忆:【凶手混入人群,伺机下手,魏瑕选择隐藏双亲死亡事实,选择将烧房罪责推到自己身上】 两段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选择,但拉开巨大帷方向。 今日头条很多网友发着弹幕。 [不同性格不同选择,魏坪生选择公布死亡,对抗凶手死亡,被迫举家搬走,魏瑕会如何呢?] [魏瑕应该也会软弱,敌人太强,他们只能软弱] 魏瑕人生画面开启: 第6章 绝不退缩 1995年1月27日除夕夜。 九点。 魏家老宅火势渐缓,魏瑕被姥爷踹了好几跤,他脏兮兮趴在地上像是一个野孩子,其他邻居听到是孩子不小心烧了宅子开始散去。 人群逐渐离开,人群中光头凶手,秃头矮小中年人也看了许久,随着人群离开。 老宅废墟前,只剩下魏家一家七口。 躺在地上的魏瑕终于松了口气,第一关装疯卖傻完毕,终于躲过去凶手窥探追踪,现在的他虚弱瘫倒在地。 魏瑕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都目光仇视,甚至怨恨看着他。 二弟魏坪生十一岁,他厌恶开口:“你真给爸妈丢脸,老宅被你烧了!爸妈回来怎么办!” 三弟魏坪政九岁,眼神冷漠:“以后我们都不会喊你哥了,你不配。” 四妹魏俜央六岁,她干脆不去看魏瑕。 五妹魏俜灵一岁,她在姥爷怀抱里哭泣。 姥爷姥姥都怒视盯着魏瑕,所有人都恶言恶语,怒视瞪着。 魏瑕在笑。 因为他是长子,因为目前他的弟弟妹妹安全了。 所以他不在意这些仇恨和唾弃声音目光,不重要,没关系的。 现在躺在地上,姥姥去借拖拉机了,要带着孩子返回旧宅院,其他兄妹都跟着去。 废墟前,魏瑕陷入了回忆。 魏瑕的素描能力,犯人信息录制,冷静情绪,这些都是父母曾经一点一点教导他的,那时候魏瑕母亲说长子就要多学点东西,以后报效祖国,成为优秀的兄长。 昔日所学的东西在如今得到实践,但是在父母被害案件上。 魏瑕难受的厉害,他听到了小时候父亲说的话,对他说的。 “身为胞兄,没有退路,只有前进。”——这是父亲温润的声音。 魏瑕这一刻扶着墙站起,他自言自语,对着空洞黑夜: 我是以后的顶梁柱,我必须强大起来,死也得死在路上!” “我为兄长,我死也要死在振兴门楣的路上,死在兄妹人生璀璨的黑夜,死在父母大仇得报的那天。” 十二岁的魏瑕,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也是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到长子义务。 黑夜下他身影孤独,拖拉机载着弟弟妹妹远去,姥爷因为愤怒让他跑着回家。 没有路灯,只有一个破旧不明亮的手电筒陪着他。 没人在意他。 村民还在讨论嘟囔说魏家大儿子真是孽障,生出这种孩子还不如小时候掐死诸如此类。 姥姥则在车上愤怒抱怨,说等魏瑕十三岁就送去砖厂或者矿区,这孩子太耗费人心。 没人待见。 没人理睬。 一致认为坏孩子,无能孩子。 月光黯淡,魏瑕虚弱坐在村口,他没有回去,魏瑕累的厉害,躺在秸秆里恢复体力,饿急了就偷路边四个冻柿子,吃的满嘴发涩,但他还咬了下去! 因为必须补充体能! 接下来他要做大事了! 魏瑕紧紧拉好口袋拉链,里面装着凶手素描画像,指纹,鞋底纹路等一切证据,书包背着凶手用的武器和带着dna的唾沫,血液等证据。 “小弟小妹,我必须让你们走。” “但是我不能走,我要报仇啊。” “我是家里的老大。” 魏瑕眼瞳通红,才十二岁的他满身戾气,瘦小的身躯带着杀意。 他将书包和口袋证据放在二八大杠筐子里,然后魏瑕这一刻从老宅子取出烧的发黑的弹簧刀,他用力擦拭了刀刃。 黑夜之下,一个少年孤独站着,擦拭弹簧刀。 这一幕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在该画面当中,很多人怔住。 抖音弹幕极多。 [疯了吧,他让弟弟妹妹离开,他就是为了报仇] [这怎么报仇?怎么可能报仇] 弹幕极多,包括彼时病房内,魏瑕的三妹魏俜央也在皱眉:“怪不得那天家里房子被烧他没有回去,他要做什么?” 魏俜央才不相信这个哥哥能报仇。 魏俜央的记忆里,这个哥哥整天就是和狐朋狗友为乐,到处吃喝玩乐,纹身赌博,无恶不作,毫无担当之心。 抖音,头条,微博,接近二千万人在线观看。 还有每家每户除夕夜看着该节目,很多人都好奇,魏瑕到底要做什么。 画面继续。 矿区小镇上,魏瑕趁着深夜开始敲每户人家玻璃,撞门,他声音故意变得尖锐跑到村长家围墙上,喊着村长儿子名字。 村长儿子晓东才八岁,呆呆出来,寻找谁在喊他的名字。 而后魏瑕如法炮制去每户人家喊小孩名字,让他们出来。 一时间村里的牛羊,狗叫,村长买的三手桑塔纳汽车轮胎也被魏瑕撒了气。 终于村长家大喇叭慌张响起。 “老少爷们们,大家快醒醒,村子进贼了!” “快醒醒!” “村里进人贩子了!” “快醒醒!” 大喇叭轰轰轰响彻。 野狗狂吠,一户户人家慌张开着大门,村长周强看着轿车被撒了汽,顿时面色变了。 如果汽车被偷油也不奇怪,但撒了气,明显是对方不想让他追上。 还有每家每户都遭遇敲门声,好几个小孩走出去差点被喊走。 人贩卖在这个年代很猖獗,甚至有时候光明正大直接抢走! 95年的東昌省人贩子猖獗到了极致。 人口买卖。 小孩偷盗! 所谓矿区小镇彻底乱了,每户人家男人都慌张走出,有的拿棍子,铁锨,砍刀,每户人家拖拉机,摩托车全部打开,大部分人举着手电筒,或者还有人拿着火把。 村子近四百多人,总共一百多人中年人扎堆聚集一起,慌张讨论。 而在人群中间,魏瑕哭泣发抖喊着:“我看到人贩子骗晓东!” “人贩子开着灰黑桑塔纳和一辆灰白小面包,一个光头,一个秃头身高一米五的中年人。” “他们车上还装着其他孩子。” 魏瑕不断哭,涕泪横流,村长周强脸色大变,他猛然拍了下脑袋:“我明白了!” “魏家起火可能是人贩子趁机点的,就是吸引注意力,然后他们偷孩子!”周强越想越觉得可怕,因为之前村子这几个月就少过孩子。 这一刻宛如炸营一样,村子中年人,青年都慌张愤怒起来。 谁也不愿意自家孩子被偷走。 “去山上找,开车找。”村长大手一挥,怒吼咆哮。 “上山!”其他村里明白人纷纷挥手,骑着摩托,拖拉机,还有部分人拿着砍刀和土枪留在村子。 整个村子除夕夜亮如白昼! 而村长家门前,魏瑕平静站起,他摸向口袋的弹簧刀,看着自己所制作的混乱局面,他面无表情! 这一刻弹幕炸裂,一瞬间多了数千条。 [十二岁的孩子如此心机!!!魏瑕手段好恐怖,他知道必须危害集体利益村民才会出动团结,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抓到凶手或震慑凶手离开] [不光如此,魏瑕更疯狂的是,他如果能坐实人贩子是真的,那么周围几个村,乃至整个县城都会慌乱起来,到时候凶手团伙不得不离开,他也是在保护魏家其他人] [这孩子才十二岁啊,就知道暗中引导一切局面,让事情朝着他想要发展前进,很难想象为什么他一事无成,其他兄妹却事业有成] 第7章 心机难以想象 彼时医院内。 魏瑕五妹魏俜灵忽然怔住....魏瑕的记忆追溯让她难以置信。 这真是年幼时候的长兄吗? 可是在魏俜灵记忆里,魏瑕初中辍学开始混社会,到处得罪人,魏瑕还将弟弟妹妹全部送其他人家,甚至还对其他人家要钱。 因此在骆丘县魏瑕被称之为无赖子。 魏瑕毫无心机可言,经常赌博输到处借钱,借贷。 至于担当也没有,面对追贷只知道逃跑。 魏俜灵那时候还庆幸被其他人家抚养,要不然被这种哥哥抚养,真是一种悲哀。 所以魏俜灵皱眉:“这真是他吗,十二岁的他设计全村人搜山。” “这....”魏俜灵摇着头。 眼前除夕夜观看该[长子人生对比节目]名列收视率第一。 第一个人生是魏家第二子魏坪生模拟长子人生,如今他带着弟弟妹妹和姥爷姥姥逃到了骆丘县,躲避敌人。 第二个人生是魏瑕追溯,魏瑕选择制作人贩子肆虐的痕迹,让村子恐慌起来,直接让所有人搜山,硬生生借助群众之力对抗凶手。 两种对比,鲜明无比。 无比让人期待。 95年除夕夜,警方的车在十一点来到了矿区小镇。 魏瑕彼时正躲在秸秆里看着一切发展,警方开始登记调查,其他村子的村长也来了。 警车孤零零放在村口前。 魏瑕扫视四周,妇孺已经抱团等待消息,村长家召开会议,警方也跟着参加。 警车没人看管。 魏瑕平静拿尖锐的石头砸车玻璃两角,然后猛然一脚踹开玻璃,解锁车门,他跟魏父学过电打火计划,快速打火,汽车轰轰轰响彻。 在十岁那年,魏瑕曾经跟父亲去县城学了一下午的大货车,为此对于手动挡车辆他完全不陌生,他酷爱驾驶,甚至他的玩具都是泥巴做的轿车模型。 这一刻警车启动,轰鸣声惊动很多人。 魏瑕开车冲入山上。 村长家几名警员急忙奔出,村长也慌张走出,这一刻有人喊着:“完了!” “人贩子把警方车开走了!” “他们肯定是看到警车害怕,趁机抢车逃跑!” “天杀的人贩子!” 村长周强感到胆寒,怪不得刚才集合搜村没有发现人贩子! 原来他们躲藏起来,就是在等待报复或者偷车! 想到此处村长周强就感到胆寒,其他村干部全部紧张不已,这种穷凶极恶的人贩子简直罕见。 区公安副局长孙海洋怒吼:“给局里打电话!” “无法无天!” “这群人贩子猖狂至极,派人拦截!” “道路拦截,关卡拦截!” “必须将这群暴徒绳之於法!” 警员在打电话,其他村干部也在打电话,纷纷通知村青壮年集合起来。 全部联合起来,封锁道路,开始搜山! 每家每户先不要休息,等待抓获人贩子! 轰轰轰! 轰轰! 矿区小镇,张集镇,陈良镇,左营乡,大谭村,赵庄,数十个镇子,村,乡,全部大喇叭轰鸣起来。 广播不断响彻。 “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 “全部放下手中的活,集合村支部,矿区老山有人贩子偷孩子踪迹,人贩子格外猖獗癫狂!” “我们将配合警方完成搜山,抓捕人贩!” 除夕夜——彻底热闹起来,再也没人能睡着,村里的狗叫的喉咙沙哑。 各大村镇小孩都不敢睡觉,妇孺都扎堆起来,都生怕人贩子突然出现抱走孩子。 老少爷们更是人手一把镰刀或砍刀聚集起来,按照大队书记划分,全部上山搜人贩子踪迹。 矿区老山开始有了一片片灯光,叫喊声,狗叫声,络绎不绝。 这一切谁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一个孩子。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暗中操控一切。 医院内,魏瑕三弟魏坪政目睹魏瑕因势利导,设局全村抓贼,他眉头皱起。 看了一眼病床上因持枪拒捕,生命开始走入倒计时的魏瑕,魏坪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年他才十二岁,心智已达到设计全村的地步。 惊逢噩耗,双亲在面前被杀,他没选择警方力量,而是利用警方,亲自复仇。 “所以这便是你后来走上犯罪道路的开端?” 在他看来,人生注定的伏笔开始了。 业城警局,执勤的年轻干警陈效文复杂看着画面,喃喃开口。 “为什么你不相信警方?” 少年十二岁,放在现在,不过是个刚刚离开小学的孩子。 他真的相信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与那种犯罪分子搏命吗? 他想不通。 周姓老警员闻言叹息,怜悯看着画面里幼小身影。 “九五年啊,矿山偏僻之地,警方力量仍旧薄弱。” “尤其是面对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杀人。” “魏家兄妹也已被人盯上,魏瑕很聪明,他利用人贩子之名威胁到全村利益,整合力量,彻底将事情闹大。” “只有这样,才能硬生生逼迫对方离开,又或者真正有更高层次的官方力量介入。” 很多人愈发好奇,看着屏幕。 新画面开始。 警车在山间泥泞道路上加速,再加速。 颠簸让被砸碎车窗玻璃散落,十二岁的孩子踩死油门,于黑夜中发出轰鸣! 山上,打着火把赶夜路的村民看到警车呼啸,伸手招呼。 “警察来了,人贩子肯定能抓住!” 扯着嗓子叫了几声,车辆只是从几人身边飞速驶离。 他们还不知道有‘人贩子’抢走了警车,见对方不做停留,索性继续沿着山路离开。 而另一处——山林间,火光燃起。 越野车轮胎缝隙满是泥泞,面包车车上也被溅上泥浆和血迹。 扁发青年开了罐头,坐在火边大口吞咽,一旁光头也在吃饭,一边烤火,一边取出照片。 照片上,魏家五个孩子笑容更童真,比着手势。 他们掏出匕首,恶狠狠将刀子插在照片上! 灭了魏家男女还不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去灭门才是他们主要任务。 第8章 他只是一个人 看着魏家全家人合照,扁发青年冷笑,喃喃自语:“凌晨动手,灭门。” 他随手丢弃罐头盒,然后身边却传来惊呼。 正在解裤腰带的同伙忽然失措开口:“这山怎么亮了!” “有人来了!” 扁发青年一把扒开撒尿的身影,震撼看着。 黑漆漆山路上,一辆车灯光盘旋,飞速接近。 身后还有打着火把的队伍跟随。 尤其是车辆上变色闪烁警灯,愈发触目惊心。 其他人面色大变,胆寒气息开始弥漫,光头怒骂一声,目光扫过。 “灭口的事莫非当时有人看到了?” “赶紧把打探消息的叫回来!” 片刻,不仅光头,扁发青年亦是面色铁青,他们通过村民得到了抓人贩子的消息。 “人贩子?” “狗东西,真该死,怎么碰巧这时候出现!” 他们贩毒,瞧不上人贩子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一时间车辆越来越近,连带着几乎肉眼可见火把队伍,几人慌了神。 恼怒的骂骂骂咧咧,直接分成两拨,上了越野车与面包车,分头撤离。 警车灯光伴随警笛划过漆黑山林,魏瑕依旧冷静,全程未减速,身后跟随大批追踪身影。 有山民拿着猎枪,眼见面包车,越野车驶来,愈发确定人贩子车辆,纷纷开枪射击。 光头发狠,也不减速,直接撞倒两名山民,车速更快。 两辆车于山路岔路分开,魏瑕驱车毫不犹豫跟上面包车。 颠簸山路,方向盘狠狠转动。 嘭! 迎着扁发青年恼怒射击,魏瑕径直撞上对方车辆! 扁发青年被从破碎的车窗甩出,魏瑕狠踩油门,扁发青年径直飞出数米,躺在泥泞中哀嚎。 警笛呼啸,面包车不敢停下,极速行驶。 直到此刻,魏瑕终于下车,面无表情,蒙上扁发青年眼睛,艰难拖着塞入车内。 车辆再度行驶,前往附近山洞。 油量见底,彼时山上村民更多。 魏瑕面无表情,森寒驾驶,全然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病房内。 三弟魏坪政,四妹魏俜央,五妹魏俜灵看着脑垂体传出画面怔住。 这些年,魏瑕是个怎样的人? 在他们印象中,那个人胆子很小,也很贪婪,面对他们只会讪笑,要钱。 嘻嘻哈哈,从来没有什么戾气,就算生气,也只是一人生闷气。 至少他们从未从那个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杀意。 可就在他们眼前,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布局利用全村,警方,山路驾驶顶枪搏命,硬生生抓了持枪歹徒一人。 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魏俜灵难以置信的看着。 “这人真是魏瑕吗?” 四妹魏俜央推着鼻梁镜片,亦有些恍惚,疑惑皱眉。 眼前少年戾气浓烈,面无表情,冷静的像是一台机器,与他们印象中纹身遍布,却为人懦弱贪婪的魏瑕,完全不一样。 画面继续。 警车驶向洞穴,车门关上,发出沉重声响。 后座,因内脏受撞击影响,愈发严重,扁发青年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魏瑕打开车门,第一时间用衣服蒙住扁发青年头,捆住手脚,动作格外娴熟。 车辆撞击导致扁发青年肋骨折断数根,拖动下车动作引起剧痛。 “对不住,对不住。” “我们不该偷猎羚羊。” “放了我们,求求你们......” 内蒙口音的哀鸣有些嘶哑,扁发青年面色惨白,拼命呼喊,试图伪装成盗猎人员。 魏瑕压低声音,盯着拖到水塘边缘的扁发青年,沙哑询问。 “1995年1月30晚8点02分,罪犯驾驶一辆7成新灰白面包车,一辆8成新黑桑塔纳冲撞大门,六名犯罪分子在光头男子带领下,戴医护棉布口罩,前往魏家行凶。” “是日晚八点余,有人威胁被害者之一喝下农药,年二十五岁左右,头发扁长,身高约一米七三,未戴口罩,说话内蒙口音,右手有蝎子红纹身,穿牛仔裤和皮夹克外套。” “其余四名戴医护棉布口罩,其中一人瘦小,大约四十岁,秃顶,男,戴眼镜,额头左侧有一颗黑痣,语气发闷,眼镜为金丝眼镜,穿皮靴。” “凶器为狗腿刀,三棱刺,仿手枪,雷管。” “谁派你们来的?” 从作案人特征,到凶器,每一条消息,都让扁发青年愈发胆寒。 此刻扁发青年咬紧牙关,除哀嚎外不肯开口。 魏瑕在颤抖,他也害怕。 但他不会退缩。 山林洞穴内,水塘冰冷刺骨。 魏瑕将扁发青年放倒,用水浸透包裹扁发青年口鼻的衣服。 冰冷呛入呼吸道,扁发青年挣扎,肺部几乎被断裂肋骨划开。 这是水刑! 任由对方哀嚎,魏瑕手中动作不断。 终于,趁魏瑕取水,扁发青年挣扎哀求开口。 “我说!” “我叫杨大勇,内蒙白杨旗人......” 杨大勇二十五岁,隶属于滇边走私贩毒一个公司,他在里面是杀手,负责清除一些人,这次被秃头杨老板雇佣,五万块钱杀一对姓魏的家庭,十万块钱灭口魏家满门。 而且不光灭门,还要逼问一些口供,但魏家人死活不说。 95年的十万块购买力很强。 他带了三人,杨老板带了那个光头,总共六人。 光头叫马豹,滇边人,隶属于一个毒村。 至于杨老板是谁,陈大勇不知道。 “我只是接了灭魏家的单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哀鸣响起,魏瑕取出纸笔,面色苍白,眼泪滚滚。 一边记录,十二岁少年一边擦拭眼泪,强忍着悲伤与绝望,搜集出一切审问信息。 业城警局,画面定格,执勤年轻干警陈效文,周姓老警员都在看着。 一时间两人竟是怔住。 那个病床上持枪拒捕的人,年少时竟有这样的魄力与心智。 陈效文惊叹目光落在一边哭,一边强忍绝望冰冷记录的魏瑕。 “天哪,这个孩子没选择逃避,而是打算直接报仇。” “他不光要借势驱逐敌人,居然真的要记住敌人一切。” 年轻干警眼底复杂,震撼思索着。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父母才刚刚在面前被杀,亲人抛下他离开。 在和犯罪分子追逐后,他强迫自己冷静审讯。 周姓老警员同样胆寒看着,只是相比陈效文,多了一点疑惑,因为他了解一点。 “后来的魏瑕多次进监狱,甚至还....碰最可怕的东西。” “直到四十二岁这一年,涉嫌杀人,持枪拒捕,最终被枪击,濒死送入医院。” 喃喃开口,老警员愈发想不通。 一个十二岁心智与手段就已经足以如此全面布局之人,为什么之后的人生会碰毒呢? 第9章 我不会哭 9、我不会哭的! 弹幕极多,四千多万人看着三十年前这场报复灭门案件。 魏家长子,魏瑕的记忆追溯。 弹幕如云。 [为什么没有听魏瑕提及过,他好像从没提及过任何光辉,在他的人生履历全是失败和罪恶] 病房内,魏瑕的四妹,魏俜央愕然看着病床上虚弱无比,瘦骨嶙峋的“大哥”。 魏瑕戴着呼吸机,口鼻还在溢出血渍,看起来颓靡不堪。 她呆住 驾车追凶,生死搏命,洞穴囚禁,完成审讯。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 他那么厉害,但之后抵达骆丘城后,会将弟弟妹妹一个一个送人? 连他自己都流落街头,甚至先后因为偷盗和殴斗被抓。 魏俜央眼神茫然。 新画面再度出现。 魏家二子魏坪生模拟长子画面出现。 面对凶手窥探追踪,魏坪生只能带着家人逃亡骆丘城姑姑家。 拖拉机颠簸,弟弟妹妹蜷缩着哽咽,两个老人流泪,他甚至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无助慌张的哭泣,畏惧。 直到车辆停下,魏坪生疲惫不堪,敲响房门。 得知魏家被烧毁,凶手没被抓到,姑姑心疼看着孩子们。 “就暂时住在我们这里吧。” 坐在沙发上,姑父小声抱怨嘀咕着。 “他们来这么多人,每天白吃白喝啊?” 姑姑尴尬沉默,身后传来妹妹和两个老人啜泣声,这一刻,魏坪生感觉压力极大。 弟弟妹妹要成长,需要生活资源,学习资源培养。 还要时刻警惕凶手再次上门。 但他平静看着亲人,咬牙开口。 “这次人生,我是长子,我一定可以!” “我发誓,必定坚持到最后!” 他还喃喃自语,想到那个人。 “魏瑕,你的记忆追溯是什么样?一定很失败吧,和之前一样。” “你说父母失踪,带着大家到骆丘城,然后你把弟弟妹妹一个个送人。” “但这次人生模拟中,我是大哥,我才不会像你!” “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 这一刻,魏坪生咬牙,握住拳头! 随魏坪生喃喃自语,今日头条弹幕复杂浮现。 [你的哥哥在原本的人生中没有逃避,他孤独布局,扛下了一切] [才十二岁,目睹双亲在眼前被杀害,冷静记住凶手,利用村民驾车追凶,审讯,这种疯子,哪里会逃避] [虽然魏坪生冷静报警,但事实上最终结果依旧是逃亡,而且凶手已经警惕,随时可能盯上一家人,反而是魏瑕自己抗下一切,行为路径更正确,保护了弟弟妹妹] 魏瑕人生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冰冷洞穴内,十二岁少年眼泪擦干,记录着凶手杨大勇所说一切。 【凶手杨大勇,前往矿业小区前途径春花招待所,老范农家乐等区域住宿,留有dna等信息】 【驾驶面包车车牌号,滇c9626,越野车车牌号,古b3155,警车上残留凶手血迹,可检验对比】 【六名凶手曾于矿业小区东面半山腰处山林生火食用烤肉罐头,遗弃残留物上可抽取检验】 魏瑕一一记录,杨大勇被蒙住脑袋,断裂肋骨和无法呼吸传来绝望感愈发让他胆寒。 “饶了我!求求你送我去医院!” “我就要死了!” 哀嚎声很快被打断,沙哑声音再度响起。 “为什么要灭门魏家。”魏瑕在落泪,但声音充满寒意。 “我只知道,魏家男人是缉毒警,在94年查获一条贩毒线,害的别人损失惨重。” “魏家女人是国安,调查过秃头问题,秃头才联合我们,提供信息一起灭门。” “我就知道这些了......” 魏瑕靠在水塘边,记录一切。 随后他平静看着杨大勇,猛地抽出弹簧刀,连捅数下! 殷红伴随浓烈铁锈气味蔓延,生理与心理双重干预下,魏瑕一边干呕,一边挥刀! 伴随最初惨叫,杨大勇逐渐没有声息。 魏瑕刚刚干呕,面色苍白,开始冷静处理现场。 血迹擦拭,指纹破坏,脱下鞋子按照推算身高重量模仿其他人脚印尺寸,造成第三者杀死杨大勇假象。 随后魏瑕自己将会伪装成被人贩子诱拐的孩子,完成布局结尾。 一边动作麻利布置现场,一边思考。 魏瑕将尸体丢在地上,随后取出打火机,伪造脚印一直到警车,离开洞穴。 山林杂草最多,点燃野火后,火海焚烧映照漆黑山野。 搜山的村民开始朝火光前来。 魏瑕驱车抵达一处河谷。 处理驾驶痕迹后,弹簧刀再度出现。 魏瑕看着自己腹部,眼底狠辣,果决挥刀,直到刀锋没入至柄! 剧烈痛感与失血让魏瑕面色惨白,力气也似乎随之流失。 强撑着身体,将匕首丢入流动河水,毁灭dna与指纹痕迹后,魏瑕平静躺下,等待,宛若死亡。 这就是他为自己计划完成的收尾。 地面冰冷,带着潮意,魏瑕捂住血液狰狞伤痕,凝视夜空,他想到父母教导他如何查看犯罪现场,凶手会从哪些方面销毁痕迹。” 教导魏瑕如何保存指纹,dna鉴定,记录特征,如何通过脚印计算身高体重...... 昔日温馨,父亲谆谆教诲,一幕幕浮现脑海。 魏瑕眼眶泛酸,但依旧倔强强忍。 “我不能哭,我是哥哥,哥哥是不会哭的。” “我还有弟弟妹妹啊。” 失血的眩晕感让魏瑕只觉得天旋地转,却始终死死捂住伤口。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魏瑕才终于闭上眼,彻底失去意识。 第10章 老警员想到三十年前 彼时是2025年除夕夜,各处音响放着喜庆歌曲。 骆丘幸福疗养院内,一名七十出头的老人看着电视怔住。 此人赫然是三十年前,前往矿区小镇调查人贩子案件的,公安副局长—孙海洋。 孙海洋呆滞看着电视内魏瑕的人生回溯,他的思绪逐渐回到三十年前。 那一年天气冷得刺骨,矿区下辖各所电话,一夜之间有十几个电话打来,当地民众报案,说有人贩子在当地诱拐孩子,四处作案。 连夜驱车前往,山路颠簸不已,孙海洋和同事在车内嘟囔: “这些人贩子真是畜生啊,大过年还要偷人家孩子!” “踏马的!” “逮住先打一顿!” 直到开始走访,当地民众已经自发开始组织人手进山巡查,正在村长家做记录的时候,门外有人呼喊。 “人贩子把警方车开走了!” “他们肯定是看到警车害怕,趁机抢车逃跑!” “天杀的人贩子!” 那时候孙海洋暴怒,立刻让人给局里打电话,拦截设卡,要将这群无法无天的暴徒绳之以法。 直到半天,才得知有个家中刚刚失火的孩子被人贩子抓走了,就叫魏瑕。 他带着村民上山寻找,到一处河谷,看到那一幕。 这一刻,孙海洋睁开眼,因为脑海那一幕记忆与眼前电视播放一幕,缓缓重叠。 很多人看着魏瑕记忆追溯,只看到河谷边。 十二岁的魏瑕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周局,这边有人!”有村民喊着。 几名警员和一同上山搜寻的民众远远看到河谷警车,飞奔而来。 潮湿地面,小小身影竭力捂住腹部伤口,面色苍白闭上眼睛。 “快抢救!” “这孩子被人贩子捅了一刀,但还活着!” 警员话语急促,简单包扎处理,和民众将魏瑕抬上拖拉机,送往医院。 出现受害人,孙海洋神情凝重,开始调查痕迹。 顺着警车车轮印,一直找到洞穴。 亲眼目睹杨大勇尸体,连孙海洋和一众跟随调查的警员都不由为之胆寒。 胸腹部刀伤狠辣,都是向心脏等重要器官下手,血液流失,浸染大片,触目惊心。 痕迹鉴定组警员检查分析,严肃汇报。 “据受害人尸体检验,肋骨多处骨折,死因是心脏及腹部刀伤,凶器据推测大致是匕首一类。” “地面残留脚印根据深浅与尺寸推断,应该在一米八三左右,体重七十九公斤,体形魁梧,除此之外地面有拖拽痕迹,判断为受害人残留。” “根据线索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因为民众报警搜山产生危机感,嫌疑人发生内讧,因此先是驱车至此,凶手杀死同伙,随后驾驶车辆带魏瑕离开,途中发现携带魏瑕无法逃离,因此决定杀死魏瑕,弃车逃离现场。” “发现魏瑕在一处河谷,因此没有找到脚印,可以判断为凶手顺着河水逃离。” 孙海洋冷静听着技术专家分析,知晓局势愈发紧张。 “立刻上报,要求局里增加警力,协助调查。” “人贩子太嚣张,不仅诱拐儿童,企图杀害孩童,还涉嫌杀人,必须尽快抓捕,否则影响太过恶劣!” 随魏瑕被歹徒杀人未遂消息传出,不光是矿区小镇,陈良镇,左营乡,大谭村,赵庄等各个村镇一时间也彻底炸锅。 接到通知的村干部也各自慌张商量,或暗中盘算。 “连小孩都杀?” “这些人贩子都是疯子!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多久才能抓住,这么多警员上了老山,还让人跑了。” 尤其是矿区小镇村干部,亲眼看到魏瑕腹部伤口狰狞惨状,更是害怕。 这人贩子没抓住,要是跑了等警员走了再来,说不准接下来被捅刀子,就是自家孩子。 一时间人心惶惶。 医院病房,消毒水味刺鼻。 五妹魏俜灵看着画面中她的大哥长子记忆,她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他真的受伤了吗? “不,不是的,我记得他那时候在家完全没事,甚至还下地干活。” “他怎么会受伤,不可能!” 脑海中数十年前的记忆浮现。 那一年家里房屋被烧了,姥姥姥爷心里有气,带着他们坐在拖拉机上。 魏瑕烧了屋子,被罚自己走回去。 那时候他回家也没说自己受伤,行动自如。 姥姥姥爷也没人在意,都在为四个孩子哭闹发愁,没人搭理烧房惹事的老大魏瑕。 可人生回溯上,狰狞伤口终究不是假的。 没人在意的魏瑕真的受伤了。 他为什么不说?闹这么大又是为什么? 魏俜灵不知道,只是复杂看着。 弹幕汹涌,抖音直播上,观众震撼发送。 [魏瑕真是十二岁?这样的布局,心智,手段,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孩子,魏瑕父母绝对不简单,至少十二岁的魏瑕比现在绝大多数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心境还要恐怖] [难道没人发现,警方调查方向和现场痕迹检验结果吗?他们真的开始按照魏瑕布局,抓捕人贩子了!] 疗养院,已经退休的孙海洋也在看直播画面,苦笑注视。 95年东昌骆丘市矿区小镇人贩子案件闹得很大,当时是市里重点关注案件。 他作为副局长,也是现场侦察,主要负责人。 当时检验鉴定,犯罪团伙内讧,凶手死了一人,一名孩子重伤,也引起了多部门联合调查,以及民间压力。 可现在他才知道,一切竟然都是一个孩子主导。 布局村民,人贩子借口利用警方压力。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了追凶报仇,也为保护弟弟妹妹不被凶手继续盯上。 年迈的他想到昔日看到那个孩子的画面。 河谷冰冷,山风刮的人脸疼。 少年被刺一刀。 睁着眼,捂住伤口,生命力很强。 就那样面色苍白,平静看着他。 脑海中又浮现出后来的画面。 医院里,那个受伤的孩子惶恐,不知所措,畏惧神色混杂。 “都是假的......” 孙海洋震撼喃喃。 利用警方,民众,冷静审讯,制造现场,伪装为受害人。 十二岁的少年设了一个局,什么也没说,孤零零自己扛下一切。 这一刻,孙海洋愈发好奇,后来这个孩子到底踏入怎样的人生? 第11章 他始终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25年除夕夜,电视开始播放各台欢庆画面。 左营乡,三个年迈的老人汇聚,桌面摆放简单食材。 赫然是大谭村村长,赵庄村长,矿业小镇下辖村长三人。 酒杯落下,老村长周强怔住,看着一旁儿子周晓东电脑直播画面。 昔日五十岁,如今已八十岁的村长复杂,思绪沉浸在三十年前。 九五年啊,那年老来得子没几年,周强记得清楚,除夕夜,自家正沉浸在喜悦中准备操办过年宴。 家家户户也都张灯结彩,热闹准备团年。 后来村子里一场大火,整个魏家老宅付之一炬。 村里魏家长子魏瑕因玩火烧老宅,在院子外被他姥爷程忠踹到满地滚,之后那孩子哭泣说村子里有人贩子。 阵仗大到周边乡镇老少爷们全都开始搜山,警方也带了大量警力搜查。 最后还在山上发现人贩子尸身和晕倒的魏瑕。 因为这件事,九五东昌市掀起一场针对人贩子浩浩荡荡专项打击行动。 波及整个市辖区下十几个县城,上百乡镇村落。 直到现在。 从思绪中回过神,三名老村长对视,笑容苦涩,难以置信。 “原来是他......” “这个孩子算计了所有人,可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娃娃啊。” 画面播放,抖音上弹幕翻滚,急促几乎覆盖屏幕。 这种真实节目前所未见,引起愈多观众,热度直线上升。 [这真的是躺在病床上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小时候吗?怎么可能!]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最关键一点,那就是这孩子从来没忘记他是魏家长子!] [他在竭尽全力的为弟弟妹妹和亲人撑起一片天] 伴随弹幕,画面再度出现。 魏瑕人生回溯。 95年,县医院,病床。 眼皮沉重胀涩,魏瑕睁眼,光亮刺目。 胸腹伤痕刚刚缝合,麻醉效果即将消失,疼痛逐渐传来。 失血让魏瑕没什么力气,很难受。 转头看向病房,搪瓷盆,搪瓷杯,老旧的木头柜子,年代气息浓重。 魏瑕眼眸短短时间从失神到坚定,喃喃开口。 “我是老大。” “爸妈不在,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咬牙抑制住委屈,绝望,眼睛依旧红肿,神情决然,挣扎起身。 动作间伤痕隐隐有撕裂痛感。 他必须这样说,他在告诉自己,不然他怕自己会崩溃。 父母尸体还被自己藏在秸秆里,凶手还在暗中窥探。 弟弟妹妹怎么生活,怎么成长? “我不能倒!” “魏瑕,站起来!” 少年眼眸顷刻锋锐,咬牙逼迫自己起身,一遍遍重复。 直至此刻,宛若钢铁! 病房门被推开,老旧木门发出吱呀声响,孙海洋看着眼前挣扎坐起孩子,怜悯叹息。 “怎么样了?还疼吗?” “叔叔想问问你,那些人贩子具体消息。” 几乎在看见孙海洋那一刻,魏瑕所有锋锐尽数隐没,委屈哽咽,夹杂畏惧,像是这个年纪孩子应该表现的一切。 “他们......他们把我绑住,塞进后备箱。” “我不知道去哪,车开的很快,像在走上坡。” “我只听到他们说还要多抓几个孩子。” “后来他们说有警员搜山,肯定有内鬼出卖,之后他们就打起来。” “我再看到就在河谷,他们拿刀要杀我......” 魏瑕有些发抖,看来可怜,孙海洋问了这孩子家人电话,让人过来结算医药费。 “我家......没钱,没装电话。” “没事,你好好休息,这些钱,叔叔垫付了。” 一边摇头,孙海洋一边叹息,这孩子,太可怜了。 魏瑕受伤不重,因为自己下手有分寸,不是要害,见孙海洋要走,强撑下了病床。 “叔叔,我想回家。” 孙海洋确认病情后,带着魏瑕上了车。 车窗后座,魏瑕目光平静,凝视窗外。 一路上各村喇叭播放警报,组织青壮搜山,民兵队伍也开始巡逻,热闹非凡。 姥姥所在的村子大谭村在各村中间,被包围的很好。 这一刻,魏瑕平静,喃喃开口。 “弟弟妹妹终于安全了。” 专心驾驶的孙海洋听到,以为这孩子在担心其他村子小孩,没在意。 画面还在继续。 清晨,山里潮湿,还带着雾气。 孙海洋将魏瑕送到大谭村口,便赶着去抓捕人贩子。 魏瑕虚弱行走,背着书包,包里装着药,每一步都能牵扯刚刚缝合伤痕。 姥爷家里,弟弟妹妹还在酣睡,没人理睬刚回来的魏瑕。 他也没休息,推开房门,默默将之前审讯杨大勇留下证据再度誊写一份,放在掉漆衣柜最下方缝隙。 随后,他面色苍白,捂着伤口,开始书写规划。 去犯罪嫌疑人逗留处,包括春花招待所,老范农家乐各地保留物证,提取dna。 保护好弟弟妹妹,必要时送走他们以躲避凶手视线。 安葬父母。 魏瑕面孔虚弱苍白,尽管只是在书写。 因为麻药消散,剧烈疼痛传来,每个字都让魏瑕眉头皱起,咬牙撑着。 如今房间阴暗,十二岁少年孤独坐在窗边总结一切。 身后是一夜惊惶,哭泣后疲惫酣睡的弟弟妹妹。 这一刻,阳光出现。 一个瘦弱身影艰难坐明处,影子恰好遮挡住身后四个小小孩童。 三十年后,医院病房。 五妹魏俜灵呆住,看着眼前回溯画面,指尖无意识抓握,几乎嵌入掌心。 三十年前,是这样的吗? 她想到那一天。 魏瑕烧了老房子,姥姥姥爷带着他们四个先回家。 之后她睡得很香,外面总是传来喇叭吵闹声,还有各村镇组织民兵青壮搜山,村口设卡。 听说是在抓什么人贩子。 自己被吵半睡半醒本就烦躁,魏瑕回来后还一直坐在那里翻动纸张。 “原来那时候你在写这些证据?” 这一刻,魏俜灵心绪复杂。 “你要一个人对付那些人?” “将我们全都送走,去对付敌人,这怎么能做到啊...” 她想到脑海中总是吊儿郎当,贪婪无度,胆小怯懦的身影。 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十二岁少年将会和如今躺在病床上开枪拒捕邋遢中年重叠。 第12章 长子对比,当你成为兄长 魏俜灵继续抬头看着长子记忆追溯,她要看之后魏瑕之后人生。 画面出现新的一幕。 嘭! 老旧的搪瓷碗几乎是丢在魏瑕面前,溅出一片汤水。 清晨,有心事姥爷姥姥老两口辗转难眠,刚刚做了早饭。 魏坪生,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四个孩子面前都是大米粥,煮鸡蛋,咸菜。 唯独魏瑕面前,是一碗黄米汤,黄米稀疏,米汤也算不上浓稠。 纵火烧房事情在前,姥爷程忠心里有气,压根没问魏瑕一夜未归究竟去哪,连看都不看魏瑕一眼,只管给其他四个孩子夹菜。 虚弱一夜,魏瑕也不在意,大口喝米汤,补充体力。 之后吃完饭,还笑着收拾碗筷,帮助洗碗。 饭后二弟魏坪生开始读书,如今他十一岁,正是初中年纪。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衣不如新......” 魏瑕擦干手,和煦笑着。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出自两汉古艳歌,讲的是劝诫人们珍惜眼前,不要喜新厌旧。” 魏坪生闻言厌恶转头,不屑望着魏瑕:“用你说?管好你自己吧!就知道惹祸!” 听到二弟开口,魏瑕没在意,只是伤口愈发疼痛,让他不时皱起眉头,表情几乎失控。 弟弟妹妹没注意,甚至没人愿意理睬,也不曾看出来。 三弟魏坪政在院子里修自行车,链条半天套不上,皱着眉头。 魏瑕取来小棍子放在链条空心处拉动,脚蹬转动带上链条。 见魏瑕出现,魏坪政烦躁起身离开,低声嘟囔着。 “哪都有你!” 仔细端详弟弟妹妹模样,魏瑕苍白面色露出笑意,喃喃开口。 “你们都要好好的。” “都会好好的。” 没人听到,也没人在意那个他蹲在自行车前的虚弱身影。 魏瑕只是笑,发自内心,目光纯粹而期待。 时间再度拉回25年,疗养院。 已经退休,昔日主办人贩案副局孙海洋也在看着。 那个孤独蹲在自行车前,满眼都是弟弟妹妹的少年,终于让他老泪滚落。 视线模糊中,思绪再度回到三十年前。 “孩子,疼吗?” “没事,叔叔垫付了......” 那孩子从来不喊疼,出了那么大事也没有家人来。 原来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想将两老和弟弟妹妹牵扯到危险中。 他从来都只打算自己扛下一切。 后来开车途中经过,看到那些搜山村镇,民兵,这孩子还会仔细询问人贩子情况,是否抓到可疑人物。 直到最后,孙海洋脑海中忽然响起那句稚嫩低语。 “弟弟妹妹终于安全了。” 眼泪崩塌! 看着被弟弟妹妹嫌弃,连姥姥姥爷都厌恶,吃不饱,被孤立身影。 孙海洋苍老面孔满是哀伤,声音沙哑颤抖。 “你啊,你啊!!!” “你的一生,怎么可能只有表面上那么普通。” 【魏家二子——魏坪生模拟长子画面】 人生对比。 冬日,大雾,阳光微弱。 从小姑家醒来,魏坪生坐在窗边,思绪复杂。 如今一大家子都住在小姑家里,吃喝住行都需要用钱。 短时间内小姑还能撑住,可时间一长,只怕小姑不说什么,姑父也要心生嫌隙。 而且无论养活弟弟妹妹,还是培养他们,用到的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缺钱,缺钱! 冷静下来,魏坪生开始思索在这个时代如何赚钱。 只是还没个头绪,门就被推开,弟弟妹妹涌入。 “哥,这道题怎么做?你快帮我看看。” “我自行车坏了,链条上不去。” “哥,你看,妹妹又哭了,饿了。” 杂七杂八,让魏坪生思绪彻底纷乱,但他还是压着烦闷,耐心一一解决问题。 随后直接离开家。 赚钱是当务之急,他必须赚钱! 走出来后他才感觉压力重重。 除了钱之外,他没忘还有凶手在窥探。 “我要赚钱。” “你看好了,我才适合当大哥,因为我不会把弟弟妹妹交给任何人!” “弟弟妹妹有我保护,我会给他们想要的一切,魏瑕,你看好了,什么才是老大!” 攥紧拳头,自言自语的魏坪生坚定自信。 自己才有能力抚养好弟弟妹妹,一定有! 魏坪生对商机嗅觉敏锐,很快,通过走访城市乡村,魏坪生目光锁定在土鸡蛋,泥鳅等食品上,开始倒腾赚取差价。 第一批货他前往农村搬运,虽然在城市贩卖被驱逐,勒令交了一百多块摊位费,但魏坪生还是赚取了八十块差价。 星夜,当魏坪生将钱交到小姑手里,终于也看到姑父勉强点头的模样。 只是很快,他眼底化作惶恐。 有撞击凹痕的陌生面包车缓慢驶过院外,愈发让他面色苍白,联想到凶手! 魏坪生压着手抖,一把关上大门,回到房间。 “哥,这篇古文是什么意思?” “老师说下周要举办自行车比赛......” 弟弟妹妹杂乱声音响起,紧张疲惫混杂,魏坪生终于压不住烦躁吼道。 “能不能安静点!” 这一刻,或许凶手就在周围,魏坪生疲惫极了。 第13章 以后我就要一个人了 人生对比,另一视线。 新的画面出现。 清晨,大谭村三十多青壮年组成的民兵分成两队,一队在村口设卡,村内巡逻。 另外一队则开始上山搜寻人贩子踪迹。 村口大喇叭间隔一个小时就会响一次,几乎牵动全村老少动作,场面震撼。 看着这一幕,魏瑕满意点头,随后带着两个粗糙干饼出了门。 大谭村后面有个不起眼的荒山,山谷小路崎岖,人迹罕至。 魏瑕到地方,额头已见汗,却未曾休息,没拿家里农具,担心被发现端倪,魏瑕捡了周边木头石块开始挖掘。 山谷碎石杂乱,地面僵硬。 整整一天的时间,饿了就吃一口干饼,才挖开二十多厘米深浅,一米多浅坑。 手指已多处开裂,也有不少地方磨出水泡。 日落黄昏,魏瑕才借着微弱光亮,一身脏兮兮回家,喝一点米汤。 之后深夜借着灯火坐在弟弟妹妹身边辅导他们做作业。 “看你这样子,一身脏兮兮像在泥巴里打滚,还不去洗澡洗衣服!” “弄脏了床单你洗啊!” 姥爷程忠越看越来气,怒斥开口,弟弟妹妹也嫌恶的盯着。 魏瑕没在意,顺从点头,洗衣服到半夜。 微博直播画面,弹幕滚动。 [这个时候,魏瑕根本还没痊愈,伤口得多疼] 画面继续。 整整一周时间,大谭村始终在戒严,不仅是大谭村,矿区小镇,左营乡,赵庄各地始终没有停止防范警惕,安全了许多。 魏瑕知晓,至少一个月内,凶手没机会大张旗鼓威胁到他们。 而这一周时间,魏瑕也终于挖好两个大坑。 每天回家身躯都快散架,伤口疼痛牵扯不断,吃的也只有冷饭剩饭。 但魏瑕虚弱面孔始终带着笑。 姥爷程忠见他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你这一身,最近每天都去哪了,整日里不着家!” “我去帮他们搜山抓人贩子。” 程忠皱着眉,越看越烦。 “就你,还抓人贩子?” “整天舔个脸傻笑,你能抓谁?没用的东西!” 25年除夕,业城高档养老中心。 九十三岁程忠如今正在这里养老,身体虚弱,坐在病床上。 二孙子魏坪生作为业城玻璃实业集团董事长,为他精心挑选这里养老。 如今护工调好直播画面,忙碌打扫。 程忠看着这一幕,呆住许久。 九十三岁的他患上阿尔兹海默症,脑海中时常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但直播画面还是让他想到三十年前。 那一周,大外孙子魏瑕总是傻笑,一身脏兮兮早出晚归,甚至经常连饭都吃不上,他回家了还要辅导弟弟妹妹写作业。 他记得魏瑕尽管爱笑,却脚步虚浮,脸色也虚弱的厉害,还经常捂着肚子。 但他以为是没吃饱饭。 原来是伤口。 程忠想到也是那一年,魏瑕坚决要求把弟弟妹妹送给别人家养,自己是怎么骂他的。 “手足同胞都不要,你是畜生啊!” “你爸妈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当家作主!” 可这一刻,程忠颤巍巍,伸手指着那张稚嫩脸庞,复杂叹息。 “所以呢,之后你送走弟弟妹妹,是为了报仇?”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为了钱吗!” 九十三岁的程忠稀疏白发发抖,不敢相信,胸腔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沉重难受几乎喘不过气。 年迈程忠浑浊眼眸颤抖,倒映出的画面和直播三十年前画面形成重叠。 夜色昏暗,山林不时传来鸟叫和风吹树林尖锐呼啸,寂静沉重。 大谭村外,少年魏瑕推着自行车,艰难行走于山间泥泞。 自行车后座上带着粗布包裹,一点窝头,和简陋香烛。 矿区小镇,魏家老房子不远处,秸秆堆成一团。 自行车停下,这里因为大火焚烧和人贩子出没,深夜寂静无比。 魏瑕跪在地上,手有些发抖。 拨开秸秆,寒冬腊月,两具尸身已经发硬,冰冷。 再见父母,魏瑕才终于放任自己委屈流泪。 这一刻,他终于像个十二岁孩子,无声落泪,他疯狂擦拭,喃喃自语,我不能哭,不能再哭了,我长大了。 我是哥哥啊。 我不哭。 魏瑕自言自语。 他几乎颤抖将父亲身躯放在自行车上,艰难扛着,推着自行车,于星夜山野中孤独前行。 伤痕还未恢复,每走过一段路,都需要停下喘着大气休息。 直到将父亲尸身运到山谷,再返回运送母亲身躯。 泥泞中,伤口拉扯的疼痛让魏瑕力气愈小,一里山路跌跌撞撞,摔倒数次。 只是他不在意,依旧压低声音,悄无声息的保护好父亲的身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让父亲满身污泥。 后半夜,将最后一捧土按紧,埋下,魏瑕从粗布包里拿出蜡烛点燃。 一个人在荒山山谷里,烧着纸钱,磕头叩拜。 至此,他知晓,自己再也没有依靠,弟弟妹妹在世间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他没父母了。 “爸妈,你们放心,弟弟妹妹都没事。” 魏瑕红着眼,声音很低,平静而坚定。 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偷听到父母争吵一幕。 “滇西贩毒运输路线被我们捣毁了,但我暴露了,我怀疑单位有内鬼!” “对方身份一定很高,如果我突然死了或者失踪,内鬼也一定会压下消息。” “我得把这家伙先揪出来!” “不行!不准去!这条线放了吧。”魏母劝道。 “能暴露这样的消息给他们,这个内鬼身份太高,敌人太强!”魏母感到慌张。 与此同时,魏瑕又想到母亲临终前告诉自己的那番话。 “你爸和我查贩毒集团遭了报复,你以后想办法带你弟弟妹妹避开,别让罪犯报复他们。” 这一刻,魏瑕终于知晓,为何母亲要让自己躲避,不让曝光。 魏瑕捂住脸,泪水滚滚滑落,喃喃开口。 “妈,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弟弟妹妹。” 疗养院,退休副局孙海洋凝视这一幕,彻底呆住,也震撼听着。 “内鬼,身份很高......” 他想不通,原来数十年前几乎在东昌市掀起打击人贩热潮那件事,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秘闻! 孙海洋苦涩看着。 所以,当年自己遇到这个孩子,究竟在孤独面对什么? 业城养老院,病床上,难得恢复清醒,程忠也难以置信看着这个孤独的长孙。 “敌人这样恐怖,后来呢?” “你一个人去对抗了?” 医院,病房,心电仪器声响不断。 三弟魏坪政,四妹魏俜央两人对视,无法相信这一画面。 父母死亡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牵扯,敌人如此强悍。 但魏瑕居然真要去对付! 对付无法想象的幕后黑手! 骆丘市公安警局,如今正在值班的年轻干警陈效文,周姓老警员也盯着画面。 老警员眉头紧蹙,几乎站起来。 回溯画面中魏瑕曝光消息太过惊人。 后来呢? 两人呆滞,凝重看着直播。 新的回溯画面至此再度出现。 95年,这一年东昌市格外不太平,先是矿区小镇失火,之后人贩案严查,再后来更是民兵搜山,出现杀人案。 带动东昌出现专项打击,而春花招待所更是受到影响。 附近执勤警员经常不定时前来查询各类证件,比之前严格许多。 这一天上午十点,一个十二岁孩子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招待所。 “开房啊?证件得齐全,最近查得严,叫你家大人来吧。” “不是,我是之前住招待所客人的孩子,过来拿点东西。” 面对招待所接待员开口,魏瑕笑着,满眼纯真。 听到不开房,接待员皱眉,不耐烦吐了瓜子皮。 “拿什么,咱这边可都清理过,没什么贵重物品,别讹人。”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估摸着被他们当垃圾扔了,我找找看。” 魏瑕依旧乐呵呵的,并再三保证不会乱动,才被接待员找人盯着带进去。 彼时看着132/133两个房间,魏瑕仍是笑着,眼底却化作冰冷。 招待所的垃圾一般不会马上丢,而根据杨大勇所提供线索,他们在这里定下房间整整七天,换句话说,昨天才算刚退房,还没来得及打扫。 进了房间,魏瑕直接开始拿穿过的旧衣服,烟头,各种有可能留下证据的物品。 一边翻找,还一边和盯着他的保洁搭话。 “阿姑,您看到过我二叔他们吗?” “就是住这里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保洁皱眉,看了一眼翻垃圾的魏瑕,有些嫌弃。 “长什么样?” “哦,我二叔是个光头,西装黑裤,上身穿黑夹克,里面是黑色棉袄,身高大概一米七七。” “阿姑您记得和他一起来的几个朋友长什么样吗?” “我叫我爸妈也出去找找,他太久没回来,都在滇区那边,我怕他迷路。” 魏瑕笑着,干劲十足,斗志昂然。 警局里,看着认真搜查证据的魏瑕,年轻干警陈效文难以置信伸手指着屏幕。 转过头看向周姓老警员,发现老周比他更为震撼。 “这小子!” “先借着人贩子把事情闹大,发动群众力量给自己和弟弟妹妹暂时营造安全空间。” “随后孤身上山,追凶审讯,得到消息。” “之后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摘出去,还能得到埋葬父母的机会。” “现在更是一个人开始侦查犯罪嫌疑人所有证据。” 老周也茫然看着,他从未看过魏瑕这一面。 之前对魏瑕记忆,也是这家伙被关进监狱,在里面萎靡不振,还脾气暴躁,随意斗殴。 想不到三十年前的魏瑕竟然这么恐怖。 老周有些悚然。 难道以前他进监狱,都是蓄谋,为了报仇? 这一刻,老周愈发觉得震撼,这该是怎样的算计! 第14章 他不在意荣辱的,没关系 2025年,除夕夜。 骆丘市商圈,行人如织,摩肩接踵。 商场顶部一块大屏幕上,赫然播放着当下网络最火直播节目,人生回溯对比。 中年人牵着孩子,也有小情侣围在广场看着。 行人中几个大学生结伴低头看着手机直播画面,连正在广场拍摄网红也顾不上。 不少人难以置信。 矿区小镇,正在驾驶出租车,中年司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转头盯着眼前荒芜建筑。 三十年前矿区小镇早已荒废,但他记得清楚。 那场横跨多地,甚至引起各市联合办理人口贩卖专项整治行动究竟是何等规模浩大。 正是因为这次行动,导致十余个人口贩卖团伙落网。 但真正令他们难以想象,是这项警方行动,竟然全都是一个十二岁孩子设计。 从调查方向到之后开始行动,只因为魏瑕。 那位魏家长子。 直播画面继续。 魏瑕人生回溯。 95年除夕对魏家来说算不得喜庆,甚至还有几分难堪。 冷风刮的人脸生疼,魏瑕没在意,借着傍晚时分残留光线,一个人默默坐在窗边,整理搜查证据。 他的三弟魏坪政带着最小的妹妹魏俜灵学骑自行车,嘻嘻哈哈的。 四妹魏俜央认真看书,手里比划计算着。 老二魏坪生看到魏瑕,皱眉。 “爸妈到底去哪了?” 要不是只有魏瑕知道爸妈离开,魏坪生甚至不想和“大哥”多说一句话。 魏瑕闻言,一把收起证据整理,装好。 “出差。” 听到魏瑕开口,老二冷笑。 “等爸妈回来看到老房子没了,你跑不掉。” “真丢人,全村都知道你玩火烧房子!” 被弟弟斥责魏瑕也没在意,靠在四妹魏俜央身边,开口指导。 “这道题解题思路不对......” 四妹魏俜央手冻得通红,不耐烦看了一眼魏瑕,冷冷开口。 “要不是你把房子烧了,我还有辅导书用,用不着你假惺惺来教!” “先管好你自己吧!” 五妹魏俜灵还小,但也嫌弃开口,转身找三哥玩去了。 “不和你玩!” “房子没了,爸爸打!” 魏瑕没说什么,只是再度回到房间,看着弟弟妹妹走远,继续整理。 现在老桌面上摆着两堆。 第一,现场物证巷子。 第二,犯罪嫌疑人杨大勇关于其余嫌疑人资料供述。 第三,春花招待所残留dna烟头水瓶,老范农家乐旧衣残留皮屑组织。 将证据全部分门别类,魏瑕麻利全部装进一个皮质箱子,时间也已来到傍晚。 饭桌上格外沉闷。 白炽灯光昏黄,姥爷程忠沉着脸没说话,姥姥默默给几个小的夹了青菜。 “我不想读书了。” 魏瑕开口,程忠看着那双凝视自己眼睛,怒意再度腾起,一巴掌扇过去。 “混账!” “老程家,老魏家代代出人才,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烧房子,不读书,以后去监狱过活吗!” 挨了一巴掌,魏瑕没说话,倔强对视,摇头。 程忠气的饭都没吃离开。 姥姥也懒得搭理,嘟囔着。 “不读书还省钱了......” …… 落寞的,一个人在院子里。 “以后我就留长发了,这样看着还能成熟点。” 魏瑕自顾自喃喃,盘算着弄得脏兮兮的,也能显得成年了。 “我该赚钱了,以后要养家。” 这一刻,十二岁的孩子抬头看着阴郁天空,站得笔直。 矿区小镇老山人贩案已经一周,村长周强带着几个人站在外面。 主办案件副局孙海洋找到魏瑕,拿出一堆照片。 “孩子,看看,是这几个人吗?” 村长周强身边还有其他几个村子村长,都紧张盯着,神情疲惫。 这些人就是他们这段时间联合抓到人贩,一个个都被绑着。 行凶杀人,伤人,这样凶徒不抓住,几个村镇都寝食难安。 魏瑕乖巧跟在孙海洋身后,怯怯抬头一一看去。 “不是。” “都不是。” 孙海洋有些无奈,挥手叫警员带人下去。 “继续侦察,继续抓捕。” 趁着孙海洋吩咐警员,魏瑕看似纯真畏惧,盯着周强等几个村长。 “我记得那天车上还有个小孩,肾都被挖了。” 一时间周强几人面色愈发难看,知道事情严重,回到村子一合计,当晚就联名上报到县城,再上报到市辖区,要求加派警力,继续抓捕。 毕竟事情从贩卖人口到器官,还有杀人案件,影响格外恶劣。 看这阵仗,压力重重下副局孙海洋有些无奈,找到这个十二岁的孩子。 “为什么要这么说?” “之前怎么没说这些消息?” 魏瑕眼眸黑白分明,认真又畏惧,似乎只是回忆便觉惊吓。 “真的是这样。” 孙海洋皱眉疑惑,他总觉得这孩子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 案件层层上报,最终结果出来。 被惊动的东昌省局将此立为重大案件,组织骆丘,西海,邺城,滨城,合肥多市联合侦破,针对贩卖人口,器官重大犯罪活动予以严厉打击。 大新闻也引来不少记者。 “那些人绑了其他孩子,还掏了肾,我也被人贩子捅了一刀,丢在河谷......” 北方晨报记者马儒学采访完,准备离开。 刚才面对镜头少年却凑过来,摊开手。 “采访费。” 马儒学愕然看着,一同参加采访村长周强见状无奈,皱眉呵斥。 “魏瑕,别丢人!” 魏瑕全不理会,挨个要了一圈,才将钱收起来。 回到家,魏瑕将二百块采访费递给姥爷程忠。 “这是我妈走之前留给我,说给弟弟妹妹的学费。” 程忠看着钱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也发愁,眼看寒假结束,要开学了。 这下好了,至少孩子们有学费了。 给了钱魏瑕再度外出,邻家坐着几个妇人嘟囔着。 “老程家这外孙,又去赚钱了。” “这钱来的是真快。” 记者马儒学也看着,眼底讥讽摇头。 山里的孩子,目光就是狭隘。 魏瑕不在意,只是看着轰轰烈烈跨多市联合办案,满意笑着。 业成养老院,九十三岁的程忠看着,神情复杂。 “那笔学费......” 伴随沙哑嗓音,他想到那天拿钱。 两百在那个两块多一斤肉的年头,当真算是不少钱。 他还一度怀疑这孩子私藏,安排几个弟弟妹妹训斥了魏瑕一顿。 “这钱是这么来的啊......” 东昌市,马家。 马儒学如今已鬓发苍苍,老了许多,从北方晨报退休后,在家看着。 眼见这一幕,马儒学和家人一同苦笑。 “三十年前,这孩子设局引来一场跨省专项打击人口贩卖行动。” “还趁采访机会收费,原来只是为了给弟弟妹妹凑一点学费。” “被村长训斥,被周边邻里笑话,可他才不在意是否难堪。” 彼时年迈记者苦笑,想到最初自己嘲弄山里孩子目光短浅的话语,有些难以抬头。 昔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嘲笑这个十二岁便打算撑起家里的孩子? 第15章 他一直在,我在 现在是25年除夕夜,九点。 人生追溯画面很快,距离魏瑕上呼吸机也只有一个小时。 病房里,魏坪政看着画面,忽然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那时候自己还没十岁,东昌市确实有一个专项打击人口贩卖行动。 那一年,还有一次灭门惨案,器官贩卖也被严查。 联想到自己记忆中一切,魏坪政喃喃。 “他能做到一切,可他为什么会放弃将我们送人?” “记不记得大火烧了老房子不久,我们去上学,我在学校被人欺负,都还是靠着自己还击,打的对方转学。” “那时候我也告诉过魏瑕,可魏瑕根本不敢管,也不在意。” 魏坪政一边说,脑海回忆起昔日那一幕。 矿区小学,那时二年级的自己被两个胖子欺负,回家后他告诉了魏瑕,隐晦希望魏瑕出面教训对方。 但魏瑕只是冷眼看着他,平静的说: “这是你自己的事,男人的事就该自己处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魏坪政才厌恶所谓的大哥,才开始想要当官。 因为他不想自己再被欺负,也希望如自己这样的孩子以后不会遭遇这些恶劣的事。 所以。 节目画面继续。 【魏坪生模拟长子】画面展开。 收拾好刚刚倒腾山货,各类农家鸡蛋,泥鳅等,魏坪生将筐子放在三轮车上,交付了摊位费,腰酸背痛离开。 这段时间他一方面继续倒腾各类商品,赚取差价。 一方面也私下开始找一些人,给他们一点费用,让这些人报警。 警员开始频繁出现在姑妈家周边,尽管每次都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调解,但凶手并不知情。 这样场景多次出现,那辆明显撞击凹痕面包车也短暂消失。 身心俱疲,魏坪生刚回家,老三魏坪政就凑上来,委屈告知自己在学校被同学欺负推搡。 魏坪生愤怒带着棍子去学校,揍了那个胖子。 结果就是对方带着家长连同魏坪生也打了一顿,还掏出钱来摔在魏坪生脸上,扬长而去。 魏坪生只能暴怒看着,伤痕累累。 第二天老三哭着又来找他,说那两个胖子又揍了自己。 想到对方家长成年人体力对比,魏坪生做出了选择。 “咱们搬家!” “搬家不读这个学校了。” “以后哥能赚钱,你也不会被欺负了。” 病房内,魏坪政盯着画面,看到二哥魏坪生模拟画面为了帮自己而被打,感动开口。 “这才是哥哥,他替弟弟出头,而不是不管不问!” 人生回溯,魏瑕长子画面对比同步出现。 视线里,魏坪政正对姥爷哭诉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 “他们推我,还在放学时叫人打我。” 程忠无奈看着孩子:“被欺负就要找老师,明天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 姥爷离开,魏坪政无奈擦拭眼泪。 他找过老师,但老师除了训斥周胖子,完全没用。 他只能无奈找到魏瑕。 魏瑕听到,冷冰冰打理记录,一边开口。 “男人的问题就该自己解决。” “这是你的事!” 甚至还嘟囔着说遇到事就哭,不像个男人。 年幼魏坪政怨恨看着,不再擦拭眼泪。 “你真不配当哥!” 书桌旁,魏瑕听得清楚,却漠然无动于衷。 病房内,如今已是市长,魏坪政复杂看着眼前一幕,想到昔日。 没错,这人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话语冰冷,毫无庇护。 魏瑕记忆回溯中,新画面继续出现。 矿业小学背后有条小路,魏瑕就站在小路边等着,远远看着一个胖子甩着书包出现。 魏瑕眼眸冷漠,提起棍子。 他打听清楚了,欺负三弟魏坪政的就是这个叫周学强的胖子。 棍棒落在胳膊上,即便有棉衣阻挡,依旧痛的周学强丢下书包,惨叫起来。 “等你很久了!” 冷声开口,魏瑕根本没停,宛如疯子。 “你是谁,帮谁出头!”周学强怒吼,但魏瑕不回答。 周学强之后喊来了哥哥,周家大哥带着混混来了。 “草,打他!” 五个人各自捡了棍棒,石头冲上去。 魏瑕也不在意,狠辣动手,被打的很惨。 回到家已是天黑,手臂,手掌多处瘀伤,裂口累累。 姥爷程忠看着魏瑕,愤怒推了他一把。 “不读书,这是为了去当混混?” “不学好,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丢人东西!” 魏瑕没开口,第二天带着满身伤痕,在矿业小学门口在此堵住周学强。 昨天伤还没好,周学强畏惧抱着头,棍棒下惨叫着。 “你特么到底谁啊!疯狗一个!” “老子哪里得罪你了!?” 魏瑕冷着脸,一言不发,继续殴打,直到周学强无力还手,然后魏瑕故意停下,等周学强的哥哥到。 周家大哥听到弟弟又被打了,神情暴怒,带着几人匆匆赶来。 “你踏马有病啊!干他!往死里捶!” 这次魏瑕伤的比昨天还重,一瘸一拐回了家。 直到第三天傍晚,在小学旱厕,魏瑕再度堵住周学强,再次下狠手。 周学强哭泣,愤怒看着熟悉棍棒,无力感涌入心头。 周家大哥得到消息彻底疯了,红着眼冲了上来。 身后几名混混学生也愤怒动手。 魏瑕丢了棍棒,神情阴郁,抄起一边拖把塞入旱厕,狠狠卷动各种脏污之物。 等周家大哥带着人冲上前,魏瑕愈发凶戾,他癫狂挥舞拖把,将上面的脏污之物朝周家大哥后背砸去! 砰砰砰—— 拖把乱飞,到处脏污纷飞,周围小弟愤怒准备动手被熏的不断后退。 没人敢上。 臭烘烘恶心至极。 “你踏马想死,老子宰了你!” “跪下!” 周家大哥被粪便砸中,恶心至极,狰狞怒吼起来。 几个混混学生愤怒指着,不敢上前,有的愤怒用石头远远砸着。 周学强索性则直接吓得躲在一边。 不是害怕打架,而是害怕被粘上粪便。 这可是冬天啊! “我跪你老母!”魏瑕面无表情猛然将拖把推去,直接捅到周家兄弟嘴里。 周家大哥瞬间干呕,他声嘶力竭的叫喊一边呕着一边冲入厕所,不管不顾用冰凉的水冲着脸和头。 其他混混脸色煞白,纷纷后退,但晚了! 魏瑕拖把左右甩动,呼呼作响,到处粪便横飞,其他小弟胆寒尖叫后退,有人甚至直接跑路。 此刻,魏瑕狰狞癫狂,狠狠殴打周家兄弟两人。 周学强哭着跪在地上,干呕开口。 “我特么1我们哪得罪你了!你到底是要给谁出头!你说个名字啊!” 魏瑕依旧没说帮谁出头,只是摔下拖把,瘸着腿,转身离开。 今日头条,弹幕汹涌滚动。 [拖把蘸大粪,连着三天和四五个人打群架,魏瑕真狠啊] [三天了,铁打的人这么多伤也顶不住啊,他为弟弟付出这么多,怎么不告诉他] [疯子!连着这么多年,他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但他还是来了,作为哥哥,来给被欺负的弟弟出头] 病房内,直播间女主持面对镜头,眼底划过惊艳。 正是因为看懂了,她才觉得惊叹。 “大家是不是好奇,接连三天魏瑕从来没说到底是为谁出头,只是死命争斗。” “或许大家不理解,为什么动手了却不告诉对方,形成威慑?” “但我要说,这样才是真正聪明人做法,他不说帮谁,就不会连累弟弟被后续针对。” “魏瑕要做的,是让欺凌者自己畏惧绝望,辍学转校。” “这种心思,太可怕了。” “但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病房内,魏坪政已经呆住。 他从未想过,昔日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彼时画面再度出现新的一幕。 第16章 骄傲起来,我的弟弟 旱厕拖把甩动,连带着魏瑕身上也染上一身骚臭味。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姥姥抽鼻子,嫌弃看着魏瑕。 “这是掉茅房了?这么臭!” 老二魏坪生,四妹魏俜央几人都满脸嫌弃。 “别进厕所洗,太恶心了!” 魏瑕只是默默点头,用冷水冲了澡,冷的发抖,伤痕被冷水激到,逐渐麻木。 之后饭桌上,魏瑕面前依旧只是放了一小碗米汤和一些咸菜。 用姥爷的话来说,不上进就凑活过。 九岁的魏坪政今天没哭,饭桌上举着馒头神色骄傲。 “今天周胖子不敢欺负我了,我直接把他推倒了,他终于害怕了。” “而且这家伙最近都变老实了,不敢欺负大家了。” “遇到问题,人,只能靠自己,一定要坚强反击!” 说到这,还故意看了一眼沉默魏瑕,不屑转头。 看到弟弟目光,魏瑕只是默默喝着米汤。 深夜,魏瑕开始磨刀,带着刀趁着夜色,摸到了周家。 看门黑狗远远听到脚步声,开始狂吠,魏瑕眼眸阴冷,直接挥刀! 殷红溅落一地,狗叫声也引来周学强开门查看。 眼见自家看门大黑狗死,周学强只觉寒意从脊梁窜到大脑,喊都喊不出来。 这一刻,魏瑕提着刀,一只手拿着刚扒出来的狗肠子,轻轻套在周学强脖子上。 旋即在周学强身上撒尿。 周学强发抖,看着明晃晃刀锋,动也不敢动。 直到最后,魏瑕才拍着他脑袋,声音平静。 “再欺负别人,这条狗就是你的下场。” 看着魏瑕离开,周学强终于彻底胆寒,绝望,涕泪横流,瘫在地上。 第二天傍晚,放学的魏坪政笑着摸摸妹妹脑袋,肉眼可见开心。 “周胖子转学了,变的特别老实。” “班里不少人可开心了。” 魏瑕看着逐渐自信的弟弟,没说话,一瘸一拐默默转身离开。 2025年,除夕夜,西海市,周家。 三十八岁的周胖子也在看着直播,神色复杂。 直播画面将他思绪带到三十年前。 那一年,他八岁,连续三天被人堵住殴打,还被拖把塞了一嘴大粪。 不管他们怎么打,怎么问,那人就是不说是为谁出头,让他连报复都不知道找谁,屈辱至极。 尤其是被拖把恶心的两天吃不下饭。 那时候大哥告诉自己,让自己这些天老实点,藏好了,看看能不能揪出来到底是谁。 等找到凶手,再狠狠报复回去。 他甚至在半夜听到大哥起床,一个人磨刀,准备和对面玩点狠的。 所以他也在伪装,在学校表现看似软弱,实际上在揪出幕后元凶。 谁知道自家大黑狗不但被杀,肠子都被扒出来,套在自己脖子上。 皮也被扒开,就那样出现在大门口。 周学强哭的绝望,他看到自己大哥听到声音赶出来,看到那样惨烈一幕,差点吓疯。 那一刻,大哥只是苦笑,刀都丢了。 “算了吧,这人太狠了,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从那天开始,周学强转学,精神衰弱很久,为人也彻底变得和善。 因为从始至终,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得罪了谁。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 彼时周学强苦涩看着身边父母,老婆孩子。 “画面里这个胖子,就是我。” “魏瑕真是好手段,十二岁,处理事情就这么狠。” “看起来震慑我,很多人都以为让我老实的是那三次殴打,但实际上杀狗那一次,才真是让我彻底死心。” “他是真懂怎么对付混混。” 至此周学强叹息摇头。 “不过他也算是救了我,至少我现在对人都很和善,不会轻易得罪人。” “以前一起的发小混混,刚二十岁就被人砍死了。” 这一刻,周学强慨然盯着那个孤独身影。 这种人做事够狠,也是真的很完美。 这才是狠人。 那时候逼的他和他哥哥都感到害怕。 抖音,如今节目踏入更大流量池,弹幕愈多。 [什么叫有始有终,这人完全像疯子一样在处理] [这才是真正对付混混的手段,混混不怕比狠,总觉得自己烂命一条,要有人让他们害怕才行] [没错,未知敌人,未知报复手段,才能真让他们畏惧] 病房里,魏坪政没理会那些弹幕,呆住。 他想到昔日自己和胖子那一幕。 那天在学校又被堵在操场,自己想到没人帮助,咬牙决定反击。 胖子被推倒,不仅没打自己,还笑呵呵问自己,是不是叫了自己哥哥来出头。 自己那时候只是不屑咬牙,告诉他:“我哥哥?那个废物怎么敢出头?” “他也配当哥哥!” “我能靠的,就是我自己!” 胖子之后也没打自己,只是面无表情走了。 直到此刻他才为年少的自己胆寒。 原来胖子在钓鱼。 那时候他只是想找到到底是谁,背后找人弄他,准备报复。 之后胖子转学,才是真的害怕了。 魏坪政呆住,想到胖子转学那天同学们欢呼姿态,那一刻他摇头。 “这......真的是你吗?” 魏瑕面无表情将狗肠子挂在胖子身上画面反复出现在脑海,魏坪政莫名复杂。 “他居然为了我三次找上胖子,以寡敌众,却从未停止。” “甚至在半夜磨刀,一个人上门报复,震慑胖子。” “你......真是这样的人?” 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颓靡身影,魏坪政攥紧拳头,咬牙自语。 “可之后你把妹妹都送走了,你让我没有家啊!” 彼时病房内,身为明星,五妹魏俜灵也看到抖音上新热门话题。 赫然是有人开始整理人生回溯信息。 【魏瑕合集】 第一,如何以人贩子为由闹大事情,利用警力保护弟弟妹妹,孤独追凶,逼供,搜集证据。 第二,如何帮助被欺凌弟弟。 评论区留言已经超过两万,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十二岁的魏瑕心智和心力简直可怕,无论是布局设计,还是之后行动力。” “这些没什么,问题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被弟弟妹妹瞧不上。” “没错,弟弟妹妹觉得他贪玩,懦弱,家人也觉得他不上进,堕落,但他面对家人永远都在笑,没黑化,平静扛起一切,默默处理。” “这才是最可怕的心理素质。” 当一条条话题映入眼帘,魏俜灵呆住。 他们说的真的是魏瑕? 三十年形成固有印象让她无法接受。 她想到之后,搬去城里,小妹被送走。 那时候魏瑕厚着脸皮找上门,对很好的养父母索要费用,说孩子都给了,钱得到位,一如敲诈勒索。 可。 魏俜灵看着人生回溯画面怔住。 如果他小时候是这样,为什么到了城里变化会那么大! 新画面同步出现。 【魏坪生为长子】画面回溯。 距离三弟魏坪政被欺负过了几天,魏坪生一边继续努力赚取差价做生意,一边抽空去了趟学校。 是的,这些天他已经联系到新学校,这次来学校,是带着弟弟魏坪政转学。 带着魏坪政抵达新学校后,魏坪生咬牙,掏出五十块钱递给班主任。 “这孩子以后在班里,就麻烦老师多多照顾了。” 之后回家,魏坪生疲惫看着弟弟妹妹。 老四昨天做题到很晚,感冒了,似乎就要发烧,现在家里也乱成一团,大家准备搬家,免得周家继续找麻烦。 外面警员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凶手还在虎视眈眈。 魏坪生咬着牙,眼底满是血丝,焦虑思索着。 如今也终于注意到,老三魏坪政在家里也习惯低着头,因为多次被欺负,被迫转校,变得有些自卑。 彼时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同步。 老三魏坪政因为魏瑕暗中帮助下,他开始大胆反抗,愈发自信阳光,充满活力。 他开始积极进取,认为敢于反抗,认真努力就能改变困境。 “我一定要成为官员,实现目标!” 今日头条,抖音等直播画面,弹幕出现。 [这就是不同教育方式下的变化] [魏瑕够狠,硬生生打破僵局,老二魏坪生效仿孟母三迁,通过改变环境教育,谈不上对错,但一些孩子会有压力] [魏瑕作为长子,是真的硬气!] 第17章 他这种人到底会走上哪条道路 抖音,随人生回溯长子对比节目火热,一则直播间随之水涨船高。 该直播间赫然名为,长子对比人格分析。 主播陈潇是一名心理学硕士,面对画面,陈潇认真分析。 “从设计布局,到控制对方无法寻找报复目标,再到彻底震慑,我们可以看到魏瑕谋划狠厉。” “这种人一旦堕落,心理上相当可怕,极有可能走向犯罪道路。” “现在看来魏瑕人生履历上似乎只是游走在灰色边缘,但其很有可能私下从事犯罪活动,凭借高智商隐藏掩盖。” 直播间借长子对比节目迅速攀升,病房内,魏俜央,魏俜灵也复杂看着。 “有可能。” “不然怎么解释他之后所做的一切。” 想到魏瑕将拆散了家,打架斗殴,多次入狱,魏俜央看向病床颓靡身影。就是因为这,他才躺在病床上的吗。 【魏坪生模拟长子人生】画面出现。 傍晚,魏坪生艰难推着自行车,疲惫串街走巷,目光不时看向周围电线杆上张贴小广告。 他在找房子。 老旧自行车发出吱呀声响,从菜市场到张贴广告小巷只有七百米,自行车在街边停下,魏坪生有些发抖,看着前方。 标志性光头目光凶狠,从街道末尾走来,似乎正向着姑姑家方向张望。 被盯上了! 此刻魏坪生胆寒,默默思索,联想到父母死亡画面。 “我是老大,我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魏坪生咬牙,开始设局。 一批假货开始贩卖至不同混混手中,打着独家名义,以此引导这批混混打架。 冲突严峻,魏坪生开始报警。 警员迅速赶到,进行调查抓捕,同时也多了不少警力严查周围。 那个窥探光头身影被迫离开,魏坪生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姥姥姥爷和弟弟妹妹开始搬家。 是的,他利用混混打架引来警方,驱逐凶手窥探。 “好好的搬家干什么?得花多少钱?”姑姑常常沉着脸,嫌弃看着他们。 看着眼前,魏坪生疲惫不已,压力愈大。 父母被害还没解决,弟弟妹妹需要供养,凶手还在窥探。 “我得挺着,我是老大!” 魏坪生咬牙,想到昔日魏瑕所说。 “你说父母出差,烧了房子,之后大家都搬到大谭村姥姥家,弟弟妹妹正常上学。” “之后有矿区找茬,让我们搬家,姥爷程忠甚至被人殴打,你却话都不敢说,最终带着大家灰溜溜搬到城里。” “我才不会和你一样,被迫带着家人被任何势力踢皮球!” 抖音画面开始出现弹幕。 [如果魏坪生接下来退出人生,看到魏瑕记忆回溯所发生的事情,会如何?] [你不知道,魏瑕从未逃避,他只是一个人在对抗一切] [魏坪生始终带着家人被动防御,如果亲眼到魏瑕在没人看到的背后如何孤独反击,他还会这么想吗?] 业城养老院。 程忠已经在护工帮助下摇起病床,看到昔日画面,眼眸黯淡。 老伴前几年去世了,可那时候魏瑕没来。 他复杂听着,二孙子魏坪生说的没错,三十年前有人上门催债,魏瑕的确没站出来。 故而到现在他都觉得茫然。 如果魏瑕记忆中一切是真的,他那样狠辣果决,为什么一家人在当时会被从老房子赶出来,又为什么自己被打,他却没站出来? 毕竟,他可以为弟弟在学校被人欺负做到那种程度。 这一刻,程忠声音嘶哑苍老,带着叹息。 “你...你真是小瑕吗....” 长子对比节目,新画面开始出现。 魏瑕人生回溯。 这是95年二月中旬,天气逐渐转暖。 春节已过,外出打工身影陆陆续续开始汇聚,前往火车站,汽车站。 大谭村也有许多青年,要么南下沿海各地,要么开始去湖广,或者干脆北上。 附近工作,则是开始抵达矿区,或下地种田。 赵庄,魏瑕在街上四处看着,外人看起来似乎无所事事。 只是人群中,魏瑕几乎一眼便看到光头身影。 光头推着自行车,两边筐子装着咸菜,扮成下乡买卖的行脚商,游走在人群中打探人贩子相关消息。 他没说话,只是平静走过。 他知道,对方下定决心要灭门魏家,谁也不能退。 这本就是来自滇边的报复。 昔日借着警方连同各村镇打击贩卖人口暂时安全,现在形势逐渐松弛,趁此机会,这些人也开始筹划继续报复。 更何况,杨大勇掉队后,是否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为了不将自身牵连进来,他们必须尽快动手。 离开赵庄,魏瑕压力愈大,只是回到家,他依旧温和笑着招呼。 “我回来了。” 姥爷程忠皱眉,瞟了一眼魏瑕。 “整天不着家,也不见赚钱回来,就会混日子。” “不干活等饿死啊,赶紧去扯花生,割猪草!” 二弟魏坪生几人只是嫌弃看着魏瑕想要凑过来。 “别来打扰我们学习!” “不读书就做点正经事。” 魏瑕也没多说,默默点头,随后离开房间挑水,下地,割猪草,洗衣服。 手掌冻疮开始皲裂,伤痕密布,但魏瑕始终坚持做着每一件家务。 直到深夜家人都睡了,才平静出现在父母坟前。 魏瑕很想哭,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感觉委屈,才会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个需要爸妈的孩子,但他强忍着。 “我不会哭,不会哭的。” “妈,我没事,你看,我现在要对付敌人了。 他坐在坟前,默默思考局势。 第一,敌人很强,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二,报警危险性太高,敌人会孤注一掷迫害魏家孩子。 按照父亲教导方法论,魏瑕绞尽脑汁陷入沉思。 一切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不怕敌人凶残。 但弟弟妹妹怎么办。 他有软肋。 山林传来鸦鸣刺耳,这一刻,魏瑕孤独坐在坟前,思考对抗。 他从未想着躲避,一次也不躲避。 第18章 默默对抗到底,少年道路决绝 抖音,弹幕至此不断浮现,观众情绪复杂。 [他一个人在谋划对抗,可他知道他要对抗是什么吗,那是连国安和缉毒警都敢报复的犯罪组织] [明明在保护家人,可无论姥姥姥爷还是弟弟妹妹,从来都没用正眼看过他啊] 之前分析魏瑕堕落的心理学主播陈潇也怔住了。 “这种人,意志力真恐怖,即便面对那样凶残的罪犯也完全不害怕。” “只是之前能借助警方力量暂时驱逐,但现在敌人已经反应过来,更加凶狠了。” “一个人怎么对抗啊...” 疗养院,早就从警局退休的孙海洋也在看着,他神情恍惚。 “这些事,昔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旋即孙海洋苦笑,喃喃开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毕竟你父亲背后牵扯太多利益了。” “可敌人太强,你又该怎么办。” “你怎么扛得住。” 他从未忘记,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孙海洋目光中,画面出现新的。 魏瑕留了长发,近一米六的个子显得像个大孩子。 如今面对姥爷程忠,魏瑕装作目光懵懂模样。 “姥爷,我想去县城打工。” “爸妈之前就说想让我学学修车,至少有一门手艺在。” 姥爷程忠低头,低声叹息。 “你算是个没出息的,修车就修车吧,至少弟弟妹妹要成才。” 姥爷掏出十块钱,塞到魏瑕手里。 “好好干,总比每天瞎混日子强。” 好在村镇到县城就有骆丘人才市场,魏瑕花几块钱买了车票,踏上大巴车。 座位前方有小偷趁着颠簸划破皮包,正在偷前面乘客钱。 魏瑕也没声张,面无表情目睹作案全程后,趁着小偷物色新目标,顺手拿走那沓钱下了车。 下车后魏瑕迅速买了一份摄影机和胶卷,这才抵达人才市场,装作懵懂开始边走边看。 一个精瘦汉子头发很乱,脏兮兮的,带着的另一个高个子正四处打量。 眼见懵懂魏瑕,对视一眼,凑了上去。 “小兄弟来干啥?” 忽然被拦住,魏瑕表现有些慌乱,颤巍巍用外地口音回应。 “俺......俺来找个活干,想看看能不能赚点钱。” “赚钱啊?那还有比挖矿赚钱的事?” “我们一天能赚好几十呢,你要愿卖力气,咱带你一个。” “好几十!” 魏瑕欣喜点头,似乎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不过那矿不接受外人,到时候你说是我侄子,老板不会卡你工钱。” “记住了,到地方别乱说话,我们说啥你记啥,别让老板他们发现,不然这钱你可是赚不着了。” 这一刻,魏瑕慌乱表现的恰到好处,愈发让两人满意。 两个汉子一个叫孙爱学,一个叫赵学兵,见状也笑眯着眼睛,趁魏瑕走在前面,压低声音兴奋讨论。 “又骗到一个傻子。” “记住,到地方了就说我是他叔,你是他二舅,带着孩子来赚点钱。” “等下了矿井,给他砸死在里面,告诉老板,老板不敢报警,起码得赔咱三万!” “三万啊,干了这一票,咱们再换个地方。” 微博上,长子对比节目讨论弹幕开始滚动,不少人震撼看着。 [这两个人说什么?这不是拿人命换钱吗?] [这完全是两个疯子,不过魏瑕那么狠一个人,装的这么老实,到底打算干什么?] [有人注意到那个摄影机和胶片吗?太贵了,魏瑕怎么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警局,年轻干警陈效文看着画面呆住。 “那年头这么乱吗?” 95年他刚出生,对那个时代的乱没有具体印象,但仍觉得胆寒。 更让他复杂的是明明魏瑕听到一切,却故意跟随,显得游刃有余。 老警员老周眉头皱起,莫名觉得发寒。 “他到底要干什么?” 医院,病房里,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几人面面相觑,都想到昔日魏瑕的确是外出打工,说要去赚钱。 那时候还觉得他读不了书活该,现在看来,他似乎不是为了赚钱? 众人疑惑中,画面继续出现新的。 魏瑕跟着赵学兵,孙爱学坐摩托车进了山。 山路颠簸,到矿上已经是中午。 登记时,孙爱学特意点明了魏瑕是他家侄儿。 几人带着魏瑕将东西放到大通铺上后,孙爱学带着魏瑕特意去了一趟镇上,下馆子,点了三个肉菜。 之后还给魏瑕买了厚实被褥和新衣服。 直到走到镇上发廊,几名打扮花哨的女人拉扯着赵学兵,孙爱学和魏瑕进了屋。 赵学兵拉着老板娘到一边商量,最后才叫来魏瑕。 “你小子不是这两天干活没劲吗?叫这个姐姐给你按摩按摩,就有劲了,就成人了。” 咚咚咚。 楼梯传来急促脚步。 “她......她脱我裤子。” 看着刚上楼魏瑕害羞跑出去,赵学兵两人哈哈大笑,愈发放松警惕。 “这就是个傻小子。” 赵学兵两人没打算一进矿就杀人,故而魏瑕也真在矿里辛苦开始干活。 鞭子声响起,魏瑕靠在矿洞口边缘,趴在泥地里,悄悄从裤子掏出摄影机,开始拍摄。 监工皮鞭抽出血渍,哀嚎连连,还夹杂几句怒骂。 这些天魏瑕不光拍摄矿山殴打矿工,还有这里偷偷违法采矿,各类证据都有。 没人注意这个整天脏兮兮的小年轻,矿山依旧运转热火朝天。 傍晚,管理开矿几名领导抵达,矿山老板马起柳亲自出面陪同。 魏瑕强忍着寒冷和臭味,躲在矿山茅房边缘,任由指尖冻疮破裂,默默拍摄画面。 这一幕让观看者震撼。 一些弹幕出现。 [他准备讹诈矿老板吗?] [魏瑕十二岁开始讹诈人?他的本性开始展现了吗] [怎么可能,我感觉他要做一件大事] 第19章 算计之深,令人发指 抖音引起一波热度。 赫然是【魏瑕偷拍黑矿到底为什么】数以百万人展开讨论。 而现在魏瑕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新画面,偷拍完毕,魏瑕蹑手蹑脚回到大通铺,已是深夜一点。 赵学兵和孙爱学已经睡着,鼾声很响。 魏瑕悄悄翻出赵学兵手机,随便输入一串电话,备注媳妇,之后开始发送短信。 “做了这一笔,我就干掉孙爱学,到时候拿着双份赔偿跑路。” 做完一切,算算时间,快到凌晨三点半,孙爱学每到这个点就会起夜。 魏瑕将赵学兵的手机屏幕调整常亮,故意不小心掉在地上。 孙爱学本就要起夜,听到声响起身,看了一眼赵学兵的手机,当他看到屏幕上的短信,原本睡眼惺忪化作愤怒,他戒备的外出撒尿。 床上,魏瑕悄悄看了一眼酣睡的赵学兵,删除短信。 挑拨离间! 离间计这一刻开始启动。 第二天一大早,孙爱学和赵学兵照样一起抽烟,吃饭,似乎毫不在意。 魏瑕已经察觉到了,孙爱学对同伴明显多了几分警惕,于是临出门时,魏瑕悄悄放了一把水果刀在赵学兵枕头下。 第二天夜晚,劳累一天,三人回到大通铺。 “哎呀,咱这睡得也太乱了。” 趁着赵学兵洗脸功夫,魏瑕假装整理床铺,下一刻,孙爱学瞳孔收缩。 一柄水果刀从赵学兵枕下掉落。 孙爱学看了一眼赵学兵,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注意到这一幕,魏瑕默默来到院外,借着撒尿借口,偷了其他矿工手机,给熟睡赵学兵发了短信,然后他再次将该矿工手机卡掰断,手机放回原处。 矿山工作极累,大通铺鼾声再度响起,半夜三点,魏瑕听到悉悉索索声响,眯着眼睛悄悄看着。 孙爱学悄悄起身,径直站在赵学兵床头。 彼时赵学兵手机已经被孙爱学偷偷打开。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赶紧动手,两个人都干掉,拿着双倍赔偿金回来。” 孙爱学脸色终于变了,悄悄放回手机,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趁着孙爱学回去睡觉,魏瑕也再度摸过赵学兵手机,一如先前那条短信一样,点击删除,随后默默睡去。 清晨,矿井里,赵学兵将烟头扔下,狠辣开口。 “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孙爱学笑着点头,内心冰冷。 “该动手了,的确该动手了。” 两人目光转向正卖力挖矿的魏瑕,魏瑕迎着两人目光,只是憨笑点头,似乎全无察觉。 病房,直播画面中三道身影互相凝视,画面宛若定格。 猎人和猎物界限,如今竟模糊不清。 而今贵为副市长魏坪政震撼看着这一幕,想到一切。 无论是短信还是水果刀,都意味着孙,赵两人即将内讧。 但他拍摄黑矿证据,明显还在得罪更多人。 联系到昔日魏瑕声称外出打工赚钱,学修车画面,魏坪政愈发难以想象。 “他到底在做什么?” “离间孙爱学和赵学兵,还拍摄这么多矿场证据。” “这是为什么啊?” 疗养院,已经退休副局孙海洋怔住。 他看出来了,这是要离间孙,赵二人,毕竟要瓦解自身面临危机。 至于拍摄矿区殴打矿工,私自开矿相关证据。 孙海洋复杂思索,声音苍老,自言自语。 “所以你打算勒索敲诈,还是有其他目的?” “这小子还真狠啊。” 眼下魏瑕面对两方危险。 一边是孙爱学,赵学兵两个常年以谋害陌生人敲诈黑矿的罪犯。 一边是黑矿,有官方联系,手下势力一定也不小,而此刻魏瑕,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想到这,孙海洋沉默看着。 魏瑕还在其中周旋,算计各方,这样心智,不简单。 抖音,不少头部主播都在讨论。 其中一个直播间直接更名魏瑕人生回溯点评,彼时弹幕不断出现。 [魏瑕拍摄黑矿目的是什么?不会是勒索吧?] [我看有可能他想法和那两个中年人一样,毕竟他现在是他们的‘侄儿’] [很难说,但他好像一开始就打算来矿山] 弹幕讨论中,画面再度出现新的。 “下矿了!” 这年头没有猴车,下矿格外危险,各处角落也相当隐蔽,没有矿灯,矿里几乎看不见太远。 魏瑕跟着孙爱学,赵学兵两人下了矿,隔墙转角,似乎在卖力挖矿。 矿洞另一边,赵学兵愤怒丢下镐头,压低声音。 “一天弄啥,还在挖矿!” “差不多了,赶紧找到魏瑕那小子,该动手了!” 一边说,赵学兵一边探头看着卖力的魏瑕。 “是该动手了。” 身后,孙爱学眯起眼睛,猛然举起镐头,狠狠砸下。 目标不是魏瑕,而是赵学兵! 嘭! 沉闷撞击声响起,赵学兵捂着头,似乎拼命想要盖住伤口血渍,另一只手颤抖指着孙爱学,似乎难以置信。 然而孙爱学毫不留手,咬着牙神情狰狞,一下,两下...... 一边砸他一边骂:“早就感觉你不对劲,你特么的也想对我下手!” 直到血肉模糊,孙爱学再次刻意制造矿脉坍塌,制作了赵学兵被砸死的画面,而后他哀嚎着跑出来:“二哥出事了!!” 魏瑕也配合表演,流着眼泪呼喊:“二叔出事了!!” 见到这一幕,孙爱学举起袖子擦拭眼泪,内心冷笑。 赵学军这里能赚一笔赔偿,等之后再想办法弄死魏瑕,还有一笔。 到时候自己还真能拿了双倍赔偿金跑路。 矿洞坍塌消息很快传出,本就是非法采矿,没有相关安全措施,彼时办公室马起柳烦躁不已。 赵学军要三万块钱, 但矿老板总感觉不对劲,这几个新来矿工没多久,矿就塌了,他不信。 矿老板安排了女财务询问傻不拉几傻小子魏瑕,探测真相。 只见魏瑕目光颤巍巍,哭泣说着: “俺在人才市场碰到他们,他们说带俺挖矿赚大钱。” “他说不是他们亲戚,老板不让上工,就让俺叫他二叔。” 烟头狠狠被碾熄,马起柳神色暴怒,他想到了一切。 这是讹诈自己! “踏马的,算到老子头上了!” “把这个小崽子关了,来几个人,抄家伙,找孙爱学聊聊!” 嘭! 办公室门被反锁,魏瑕冷眼看着离去身影,轻松拿着扳手撬开房间。 马起柳找到孙爱学时,人正在吃饭。 几个打手上去就是两棍,拖着人开始盘问。 这年头敢开黑矿,手底下案底都厚实着,几个打手下手也够狠。 魏瑕藏在脏兮兮的煤炭里,强忍着冰冷泥泞的煤炭灰,透过缝隙,打开照相机开始拍摄打人杀人画面。 直到孙爱学咽气,马起柳安排人善后,才烦躁离开。 “那小崽子跑了!” 外界很快传来矿场打手搜寻怒喝,魏瑕面无表情,藏好摄影机,在脏兮兮的煤矿车里趴到凌晨一点,之后借助煤车离开。 出来后换了一身衣服,魏瑕抵达照相馆,开始洗胶卷,同时找到周围复印店复印整整三份证据。 拿着其中一份证据,魏瑕熬到早上,抵达公园电话亭。 投入硬币后,电话另一头传来烦躁不安的怒吼。 “谁啊!” 赫然正是矿场老板,马起柳。 “去人才市场小胡同,牛老实拉面店门口,找一个白色垃圾袋。” “里面有你们杀人的证据。”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死寂,马起柳这一刻只觉汗毛倒竖。 “踏马的,是你这个小崽子!你果然跑了!” 他最初还以为孙爱学,赵学兵两个人才是这次敲诈自己的狠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崽子这么狠辣。 满矿山打手追着抓捕,愣是跑了不说,还留下自己几人杀人证据。 那两个人为了敲诈要钱,这个小崽子又要什么? 第20章 为了他们好好的 未知的往往才是最恐惧的。 魏瑕面对黑矿区暴怒威胁没多说任何东西,冷静至极,径直挂断电话。 马起柳慌乱暴怒,却只能无奈带着人按对方说的做,毕竟那小崽子手里拿的,很有可能真是自己杀人的证据! “马总,找到了。” 马起柳不顾垃圾袋外沾染潲水,打开一看,终于面色铁青,胆寒至极。 矿山殴打工人,私自开发未规划区,违法开矿,更令他害怕的,是自己带人杀孙爱学照片,竟还有自己和领导合照。 这一刻,马起柳烦躁至极,思索着该如何找到那个小崽子。 毕竟他已经查过,魏瑕身份电话留的全都是假的。 这样的证据绝不能留在外面,所以那小崽子和他背后的人,必须得死! 煎熬到中午,电话再度响起。 魏瑕面无表情,冰冷声音顺着电话传递。 “我只是被人雇佣,老板说了,让你去矿区镇大谭村找一个开着三轮车卖咸菜的光头,记得带上五十万。” 电话挂断,魏瑕没有离开,反而愈发平静,直接开始在县城找房子。 看了一上午,按照县城布局,魏瑕终于确定一户正在出租区域。 这里靠近学校,很适合弟弟妹妹读书,距离不远,出事概率很小。 而且右边几百米就是公安局,安全更能得到保障。 联系房主确定房子,魏瑕才终于再度抵达车站,买票,准备回家。 彼时马起柳听着对方挂断电话,狠狠扯开领带。 “踏马的,敲到老子头上了!” “去,马上给老子喊人,矿场所有打手,还有养在外面那群小崽子,全都叫上!” 一旁跟着打手头目罗三有些担心。 “马总,咱不给钱吗?” 杀人证据在对方手中,不光是罗三担心,当天跟随一起杀孙爱学的几个打手都有些惶恐,盯着马起柳。 马起柳闻言瞪着罗三,狰狞咆哮。 “五十万,你有啊!” “有老子也不给,找人宰了那个光头,还有那个小崽子,现在,马上!” “这玩意一天不找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得吃枪子!” 抖音,弹幕此刻不断滚动,越来越多观众震撼看着。 [所以魏瑕从一开始,打算的就是祸水东引?] [五十万,95年五十万可以在我们县城买二十套大房子,这个价格怕是魏瑕早就算好了] [没错,这么多,对方根本给不起,而且也不可能给,毕竟是群混子] “这小子,借刀杀人,让事情闹大。” 疗养院内,如今孙海洋愈发震撼,脑海中开始复盘全局。 最初面对孙爱学,赵学军,两次短信,一次藏刀,离间内讧。 借孙爱学手除掉赵学军,又借马起柳之手除掉孙爱学,达到狗咬狗的目的,并借此拍到证据。 整个过程环环相扣,而魏瑕以微弱力量游离其中。 “真恐怖啊,这小子但凡走错一步,就得死在这。” 可能是离间败露,矿山里被害。 也可能是马起柳找到,直接打死。 “可他偏偏算计到了每一点。” 与此同时,养老院内,程忠也在看着,手臂颤抖,指着画面。 他难以想象,这是自己外孙魏瑕。 脑海浮现出三十年前零星画面。 那一年魏瑕突然告诉自己,说要去县城学修车,怪不得去了一个月才回来看家人一次。 原来是引来矿区那些黑道,对付要灭门魏家的杀手组织。 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外孙吗? 在程忠记忆里,魏瑕就是颓废,赌博,多次入狱的混混。 但现在程忠怔住了。 这孩子简直恐怖。 抖音,长子对比人格分析直播间。 主播陈潇呆滞看着一连串事件,一时竟说不出话。 被她分析评价之后选择堕落的魏瑕,不仅没有,而且还在主动设局解决杀手。 甚至直接选择以身入局,游走在生死边缘。 而他做的这一切,仅仅只为保护弟弟妹妹和家人。 执勤干警陈效文也怔住,神色复杂。 他目光落在那款摄像机上。 所以魏瑕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完全局,包括保留证据? 他也曾听过许多前辈卧底事迹,魏瑕在很多卧底面前不算最出彩的。 可问题是,这小子才十二岁! 他就敢一个人去黑矿,借刀杀人,对付杀手组织。 “这家伙,心智成熟的让人难以想象。” 医院,病房内,呼吸机还在勉强维持生机。 三弟魏坪政目睹眼前画面,攥紧拳头,难以置信。 他想到魏瑕最初看到那个假扮卖咸菜的光头时,那样的眼睛。 原来他那时候就计划好如何保护家人了? “他没选择躲避,没选择逃走,而是选择借刀杀人,算计黑矿。” 没来由,魏坪政忽然觉得胆寒。 魏坪政努力搜索记忆中三十年前画面,终于想起模糊片段。 那时候村里的确有咸菜叫卖声,但之后消失了。 还有村里还有人在传,说听到打架枪击声,卖咸菜那人好像被抢劫。 大谭村村长王安然也在看着,当画面出现,他呆住。 思绪回到三十年前。 95年三月末,咸菜商在大谭村口被抢劫枪击,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卖咸菜的也带着枪。 后来警方抵达现场,事情也彻底闹大,大谭村枪击案一时引起周边一阵严查。 “这些,原来都是魏瑕为了保护弟弟妹妹制造的?” “让敌人混战,狗咬狗,然后魏家人趁机搬家离开?” 第21章 以后就知道了,以后啊我会如何 疗养院。 孙海洋目光苍老,看向屏幕。 魏瑕前往矿区设计,引导马如柳对付光头画面,让他想到昔日处置案件。 95年四月末,矿区镇接壤大谭村发生一起重大危害社会治安暴力持枪杀人案。 该案件导致两人死亡,犯罪嫌疑人疑似黑矿杀手,持枪射杀伪装贩卖咸菜犯罪团伙。 冲突原因不明,两名死者均为黑矿豢养杀手。 案子当时闹得很大,自己也参与其中追凶调查,当时案件分析让众人一头雾水。 因为伪装成贩卖咸菜犯罪团伙身份神秘。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组织,什么人,明显经过射击训练,枪法很准。 孙海洋看着屏幕回溯中,孤独幼小身影,忽然喃喃自语。 “你要一个人面对一个贩毒组织吗?” “这些人不光贩毒,甚至从细节上看,还似乎有特工背景。” “你准备好了吗?” ………. 长子人生对比! 【魏坪生长子模拟】画面展开。 天色渐晚,魏坪生艰难推着自行车从大雨中回家。 现在他已经带着姥姥姥爷,还有弟弟妹妹搬到新家。 自己和老三魏坪政,四妹,五妹也都被送到新学校,这段时间他依旧在拼命赚钱养家。 只是人还没进大门,就被上次联系混混叫住。 混混告诉他,周围有人在到处找人,目标线索是魏姓,一家五口。 得到消息,魏坪生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恼怒皱眉,也疲惫至极。 他不知道家里到底招惹什么敌人,不仅杀了父母,还死命追赶,似乎要赶尽杀绝。 “在我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我没有感受到被追杀。” “当我模拟长子,我开始感受到了?” 彼时魏坪生喃喃开口,压力愈大。 在模拟长子的每一天,魏坪生一边要赚钱供养弟弟妹妹读书,一边还要艰难躲避敌人。 在记忆画面中,他十二岁,但几月艰辛赚钱,风吹日晒,已经皮肤黝黑,比同龄人年纪看起来大了许多。 停下自行车,魏坪生深呼吸,疲惫咬牙。 “我是老大,我不会放弃!” “绝不!” 但如今他也开始好奇,魏瑕当年又是如何度过? 抖音上,随长子对比节目开播,弹幕留言愈发复杂。 [魏坪生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在他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些事出现痕迹] [主要是魏瑕人生中,这段时间都在一个人扛着一切,没有告诉家里人] [无论是面对光头杀手搜寻灭门,还是面对黑矿,他都在孤独驱逐,保护身后家人] 观众讨论激烈,与此同时,【魏瑕长子回溯】画面出现。 头发渐长,泥泞满身,皮肤渐黑。 从县城黑矿回家,魏瑕推开门,迎面是姥爷程忠不满神情。 “出去学技术,一个月不给家里联系?” “都学什么了?知不知道弟弟妹妹都是用钱时候,赚到钱没?” 魏瑕掏出兜里之前买相机留下一百二十多块,递给姥爷程忠。 程忠这才舒缓眉头,不满哼了一声。 被冷落在前院,魏瑕也不在意,背着书包,里面装满衣服,挨个敲响邻居家房门。 同时他侧身似乎不经意看了一眼房门,弟弟妹妹听到自己回来,都靠在门口看着。 察觉到这一幕,魏瑕才笑着看向开门邻居。 “表叔,我不是这段时间去县城打工,回来时带了些零食和牛仔外套,你看看给小牛合适吗?” 勉强沾亲带故,表叔盯着一大袋礼物格外欣喜。 “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带什么东西。” 直到回到自己院落,十岁的魏坪生迎面走来,委屈又倔强,质问开口:“出去赚钱,回来没给弟弟妹妹带东西,反而给邻居带东西,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 九岁的魏坪政一手牵着一个妹妹,也在期待看着。 魏瑕装作神情软弱,嗫嚅道:“总不好得罪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们也能少被别人冷嘲热讽......” 魏坪政眼底期待炽热渐冷,怒斥开口:“打铁还要自身硬,总讨好别人,难怪你活成这样!” “你这种人,不配当哥哥!” 魏坪生走了,魏坪政也牵着两个妹妹离开。 只留下魏瑕满面苦笑,看似无可奈何。 深夜,邻居小牛穿着牛仔衣凑了过来,盯着大门口孤独站着的魏瑕。 “表哥,为什么给我买衣服,没给二表哥他们买啊?” 伸手摸着天真无邪小牛,魏瑕喃喃开口,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我不想我的弟弟妹妹为我伤心,他们恨着我总比纪念我好。” “我以后注定要坠入深渊,我不能让他们跟着难过。” “所以啊,我要让他们自主,自强,知道不要依靠别人,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接下来很危险,我会死,我死了谁帮他们,他们必须学会自主强大。” 魏瑕听着大雨倾盆,一个人落寞踱步。 弟弟妹妹嫌弃看着他,不愿靠近,也没人理解。 雨幕中悲伤弥漫。 那一刻,他还是只有一个人。 病房,魏坪政盯着画面,忽然觉得呼吸一窒。 魏俜央没说话,蛾眉蹙起,呆住。 两人怔怔看着魏瑕人生回溯,听着那场雨。 脑海中三十年前记忆出现。 那年大哥魏瑕退学了。 他一个人去县城,说是学修车,赚钱。 回来时兄妹几人都凑在大门前,盯着哥哥。 他们想着,哥哥赚钱了,会不会给他们买新书,新衣服,袜子也破了几个洞了。 于是他们思绪繁多,就那样靠在门口等啊。 等来的是魏瑕拿着零食,新衣服送到小牛手里。 看着小牛欢天喜地,他们委屈的厉害。 但现在,两人盯着被训斥到讷讷无言,却一个人孤独自语的魏瑕。 那时候,他是怎样的心境呢? 魏坪政想到在矿区生死挣扎,只为保护弟弟妹妹的身影,忽然摇头,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神情复杂,转头看向病床。 “你真会这么好吗?” “可你到了县城,你急匆匆的把我送人了......” 抖音直播弹幕也同步出现病房画面,魏坪政声音出现,弹幕汹涌。 [魏家只剩下魏瑕一个人孤独清醒,他把弟弟妹妹保护的太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魏瑕最后卖了弟弟吗?怎么可能?] 第22章 给他们念书,让他们放心 弹幕滚动中,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再度出现新的。 从县城回家,魏瑕趁着这段时间开始下地干活。 每天都穿着胶鞋,在田埂里奔波,忙碌,手臂脚上往往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水泡很多,老茧也开始出现。 很难想象,这些会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孩子身上。 但每到深夜,魏瑕都会将被子裹的紧紧,面色惨白,汗水涔涔,从噩梦中醒来。 他看到父母倒在面前,伤痕狰狞,依旧勉强对自己扯出笑脸。 又似乎看到自己没保护好弟弟妹妹,于是他们倒在眼前。 “别!” 魏瑕惊呼起身,眼底满是恐惧,从孤独蜷缩中挣扎起身。 他擦拭额头冷汗,随后默默起身,深夜里悄悄前往父母坟前。 直到靠着两块潮湿泥泞土包,魏瑕才终于放心,不至于大口喘息,连连噩梦。 因为这里,有爸爸妈妈。 年幼身影蜷缩在坟前,只有这时候,他觉得还依偎在父母怀中。 就好像,爸爸妈妈还在。 “爸,妈,我想你们了。” “我最近退学,但也在自己学习,还学了新的诗,我给你们背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魏瑕自言自语,疲惫靠在墓碑上。 三十年后的除夕夜,很多户人家都看着这一幕呆住,有年幼孩子看着直播,回头看着父母疑惑。 “爸爸,这人后面真的会变坏吗?他会卖掉弟弟妹妹吗?” 年轻的父母红着眼,泪水一下滚出来,烫的眼眶生疼。 “不知道。” “可魏瑕这时候,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放在现在,应该刚读初中啊......” 这个孩子太可怜,但偏偏他是魏家最坚强的那个。 只有在父母坟前,他才允许自己软弱一点。 十二岁,他已经是家里遮风挡雨的那个人了。 疗养院。 孙海洋也在盯着屏幕,姿态苍老,眼前新的画面开始和记忆中重叠。 清晨,大谭村口,早市。 桔梗堆旁,有卖早餐的,也有卖糖,卖菜的摊子,热闹不已。 直到卖咸菜车开来,一名光头开始叫卖,他一边叫卖,一边打听魏家人的消息。 突然! 停在路边许久,矿区面包车不顾人群,直接驶来,宛若癫狂。 车辆停下,面包车门划开,一名矿工攥着猎枪翻身下车,径直向光头走来。 “就踏马你要五十万啊?” “你是真敢要,孙子!” 眼前凶神恶煞姿态矿工拉开包裹黑布,黑洞洞猎枪口散发危险气息。 光头看着,笑容和善,手却悄悄摸向腰间:“不是,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什么五十万?” 趁着黑矿工愣神,光头眼底狰狞狠辣,掏枪射击! 嘭! 黑矿工胸口接连两枪,面容扭曲,瞪大眼睛,抬手准备射击。 但光头明显速度很快,再度接连扣动扳机。 周围人群这才惊恐尖叫,开始逃窜,撞翻不少摊位。 猎枪终归只响了一声。 秸秆堆里,魏瑕眯着眼睛,从缝隙中仔细看着,面无表情。 同时也开始悄冷静画下光头特征。 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 副驾驶黑瘦青年,眼眶深陷,寸头,颧骨突出,左耳残留一耳洞...... 战况很轻松,光头枪法很准,轻松解决问题,随后慌张驾车离开。 “踏马的,这一趟处处不顺,还折了一个兄弟。” “这几天不是人贩子就是矿上出来的,到底什么情况?” 光头胆寒上车,神情慌乱,同时也格外疑惑。 村口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枪击案,警方迅速抵达现场,开始走访调查。 经过一轮取证,警局会议室内,孙海洋神情冰冷,眼底满是怒火。 “枪击案!负责登记调查的那群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 前不久矿业小镇才刚刚发生人贩案,凶手堂而皇之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杀人离开。 就这件事他们都还没摆平,上面省里各方都在联合调查。 现在大谭村里,又出现枪击案! “太猖狂了,马上查,半个月内要是破不了案,全都等着扒衣服吧!” 怒吼声中,画面结束。 疗养院内,孙海洋从回忆中回过神,收回视线。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躲在秸秆堆里默默临摹凶手特征的少年。 他在算计一切,黑矿开始追杀光头。 魏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让警方继续介入,同时,也是为了亲眼看到凶手,记住特征。 这一局,魏瑕一箭双雕。 “这小子,十二岁就有这种心智和手段,真是恐怖。” 孙海洋苦笑,眼底惊艳震撼。 没想到三十年前那起震撼整个东昌的枪击案,从头到尾都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算计之中。 不仅黑矿入局,杀手入局,就连警方也没从其中找到魏瑕参与的任何线索。 谁也没想到,一切背后隐藏主导,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抖音画面至此,弹幕不断涌现。 [真疯狂,枪击案就在眼前,他居然在现场悄悄临摹,记住一切] [这人看着对方厮杀,一个孩子居然能冷静完成自己目的] [光头这种人完全是疯子,当众杀人,还能扬长而去,两具尸体就摆在眼前啊] 第23章 为了目的,可以不惜一切 新画面此刻再度出现。 大谭村,村长刘敬文家,大喇叭在正午时分响彻。 “所有人注意,村口发生命案,警方正在调查,所有人必须配合完成取证。” “有可能人贩子再度出现,村口都是带枪火拼,这段时间大家出门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前往野外。” “村里已经组织巡逻队开始巡逻,不要害怕,保持冷静,相信警方会尽快破案......” 村口开始出现携带武器巡逻青壮,换成三班,气氛凝重。 彼时魏瑕在家,看着姥爷,再度提出要前往县城。 “这是我之前在县城赚的钱。” “爸妈走的时候说了,要是过年了他们还没回来,就让我拿着钱带弟弟妹妹去县城。” “县城教育条件好得多,弟弟妹妹更容易考上好学校。” 魏瑕稚嫩脸上神情纯真,似乎真有这回事,手里还拿着五百块。 这是之前黑矿赵学兵两人藏的钱,魏瑕走之前就拿到手了。 姥爷程忠闻言火气上涌,一把拿走五百块钱。 “去县城,去什么去! “那县城消费承担的起吗?一天光想好事!” “你这样的去县城活着都难,还培养弟弟妹妹,你看看你混的!” 弟弟魏坪生也坐在一边,不屑盯着。 “我们在哪里都能认真读书,去县城干什么?” “自己都养不活,我们又没赚钱,难道还能指望你?” 魏坪政冷着脸,看着家里这个长子。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先管好自己,别又在外面瞎玩惹事!” “我们凭什么跟你去县城,去了又能干嘛!” 几个弟弟妹妹没人愿意去,魏瑕面无表情看着,没继续说话。 吃过饭,魏瑕找到村里出了名的混混罗三,故意加入赌局,扬言要赚点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赌桌上,罗三几人看着魏瑕,笑眯眯开口。 “行啦,你身上那一百多都输光了,要不咱不玩了。” “你看你也没什么能输的。” 魏瑕似是输红了眼,像极了平日里罗三几人见过想要翻本的赌徒,一巴掌拍在桌上。 “去踏马的,老子没钱,家里不是还有房子吗?” “我姥爷那套房子,就抵三千块,敢不敢!” 罗三闻言和身边几人对视一眼,嗤笑开口。 “你敢写欠条,我们有什么不敢!” 黄昏,罗三甩着手里欠条,笑吟吟送颓靡抓着头发的魏瑕离开。 “明天我们兄弟上门,可提前给你姥爷说好了。” “慢走,下次想翻本我们等你。” 直到离开罗三等人视线,魏瑕才恢复清明,面无表情,冷静至极,回到家锁上大门。 第二天一早,罗三就带了十几人抵达程家。 砸玻璃,喷漆,在大门口怒骂。 “还钱!欠债还钱,魏瑕,你狗东西别想赖!” “没人能欠老子钱不还!” 程忠听到门外砸门声音,暴怒看向正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的魏瑕。 “你又惹什么事了!” 对上那双满是血丝眼睛,魏瑕低着头像是害怕。 “我......我想打牌赚点钱,结果把房子赌输了......” 程忠几乎气地背过气去,抬脚将魏瑕踹翻,颤巍巍指着他。 “你......你这个畜生啊!” 魏坪生红了眼眶,攥紧拳头一把推在魏瑕身上。 “我们已经没家了!你还要怎么样!” 魏坪政径直给了魏瑕一脚,眼底绝望。 两个妹妹泪流,哽咽怒骂。 “我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你要害死我们啊!” 大门被打开,罗三带人推搡着程忠,手里镐头几乎放到程忠脑袋上,周边街坊邻居也议论纷纷,摇头叹息老程家外孙不是个东西。 魏瑕面无表情,平静看着。 他不在意,只要能离开,趁着贩毒集团转移目标盯着黑矿,赶紧找借口走。 所以必须欠债,只有这样姥爷才肯松口。 深夜,魏瑕在院子跪着,姥姥呜咽,绝望怒骂。 “魏家怎么有这种孽障!” 罗三等人暂时离开,但还会再来。 魏坪生十一岁,魏坪政十岁。 彼时一人抱着魏瑕被子,一人抱着魏瑕衣服丢在院子里,冷冷开口。 “赶紧滚出去,别出现在这了!” “你除了害我们,还能做什么?求求你行行好,滚吧!” 这一刻,魏瑕低着头没说话。 姥爷程忠叹息,无奈开口。 “去县城吧,赶紧走,罗三这些人咱们惹不起。” 一家人趁着夜色收拾东西,坐上拖拉机,带着锅碗瓢盆悄悄离开,谁也没告诉。 魏瑕也坐在角落,平静看着一切。 如今目的达成,他什么也没在意。 业城养老院,九十三岁程忠看着,呆住。 浑浊眼眸复杂至极,想到三十年前。 那时候自己刚刚知道魏瑕赌博,还把房子都输了,差点气地打死魏瑕。 没人知道那时候带着五个孩子,要供养读书学习,日子多艰难。 结果房子还没了。 但此刻程忠只是盯着那个坐在拖拉机上平静的孩子。 “你......你是故意欠债,就为了带着家人离开被贩毒集团盯上的大谭村?” “你可以告诉我啊...” 程忠闭上眼,再度苦涩开口。 “你总是让我们无法理解。” 这一刻,魏瑕算计太厉害,程忠也呆滞看着。 大谭村。 村长刘敬文如今已经年迈,剧烈咳嗽着。 他也在看着画面,盯着熟悉一幕,想到三十年前还年轻的自己。 那一天得知村口出现枪击命案,自己打开村里大喇叭开始喊。 全村都紧张了很久,巡逻队几乎维持了整整大半个月。 之后紧接着他就听到枪击案没几天,老程家那个外孙魏瑕赌博,输了程家老房子。 那时候自己知道消息,还和村支书感叹。 说魏家真是出了个报应,先烧了自己家,又输了姥爷家,这种畜生,搞得一家人流落街头。 但现在,刘敬文盯着直播画面怔住。 原来村口厮杀枪击案只是魏瑕的算计,目的是为了画出罪犯真容。 之后祸水东引,趁机离开程家老宅。 这真是一个孩子的心机吗? 可就算过了年,他也才十三岁啊。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达到这种程度? 第24章 无论如何,他都要挺住! 微博弹幕出现,观众复杂看着。 [这孩子不是心理强大,他只是没有其他路走了,他只想带着弟弟妹妹活下去] [谁能说这孩子不害怕?做噩梦到只能半夜去父母坟前,他也会想爸爸妈妈,也会虚弱,恐惧,可他没办法啊] [他只能欠债,才能在保护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安然离开,他必须对自己够狠] [现在魏瑕做的事很大,他只能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东西,他没时间锻炼自己,成长自己]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主播心理学硕士陈潇复杂看着,也在分析。 “魏瑕在父母牺牲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被迫长大。” 她想到之前直播看到画面,父母刚刚死亡。 “儿啊,不哭,你是老大,你要长大了......” 母亲死了,凶手还在外面盯着魏家。 魏瑕只能任由眼泪横流,咬牙冷静,一遍遍告诉自己。 “我不能露馅,弟弟妹妹还在这。” “不能被他们盯上!” “我是老大,老大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这一刻,陈潇呆滞也震撼看着画面中的孩子,承担一切怒骂,罪名,默默保护着家人。 他真的对得起胞兄这两个字。 他也的确在强迫自己长大,完成承诺! 哔哩哔哩直播同步出现。 现代心理学教授陈帅文也在自己直播间分析。 “魏瑕的目的性和执行力一样恐怖,只要目的出现,立刻执行。” “这种人很可怕,就像眼前,为了趁着贩毒集团被黑矿吸引视线离开,他真的开始赌博,也是真的欠债,而且欠的直接就是没有任何可能偿还的数目。” “不然魏瑕姥爷程忠说不定还会借钱还债,不离开,这样反而走不了,以后继续危险。” “魏瑕为了完成目的,背负一切,也彻底坐实一切,让所有人,甚至连家人都无法察觉他默默施展的手段,无迹可寻,那贩毒集团凶手自然也无法察觉。” “这样硬生生完成目的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说到这,陈帅文也愈发好奇。 “所以魏瑕为什么会在后来抵达县城后,将弟弟妹妹都卖出去?” “这样导致最后魏家所有人都分散到不同家庭。” 陈帅文也不理解,很难分析魏瑕。 难道说魏瑕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压力太大,真的崩溃了? 所以他才不愿意带着弟弟妹妹这些累赘。 至少以现在情况来看,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他付出的太多了。 这是老大背负的压力。 魏瑕人生回溯新画面出现。 县城,拖拉机声音逐渐停止。 程忠背着行李,带着姥姥和魏家五个孩子下了车,直到停在天河小区。 这里是魏瑕之前说在县城租的房子。 靠近公安家属区,也靠近学校。 周围居住的不少邻居都是警员和警员家属,看起来十分安心。 只是无论程忠,还是魏坪政,魏坪生等人都面色阴沉,默默搬着行李。 饭桌上只有炒白菜和干豆角,谁也没说话,愈发沉闷。 魏瑕颤巍巍吃饭,像极了赌博犯下大错的模样。 程忠冷眼看着,魏坪政,魏坪生等弟弟妹妹愈发愤恨不屑。 饭后魏坪生带着弟弟妹妹学习,小妹则是沉沉睡去。 程忠叫来魏瑕,语重心长,凝视这位大外孙。 “以后不要瞎混了,看看现在,咱们一家子连家都没了。” “你还小,就算没钱上学,也要自己学习,或者以后学一门技术。” “之前你不是说你爸妈离开前叫你学修车吗?修车学好了,一个月也能赚几百块钱。” “别胡闹了。” 说到这,程忠苦涩叹息。 “你弟弟妹妹还小,我们老了,以后一家子怎么办?” 听到这,原本始终低着头的魏瑕似乎眼前一亮。 “姥爷,要不把弟弟妹妹送人吧?” “我之前来县城,知道一家人挺有钱,就是没儿子,人还愿意出钱买呢。” “我看老二就挺合适,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似乎越说越来劲,程忠气地眼前发黑,颤巍巍甩了魏瑕一巴掌。 “你这个孽障!” 房门口,小魏坪生流着泪,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魏坪政红着眼眶,轻轻拍着二哥肩膀。 “二哥别怕,姥爷不会让那人乱来的。” 魏俜央也哭着攥紧二哥的手。 “不行,不能卖二哥!我们会保护你的。” 客厅,程忠看着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知所措的魏瑕。 “混账东西,咱老程家,老魏家从来都没有卖过孩子!” “你给我滚出去!” 九岁的魏坪政攥紧拳头冲出来,愤怒推搡着魏瑕。 “你走,你走!” “以后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哥哥!” “谁会卖了自己亲弟弟妹妹,你没人性!走啊!” 魏坪生没说话,只是举起袖子擦着眼泪,怨恨的盯着魏瑕。 如果说以前他还对这个大哥有一点指望,现在他对魏瑕,只有恨意! 魏瑕只能狼狈被推搡,离开家里。 抖音直播间,弹幕至此不断出现新的。 [看来魏瑕是真的害怕了,也是,毕竟要保护四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孩子,他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哪能一直承担这样的压力] [唉,看来接连经历命案,魏瑕快要破防了,现在这么说,应该是害怕弟弟妹妹拖累他吧,毕竟他自己一个人,以他的手段肯定能活得更好] [魏瑕终究是怕了,现在心理崩溃了,准备躲避敌人,这么多弟弟妹妹跟着他的确是累赘,说到底他才十二岁,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他疯了?那之前那样拼命又算什么?连弟弟妹妹都不要了吗?] 直播画面还在继续。 魏瑕被赶出家门,客厅,姥爷程忠摸着魏坪生脑袋,复杂安慰着。 “孩子,不怕,姥爷还在呢。” “这个家还轮不到他魏瑕作主,姥爷不会让他卖了你和弟弟妹妹的。” 说到这,程忠也看着魏坪政和两个外孙女。 四个孩子听到魏瑕说的话,明显是害怕了,就算都倔强撑着,但到底只是些孩子。 现在一个个牵着手,攥的紧紧的,便是证明。 “都别怕,姥爷还有力气,养得活你们。” “咱们一家人,谁都不能分开。” 直到姥姥哄着四个孩子到卧室睡着,程忠才叹息着,看着窗外,逐渐苍老的面孔有些发呆。 家里孩子多,压力也大。 平常穿衣服,吃饭要用钱。 读书要学费,还要买书籍纸笔。 花费很多,但总不能不给。 姥姥带着孩子睡着,看着正在叹息的老伴,也低着头盘算着。 “明天坪生要交班费了,坪坪也要买课外书,还有小丫头也该入学了......” 程忠握着老伴手,点头,目光愈发慨然,似乎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知道了,没事,我回头去找点事做,不能节约孩子的钱。” 彼时,楼梯一层层下滑,直到脚步迈上最后一层台阶。 被赶出门的魏瑕出现在天台。 雨下得很大,淋得人身上冰冷,风吹的也很急,冰冷衣服贴在身上,刺骨发寒。 魏瑕一个人孤独坐在天台边缘,翘着二郎腿。 楼梯房七楼有二十多米,从这里看下去,人和花生差不多大。 魏瑕低头盯着楼下人来人往,看了半天,任由雨水打湿长发,贴在脸上。 那一刻他很想跳下去。 现在,自己是个坏孩子。 烧房子,赌博,要卖了弟弟妹妹。 自己是姥姥姥爷眼里的畜生,村里邻居乡亲口中的报应。 自己十二岁。 魏瑕抬眼,看着万家灯火,狠狠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咬牙。 “我不能跳!” “我还有弟弟妹妹。” “我是......哥哥!” 魏瑕自言自语,坐在天台边缘,像是在告诉自己。 “敌人很强,弟弟妹妹必须送到其他家庭,让他们去条件好的家庭。” “敌人能轻松射杀黑矿持枪杀手,可见经过专业训练。” “现在他们还在找我们,我必须通过没手续的方式把弟弟妹妹送到其他家庭,让他们彻底逃离这场灭门。” “至于我,没关系。” 这一刻,魏瑕盯着眼前大雨。 “别怪我。” “别怪哥。” “我害怕,我死了没什么,但你们必须长大!” “哥要给你们找一个好的家庭,必须保证你们安全长大,保证那些人找不到你们。” “哥没本事,只能做到这。” 大雨滂沱,浸透全身,天台上,魏瑕孤独看着。 雨幕像是珠帘,彻底化作白蒙蒙一片,遮蔽一切视线。 魏瑕看不到万家灯火了,像是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这场狂风暴雨。 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他压力也很大,但他必须去做!! 哔哩哔哩,直播间内,心理学家陈帅文看着,神色变了。 大雨中那道身影孤独的让人窒息。 缓了好久,陈帅文才开始分析一切。 “魏瑕之前决定送走弟弟妹妹,用卖的方式,很多观众都在说魏瑕是害怕了,心理压力太大,崩溃,不肯再带着几个拖油瓶。” “但现在看来,不是的。” “他没有躲避,他是要保证送弟弟妹妹安全离开,寻找条件好的家庭培养,安全长大。” “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孤独面对杀人凶手集团。” “他是准备去结束犯罪,同时切断凶手找到弟弟妹妹的契机。” 说到这,陈帅文也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孤独少年。 “这人,他真要一个人的面对那些持枪杀人的凶手?” “那是对缉毒警都敢报复的狂徒啊。” 第25章 只有弟弟 25年除夕夜,很多人记得这一幕。 95年二月底,东昌市那场大雨,魏瑕站在天台,像是被孤独包围。 十三岁魏瑕茫然看着前方,接天连地雨幕中的天台,像极了一处荒岛。 外面还有敌人,身后无人理解。 明明找不到方向,他还在拼命抵挡,坚定至极。 这样的少年像是篆刻在诸多观众脑海,这一刻,无人忘怀。 彼时,医院病房。 四十三岁中年人颓靡躺在病床,奄奄一息。 正在看直播,魏坪政也呆住。 大雨中,少年矗立,不见光明。 “你让我们走,你自己面对一切?” 贩毒集团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灭门魏家。 他转头凝视病床,眼底满是苦涩,复杂喃喃。 没人回应,一如三十年前,那个人始终孤独行走在最前方,披荆斩棘,以身躯抵挡一切。 那时候,他亦未曾回应。 魏瑕人生回溯,新的画面出现。 将姥姥姥爷和弟弟妹妹带到县城,魏瑕没有就此停下。 他知道,贩毒集团时刻都可能找到他们。 二月寒风刺骨,魏瑕穿着单薄衣裳,在周边游走,观察。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需要给弟弟妹妹找到好的家庭。 县中心繁华之地,一处小区外,一楼。 魏瑕目光落在那些精心打理的花草上,还有那条时不时出门的小狗。 看得出来,这家经济条件不错,而且很爱生活。 魏瑕已经观察这里四天,也在暗中走访调查。 住在这里的男人叫苏建功,是个税务局小科员,平时对人很友善,温和,性子温吞,学历素质都很高。 四十岁,现在没有孩子。 魏瑕穿着单薄破旧衣裳像是乞丐一样从门口路过,苏建功叫住了魏瑕给了他十块钱。 反复测试该人人品之后,魏瑕凑到苏建功邻居处,开始询问苏建功人品如何。 “老苏啊?这家伙人是真好,可惜了,没孩子。” “这些年求医问药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也算是彻底绝望放弃了,他每次和我们吃饭,提到最多的,就是想要个孩子。” 周边邻居都很认可,提及这件事,明显带着几分叹息。 天色将暮,魏瑕再度穿上之前破旧衣衫,看起来像极了乞丐。 “那十块钱我用了,都给弟弟买书了。” “还给弟弟买了一点吃的。” “我带着弟弟活不下去,你们能收养他吗?” 魏瑕低着头唯唯诺诺,然而提出要求却让苏建功皱起眉头。 眼见苏建功沉默,魏瑕似乎着急。 “我弟弟读书很好的,只是爸妈没了,他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 苏建功看着这孩子可怜模样,心里一软。 “倒不是不能收养,只是我现在事业还没稳定,不一定能照顾好孩子。” 看着苏建功笑容和煦,魏瑕乖巧点头离开。 直到苏建功回家,魏瑕才抵达小区门口,开始和保安交谈。 “老苏?那人就是一根筋,为人和善正直,总按着规矩办事。” “税务局局长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所以有升职机会也不给他,也难怪这家伙到现在都只是个小科员。” 魏瑕闻言,眯起眼睛,转身离开。 深夜,魏瑕抵达一处小区,忍着寒意藏在草丛许久,终于翻进了一处围墙。 他面无表情,开始拿出工具撬锁。 这里赫然正是税务局局长家里。 老式保险柜被暴力撬开,魏瑕盯着其中十万现金和两根金条,直接全部拿走。 再到小区外,魏瑕才漠然抵达电话亭,报警。 “我报警,骆丘税务局局长家所住的福力小区被盗,请立刻麻烦尽快出警解决。” 因为报警地址是税务局局长家,副局长孙海洋联系税务局局长陈开山后,迅速抵达。 接到盗窃报警,陈开山焦急万分,飞速抵达。 看着满屋狼藉和被撬开后空空如也的保险柜,陈开山面色铁青。 只是那十万块现金和两根金条,合同这些——他不敢告诉警长。 “丢了三千块人民币。” 注意到调查警员离开,魏瑕冷眼看着,旋即再度抵达电话亭,这次拨通的,正是陈开山电话。 魏瑕语气简短,平静陈述: “贵局领导动辄勒令我们停业整顿,陈局长,希望您能秉公执法。” “毕竟他收受不少贿赂,证据可都在我们手上。” “你们这是想要抗法,对抗税务机关,我劝你们不要自误!”陈开山已经反应过来,偷钱的人在威胁他,陈开山恼怒反驳。 只是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让陈开山怔住,彻底胆寒:“是吗?他的证据您不在意,那十万块现金和两根金条,您也不在意?” “您不在意,有的是人感兴趣啊。” 电话挂断,陈开山神色狰狞,亦带着几分无力,陷入沉默。 “韩建国......” 他一一念诵着几个科长名字,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得罪了对方,只能恼怒开口,旋即握拳。 必须将这些人全部降职,不然一旦查到自己头上...... 随第二天天亮,韩建国首先被调任,接下来包括李法等人一一被调走。 而空出来职务,则开始被原本表现不错老同事取代,苏建功正是其中之一, 看着一批批新名字出现,陈开山无奈,因为必须要有理由这么做。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心理学硕士陈潇震撼看着这一幕。 “魏瑕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他心机真的好可怕。” “面对苏建功困境,他没有选择直接说帮谁,这样即便税务局长陈开山知道后想要报复都找不到目标。” “现在危险全部铺开,局长没有证据开始怀疑所有人,于是他只能调动所有人,这样也导致苏建国自然而然完成上位目的。” “这人好聪明。” 陈潇一边分析,弹幕也随之开始出现新的。 [魏瑕这一手的确最有效,能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目的] [现在陈开山没有怀疑目标,肯定也没有报复目标,因此苏建国能在安全情况下完成晋升] [问题关键是你们还记得魏瑕之前从陈开山那里取得的金条和五万块现金吗?目标达成后,这笔钱魏瑕又会怎么处理] [现在魏瑕正是缺钱的时候,应该会自己贪了吧] 第26章 前进到底,绝不妥协 弹幕纷涌中,魏瑕长子人生回溯画面再次出现新的。 门铃被按响,一份包裹出现在门口。 税务局长陈开山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多,毕竟虽然已经撤职调动所有科长位置,但只要把柄还在对方手里一天,他就寝食难安。 对方可以要挟他做一件事,就能要挟他做无数件。 看着莫名出现包裹,陈开山拆开,旋即面色铁青。 十万块现金,两根金条一分不少,出现在家里。 失而复得没有让陈开山惊喜,反而让他愈发焦躁。 东西在手里,证据却彻底留在对方那里。 “对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我调走的人得罪了他,他想利用我报复降职对方?” “没错,肯定是这样!” 对面坐着的是陈开山妻子,闻言皱起眉头,趁机开口:“反正事情都解决了,你刚提拔上来的人要不换下去,我小弟工作履历也符合标准了…..” 陈开山暴怒,抓起杯子摔碎,双眼充血:“行了,别招惹是非了,现在没事就行了!” 陈开山比妻子更恼怒,但没办法,他找不到敌人究竟是谁。 现在他只能跟着对方提前安排好的剧本,一步步走下去。 这一刻,烦躁情绪再度上涌,陈开山只觉得眼前这些现金,金条如同烫手山芋。 疗养院。 孙海洋也在看着画面,呆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手段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 “魏瑕这人做事真是完美。” “他没有把钱一直扣在手里,而是选择归还,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现在还了钱,目的达到,也代表明明白白告诉陈开山,我知道你的把柄,所以你最好保持现状。” “而经过这一手段,陈开山肯定也不敢再闹大,只能维持现状,因为现在没问题,就代表对方不会揭露,他必须完美掩盖一切,保护自己。” “陈开山可以怀疑被调走的那批科长,同样也有可能用既得利益者上位者,怀疑刚刚上任这一批科长,所以这些人他哪怕怀疑,也不敢得罪其中任何一个。” “这样的情况下,苏建功才能安稳发展。” 分析到这,孙海洋难以置信盯着画面中少年。 “这孩子,了不得啊。” 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而与此同时,直播间内,不少观众也终于回过味来。 [这种手段,体现的完全是心理素质和心智上压制] [一个十三岁孩子,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这场心理博弈,太完美了} 画面出现新的。 少年衣裳上满是破洞,初春寒风料峭,刺骨的冷让他发抖。 魏瑕身影再度出现在苏建功身边。 小小身影蜷缩成一团,盯着刚刚提拔,春风得意的苏建功,依旧显得可怜无力。 “叔叔,你能带走我弟弟吗?” “您是好人,我弟弟只有跟着您,才能过上好日子。” 苏建功看着这孩子,眼底兴奋。 人到中年,不仅能晋升,还能得个孩子,岂非双喜临门? “行,那就带来我看看吧。” 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工作不稳定,又没有抚养能力的小科员,而是税务稽查的科长。 之前一直看不惯自己,卡着自己晋升手续的局长陈开山,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也对自己客气了许多。 看着蜷缩在面前的魏瑕,苏建功皱眉叹息。 “你给弟弟找到出路了,那你呢?愿意跟着叔叔吗?” 他很喜欢魏瑕,至少他很懂事,也知道照顾弟弟。 这样的孩子,怎么心性都不会太差。 魏瑕只是摇头。 “不行,我还有其他弟弟妹妹要照顾。” 苏建功听到这,愈发欣赏这孩子,毕竟自己都顾不好,还能放弃荣华,选择家人,这孩子太好了。 弹幕彼时复杂出现。 [苏建功完全不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在背后计划] [没有魏瑕,他仍是那个小科员] 25年,骆丘干部养老院。 彼时骆丘原局长夫人林霞苍老,苦笑看着。 昔日三十年前局长陈开山已经死了,只剩下她了。 林霞神色复杂,盯着那个十几岁少年。 只有亲眼从这孩子记忆中看到一切,才知道他当时有多可怕。 “原来当初敲诈威胁我们的是你。” “我们当初怀疑过各类对手,唯独没怀疑过你。” 原来一切都是魏瑕一手设计,而原因仅仅是为了帮助苏建功,让他领养自己弟弟。 所以他选择撬开保险柜,带走钱财,又自行邮递回来,达成目的。 林霞没怨恨,只是盯着魏瑕,叹息垂下眉眼。 她看到这孩子前半生,所有孤独承受的一切。 所以她只觉得魏瑕那样可怜。 明明为了弟弟妹妹承受一切,但为什么不被弟弟妹妹待见啊。 彼时骆丘高档小区,从市税务局退休的苏建功已经七十岁。 他如今斯文儒雅,两鬓白发一丝不苟,梳的整齐。 他咳嗽着,和妻子看看节目画面,呆住。 两人身后书架上,还摆放着一家三口照片,其中一个孩子笑容纯真,赫然正是被收养的魏家第二子魏坪生。 苏建功想到三十年前,自己刚刚晋升时,陈开山找自己谈话时的景象。 那时候一向看不上自己的局长,难得和颜悦色,对自己,对其他人都是如此。 这一刻,苏建功恍惚许久,才终于幽幽叹息。 “原来是你。” “你......唉......” 他想到昔日那个乞丐一样的少年,也想到从魏瑕记忆中,看到那个孩子是如何在冷风中忍受,如何艰难用幼小身躯翻墙,撬开陈开山保险柜,偷走财富,报警。 想到那个孩子如何冷静威胁陈开山,如何达成目的。 这些环节,哪怕只是失手一次,他将面临的,是无法翻身。 而他艰难做到每一件事,目的只有一个。 为了让自己升官,事业稳定,心情变好。 为了让自己收养他的弟弟。 “你......” 苏建功很难受,苍老眼眸逐渐模糊,仰着头。 “你这孩子......” 他现在无法想象,这个孩子之后的人生何等艰险。 第27章 我不在意任何风雨,早就习惯了 苏建功凝视中,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再度出现新的。 公安局和学校中间,老旧警员家属区内,门被敲响。 程忠坐在沙发上,听着对方来意,面色铁青。 他们说,他们听说这里有孩子生活艰难,需要领养,所以过来看看。 程忠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大外孙,魏瑕。 这个孽障,真把弟弟妹妹卖了? 经历过烧房子,赌博输老宅,现在说魏瑕干什么他都相信。 只是看着对面文质彬彬的夫妻两人,穿着儒雅,气度温和,还带了不少礼物。 程忠终究没有发怒,神色也逐渐复杂。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发现儿子联系不到,愈发察觉到不对。 然而程忠终究不敢想,因为儿子工作本就危险。 程忠犹豫看着苏建功夫妻。 魏瑕只是在一边傻笑看着,没说话。 苏建功走时,魏瑕再度拦住夫妻两人,提出要他们带走弟弟魏坪生。 魏坪生没抗拒,他觉得叔叔阿姨很好,对他温和,还细心带了礼物。 魏坪生几个弟弟妹妹流着眼泪,不舍看着。 姥爷程忠也哽咽红了眼眶。 魏瑕执意要求带走弟弟,老三魏坪政哭着怒斥。 “你非要弄得骨肉分离吗?你不配做哥哥!” 妹妹也在骂,但魏瑕不在意,程忠终于叹息。 “行,跟着苏叔叔他们,以后要好好学习。” 魏坪生被带走那天,下着小雨。 苏建功撑了一把大伞,穿着西装,背上了魏坪生的小书包。 苏建国妻子温和笑着,牵着魏坪生手,走的很慢。 弟弟魏坪生终于哭出声来。 “姥爷,妹妹......” 两个妹妹泣不成声。 魏坪生走了,以后不属于魏家。 魏瑕抽空悄悄躲在小区外,看着弟弟。 十岁的魏坪生会在苏建功夫妇陪伴下滑滑梯,踢足球。 也会听着苏建功吹口风琴,鼓掌笑着。 和在家里不一样,他不用为学费发愁,不用担心生活艰难,弟弟妹妹吃不饱。 他活的像一个真正十岁的孩子。 那天魏坪生生日,魏瑕提着馒头来到苏家窗外。 只是他没进去,看着弟弟满脸奶油,吃蛋糕,唱生日歌。 魏瑕紧了紧手里馒头,掏出一个大口吃着,开心笑着。 后来魏瑕去学校看弟弟,魏坪生穿着崭新衬衣,和魏瑕擦肩而过。 苏建功认识这孩子,如果不是这孩子,至今他苏家依旧没有孩子。 所以他看着和魏瑕做出对面不相识姿态的魏坪生,低声开口。 “看见哥哥怎么不打招呼?” “不能没礼貌,知道吗?” 魏坪生闻言首次挣脱养父手掌,不满看着魏瑕。 “烧房子,赌博,卖弟弟妹妹,他算什么哥哥!” 苏建功不知道魏坪生为什么这样评价魏瑕,他知道这孩子很懂事,即便面对收养机会,也让给弟弟,他不相信,所以他有些难堪,歉意看着魏瑕。 魏瑕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磨破的t恤,落寞站在学生群中,笑吟吟,浑不在意。 他站得笔直,就那样远远看着弟弟被养父牵走。 在一群崭新裙子,衬衫,带着书本的学生群中,孤独眺望。 25年,小区房间。 七十岁的苏建功眼眸苍老,看着画面,很难受。 胸腔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 他想到记忆中,三十年前那个孩子。 弟弟斥责,甚至根本不想认他,也似乎从来没看得起他。 但那个孩子根本不在意,傻笑站在人群里,心满意足的看着弟弟远去。 原来他一直都在观察,他关心弟弟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认真对待。 他从来没有放下弟弟。 苏海洋眼眶有些发热,难受的咳嗽着。 直播间内,弹幕与此同时浮现。 [他真可怜,站在人群里,像一条狗] [魏瑕从来没被弟弟妹妹看得起,但他从来没忘记身为长子,身为哥哥的责任,所以他承担了一切] [污名满身,他做不被理解的那个人,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真硬气,这才是长子,他很好,从来没有辜负父母对他的期待] 新画面开始出现。 程忠盯着魏瑕离开小区,眼底愤怒。 这段时间魏瑕送了一个弟弟,似乎肉眼可见的消停了。 没有到处惹事,开始倒卖磁带,复读机赚钱。 他和老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更加愤怒了。 这段时间魏瑕的确开始赚钱,可他赚的钱一分也没拿给家里,全都拿去打牌,赌博。 甚至宁愿拿好几百块认识一群打架斗殴的混混,给他们买衣服,带他们练拳,吃饭喝酒,就为了混成这些混混口中的大哥。 今天魏瑕又没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了。 而被程忠提到的魏瑕,如今出现在县城一处纹身店。 他出三百块,给一群辍学许久的混混小弟纹身。 几名小弟对魏瑕愈发恭敬,趁此机会,魏瑕拿出几张画像。 “去查一下这些人在不在县城。” 一名小弟接过画像,满意盯着自己身上纹的过肩龙,点头。 “老大放心,兄弟们这就去。” 还没走出纹身店,魏瑕又给人叫回来,塞了两百块钱。 “拿着,给兄弟们吃饭。” 几名小弟愈发尊重,点头离去,开始调查。 魏瑕回家,程忠盯着他肩膀上纹龙画虎,气得发抖。 “混账东西,好的不学,现在都开始纹身了。” “你要气死我们啊!” 魏瑕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25年,周姓老警员盯着眼前一幕,愣住。 “魏瑕混入社会,打牌赌博,就是为了收这些混混小弟,开始找人。” “他不光是照顾弟弟妹妹的长子,还一个人孤独肩负血海深仇啊。”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放弃父母大仇。” 年轻干警陈效文也在看着,目光复杂。 “这孩子压力究竟有多大啊。” “一边带着弟弟妹妹躲避贩毒集团,将弟弟妹妹送走,为他们找到后路。” “一边还要孤独寻找凶手线索,准备报仇。”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陈效文叹气,继续盯着画面。 留长发,纹身,喝酒,赌博。 十三岁的魏瑕看起来格外成熟,人五人六的安排着自己麾下小弟。 “这几个人招惹了我,大家记住,秘密调查。” “查到了,我让他们后悔得罪老子!” 魏瑕长子回溯新画面出现。 如今已经过去半年,魏瑕依旧每天在社会上混,打牌,倒卖货物,调查画像。 现在的魏瑕一头黄发,嘴里叼着烟,撸起的t恤下,赫然是大片狰狞纹身,身边小弟众星拱月,乌烟瘴气。 黄昏时分,魏瑕拿着六百块钱,回家,敲门。 嘴里依旧叼着烟,吊儿郎当等待开门。 “姥爷,我赚钱了,开门。” 程忠把门反锁,将魏瑕锁在门外,声音冰冷。 “谁要你的脏钱!” “不知道你这些钱是从哪里偷来,骗来,抢来的!” “滚啊!” 半年时间,无数次训斥,魏瑕不仅没改,竟愈发堕落。 程忠对魏瑕愈发失望。 魏瑕也没意外,只是将钱卷起来,塞进门缝,转身。 魏坪政带着两个妹妹厌恶看着魏瑕离开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真给咱们魏家丢人。” “咱们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魏瑕笑嘻嘻离开,深吸了一口烟。 浓烈雾气从面前弥散,直到魏瑕咳嗽着,呛出眼泪。 几个小弟围在一起,尊敬开口。 “大哥。” 魏瑕熟练抖动烟灰,眯着眼睛。 “找到那人没有?” “还没消息,现在咱们已经加大力度在找了。” 魏瑕点头,吊儿郎当转身笑着。 “继续找。” 彼时小弟散开,魏瑕站得笔直,同时也开始思考弟弟魏坪生的培养方式。 苏建功虽然领养了魏坪生,但弟弟也必须展现天赋,不然他迟早会对弟弟失望。 弟弟需要有自己的发光点,才能让苏建功用心继续培养,最终拥有自己的光明人生。 所以自己要帮助弟弟变聪明,开始学习。 不光是魏坪生,每个弟弟妹妹都要培养。 魏瑕面前桌面上摆放着各种书籍,经济学,历史学,物理学,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一个人学习,孤独落寞,拼命充实自己。 他更像是为别人而活着。 自从自己抽烟赌博喝酒纹身,姥爷程忠再也不让自己回家,担心他带坏弟弟妹妹。 所以魏瑕索性自己租了一个便宜的小破出租屋,桌面上摆放着香烟,书籍。 但所有东西背后,是一张照片。 老旧泛黄,上面是五张笑脸,纯粹天真。 看着弟弟妹妹,疲惫孤独的魏瑕再度涌出动力,开始看书,学习,规划一切。 没了父母,弟弟妹妹,是他这个长子唯一斗志昂然的原因。 25年,业城养老院。 程忠咳嗽着,目光浑浊中夹杂难以置信。 他呆滞看着面前魏瑕人生回溯记忆,想到三十年前。 自己把门反锁,声音冷的不像是对自己外孙。 “谁要你的脏钱!” “不知道你这些钱是从哪里偷来,骗来,抢来的!” “滚啊!” 但魏瑕还是从门缝塞进来钱,然后才离开。 那时候,自己还嘟囔着叫他赶紧滚蛋,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想到这,程忠复杂许久,躺在病床靠背上。 “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啊?” “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彼时九十多岁的程忠颤巍巍起身,看着直播弹幕。 [他谁也没告诉,因为魏瑕始终觉得,恐惧害怕他一个人就够了,他不想要家人也活在恐惧噩梦和害怕中] [魏瑕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他觉得只要自己一个人堕落就够了,他会拉着那些凶手一起下深渊,家人只需要好好活在这个光明的世道就好] 姥爷程忠看到这,眼底开始茫然。 他忽然看向另一边,正在模拟长子人生的二外孙。 他无法想象,一旦老二结束长子模拟之后,看到这一幕,又会是什么表情。 但程忠目光再度转向屏幕画面,喃喃开口。 “之后你进了监狱,甚至还碰了毒,你知道那多可怕吗!!!!” 第28章 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一定要 魏瑕人生回溯,新画面出现。 老旧房门被敲响,程忠开门,眼底阴郁,因为这一天,魏瑕回家了,长发染黄,纹身遍布,手里还拿着烟。 直到大门再次被敲响,程忠才终于眼底出现几分欣喜。 “回来啦。” 赫然是十岁的魏坪生提着几套新衣服,还带着饼干,奶油面包。 “姥爷。” 苏建功夫妇牵着魏坪生小手,笑吟吟对程忠点头,神色温和。 魏坪政身后跟着拿着书的魏俜央,还牵着最小的魏俜灵,激动看着。 “二哥!” 家人重逢,本该喜悦。 直到魏瑕声音响起。 “哟,这是过上好日子了,光带这些有什么用,弄点钱才是实在的。” 魏瑕叼着没点燃的烟,翻弄着魏坪生带回衣服,面包,嗤笑摇头,眼底满是贪婪。 “苏叔,白得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不弄点钱意思意思?” “现在外面买个孩子也得好几万呢,算你便宜点,拿五千?” “你瞧瞧两个老人家,这孩子再长几年至少每个月能赚几百一千给养老不是。” 苏建功尴尬愣住,看着昔日乖巧魏瑕贪婪模样,从皮夹掏出一千。 “今天没带够,说的是,该给老人家拿点的。” 魏坪生看着这一幕,只觉脸都丢光了,攥紧拳头。 程忠看着苏建功推过来的钱,羞怒交加。 “魏瑕!你穷疯了!” 魏瑕也没在意,伸手接过钱,吐着唾沫一张张点,笑嘻嘻心满意足。 魏坪生脸涨通红,牵着苏建功夫妇手。 “走,咱们回家!” 见二外孙离开,程忠怒斥。 “魏瑕,你非要让坪生难过是吧?就这么缺钱!” 魏坪政咬牙,带着妹妹转身。 “真丢人,以后就叫二哥不来了!永远别回来,才能过上好日子!” 魏瑕默默看着家人离开,客厅一个人落寞开口。复杂站着。 “不来才好,以后你们都要走的。” 因为他看着手机传来短信。 小弟汇报,有人花钱找他们找人,带着五个孩子的家庭。 魏瑕漠然看着。 对方还在,他不想让老二他们参与,也不能让他们参与。 攥紧手机,魏瑕孤独喃喃自语。 “你要走得远远的,你们都不能参与!”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应该是长子扛着! 东昌市,老旧小区内,苏建功夫妇看着这一刻,沉默。 七十岁的苏建功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景象。 离开程忠家,牵着魏坪生小手,苏建功妻子皱眉。 “那个魏瑕,以后魏家可不能去了。” “你看看他贪婪的样子。” 一想到自家儿子还有这么个哥哥,染头发,纹身,抽烟,她心底就犯恶心。 和这样的人接触多了,以后魏坪生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以后再去,指不定还得要咱们多少钱。” “咱们是领养,不是人贩子买孩子!” 那时候,苏建功只是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想到昔日那个乖巧孩子求着自己养弟弟。 宁愿自己放弃被家庭优渥收养。 “不可能,那孩子很好的,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但之后他听着魏家老大堕落,混社会,进监狱。 这一刻,从思绪中回神,苏建功叹息看着。 “你真的堕落了吗?” 疗养院,孙海洋彼时苍老,也想到之后。 后来和魏瑕打交道,那孩子全是进监狱,因为打架斗殴,聚众赌博。 他茫然看着那道孤独身影,低声喃喃开口。 “你以后究竟是真的堕落了,还是背负太多不为人知?” 【魏坪生模拟长子人生】画面出现。 敌人还在暗中窥探,魏坪生只能咬牙再次搬家。 而彼时距离从姑姑家搬出来没有多久,魏坪生只能凑钱。 刚刚安顿好,甚至还没从疲惫中缓过来,家中却突然失火,作为长子,本就花费巨大,魏坪生只能再次赔偿,压力更大。 看着那场原因不明火灾,魏坪生只觉心里发寒,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他甚至看到弟弟妹妹在半夜噩梦中哭泣醒来,姥爷也时常慌乱垂泪,全家人压力都很大。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场大火和杀害父母的凶手。 为此魏坪生只能在深夜拿着刀守在门口,孤独疲惫。 他终于感受到长子巨大压力,但魏坪生皱眉。 “为什么昔日魏瑕为长子,搬入城内没事?” “难道是因为把我们送人了?” 想到这,魏坪生开始犹豫,找到一户人家,将老二,也就是那个时代自己送给对方。 他看对方家庭条件不错,也承诺会好好对待孩子。 只是当他去看望老二时,却发现对方动辄打骂,斥责,嫌弃。 “赶紧去洗碗,你当我们白养你啊,没用的东西!” “洗了碗再把地拖了,然后去做你的作业!” 老二也因此开始自卑。 魏坪生见状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安抚弟弟,让他先呆在这。 “他们还在找我们,先暂时等着吧。” 这一刻,魏坪生离开,压力极大,想到昔日自己。 “为什么当初我被送走,遇到的家庭那么好?” 抖音直播,弹幕不断涌现。 [因为你哥哥啊,魏瑕为了帮助苏建功,几乎用尽一切办法] [你只是简单看,就将弟弟送人,怎么知道魏瑕在其中努力了多久] [他光是观察苏建功一家,就用了很久,所以才有后来过上好日子的魏家老二啊] 25年,警局。 年轻干警陈效文,老警员老周也在看着。 陈效文神情复杂,开口。 “如果之后魏坪生扛不住,退出人生模拟,当他看到魏瑕记忆,会是什么感觉?” 老警员老周沉默,叹息。 想到魏瑕面对凶手,孤身追凶,游走黑矿生死边缘,只为保护弟弟妹妹。 甚至屡次假装堕落,逼走姥爷和家人。 而那时候,甚至没有任何人理解。 那个长子才十三岁,却已经成为家人身边的一道城墙。 即便被家人伤害千疮百孔,也要尽一个长子的责任。 想到这,老周开口。 “或许情绪会很复杂。” 但此刻,老周也愈发好奇,究竟后来魏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29章 我进入地狱,但你们别来 两名警员注视下,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再度浮现。 “到了一批新货。” 将磁带和简单电器交给面前混混,魏瑕点燃烟,盯着混混开始搬运。 这是他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倒卖。 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支撑弟弟妹妹生活费,学费。 将货全部出手,已经是傍晚,魏瑕悄悄来到小区外,默默看着弟弟魏坪生在窗口读书。 他默默蹲在墙角看着,欣慰笑着。 有时候他也会去学校看看,弟弟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混混学生针对。 除此之外,魏瑕也真正混进社会,成为混混。 半年多时间,手底下那群混混青年终于有消息,将来其中一个画像上的人找到。 “魏老大,这人叫孙豹,兄弟们打听清楚了。” “这家伙有个相好,在骆丘,是歌舞厅小姐。” 点着魏瑕递过来的钱,混混欣喜汇报调查到的消息。 “带哥几个吃点好的,别抠搜的。” 叼着烟,魏瑕伸手拍着混混脑袋,笑骂开口。 这一年,魏瑕十三岁,染着一头黄发,像个真正混混。 得到孙豹相好消息,魏瑕开始跟踪调查,直到看到那个名为小玉的小姐从歌舞厅出来,准备回家。 魏瑕跟踪到小巷,天色漆黑,一把拦住。 “知道孙豹吗?” 小玉看着脖子上明晃晃匕首,颤巍巍开口。 “知道,那人本名孙小力,常去滇西。” “样貌特征?我只记得他脖子上有个痦子,喜欢留寸头,左手纹着一只蝎子。” 魏瑕一一记录样貌特征,身份,随后才冷笑开口。 “知道咱城北矿山吗?” “这孙子摊上事了,你最好配合,叫他过来,不然你也完蛋。” 匕首轻轻敲着小玉脖子,魏瑕狞笑。 “城南路水务家属区六栋三号,我记得你住这是吧?” 小玉额头冷汗涔涔,胆寒看着面前黄发混混,近乎崩溃,哭着开口。 “我......孙小力三天后到矿区澜月宾馆!” 离开小巷,魏瑕没叫其他混混,反而来到电话亭,直接拨通矿区电话,声音沙哑,一如之前凶手光头。 “马如柳,矿区澜月宾馆302,三天后聊聊?” “大谭村口那次,是不是该给个说法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消息,似乎强忍着怒火。 “是你?行,就三天后!” 澜月宾馆,魏瑕随便用一个混混身份证开始开房,点名要302,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 这里因为黑矿存在,也有人私下卖开山雷管,炸鱼雷管。 这些都是魏瑕悄悄买的,如今放在床底,随后冷眼在宾馆303开房等着。 约定是三天后,但他知道,马如柳那批人绝不会守规矩。 果然,第二天清晨,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宾馆前,马如柳带人提前抵达302。 看着床底搜出来的雷管,马如柳破口大骂。 “踏马的,艹,这批外地毒贩果然想算计我。” “那个小崽子也是这群孙子派来的吧?那就干!” “通知矿区所有咱们的人,带上家伙过来!” 魏瑕冷漠听着对方叫人,目光却始终盯着窗外。 第三天早上,孙豹,也就是孙小力抵达宾馆门口,摇头晃脑溜达着准备进来。 只是常年贩毒,孙小力难免警惕,几乎第一时间便发现宾馆边缘阴影里等着的十几人。 看到对方手中包裹布片内长条露出枪管,孙小力瞳孔猛缩,旋即果断掏出土枪射击。 直到被背后冲过来的六个打手摁住,卸枪,孙小力暴怒,挣扎咆哮。 “踏马的,你们什么人,找死是吧?” “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 马如柳眼眸充血,狰狞一脚踩在孙小力头上。 “干什么?算计老子是吧?给我打!” 活生生打死孙小力后,马如柳带人将之埋在宾馆后山。 魏瑕面无表情看着一切,直到马如柳带人离开两个小时后,才出现在荒野中,开始挖掘。 孙小力手机还在身上,皮夹子在裤子后面,魏瑕翻找,最终得到证据。 手机中买凶信息,电话。 以及皮夹内名片,代号茶叶商号的皮包公司,也是他们联络地点。 魏瑕收起证据,思索许久,砍下孙小力纹身左臂,在夜色中骑着车抵达茶业公司,观察许久,才悄悄丢下断臂和一块煤矿,转身离开。 25年,警局。 老周呆住,目睹一切,神色复杂。 年轻干警陈效文也在看着,惊艳分析其中每一步算计,神情震撼。 “魏瑕第一步,是获取孙小力消息,随后通知矿区,造成算账假象。” “第二步,则是通过算计马如柳心理,提前购买雷管放在床底栽赃嫁祸,引起马如柳杀心。” “第三步,算计孙小力过来,造成狗咬狗现场。” “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直到最后,不仅取得自己需要犯罪集团证据,还祸水东引,即便被查到,所有证据都会指向黑矿!” “这个人,算计人心的本事,真不像是个孩子!” 陈效文震撼看着,神色惊悚。 而疗养院,年迈退休副局孙海洋想到昔日那一幕。 他们接到公用电话报警,说发现一条断臂,当时自己也参与办案抵达现场。 看到纹身,开始顺着这条线索调查。 那时候他还驾驶警车在路口看到昔日那个被人贩带走的孩子魏瑕。 只是他在路口和一群混子一起运磁带,叼着烟。 那时候他甚至没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孙海洋苦笑。 “你设计全局,知道敌人窥探,所以你布局让他们厮杀火拼。” “所有人都按着你的剧本走。” 他想到无形中操控两拨人马厮杀的身影,不由感到一股寒意。 这小子,真狠啊。 心思歹毒,深沉至极! 彼时,昔日黑矿区,经过一系列变革,如今已经属于官方。 矿区老板马如柳在前几年被查出涉嫌杀人,私自开采矿脉等多项罪名,已经被枪毙。 如今矿区几名老板也看着直播回溯画面,呆滞住。 几人都已中年,想到昔日95年时传出消息,矿区老板马如柳暴怒传讯,要求各个区域调查一批从滇西过来的毒贩。 他们也曾经参与寻找那些人踪迹活动,甚至还有人调查到骆丘市。 那时候马如柳破口大骂,说什么滇西有一批外地毒贩,要来勒索他。 现在看到直播画面,几人才终于震撼,寒意从脚底升起。 原来一切背后,都是那个十三岁的孩子在算计。 被灭门魏家长子,宛若操纵傀儡一般,算计人心。 “好狠!” 这一刻,这些大老板后背发凉,盯着画面。 “这小子为了保护弟弟妹妹,已经疯了!” 直播中,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出现新的。 澜月宾馆后山有人发现尸体,报警消息传递到警局,得到相当重视。 尤其是最近命案频发,也愈发引起警方警觉。 很快,孙海洋带着刑警前往,在路过路口时,还意外看到昔日自己垫付医药费那个孩子。 看着如今染着黄发,吊儿郎当的魏瑕,孙海洋皱眉,有些烦躁。 “年纪轻轻,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你不是说你爸妈出差了?等他们回来你怎么交代?” 魏瑕始终笑吟吟点头,也不答应,孙海洋叹息离开,毕竟手里还有断臂纹身案需要查。 那一刻,没人注意到在孙海洋身后,黄毛混混盯着那身警服,眼底满是艳羡。 疗养院,孙海洋首次看到这样的眼神。 他复杂盯着那个孩子,声音有些沙哑。 “你很想当警员吗?” “你很适合,你的谋略算计那些坏人,很强。” “可你背负太多了,之后你进了监狱啊。” 想到这个孩子终其一生都没能完成理想,孙海洋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哽咽。 其他人或许都在震撼这孩子的心机,但这一刻,孙海洋知道,这孩子真的热爱当警员,但他不能。 他热爱家庭,但他也必须拆散。 “以后的你,会踏入哪条路.....” 病房内,魏坪政沉默,心底有些难受。 他详细看着,没有漏掉每一处细节。 他看着魏瑕预判马如柳提前到场,埋伏在床底的雷管,马如柳正是因此暴怒,误以为遭遇贩毒集团算计,因此直接打死孙小力。 也看着魏瑕故意拿着断手送到茶业皮包公司,让他们狗咬狗。 其实看完所有,最震撼的只有魏坪政。 如今他是副市长,半生沉浮宦海,只有他知道,要完成这些究竟有多难。 因为魏瑕算计的,是人心。 当他一个人挖掘尸体,黑矿杀手随时可能会发现。 当他将贩毒集团孙小力带着纹身手臂送走,随时可能被贩毒集团发现。 魏瑕那时候肯定害怕,他也是个小孩子,但他还是去了。 魏坪政盯着病床,有些茫然。 他看到那个背对他们,挡住所有风雨,一个人孤独扛住敌人的魏瑕。 也想到之后在记忆中狠心拆散家,碰毒,入狱,打架斗殴,到最后持枪拒捕的魏瑕。 这一刻,魏坪政攥紧拳头。 他忽然想知道,魏瑕之后到底在做什么。 第30章 我要亲手拆散我的家了.... 妈妈 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出现。 来自95年官方报道。 “日前,骆丘市发生一起骇人听闻断手事件,警方正在持续调查......” 这则新闻报道之后,没有下文。 与此同时,发现断臂区域的茶叶公司也正在接受调查。 警员离开后,光头脸色铁青,看着手下断手,这是被一点点锯断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手法残忍狠辣,绝对不是简单的报仇。 难道是之前火拼的黑煤矿?光头皱眉。 “不对,不对!” “我们和黑矿虽然之前发生冲突,但没有血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头复杂看着,几名贩毒集团杀手也在谈论。 “两次了,难道魏家背后还有人?” “我觉得我们被人算计。” “上次在大谭村那群矿老鼠突然出现,这次孙小力也死在黑矿手里,咱们难道被盯上了?” 几名杀手只觉得复杂,似乎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没有顺利过哪怕一次。 杨大勇,孙小力,一起来的人死在这个小地方,愈发让人胆寒。 光头名叫刘强,彼时他始终感觉在被针对。 杨大勇死了,孙小力也死了。 黑手神秘到现在还没看到影子,未知的感觉让他极度不安。 “都杀了,赶紧灭门魏家,然后走人!” 刘强恼怒,眯着眼睛。 这破地方,不对劲! 抖音直播间,弹幕开始出现。 [你们根本不知道背后究竟是谁,那是意志力接近人类第一梯队的孩子] [当他愿意接受自己堕落,放弃理想和自己珍贵的一切,这种对手难以想象] [魏瑕从来没把自己当人,也正因如此,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现代,病房。 随长子对比节目火爆,媒体开始抓住热点。 记者褚珊珊正在病房采访,看着画面,也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转向病床。 呼吸机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体征,魏瑕看起来很虚弱。 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这个中年人眉宇间潜藏霸气。 褚珊珊喃喃开口。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太可怕了。” “他压力的那么大,这会疯的?” 没有任何依靠,游离在黑矿和贩毒集团边缘,保护家人。 站在局外开,愈发能感觉到这人恐怖。 这一刻,褚珊珊目光复杂,看向新画面。 老旧出租屋,白炽灯昏黄。 魏瑕一个人坐在书桌边缘,抽着烟,还在不断书写。 桌面上字迹开始浮现。 一,矿区带人埋伏,截杀孙小力,杀手组织如今开设茶叶皮包公司,作为据点,目前死亡,杨大勇,孙小力,还剩六人。 二,目前贩毒集团依旧坚持灭门魏家,正在花钱搜寻携带五个孩子家庭,必须送走弟弟妹妹。 直到思索到深夜,魏瑕才终于疲惫,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桌面上摆放着整理资料,各类学术笔记,还有堆积烟头的烟灰缸。 现代。 疗养院,孙海洋还在注视。 他复杂看着书桌上疲惫伏案身影,叹息闭上眼。 “这孩子......” “唉......” 他想到最初遇到魏瑕画面。 那一年,矿区小镇出了人贩子,抢走警车,魏瑕恰好是被人贩子企图杀害的孩子。 谁也没想到,一切都是这孩子的算计。 那时候,寒风凛冽,自己带着警员和村民搜山。 这孩子就捂着胸腹匕首刀伤,躺在冰冷潮湿河谷,睁着眼睛。 那样坚定的目光,那样顽强的生命力,让孙海洋迄今难忘。 而彼时,躺在河谷寒风中孩子身影,逐渐和疲惫伏案身影重合。 画面还在继续。 凌晨五点,魏瑕从桌案上醒来。 随手关闭白炽灯,魏瑕收好自己书写记录一切,踏入浴室。 水龙头吐出冷水,刺骨寒意让魏瑕彻底清醒。 任由冰冷浸透,魏瑕强迫自己充满斗志。 看着破旧镜子里自己模样,魏瑕攥紧拳头,整个人精神不少,斗志昂然。 推开老旧木门,魏瑕抵达赌场,找到那群混混小弟。 随手将散了几根烟,魏瑕开口。 “去找找,看骆丘市有没有孩子夭折的官员,或者一直没有孩子的。” 魏老大肯给钱,为人耿直,一群混混卖力寻找。 “老大,土改建设负责人周才孩子前年病死了。” “这里有个资源管理局副科长不孕不育的。” “老城区区长岳建军也没孩子,孩子之前据说夭折了。” 魏瑕一一将混混搜集情报记录,随后默默出门。 土改建设在骆丘市北边,魏瑕骑着自行车跑了一上午才抵达。 他默默观察,从中午到傍晚。 刚刚下班的周才出门,坐上车,准备离开。 身后是一名科员擦汗追着。 “周科,我们昨天熬夜改了两版方案,您过目。” 材料刚递过去,周才眯起眼睛,一把丢在地上。 “真不知道你们整天是干什么吃的,拿着你们的狗屎方案,明天之前做出四版,交上来选。” “做不出来都滚蛋!” 魏瑕坐在树荫边自行车上看着,默默拿出笔。 “对身边人行为粗暴,性格暴躁。” 随后划掉周才名字,转身离开。 第二天,魏瑕身影出现在城西资源管理局外,跟着科长罗立功一直到家,小心翼翼。 正午时分,魏瑕啃着冷馒头,盯着提上不少名酒,还有一个皮包的身影进入。 罗立功笑吟吟送人出来时,那人手里东西没了。 魏瑕再度提笔。 “为人贪婪,迟早出事。” 随后再度将罗立功名字划掉。 如今纸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岳建军。 魏瑕默默看着,将纸笔揣进兜里,悄悄来到老城区办公楼。 只是刚刚抵达,魏瑕就被路过警员发现,见染着黄毛的魏瑕探头探脑,警员直接将人带到警局。 “什么?我路过不行啊?什么法律规定不能从区办公楼外面走了?” 无论警员怎么询问,魏瑕始终赖着,终于被放出来。 老警员盯着魏瑕,目光锐利。 “老实点,闹事早晚抓你们吃牢饭!” 这一刻,魏瑕没在意,继续默默帮弟弟搜寻新的家庭,孤独穿行在城市。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主播陈潇呆住。 她看着画面,对身边助播复杂开口。 “魏瑕在帮弟弟妹妹找家。” 那个孤独身影依旧在画面中穿梭,带着冷馒头和冷水,之前赚到的钱自己一点没舍得用。 无论风雨,一个人默默寻找。 越是这样,陈潇越觉得难受。 “可是......可是这孩子自己都没有家了。” “弟弟妹妹走了,魏家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会陷入孤独,一个人扛起魏家名号,面对一切。”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准备亲手拆开自己最珍惜的家。 第31章 我要一个人了,终于一个人了 新画面彼时再度出现。 自行车停在路边,魏瑕站在角落,默默看着资料。 骆丘市老城区区长岳建军,照片上身影眉眼方正,神情严肃,威风凛凛。 此人对民众格外心软,但对犯罪零容忍。 之前孩子夭折,就是因为他太过正直,惹怒罪犯,导致孩子被绑架撕票。 观察一段时间后,魏瑕决定开始接触。 为了接近岳建军,魏瑕故意跟得很紧,在下班路上一路尾随。 之前被罪犯绑架孩子,岳建军愈发警惕,直接让人呵住魏瑕。 “年轻人,你跟着我很久了,打算干什么?” 魏瑕盯着岳建军,故意低着头。 “我......我有个弟弟,实在养不起了,我想让他过上好日子。” “您能收养他吗?” “我找了好多人,人家都不愿意。” 岳建军闻言笑着,挥了挥手,让人放开魏瑕。 “我暂时没打算要孩子,自己好好照顾弟弟吧。” 看着吊儿郎当一头黄毛的少年,岳建军叹息拍着魏瑕肩膀。 “努力生活,以后别混日子了。” 看着岳建军扬长而去,魏瑕也没在意,他开始在区办公楼外等着。 面对其他人吊儿郎当,但岳建军一出来,魏瑕便站得笔直,上前帮忙开车门。 甚至还经常主动到岳建军办公处门口扫地,献殷勤。 直到这一天傍晚,魏瑕看着岳建军下班日程,算好岳建军下班时间,故意带着弟弟魏坪政来到老区街道外。 “没用的废物,叫你搬点东西都搬不动!” “又不能赚钱,光会读书有屁用,天天吃白饭!” 抱着几个大纸箱,艰难前行的魏坪政闻言咬牙,暴怒中夹杂委屈。 “爸妈没回来,要不是你烧了房子,又赌博输了姥爷宅子,我们就不用搬家,不用卖这么多东西!” “你光知道骂我,你又做了什么?你算什么哥哥!” 魏坪政开口有理有据,纵然流泪,依旧咬牙分辩。 刚刚结束街道视察,岳建军在楼门口看着。 魏瑕的小心思瞒不过他,这点苦肉计也不算什么,但他看着那个九岁孩子分辩的条理清晰,觉得确实不错。 魏坪政落寞离开,岳建军复杂盯着这孩子背影,准备上车。 魏瑕没管弟弟,再度殷勤凑上前来,帮岳建军打开车门,谄媚笑着。 “没办法,让您见笑了,确实养不活这么多弟弟妹妹。” 闻言,岳建军停下上车脚步,又看了一眼离开的魏坪政。 “那你为什么不给你弟弟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这混账东西除了浪费米饭能有什么用?又不能赚钱,搬点东西都搬不动,脾气倒不小。” 看魏瑕吊儿郎当,对弟弟没一句好话,纵是岳建军脾气好,也忍不住心里冒火。 “养不活就这样,你是他亲大哥,你怎么做大哥的?” “你也配当哥哥?” 魏瑕不在意,一手拉着车门,闻言笑了。 “嘿,这小子就是缺管教,回去打一顿就好了,您别管,我好好教训他就是了。” 岳建军暴怒,狠狠推开魏瑕拉着车门的手。 “行了,你少给我废话。” “养不活还打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哥哥!” “让那孩子先到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再说!” 砰! 车门重重关上,岳建军扬长而去,魏瑕只是默默看着离开车辆,神色平静。 新一幕展开。 程忠租住房子里,魏瑕躺在沙发上,抽着烟。 浓烈烟雾让程忠愈发暴躁,冷冷看着魏瑕。 趁着程忠没在家,魏瑕闯进来,无论怎么呵斥都不走,他也拿魏瑕没办法。 “混账东西,看看你,再看看老二。” “人家被好人家看上,你呢?没用的东西!” 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魏瑕继续靠在木沙发上,懒洋洋盯着魏坪政,满眼厌弃。 自魏瑕回来,家里到处都堆着脏衣服,酒瓶子,烟头更是随地踩灭,乱作一团。 两个妹妹拿着冰冷窝头,咬牙回房。 因为桌子上堆满酒瓶,家人已经没办法吃饭,只能吃冷窝头。 魏坪政小脸铁青,狠狠瞪了一眼魏瑕,脸上满是恨意。 直到房门被敲响。 岳建军手上提着几盒礼物,着装整齐。 程忠开门,看着岳建军有些愕然,尤其听到岳建军是老城区区长,更带着的几分拘谨卑微。 魏坪政盯着来人气场威严正气,满是羡慕。 他也想成为政客。 岳建军盯着魏坪政,愈发满意。 这个九岁孩子之前在街道门口有理有据的辩驳让他很欣赏。 “孩子,愿意跟叔叔去玩几天吗?” 是的,岳建军还没做好收养打算,所以暂时只是以玩的名义带这孩子去住几天。 之前听到魏瑕回来要教训这孩子,尤其是看到房间很乱,到处摆满烟酒,孩子们也都吃着冷窝头,岳建军有些难受。 魏坪政还没说话,魏瑕先从沙发上起身,眼前一亮,贪婪开口。 “您要带走这孩子?” “我们老魏家孩子挺值钱的,上一个带走孩子的还给了五千多呢。” “您看着给点?” 魏坪政闻言愈发愤恨,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看着魏瑕。 他转头,目光不舍落在两个妹妹身上,随后愈发厌恶盯着魏瑕。 他是真的想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来了。 有这样的哥哥,他看不到未来! 岳建军闻言怔住,随后目光落在还没散开的烟雾和满地狼藉的酒瓶上。 直到最后,他威严眼眸盯着那个九岁孩子,目光逐渐柔软。 能带走这孩子也是好的。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受到魏瑕影响,变得和他一样贪婪堕落。 这样聪慧的孩子,有培养的机会,不能糟蹋了。 旋即他盯着魏瑕,心中叹息。 魏坪政这孩子有这样的哥哥,在以后只会是拖累,即便魏坪政跟着他真能在泥泞中开出花,只怕也会被这样的哥哥纠缠一辈子。 岳建军起身,牵着魏坪政小手,对程忠很客气。 “那我先带着孩子出去住一段时间。” 程忠带着老伴点头,知道或许魏坪政也要被收养,心里虽然难受,仍是点头。 魏坪政落寞看着两个妹妹和姥姥姥爷,挥手告别。 魏俜央牵着小妹魏俜灵的手,眼眶有些红,看着魏坪政离开。 程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家里现在没什么人气了。 姥姥哭泣,两个妹妹也哽咽着,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家。 只有魏瑕大口抽烟,笑着,也咳嗽着。 他是真的开心,即便姥姥姥爷和妹妹都用仇恨眼光看着他,但他不在意。 他只知道,又有一个弟弟安全了。 门外,岳建军牵着魏坪政小手,叹息说着。 “以后去过正常的生活吧。” “你的兄长......唉,他没尽到他的责任。” 25年,除夕夜,骆丘市,小区。 岳建军如今已经年迈,正坐在饭桌前包饺子。 直播画面在播放,他看着,愣住。 脑海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画面。 最初见到魏瑕时,那孩子是怎样的? 他染着黄头发,身上脏兮兮,穿着老旧撑到领口变形的t恤。 即便被自己抓到,仍是吊儿郎当。 后来总是没事就来自己面前献殷勤,小心思愈发引得自己反感。 尤其是当魏瑕在自己面前说那个九岁的弟弟是个没用的东西,更让他抵触。 也正是因为看到魏瑕眼底对弟弟发自内心的嫌弃,他终究是心软了,带走了现在的养子。 那时候,他想,至少跟着自己,那孩子能走向正常生活,不必在泥泞中挣扎。 直到如今,他看着屏幕画面,终于知道。 一切都是魏瑕布局,他亲身入局,用这出苦肉计,只为了让自己带走他的弟弟。 这一刻,岳建军苦笑,已经八十岁的年迈身影叹息,盯着那个黄发少年。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看错的人。” “我们都冤枉你了,可你并不在意,背负满身骂名,太苦了啊。” “我......” 岳建军沉默停下,他无法想象魏瑕这种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意志力。 才不会从面对外敌,家人厌恶,无人理解的绝境中坚持着没有崩溃。 良久,岳建军震撼盯着,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心酸。 “你打算将家人全部送走,之后呢?” “你要孤独面对凶手,决定决战了,对吧!” 骆丘市,警局。 除夕夜值班两人也在看着,警员老周,年轻干警陈效文神色震撼。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陈潇也在看着,神情复杂。 疗养院,退休副局孙海洋盯着画面,忽然想到新的。 “魏坪生被科长领走,魏坪政也被老区区长带走。” “现在的魏家,没几个人了啊。” “之前魏瑕想的是如何保全这个家,但现在,他自己亲手将这个家拆开,拆的支离破碎。” “他已经决定,所以不会给自己留下牵挂,只想让弟弟妹妹安全,自己堕落。” “然后,和凶手决战!” 这一刻,孙海洋沉默,只觉得胆寒。 当一个人放弃一切珍贵东西,这样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魏瑕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彼时直播间弹幕也开始涌现。 [他打算正面和凶手接触,占据主动权了] [魏瑕整的疯了,他要一个人扛着一切!这种人真的难以想象] 恍惚间,越来越多人似乎看到一个画面。 行走在黑暗中,魏瑕孤独开始和贩毒集团交锋! 第32章 执行力拉满的黄毛暴徒 【模拟长子人生对比】火爆全网。 抖音上,博主顾詹看着画面,开始总结。 “大家能看到,继魏坪生后,魏家三子魏坪政也被送走。” “送走魏坪生时,魏瑕打探到苏建功无子,首先选择装乞丐吸引注意,之后威胁局长,帮助苏建功解决事业问题,之后将弟弟送往安全区域。” “随后魏瑕通过观察,了解老城区区长岳建军心软正直特点,他开始引起岳建军注意,然后展现弟弟魏坪政优点,第三步抓住岳建军心软特点,故意在他面前欺压弟弟,让岳建军下定决心带走魏坪政。” 说到这,博主顾詹神色复杂,也有胆寒。 “魏瑕要一个一个送走所有弟弟妹妹,之后和贩毒集团凶手决战!” “他将真正与贩毒集团交锋,不让其他家人被牵连其中。” “为此他宁愿堕落,背负谩骂与一切!” “没人能理解你,没人会在意你,你将一人前行,直到死亡。” 【魏坪生长子模拟】画面开始出现。 彼时魏坪生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还发着烧。 他要赚钱养弟弟妹妹,供他们读书。 要解决弟弟妹妹生活学习问题。 还要在凶手窥探下时刻守护家人。 如今他忙碌太多,终于病倒,扛不住了。 魏坪生艰难转头,看着弟弟妹妹噩梦中惊醒,对房门哭泣,害怕。 这一刻,他终于开始质疑自己。 长子压力,太大了。 之后有人询问,魏坪生压力太大,要不要考虑为弟弟妹妹寻找养父母。 思索后,魏坪生无奈咬牙,点头同意。 他选择让弟弟魏坪生,也就是那个年代自己跟着一个其他区生意人。 那家人他看过一次,家境很富裕。 只是没想到弟弟魏坪生离开之后,他悄悄去看,发现弟弟被其他富人家孩子孤立,养父母也不管他,时常将他关在家里。 他愤怒攥紧拳头,想要回弟弟。 却在前往富人家的路上,再度看到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魏坪生咬牙,无奈放弃,只能带着弟弟妹妹再度搬家。 之后他找到被收养弟弟,告诉他。 “忍着吧。” 看着年幼自己卑微低头,这一刻,魏坪生很难受。 但他没办法解释,只能咬牙告诉自己。 “我要努力,我是大哥!” “我和魏瑕不一样!” “我肯定比他强!!!” 弹幕涌现,复杂。 [魏坪生模拟长子很真实] [可惜,魏坪生完全不知道,真正的长子该有怎样魄力] 业城养老院。 程忠也在看着,彼时年迈的他盯着模拟人生的外孙。 魏坪生终于也将弟弟妹妹开始送人。 因为当时面临压力太大。 但和之前人生经历不一样,他将自己送到一户很差人家。 脑海中浮现出三十年前景象。 那时候魏瑕也先后将两个弟弟送人,但他们的养父母很好。 苏建功事事亲力亲为,教导魏坪生,最终让他成为商界新星。 岳建军也身体力行,将魏坪政培养成如此年轻政客。 那时候所有人觉得偶然,运气好。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有人在背后付出多少。 这一刻,程忠复杂怔住良久,终于化作一声叹息。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直播画面出现新一幕。 95年,四月末,春寒料峭。 魏瑕身影出现在一处地下赌场,小房间内,听着汇报。 “老大,今天兄弟们又在茶行门口看到两个人。” 几名混混小弟看着魏瑕,神色疑惑。 之前他们也问过为什么,但魏老大没说。 魏瑕点头,等小弟出去,趁着黑夜,抵达茶行周围,掀开垃圾桶。 茶业皮包公司门口仅有这一处垃圾桶。 尽管里面夹杂各种腐臭物品,魏瑕却并不在意,伸手翻找,一边记录。 矿泉水两瓶,疑似不同人物接触。 一次性饭盒三个。 直到将所有物品全都记录整理,才收入背后口袋,看起来如同捡破烂的。 将东西装起来,魏瑕没有回去,而是取出自己之前倒卖磁带电器存下五千块钱,买了车票前往省城。 95年dna检验技术并不普及,还属于昂贵技术,一次收费五千。 魏瑕带着之前杀害父母凶器,还有矿泉水瓶与一次性饭盒之类物品前往省城医院,抽取样本,开始做dna鉴定。 之后等待结果,魏瑕身影再度出现在骆丘市。 如今他每天除了倒卖磁带,小电器外,都会到这家茶叶公司门口,隔着街道远远窥探,记录。 出行人数,出行时间都出现在魏瑕手中纸条上。 如今春天深夜还带寒意,冷风刮的人脸生疼。 魏瑕潜藏在茶业公司对面几十米,一处小围墙后,身后是废弃厕所。 浓烈臭味和寒意弥漫,但魏瑕不在意。 之前他就观察过,只有这里不会引人注意,因为很臭,也偏僻。 这是他蹲守在这里的第十天,彼时魏瑕眼底漠然,一动不动。 一个外表混混,落魄、穷酸形象的他,此刻漠然,森寒,像是时刻关注一切的雕像,盯着一切,他自身散发着一股气场横扫全场。 另一边。 茶叶皮包公司。 光头和周边几名杀手聚在一起,神色复杂,皱眉。 他思索抵达这里灭门魏家一切蛛丝马迹。 先是杨大勇被杀,之后孙小力也死亡,一切似乎朝着无法预测方向发展。 不光是光头,其他人也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控制出门。 “不,不是黑矿!” 光头声音惊醒正在思考众人,但他没理会,继续开口。 “这不像是黑矿手段,之前黑矿莫名和我们产生冲突。” “那时候他们直接派杀手带猎枪来。” “黑矿行事简单粗暴,不会用这种断手震慑手段!” “我们大概被人算计了,这根本不是黑矿在报仇。” “但踏马的,到底谁在算计我们!” 说到这,光头眯眼,面色难看。 之前他们都被孙小力被杀误导,联想到之前大谭村,这才被牵着鼻子走。 现在终于逐渐回过味,开始感觉胆寒。 光头感到一股寒意,他望着如今黑夜,像是看到冥冥之中,一个神秘恐怖的人隐于幕后,盯着他们,随时狠辣一击! 另一边,黑矿,简陋办公室。 黑矿矿主的马如柳盯着之前大谭村新闻,想到孙小力。 常年混迹黑矿,互相算计,马如柳也察觉到事情有问题。 一个从外地抵达骆丘市的贩毒集团,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自己这样的地头蛇? 换成自己,大概会谨慎不去招惹。 但先是大谭村是首次,澜悦宾馆是第二次。 自己和贩毒集团冲突发生的莫名其妙,甚至对方还用到开山雷管。 “你们怎么看那群外地毒老鼠?” 几名小弟闻言,七嘴八舌也开始分析。 “我总觉得打的莫名其妙。” “贩毒比咱们赚钱,完全没必要潜入矿山敲诈,不对劲。” “没错,而且大谭村那次可以看出来,对方枪法很准,还有专业武器,看样子不像玩敲诈的下三滥。” “敲诈我们除了引起冲突,让警方注意,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应该啊。” “我也觉得,如果澜悦宾馆那次对方想埋伏我们,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出现。” “那个拍照的小崽子到底是谁,真是毒贩派出的狗吗,不太像。” “那他是谁,什么目的?” 随着办公室几名黑矿的头嘀咕,马如柳几人眯起眼睛,莫名沉默。 他们都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 似乎一切背后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操控一切。 但他们始终没找到目标。 谁在算计! 第33章 我的弟弟会是商业奇才,从这开始 现代,疗养院。 孙海洋苦笑看着两边互相分析,语气复杂。 “你们当然分析不出来。” “因为一切都在魏瑕算计中。” “这个孩子用命在计算这一切。” 想到那个十三岁少年,孙海洋苦涩叹息。 之前他见到那个孩子很多次,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孩子心智到底有多坚韧。 算计黑矿,对付贩毒集团,用自己的命当底牌。 另一边,村长周强已经年迈,也在看着。 想到昔日那场大火,还有莫名失踪的魏瑕父母。 还有那场波及数个市区的联合专项打击行动,叹了口气。 “想要对付你们的,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他在推动所有人走向他算计好的路线。” “这种压力能压垮很多人,但他不会压垮,他精神世界太强大。” 今日头条,弹幕滚动。 [魏坪生如今还在模拟,始终艰难躲避,防御,这样虽然暂时安全,但压力很大] [黑矿伪装敲诈,导致大谭村火拼,电话通知,引起黑矿打死孙小力,迄今为止,魏家长子魏瑕已经算计对方两次了]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新画面出现。 赌场,小房间内。 染着黄头发的魏瑕攥紧手中纸张,眯起眼睛,兴奋极了。 省城医院那边终于完成检测。 报告显示,dna确认,其中一人对比结果吻合! 很快,魏瑕再度冷静下来,将检测报告烧毁,之后叫进来几个混混。 “今天开始,你们盯着茶业公司。” “确定其中人数,身份。” 魏瑕冷漠看着几个混混离开身影。 一旦确认是谁,他会立刻带走! 该茶业公司已经确定人员除礼仪小姐外,还有三个没见过的普通人。 剩下几人中,一定有那个凶手! 安排几名混混轮流跟踪后,魏瑕才终于放下对付凶手,匆匆回家。 老旧出租屋,如今是魏瑕一个人居住之地。 姥爷和弟弟妹妹都不希望他回家,他现在做的事情也不适合回家,会引人注意。 一名黄毛匆匆赶来,奇怪递给魏瑕一沓纸。 魏瑕伸手捏着,也在看着。 赫然是弟弟魏坪生打分试卷,学习报告。 “魏老大,这是我之前去学校盯了好几天,找那孩子老师要的。” “咱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干咱们这行的,早就不读书了啊。” 看着黄毛疑惑,魏瑕没说,只是塞了一包烟和几张钱,黄毛也没问,高高兴兴揣着东西离开。 魏瑕带着试卷和学习报告来到书桌前,开始看着,批改。 试卷题目都很简单,魏瑕现在已经学到了超前阶段。 他分析,批改,检查原因,随后喃喃开口。 “该想办法提高认知了。” “老二头脑灵活,做事稳重,经商是个不错选择。” “该让苏建功开始培养他向经商发展了。” 是的,之前他曾说过,要帮助魏坪生提高自己,这样才能让苏建功察觉闪光点,培养弟弟。 现在,是时候了。 魏瑕花钱雇佣一个老人,塞给他一沓钱,随后找到之前送资料的黄毛。 “明天下午,那个小学放学路上,你就在那摆摊卖甲鱼,黄毛,你也在一边摆摊......” 安排好后,时间匆匆流逝,第二天下午。 苏建功刚刚牵着魏坪生小手,离开校门,周边放学,学生家长很多,摆摊做小生意的也愈发热闹。 人群中,眼见苏建功带着魏坪生抵达,老人开始招呼卖甲鱼。 彼时一名黄毛也在一边卖甲鱼,听到招呼立刻凑过来,掂量着甲鱼。 “质量不错啊老头,我那些甲鱼看起来个头不大,才卖四块,你这个不得卖六块一斤?” “听我的,四块是真亏了。” 黄毛叼着烟侃侃而谈,一时间不少人也注意到,包括魏坪生和苏建功。 老人听到,正乐呵呵准备改价,魏坪生盯着黄毛,胆怯看了一眼养父,站了出来。 “第一,周围都是老区,本来大家也不算富裕。” “第二,你的甲鱼比这位老人甲鱼小不了多少。” “一旦老人涨价,你维持原价的甲鱼就成了性价比最高,没有降低成本业也很快会销售一空,老人的甲鱼则会滞销。” “你还是赚了钱,可这位老人恐怕会因为甲鱼滞销而亏空。” “你所谓的涨价,根本不是好心想帮助他,你只想坑他,让自己盈利!” 魏坪生越说越自信,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养父苏建功满意看着孩子,眼前一亮。 他没想到这孩子还有经济头脑,甚至能分析到经商环境上。 黄毛被揭穿,落荒而逃,周边围观学生羡慕看着魏坪生,一众家长更是鼓掌叫好。 “好样的!” “这孩子,思路像个大人,家长教育的好啊。” 魏坪生站在人群中,首次感受到商业魅力,愈发自信。 只是没人发现,人群最后,染着黄毛,身上带着纹身的混混也在看着这一幕。 见到少年骄傲自信的那双眼睛,魏瑕笑容愈发温暖和煦。 随后一个人转身,悄无声息离开。 病房内,魏坪政凝视画面中远离人群的魏瑕。 那个混混模样的身影眼底慈爱几乎溢出。 这一刻,他彻底愣住,想到年幼时记忆。 那时候二哥被人领养,之后来看他,很自信的告诉他,不久之前他在路上看到一个黄毛想要通过价格竞争来欺负老人。 而他则是通过经商环境,市场条件分析出黄毛坑人想法,帮助了那个卖甲鱼的老人。 自己还满眼羡慕,夸赞过二哥头脑灵活。 想不到一切都是魏瑕在背后设计。 魏坪政看着病床上那个颓靡身影奄奄一息的模样,静默许久。 与此同时,魏俜央推着鼻梁上金丝眼镜,神色复杂。 “魏瑕在培养二哥最初商业思维,同时也借此让二哥对商业生出兴趣。” “他在按照二哥特点制定培养计划。” “这样不仅会让二哥养父对他欣赏,加以教导,也算是帮二哥以后的人生打好基础,找到方向。” “他在给弟弟铺垫一条路...未来无限的道路。” “但他在走一条看不到尽头,随时都会崩溃的路。” 魏俜央震撼看着画面,心情愈发难以平静。 第34章 必成大器的背后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直播画面出现新一幕。 甲鱼事件对于魏坪生来说,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此后在魏坪生上学或者放学路过时,总能碰到各种经济纠纷。 刚刚放学,魏坪生离开学校,看着前方搭建棚户,凑了过去。 学校街道对面棚子张灯结彩,巨大横幅挂在最顶端。 “买彩电,送鸡蛋。” “走一走,看一看。” “名牌彩电,买不着吃亏,买不着上当!” 主持人卖力吆喝,身边堆满崭新彩电,周边也围满人群。 魏坪生因为站在靠近后台角落位置,所以能看到后台一角。 两名工作人员搬起名牌彩电纸箱,套在一些劣质彩电上,随后搬送到前台,开始出售。 这个年代,只要二千多的名牌彩电自然相当吸引人。 加上买彩电送鸡蛋,更是牢牢抓住不少中老年人视线。 当第一名买走彩电的人打开包装,崭新彩电出现,人群开始沸腾。 魏坪生盯着哄抢彩电人群,眉头紧皱,开始分析。 第一,用送鸡蛋名义召集人群,引起关注。 第二,通过名牌彩电吸引有需求客户。 第三,以新包装装配劣质彩电,赚取差价。 第四,或许用一个托,就能彻底打消人群疑虑,引起哄抢。 最关键是,他们只用了名牌彩电名义,并没有说每一台都是某一个牌子。 这样做就可以规避事后被人找麻烦的风险,毕竟名牌只是一个广泛定义,不算证据,他们完全可以说自己卖的劣质彩电就是名牌。 第二天,魏坪生放学路上再次遇到新的一幕。 人群围在一起,看着正拿着大喇叭招呼的中年人。 中年人腋下夹着皮包,身上戴着名表,连衣服都是名牌标志,看起来极为富有。 “我本人就是这里的人,本着带大家实现共同富裕的理念回到家乡,也是为了大家都能投资,赚钱,实现人生目标。” “本项目主要经营的就是保健产品,什么叫保健产品?” “现在医学上有个词语叫做亚健康,平常大家生病了就会买药,那就是身体从亚健康状态掉到了另一个阶段。” “那我们能不能直接提升自己免疫力,身体素质,从而直接从根源减少病痛发生?” “有,那就是保健食品!” “这个东西不能取代药品,但本身来讲,提高身体素质,我们就用不到药品,我们赚的就是买药的钱,用买药的钱换成买吃的。” “还可以当作礼品送,大家不会送药吧?你们想想这是多大的市场。” “要不是本人有良心,都不会告诉大家怎么赚这个钱。” “今天,只要大家投资,我们会一一登记,以后大家就是公司股东!公司就在这里,大家放心投!” 中年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少人禁不住诱惑开始登记。 魏坪生依旧冷眼看着,神色冷静,开始分析。 只是这次他没有分析该虚假投资手段,而是分析目的。 对方目标是骗钱。 至于作为保障的公司,也许只是皮包公司,转手就能卖掉。 但对方为什么能用这种低劣手段骗到钱? 那就是对方准确抓住目标群体心理。 对财富的需求! 而经商最重要就是两点,找准目标人群,摸准市场需求。 魏坪生默默思索,开始学会如何看破目标,开始商业定位发展,也时常会用商业思维看待周边事物,哪怕仅仅是最基础思维。 之后魏坪生放假,在路上看到新的一幕。 一条横幅被拉起,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黑心老板拖欠工资,使用地沟油没良心。 十几名服务员坐在饭店外,似乎在无声抗争。 当魏坪生靠过去,询问原因时,一名服务员低头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地沟油,可上个月工资没发,这个月也没发,我们没办法了。” 魏坪生闻言思索,开始出谋划策。 “你们可以到店里用餐,以顾客身份吃饭。” “地沟油嘛,吃过之后你们就说身体不适,要去医院检查,报告官方,找老板要个说法。” 几名服务员闻言激动起身,连连道谢。 只是让魏坪生没想到,该店铺真的用地沟油做饭。 几名服务员吃出病,成功拿到钱。 但也有人借这个机会开始敲诈老板,勒索不给钱就投诉报案。 老板无奈,想出新办法。 魏坪生发现第二天店门口挂出充值优惠吃饭活动,彼时他也知道,老板这是要卷食客钱后,准备跑路。 他思索这次帮助,双方贪婪,互相隐瞒欺骗。 彼时魏坪生复杂看着,也愈发警惕,明白了一个道理。 商业上不能轻信任何人,更不能低估人心贪婪。 魏瑕远远看着,给假装饭店老板和服务员结算工资,一如之前彩电骗局,虚假投资那些演员一样。 随后他欣慰看着,也记录着魏坪生的成长。 “这是哥教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防人之术。” 之后魏瑕悄悄抵达苏建功所在小区,远远看看牵着魏坪政小手的苏建功。 苏建功欣慰看着成熟许多,思维愈发敏捷的孩子。 “你很不错,比其他同龄人成熟许多。” “你真的成长了。” 苏建功看着魏坪生对其他亲戚侃侃而谈,聊着对商业的见解,愈发欣慰。 魏坪生表现,完全碾压同龄人,愈发成熟。 “商业最关键是找准的目标人群和市场需求。” “外在环境影响相当重要。” “对竞争对手,首先要抓住对方核心目的,从这方面下手往往会取得不错的成果......” “商业的本质就是贪婪,无论是经商者还是客户,最终往往需要达成双赢结果,才能持续发展......” 魏瑕远远看着这一幕,也在笑着。 天色暗了,魏瑕站在角落,远远盯着灯火中的欢声笑语和逐渐成熟的少年。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哥不会培养,但我只能这样做了。” “你会怪我吗?” 声音停顿片刻,魏瑕落寞转身,只留下一句无人听到的话。 “我不是好哥哥。” 医院,消毒水味刺鼻。 魏俜央看着直播画面,目光定格黑暗中转身身影落寞离开,沉默语塞。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复杂摇头。 脑海中似乎还在回荡着那句话。 我不是好哥哥。 她不知道那时候魏瑕是怎么撑住的。 但之后的他碰毒了。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为什么魏瑕会碰毒。 压力? 骆丘市,小区。 苏建功也在看着,脑海中想到昔日。 儿子在亲戚面前展现商业思维时,所有亲戚都在询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 甚至有人夸赞魏坪生比大部分成年人对商业的理解都要深刻。 那时候自己也在奇怪,毕竟自己从来没教导过这孩子,那时候的苏建功认为这孩子天生商业敏感,嗅觉敏锐,未来必成大器。 然而—— “没想到一切都是你在背后铺路。” 这一刻,苏建功盯着落寞离开的少年,神情复杂。 与此同时,骆丘市。 魏瑕姑姑也在看着,彼时她已苍老许多,但她愣住,回忆起三十年前。 那时候所有人都嫌弃魏瑕。 玩火烧房子,赌博输老宅,不读书,染黄毛,纹身,抽烟喝酒。 几乎是堕落的代名词。 但现在,姑姑只觉胸口有些难受。 这孩子一方面在对付准备灭门魏家的凶手,一方面还要照顾培养好弟弟。 姑姑咬牙,低头,想到最初曾经咒骂过魏瑕不该出生在魏家,不是个东西。 她愈发难受。 抖音直播弹幕也开始出现。 [可他真的很会教育,这是最好的,也是真正的教育] [教育真假,教育对错,他为弟弟树立了价值观,也为弟弟铺好了未来的路] [他是魏家长子,至少现在的他,无愧长子之名] 第35章 正式开始报复! 现在微博热搜第一词条更换。 【长子如何教育弟弟】 许多人都在看着。 词条点开,出现一段视频画面。 赫然是从最近最火节目,长子对比中截取。 魏瑕一个人在出租屋看着商业案例各类书籍,深夜眼睛满是血丝,但毫不在意。 手边摆放纸张已经写满一张,上面是几个课题。 分别是如何达成商业目的,经营环境对市场影响,价格战与市场供求关系等。 看得出魏瑕已经写了很久,在深夜还在坚持看。 另一边则是摆放着已经翻了许多次,书页出现毛边的各类经济学书籍案例。 十三岁少年姿态惊艳,默默布局。 随后画面转到另一边。 “这些是台词,你的话术主要针对诱惑投资,工资五十。” “你们这些人是群演,你负责询问保健品销路市场,给他提供话题。” “你们都在一边看着,每人二十。” 画面再度切换。 魏瑕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纸笔,仔细记录着弟弟举动。 饭店外,十几名服务员神色焦灼,听着魏坪生支招,随后喜笑颜开。 见到这一幕,魏瑕憨厚傻笑,他格外欣喜的看着弟弟成长。 评论复杂出现。 [这种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走何种道路,或者说他还会具备情感吗]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直播新画面出现。 现在是96年底,距离魏家出事已经一年了。 一年前瘦弱少年,如今长高了许多,已经近一米七。 只是没了昔日学生模样,穿着花衬衣,敞开衣领,头发变成黄色,披在肩上,嘴里叼着烟,露出手臂纹身,看起来贪婪阴冷。 眼下魏瑕等人正在搬家。 这是魏家第三次搬家。 妹妹魏俜央费劲搬着衣服行李,低头嘟囔着。 “又搬家,一年搬家三四次,我怎么去学校!” 最小的魏俜灵也低着头,满面烦躁。 程忠将柜子拖到三轮车上,这才抱怨开口。 “搬家,搬吧,下半辈子天天搬家!造孽啊。” 魏坪政被老区区长岳建军带走,签了收养手续。 之后他艰难找到新家地址,见到叼着烟的魏瑕,没来由怒火上涌。 魏坪政恼怒问到:“为什么又要搬家,你又做了什么事了!” 魏家几人也面色难看。 魏家首次搬家,是因为魏瑕之前玩火烧了老房子。 第二次搬家,是魏瑕在大谭村赌钱,将房子输给村子里的混混。 现在他们又要搬家,难道不是因为魏瑕惹事了? 被弟弟扯着衣领质问,魏瑕叼着烟,轻轻拉开魏坪政的手,好整以暇整理了衣领,这才开口。 “赌钱输了,你们不搬家,他们可能会上门要债。” “我跑路了,总不能连累你们,对吗。” 彼时岳建军也在,看着魏瑕敞开衬衫露出胸口纹身,还有身上几道刀疤,神色复杂。 昔日他便知道,魏瑕并不安分,带走魏坪政,也许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魏坪政看魏瑕不在意,愈发愤怒。 “好,你的事我们懒得管。” “爸妈什么时候回来,你到底问了没!” 魏俜央,魏俜灵两人闻言也盯着魏瑕,凑上来七嘴八舌询问。 听到爸妈,魏瑕似乎很烦躁,随手将烟灰弹落。 “不知道,天天问,烦不烦!” “还有你,魏坪政!” “你都被收养了,你就别回来了!” 那一刻魏瑕声音很郑重,但在其他人耳朵很沉重。 看着家里环境愈发寒酸,魏坪政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索性不看魏瑕,当着他面牵起两个妹妹的手。 “你们记住,一定要走出去。” “有这样的人在家,没有未来,一定要走出去!” “走的越远越好!” 彼时魏瑕听着,没说话,之后他一个人抵达天台,伸出手。 风吹如絮。 年末了,下雪了。 他抬头盯着天空,烟雾中阴沉沉,格外压抑。 “你们要走出来,这里如深渊泥潭。” “里面有我就够了,你们不能这样,要离开。” 这一刻,魏瑕站在天台,孤独仰望这场雪,眼底哀伤浓烈的化不开。 他神情恍惚,想到昔日。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儿子,这个意思是描述情感......” 父亲一边讲,一边摸着魏瑕脑袋,笑容和煦,听他背诵。 另一边,母亲正在和面,笑容满面看着父子两人。 “行了,等下要包饺子,你们打算让我一个人包?” 父子两人咧嘴笑着,开始帮忙。 弟弟魏坪生,魏坪政带着四妹正在玩跳房子,嘻嘻哈哈。 魏瑕笑着,眼眸透过烟雾,似乎见到昔日。 只是片刻后,他笑容收敛,又见到新的一幕。 “儿啊,你是家里长子......” “儿啊.....” 母亲面色铁青,嘴角溢血,艰难看着他。 魏瑕似乎被烟呛到,眼泪都流出来。 直到想到现在。 姥爷,弟弟妹妹都觉得他不配当魏家儿子,更不配当长子,哥哥。 一边要赚钱养家,一边要承受家人愤怒指责。 太累了。 可是必须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你们恨我吧,恨着我吧。” “走,走得远远的。” “别回来。” 回到出租屋,魏瑕听着混混小弟汇报。 “那些人又出现了,有人花一万块买一个消息,再找两个老人带着五个孩子。” 混混不知道魏老大要做什么,但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在盯着消息。 而魏瑕并没有意外。 这就是他要搬家的理由,贩毒集团还在找他们,始终没有放弃! 魏瑕眼底漠然,神情狠辣。 妹妹们都送走了,来拼一把吧。 是的,他打算堕落混社会,培养出一群人,正面拼一下! 既然对方还在步步紧逼,他不会继续防御。 他要自己扛起一切,正面和这些凶手血战一场! 现代,疗养院,年迈的孙海洋看着画面,只觉得胆寒。 “你开始正式报复了。” 他想到魏瑕昔日算计黑矿马如柳,偷拍照片勒索,导致大谭村火拼。 也想到之后澜悦宾馆,魏瑕利用马如柳心理,提前安防雷管,导致孙小力死亡。 这就是魏瑕的布局能力。 之前他都是暗中操作。 但现在,他准备正面厮杀。 可想而知,贩毒集团面对的将会是怎样可怕的报复! 警局。 年轻干警陈效文也在看着,少年眼底狠辣,让他莫名感觉到压力。 尤其是魏瑕这些时间始终在打听消息,一面开始盯着茶业公司,一面让小弟搜寻关于有人买消息的事。 明显是早有准备。 现在两个弟弟送走,等到妹妹送走,即将开始决战。 老警员老周盯着少年掩盖在烟雾下脸庞,声音沙哑。 “这人要开始对抗了。” “自己一个人对抗那些贩毒集团杀手!” 两人面色愈发凝重。 抖音,直播弹幕开始出现。 [魏瑕真打算送走所有弟弟妹妹,开始反击了] [之前那些暗中算计已经导致贩毒集团损失两人,正面反击又会如何] [你们看到魏瑕那双眼睛没有,这样的气场真的太可怕] 第36章 暴风雪中,孑然前行 骆丘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内,病床边,魏俜央,魏俜灵都在看着那个霸道少年。 魏俜央清冷面庞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盯着天台大雪,少年站得笔直,满身戾气。 想到昔日印象中这段时间的魏瑕,永远是叼着烟,穿着花衬衣露出纹身,吊儿郎当的姿态。 提到二哥,三哥的时候,他永远都在嘟囔着两家养父没给够钱。 贪婪,堕落,霸道,坚定。 碰毒,瘾君子...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魏瑕。 魏俜灵也在看着,神色恍惚,想到96年初的时候。 魏瑕见到她们,总是讪笑,低着头像是讨好,根本没有这样霸道姿态。 魏俜灵沉默许久,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身影。 “我记忆的魏瑕,他永远只会讨好一样笑。” 弹幕与此同时出现。 [他对你们温柔,是因为你们是他的妹妹] [如果你们不是他妹妹,这种心性的人,怎么可能对任何人露出讨好笑容] [魏瑕满身戾气,从多次布局就能看出这人手段究竟有多可怕] [他是魏家长子,他没忘,所以他的尖锐永远只会向外] 直播画面继续。 一年时间,魏瑕终于在混混里混出了名头。 现在,混混都叫他恶狼,或者狼哥。 之前他赌钱的赌场,看场子的混混不知道为什么宣布退出。 混混都知道,现在这个场子归恶狼管。 赌场小房间,魏瑕叼着烟,双脚搭在椅子上。 “想看场子?行,这里给你,回头让他们教教你。” 看着几名小弟将新人带走,魏瑕眯着眼睛。 这段时间他已经收了不少混混,不过事先都调查过,大部分都是辍学学生,人品过得去。 他开始亲自教导他们如何做生意。 不光是倒买倒卖,还有看场子如何收钱。 新人被带走,魏瑕也在看着桌面新消息。 桌面消息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小弟传来,关于茶叶公司消息。 魏瑕打开报告,听着身边传递消息的小弟汇报。 “狼哥,兄弟们按照吩咐,在茶叶公司外面蹲守了很久,又盯着茶叶公司的人。” “之后得到这个茶杯,茶杯确认是那个中年男人用过的。” “我们送到省医院做了鉴定,这是结果。” “这人名叫楚艾,年龄三十七岁,西南江西人,曾因为打架斗殴进去过。” 报告被翻开,魏瑕盯着,点头,眯着眼睛。 报告确认此人和昔日魏瑕保存的农药瓶手印等dna有关联。 魏瑕就坐在那,难得取下烟,神色愈发平静,不发一语。 黄毛和卖鱼佬两个如今魏瑕麾下管事,却察觉不对,只觉压力巨大,额头见汗。 魏瑕平时张扬嚣张,满身戾气,越是平静,越是让两人胆寒。 只见赌场小房间内,魏瑕欣喜若狂,放声大笑,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攥紧报告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这一刻,像极了疯子。 魏瑕没理会两个手下,只是死死攥紧报告。 一年了。 他受过多少委屈? 但没什么。 习惯了。 魏瑕开始蹲在厕所里监视茶业公司,翻垃圾翻的身上全是蛆虫,抢场子到被人砍了多刀,几乎是爬着回去。 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除了昔日招待所找到痕迹的杨大勇,现在,还有楚艾! 魏瑕兴奋,有些发抖。 “去,立刻叫人盯着这个楚艾,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卖鱼佬匆匆离开,擦着汗水,魏瑕又将目光转向黄毛,面沉如水。 “去,叫人盯着黑矿老板马起柳!” 黄毛离开。 砰! 彼时外面鞭炮声响彻,家家户户准备开始过年。 魏瑕复杂看着外面鞭炮烟花,神情恍惚。 脑海中再度浮现一年前。 鞭炮声中,父母惨死。 那一刻,他抑制不住颤抖,咆哮! 魏瑕很快回家,家里开始团年。 姥姥在厨房做菜,魏坪政正和两个妹妹讲东西。 听到开门声,几人回头,眼底满是厌恶。 对这个哥哥,没人看得上。 每天除了抽烟喝酒,就是打架斗殴混社会。 他们提起这人,只觉得丢人。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有家?” “你不是混社会吗?不和你的混混兄弟们一起过年?” 魏瑕没在意,讪笑着,只是眼底满是不舍,看着三个弟弟妹妹。 程忠坐在椅子上,调整菜盘子摆放,眼睛都不看魏瑕。 “老魏家孩子都好,可惜出了个孽障。” “你家不在这,在赌场,回去过吧。” 原本喜气洋洋从厨房出来,只是看到魏瑕出现,笑容收敛,姥爷皱眉回到厨房。 一边走一边还一边嘟囔。 “大过年还要看到一脑袋黄毛,真晦气。” 魏瑕没回应,只是看着三个弟弟妹妹,声音很小。 “你们都会好好的吧?” 声音很轻,似乎看到几个弟弟妹妹未来。 魏坪政盯着魏瑕,冷笑开口。 “我们肯定都会好好的。” “书上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远离一些不好的人,总能好好的。” “妹妹,你们以后记住,千万不要成为他这样的人。” 最后一句是对两个妹妹说的,但声音很大。 两个妹妹也冷着脸点头。 魏瑕只是痴痴笑着,眼睛舍不得从三个弟弟妹妹身上移开。 “那就行,都要好好的。” 这一刻,他复杂喃喃,眼里有光。 直播画面出现新的。 又逢新年,大雪中,烟花漫天。 弟弟魏坪政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凑到窗户边,抬头看着烟花。 魏瑕没看烟花,只是坐在老旧椅子上,看着弟弟妹妹。 笑容纯真赤诚。 他喃喃开口,像是在告诉自己。 “你要一个人去面对敌人,所以你要学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告别。” “这个泥潭有你就够了,你要自己面对一切。” “你是家中老大,老大,有老大的责任。” 声音掩盖在烟花炸裂声中,这一刻,无人听闻。 现代,病房内,魏坪政难以置信,听着那些话。 他对魏瑕的印象是。 瘾君子。 毒虫。 赌狗。 从没见过他哭泣。 但现在,他看着画面,握紧拳头。 “我在看到你新的一面。” 魏瑕人生回溯很快,现在依旧是25年除夕。 西海市,骆丘市,业城,白城...... 很多人都在家里看这场脑波直播记忆节目。 业城,一家人坐在一起,中年夫妇神色复杂看着。 “他在告别,他要对敌人发起报复。” “他一直记得血海深仇。” 第37章 角力 25年,除夕夜。 很多人记得这一幕。 鞭炮声中,少年神情森寒,没有过年喜悦,只有孤独。 【魏瑕人生回溯】新画面出现。 如今是96年除夕夜。 继魏坪生返回后,魏坪政也被养父岳建军送到魏家,开始团年。 姥姥姥爷在忙着做菜,端菜。 魏坪生牵着弟弟妹妹小手,带到沙发。 木沙发上已经放好几个小袋子。 “三弟,这是给你的,我在外面看到的围棋,还带了一本围棋教学书,你看看喜不喜欢。” “四妹,这个是我买到的物理化学课外书,还有辅导书。” “小妹的玩具,音乐话筒,会放歌。” 魏坪政闻言笑着接过围棋和书。 “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姥姥的新衣服,姥爷,这个是保温杯,用来泡茶最合适,冬天放很久也不会冷。” 家里所有人都收到礼物,喜气洋洋。 唯独没人在意站在窗边的魏瑕。 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但似乎当作没这个人存在。 魏坪生转头冷冷看了一眼魏瑕,发现他看着这些礼物,眼底羡慕,冷笑转头。 魏瑕只是讪讪笑着,直到家人分完礼物,才凑上前,盯着岳建军和苏建功。 “我弟弟都挺聪明的。” 看起来像是没话找话,岳建军没说话,苏建功为人温和,倒是笑着点头。 魏坪生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 “这两个弟弟要是没送人,再过几年都能赚不少钱了。” “到时候家里也能补贴补贴,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 “您二位要不看着再给点?” 岳建军闻言皱眉,盯着这个如今身上多了几条刀疤,愈发高大少年。 少年眼底贪婪一览无余。 魏坪政脸色涨红,咬牙开口。 “魏瑕,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丢人了行吗?” “你是乞丐吗?总伸手找人要钱?好手好脚,难道自己不能赚钱!” 连一向脾气温和的苏建功也皱眉,没说话。 之前魏瑕送魏坪生的时候,已经找他要了不少钱,现在似乎胃口越来越大。 魏瑕闻言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别忘了你们骨子里流的老魏家的血。” “为咱魏家出点钱出点力不应该?怎么就丢人了!” 几人咬牙切齿之际,窗户玻璃发出爆裂声响,大门也被人猛砸。 “姓魏的,赶紧滚出来!” “别以为躲在这里老子就找不到你!” “之前在咱们这借的三千块,什么时候还?” “要是你想癞,咱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家过不上这个年!” 大门被打开,四个人在黄毛带领下气势汹汹,见到东西就砸,随后黄毛扯着魏瑕衣领,冷笑开口。 “哟,这是你家?” “行啊,这回知道你家在哪了,钱呢?” “要是你没准备好,我可以叫兄弟们把这的东西都带走看看值多少钱。” 魏瑕缩着脖子,似乎格外畏惧。 “黄哥,我正在凑,有钱,有钱。” 苏建功叹息一声,掏出三千块,递给魏瑕,看到他亲自送到黄毛手上。 直到黄毛离开,程忠才叹息低头。 “太丢人了,老魏家和老程家这次没脸见人了。” 魏坪政咬着牙,看向满地狼藉的家。 “真不想回来了,有你这种人在,迟早会把家里拆的粉碎!” 魏瑕根本没理会,只是看着黄毛离开,似乎松了口气。 程忠接连几脚将他踹出门,他也没理会,继续蹲在门口。 直到魏坪生,魏坪政在两人养父母带领下离开,魏俜央也牵着魏俜灵小手,烦躁看着他。 “记住了小妹,以后咱没有哥哥了。” 宛如没听到,魏瑕只是盯着魏坪生和魏坪政冷笑。 “不回来?有本事你们以后都别回来!” “每次都说不回来,还不是回来了,过上好日子了,给哥点钱不是应该的?” 新画面再次出现。 黄毛带着几人站在魏瑕面前,神色恭敬。 赫然正是先前追到魏家要债的几名混混。 “狼哥,兄弟们打探到一个消息。” “那些人还在找魏家,听说还找到之前矿业小镇和大谭村去了。” “但他们没什么动作。” 魏瑕叼着烟,点头。 他知道,对方还在等待动手。 也许最初父亲不光是得罪对方,而是不死不休。 不过无所谓。 那就一战! 不过两个弟弟一定不能再回来。 还有两个妹妹,也需要赶紧送走,绝不能牵扯到这滩烂泥里。 想到魏坪生和魏坪政离开时神色,魏瑕愈发察觉到紧迫。 只要妹妹都被送走,两个弟弟也会减少,甚至不会再回来。 新画面出现。 茶业公司。 光头刘强,外号强子,现在拿着电话,眉头紧皱,眼底烦躁不堪。 他正在和滇西毒贩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声音暴怒。 “强子,怎么还没听到魏家灭门,你们踏马怎么办事的!” “知不知道老大弟弟还在缉毒警手里,不杀对方满门这事结不了!” 刘强呼吸急促,明显被劈头盖脸怒骂引起火。 只是他也不敢得罪对方,只能压抑火气。 “我们立刻找。” 电话挂断,强子看着手下五个亡命之徒,面色铁青。 “找!” “现在就去找!” “妈的!” 办公室里刘强左右踱步,摸着光头,烦躁不安。 他感觉魏家肯定有人察觉到了。 但那又怎样,一群逼崽子,还能翻天了? “一个个手里沾了那么多命,不赶紧做了这单跑,等什么?” “做了这单,没准还能多拿几万块钱,必须灭了魏家,不然我们也麻烦!他们得罪的人我们惹不起。” 刘强神色狠辣,跟随五人都是中年人,亦是神情凶狠。 这些都是刘强亲自找的。 其中甚至有个中年人当初杀了村长全家七口人,一逃就是三四年。 对这种人,刘强最为满意,这种才能跟他混。 彼时,网络极多人发着评论。 [魏瑕才十四岁,他要面对的是滇西毒贩报复,这些人全都是背着人命案的狂徒] [这么多都是魏家灭门案参与者,这些重犯背后甚至还有势力背景,魏瑕恐怕很难]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这光头打电话时有多卑微,甚至对方骂他都不敢还嘴,看样子对方比他等级还高,但光头已经能带着这么多罪犯实施灭门犯罪,那他背后的人?] 这一刻,抖音直播屏幕更改。 一边是刘强背后,滇西贩毒,东南亚贩毒产业链,神秘秃头,官方背景。 另一边,魏瑕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像是左右角力图对比。 第38章 不惜一切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直播间,新画面继续出现。 过完年了,魏瑕再度出现在赌场,只是这次他手臂吊在脖子上,身上隐隐还在渗血。 最近他开始培养更多混混,争夺赌场,酒吧之类区域场子。 鲜血淋漓回来已是家常便饭。 甚至胸腹部都出现了更多刀伤,手掌上还有自制狼牙棒上铁钉密密麻麻小孔尚未愈合。 但他不在意,开始叫来黄毛和卖鱼佬,商量怎么抢下城南酒吧场子。 直到几天后,城南酒吧火拼中,有人报警。 警方赶来,将双方全都抓捕,被判入狱。 审讯室内,去年人贩案抓获很多,如今他正意气风发,气度威严。 看到魏瑕,他明显愣住一刹。 虽然魏瑕如今身上多了许多伤痕,但之前在断臂案中,他也曾见过染发纹身的少年,因此记忆犹新。 见到这孩子那一刻,他想到昔日矿区小镇人贩案。 那孩子躺在河谷泥泞中,捂着伤口,眼底带着光,生命力很强。 现在呢? 黄毛,纹身,打架械斗。 孙海洋走近,押送警员也停下,看着。 “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个在医院里宁愿伤口没好也要带伤回家,害怕家人担心的孩子去哪了? 他不知道,但孙海洋神情格外复杂。 满身纹身,手臂还有伤痕的魏瑕看着孙海洋,梗着脖子,满脸不屑。 “你不懂,兄弟都上了,我能不上?” “那还怎么做兄弟?” “出来混,最重要是重情义!” “狗屁情义,年纪轻轻,打架斗殴,留下案底,你这辈子都完了,你知道吗!”孙海洋有些生气,怒斥指着他。 “你才多少岁?你知道什么叫兄弟?” 面对怒骂,魏瑕索性转头,一副无所谓模样,孙海洋愈发愤怒,却只能无奈离开。 程忠抵达,捞人,看着魏瑕,气的指着他,手指发抖。 “老程家,老魏家从来只出读书人。” “百多年来,从没出过罪犯!” “你丢人丢到这里了,你要气死我啊!” 程忠伸手捂住心脏,魏瑕却毫不在意,转头吹着口哨径自离开。 孙海洋彼时也在办公室,看着专门调来的魏瑕资料。 当看到魏瑕已经有几十号小弟,还有大货车车队,游戏厅打手等等,骆丘七个区,如今老城区,改城区地下势力两个都在魏瑕手里。 因为魏瑕总是打架最猛,满身伤痕,分钱最多。 孙海洋震撼之余,也有些疑惑。 魏瑕不要钱,够豪爽,能有这样的势力正常。 可出来混不就是为了名利?他这么做到底是要什么? 很快,孙海洋再度在拘留室看到魏瑕,这次进来同样是因为打架斗殴。 “你到底想混成什么样?” “我查过你了,出来当混混,自己不留多少钱,你图什么?” 年轻的孙海洋眼眸锐利,试图从当年纯良的少年眼中找到答案。 魏瑕仍旧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笑。 “图什么?就是混,你看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几十个兄弟,多么强大?”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快乐。” 孙海洋看到他彻底堕落,失望离开。 被放出来后,魏瑕开始在茶业公司旁夜总会开包间,在游戏厅也安排了有不少混混打手驻守。 今天他们名义上是来抢场子。 此刻,魏瑕正在包房内透过窗户盯着对面街道,眼眸锋锐。 他在等楚艾,那个dna结果对比中的人。 直到楚艾出现,魏瑕冷眼下令。 双方混混厮打在一起,近百人斗殴,声势浩大。 黄毛得到吩咐,始终跟着魏瑕,直奔楚艾,一把将之按倒,套上麻袋,带走。 无人注意。 小黑屋内,楚艾有些胆寒。 他瞧不上这些底层混混,但今天的事明显有预谋,这些混混不可怕,可怕的是谁在他们背后指示这一切! 尤其是楚艾看着自己被捆起来,蒙面,对方疯狂殴打心口,脑袋,下面各处要害,几乎让楚艾痛到麻木。 对方自制狼牙棒沿着大腿一直厮打,每次都能扎出密密麻麻孔洞,如今痛的楚艾连干嚎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魏瑕面无表情,戴上面具,开门。 这一刻,楚艾看着面具,彻底胆寒。 这不对劲。 他想到杨大勇,孙小力的人死亡。 想到莫名其妙和黑矿火拼两次,不由挣扎开口。 “你是谁?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是吧?” “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面具下,魏瑕面无表情,冷冷看着浑身血迹身影,眼底只有仇恨。 此人和杨大勇一样,也是昔日蒙面人之一。 魏瑕不说话,取出医用口罩,套在楚艾脸上,同时为他换上皮夹克,上下打量。 见到这副装扮,楚艾只觉浑身发冷,知道一切。 彼时他颤巍巍开口。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魏家的事!” 这一刻,魏瑕冷冷看着。 “魏家之子,前来报仇!” 楚艾几乎陷入癫狂,难以置信看着。 一切都是魏家那几个小崽子在算计! 25年,疗养院。 孙海洋如今年迈,披着毛毯,咳嗽的厉害。 昔日年轻时他总是彻夜查案,工作,留下一身隐患,如今年迈,病痛缠身。 但他不在意,只是看着直播画面,不由胆寒。 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展开。 昔日监狱中,少年吊儿郎当开口,嬉皮笑脸,无所谓的模样。 之后少年监狱中魏瑕告诉他混只是为了快乐,强大的模样。 还有那一天,看到魏瑕资料,发现他开始掌控越来越多力量,手里混混数十。 此刻,孙海洋终于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看着那副面具,喃喃开口。 “原来你混是为了积累手下,趁机把事情闹大,趁乱下手抓人。” “难怪你总是打架最凶,却没有留下钱,就是为了在一群人里培养出真正核心,和你一同报仇!” “你真一个人去了,你要一个人面对他们。” 孙海洋咳嗽愈发剧烈,想到昔日认识魏瑕的全过程。 最初矿业小镇人贩案,之后垫付医药费,带他接受采访,断臂案路口斥责,监狱两次询问。 “全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进监狱也是你的目的!” 孙海洋声音苍老,只觉得震撼。 一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压力太大,做这种人,太可怕。” 抖音,弹幕再度汹涌。 [简直疯了,这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心智和胆气!] [魏瑕从没忘记他是家里长子,他既然选择堕入泥潭,一开始就注定要面对]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之前人贩案,之后黑矿火拼都是如此,魏瑕布局很疯狂,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第39章 一直前进 记忆追溯,魏家长子。 魏瑕黑化的一幕——黑屋内,灭门凶手之一、贩毒分子楚艾困于座椅,面具人立于身前。 25年,很多观众都在看着。 业城,骆丘市,东昌...... 如今依旧是除夕夜,记忆回溯播放很快。 但于魏瑕而言,已经过去三百多个日夜。 现在,是96年3月末,他抓到了去年除夕夜行凶的一人。 面具下,魏瑕几乎颤抖,目光透过面具来回打量,踱步行走,围绕着去年除夕夜打扮一模一样的楚艾。 仇恨在克制隐忍的囚笼中几乎化作癫狂,他激动的心跳飞快。 旋即,对着另一边无名牌位上磕头,发抖,喃喃开口。 “找到了,找到了......” “报仇,能报仇了!” 被打扮成去年除夕夜模样,楚艾依旧被绑缚。 对上面具下那双眼睛,浑身汗毛像是炸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满是血丝,猩红狰狞,但偏偏又似乎带着极致冷静与理性。 这是个不在乎规则,不择手段的疯子! 直播弹幕上出现新弹幕。 来自警方评论。 随长子人生对比节目火爆,引发愈多关注。 [关于楚艾这个人,警方之前档案中也有记载,昔日他因赌博杀死三位债主,之后多次抢劫,拦路抢下卡车,但之后突然失踪] [无论警方如何追查,此人几乎石沉大海,原来他被魏瑕盯上了!] 观众看着画面气氛几乎凝固,目光也落在那张面具上,不由为之胆寒。 楚艾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发抖身躯,细数起来。 “之前我是宰了几个大牌追债的,你是谁的人?王老五,还是张大毛?” 自己来回得罪的人只有这些,楚艾鼓起勇气再度对上那双眼睛,试图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面具只是摇头,眼眸猩红,直勾勾盯着。 “我给钱,我手里还有二十五万,还有一些黄金,都给你!” 沉默往往最为压抑,楚艾刚刚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终于被破开,大口喘气,像是即将缺氧的鱼。 他要买命。 面具人只是嗤笑,像是自言自语。 “95年除夕,矿业小镇,一辆面包车,一辆桑塔纳,六个人。” “穿皮衣,戴口罩,手臂上纹蝎子,其中一人拿着毒药,强行毒杀一名女性。” 随面具人不断描述细节,楚艾终于绝望。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魏家,你是魏家人!” “是不是,是不是!” 楚艾情绪激动,挣扎力气忽然变大,有些失常,不断追问。 到现在他们还在寻找对方,但他既然被对方找到,结局可想而知。 面具人继续描述每一处细节,端来小凳子,磨刀石,整齐摆放好,开始磨刀。 粗糙声响来回刮擦,不紧不慢,像极了屠夫屠宰前奏。 这种声音很像古代水滴刑罚,只是声音,就能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楚艾在极致恐惧中,终于崩溃,彻底丧失所有力气。 “你要什么?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小黑屋内,磨刀声逐渐平息,面具人抬头,两个黑洞洞眼眶似在凝视。 没人看到,面具下,稚嫩脸庞早已泪流满面。 但他依旧决然开始刺去。 “其他人有什么面部特征,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什么都说!” “有刘强,有罗飞,还有孙小力,杨大勇......” 近乎哀鸣,心理与生理双重崩溃,楚艾交代的很快。 半个小时后,魏瑕离开黑屋,摘下面具。 泪痕已经风干,他揉着脸,重整精神,开始认真看着自己整理出来记录。 【第一,手臂纹身为同一组织成员,但楚艾不清楚具体情况】 【第二,带头光头名叫刘强,外号强子,疑似为该组织外围成员】 【第三,目前已知悉人数,孙小力,刘强,楚艾,杨大勇,另外两人名为罗飞,张伟】 手中纸张按照各类细节整理,魏瑕先后划掉孙小力,杨大勇两人名字,随后圈住楚艾名字。 身后小黑屋传来呼声愈发虚弱,和纸张折叠声逐渐重合,嘶哑而绝望。 病房,仪器声响。 直播画面定格带着泪痕脸庞。 魏坪政呆住,只觉得胆寒。 文字记录上,包含杀手组织,滇西一条贩毒链,甚至还有身居高位内鬼。 那一年魏瑕只有十四岁,还带着四个弟弟妹妹。 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难以想象,那一刻魏瑕究竟面对怎样的压力,又是何等茫然绝望。 魏俜央一贯高高在上表情此刻也彻底收敛。 只是看着那张脸。 “96年,魏瑕彻底变了,因为他碰了毒!” “去报警啊。” “你....” 彼时,疗养院。 孙海洋如今身躯愈发衰弱,咳嗽,但依旧威严。 他叫昔日部下调来档案,关于魏家的一切档案。 直到看到魏瑕父亲一栏。 滇面贩毒线缉毒大队长。 曾铲除多条试图入境贩毒线路。 孙海洋神色复杂,收起资料,面色愈发苍白。 缉毒警啊。 他终于知晓为什么魏瑕不愿报警。 缉毒警得罪的人太多,背后甚至还有一些特工身影。 “所以,你只能自己面对...” 孙海洋叹息,想到昔日一次次身影交错,终于沉默。 25年除夕夜,很多人都在过年。 火锅,年夜饭,鞭炮,烟花,甚至看联欢会。 也有家庭在看长子对比直播节目,看着魏瑕癫狂决然,冷静理智。 “这种人,会是好人吗?” 业城,一名全职母亲复杂开口。 骆丘,两名少年也在看着。 “也许他不算好人,但他从来都不坏。” 少年目光复杂。 用一切为父母报仇,拼命保护弟弟妹妹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新画面。 新一幕开始。 小黑屋,楚艾奄奄一息,伤痕遍布。 他只是瘫坐在椅子上,没有挣扎迹象,轻微喘息。 看到面具人再度回来,楚艾没说话,他甚至不敢求饶,只是绝望。 面具人手中深棕色塑料瓶液体晃动,轻轻放在楚艾面前。 药品是他特意挑的,一如去年除夕夜,那个摆放在母亲面前的药瓶。 随后,魏瑕拿着资料离开,不再理会其中任何声响。 正午日光从枝头洒落,斑驳一地,晒在身上带来一点温热。 似乎岁月静好。 越美好,魏瑕越是落寞,低头。 昔日父亲希望自己做一个警员,母亲则希望自己能步入仕途,或者医生律师也不错。 但现在呢? 魏瑕抬起手,阳光照射下染上几分殷红。 脏得很了。 “对不起,爸妈。” “我没能继承你们的荣耀。” “我身上也没有正义的徽章。” 魏瑕喃喃开口,低头看着那些纹身和伤痕。 似乎在嘲笑自己。 阳光再盛大,他这幅身体永远都只能待在肮脏泥潭。 “我没能成为医生,也不会成为律师,更不会继承父亲的身份。” “爸妈,我让你们失望了。” 这一刻,叹息悠长,少年背影沧桑,似将要跋涉千山前,他对父母进行道歉。 第40章 他只是一个疯子 画面继续。 现在是96年4月初。 “你们过几天看看,可以用合作身份,也可以暗地里打听。” “给我弄清楚茶业公司老板住址。” 烟雾缭绕中,魏瑕抖动烟灰,漠然开口。 如今魏瑕手握两个区大小混混数十人,遍及各个底层行业,消息传出,迅速得到回应。 “狼哥,他们老板之前曾经住在这里租过房子,合同上写的名字不是他的。” 黄毛恭敬盯着魏瑕,眼底生出几分狂热。 骆丘两个区,如今狼哥名声可谓呼风唤雨。 魏瑕只是平静看着楚艾曾经住址,点头。 直到黄毛等人离开,魏瑕将楚艾带着蝎子纹身断臂丢弃在门口。 之后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是楚艾交代刘强留下的电话。 “学校老家属区,三楼门口,来看看吧。” 声音冰冷,似乎不带一丝感情,沙哑嗓子压住,听起来格外成熟。 电话另一头,光头刘强听着声音心脏狂跳。 “你是谁?黑矿的人?还是其他人?” “说清楚!” “先去看看吧,这蝎子......纹的一般。” “你踏马的......” 话音未落,电话另一头传来忙音。 光头刘强烦躁几乎到达顶峰,狠狠摔下电话。 “踏马的,走!” 刚才电话里的人报的地址压根就是楚艾住址,他怎么会不知道。 莫名的,刘强心底有些忐忑,想到之前杨大勇和孙小力两人。 直到见到纹着蝎子的断臂,刘强彻底暴怒。 “艹!” 他神色狰狞,心底却愈发胆寒。 第三个,第三个了! 杨大勇,孙小力,还有之前在深夜突然失踪的楚艾! 宛若一双无形大手在背后疯狂掌控一切。 他们看不到敌人,兄弟们却一个个失踪,几乎让他崩溃。 “去找,找出来,弄死他们!” 刘强强压恐惧,暴怒呵斥。 傍晚,茶叶公司,会议室,烟雾缭绕。 “强哥,现在骆丘市找我们的人很多。” “老城区那边有一群混混到处在地下场所打听,还有黑矿那群地老鼠,也在找。” 听到小弟汇报,刘强眯着眼睛。 跟随其后,真正背负命案的十几个狠人七嘴八舌,神色狰狞。 “踏马的,跟他们干!” “都整死,我看看谁还打听咱的消息!” “一帮小崽子,还敢自己撞上门来!” 气息一时间压抑至极。 昔日他们也曾见过绑架勒索之类,一只断臂,吓不到他们! 只是片刻后,原本群情汹涌彻底哑火。 所有人都盯着桌上。 一条黑西裤的断腿出现在烟灰缸旁。、 似乎是为方便辨认,对方还特意留下服饰和鞋子。 刘强汗毛乍起。 “楚艾的腿!” “这是昨天晚上在门口捡到的。” 汇报的小弟声音发抖,颤巍巍开口。 这一刻,刘强面色铁青,终于明白对方意思。 “对方到底是谁?这种人太狠了。” “这踏马的......” 这种人完全是想和他们不死不休。 矿区那群阴沟里的地老鼠也就欺负一些普通人,对上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 能干出这种事的,完全就是一群不择手段的疯子。 现在,对方像是野狗盯着虫子一样,不断找机会下手。 刘强受够了这样未知的恐惧,手里烟头捻灭,发狠开口。 “那就干!” 要是再任由对方这样一个个弄下去,今天是楚艾,明天指不定他刘强的手脚就会出现在不知名的地方! 但他能混到今天,也不是一味靠着莽,茶叶公司一时开始收缩低调。 深夜,盯着窗外,刘强咬牙思索,喃喃开口。 “到底是谁?” “魏家难道还有什么朋友,或者魏家人?” 他看着面前滇西传来资料。 资料上赫然显示魏家除了两口子外,其他都是普通人,甚至压根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身份。 “魏家。” 思索良久,刘强愈发皱眉,只剩纸张翻来覆去声响。 至于魏家那群孩子,最大不过十四岁,算个屁。 25年,除夕夜,警局。 盒里饺子已经冰冷,年轻干警陈效文却没在意。 他正在和老周翻看之前的一些卷宗。 “马周,西口镇人,94年曾参与骆丘金行抢劫案,自制钉枪杀害一名保安后逃离。” “陈大余,湖头村人,95年抢劫出租车后失手杀害司机,事后多次犯案,以同样手段先后杀害三人,之后逃离......” 这些卷宗赫然记载着昔日光头刘强手下汇聚亡命之徒资料。 经过对比,全都身负命案的狂徒! 越是翻看,陈效文越是难以想象。 昔日十四岁的魏瑕,要面对是连成年人都不敢触碰的凶案罪犯,而现在,他要孤独复仇! “这小子,真是个疯子......” 老周看着,复杂喃喃。 与此同时,长子对比节目愈发火爆。 因为其中牵涉多起案件,引起警方注意。 骆丘市刑事大队队长伍从文,骆丘市局副局张安世看着。 “这种情况,恐怕没有经过训练的成年人也很难完成复仇。” “心理素质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魏瑕第一步,是通过人贩案设计杨大勇,得到部分口供,搜集dna证据。” “第二步,则是以爆炸引起黑矿罪犯报复,致孙小力死亡,同时找到茶叶公司驻扎点。” “第三步,培养混混大规模械斗,趁机抓捕楚艾,得到刘强具体信息。” “每一步环环相扣,借势用力,布局很精妙,同时也趁此机会找到新证据。” “不说心理素质,光是思维逻辑和执行力,都远超一般成年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的大局观,他对局势看的很通透。” 伍从文分析之后,张安世也不由点头,只是看着少年眼底有些遗憾。 “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如果如今他走的正道,恐怕现在成就难以想象。” 随着长子对比节目播出,热度疯涨,如今已高居热搜榜首。 直播间背景更新画面。 左边是魏瑕孤身一人,身形消瘦,行走,虽然看起来势单力薄,但气场极强。 右边则是以刘强为首亡命之徒,背后暗影笼罩,标注贩毒集团,特工等字样,格外强势。 双方图片截取对比,对峙气息凝重肃杀。 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不断涌现新的。 [魏瑕这种人,真的还能分出对错吗?] [他太累了,背负的不光是父母的血海深仇,还有弟弟妹妹的安危。]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亲手拆开自己最珍贵的家,甚至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和人生,真苦] [他最大的痛苦不再背负仇恨,而是孤独,那是无人理解的孤独,弟弟妹妹仇恨,家人漠视] [得不到认可,有的人这一生注定在灰暗中绽放,凋零] 第41章 我注定要腐朽,但你们不能! 记忆追溯,长子对比,魏瑕新的画面。 如今来到96年四月。 监狱。 一米七三青年头上染发,两臂上纹着狰狞青龙,胸口刀疤掩盖在衣衫下。 额头,肩膀均有伤痕,狰狞凶狠。 拳头上还有部分老茧。 “老实点!” 魏瑕斗殴被抓捕,如今面对警员呵斥,吊儿郎当笑着,似乎并不在意。 程忠一年历经多次变故,如今愈发苍老,始终挺直的背也开始佝偻。 见到魏瑕第一眼,便神情暴怒。 “你非要把这个家折腾散是吗?” “混账东西,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因为你,家里用得着搬家?” 程忠怒火中烧,激动捂着胸口,眼前有些发黑。 但魏瑕并不在意,只是笑,眼底似乎还有少年混混的得意与骄傲。 年轻的孙海洋看着少年,示意身边办案的同事先走,复杂停在楼梯间停下脚步。 “昔日你那么顽强,那么有生命力。”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孙海洋依旧记得那个孩子在河谷姿态,还有医院害怕家人担心,带伤离开时背影。 如今,只剩叹息。 孙海洋的叹息魏瑕自然没听到,离开警局后,再度抵达赌场,带上棍棒。 骆丘一中,黑网吧。 魏瑕没带开刃管制刀具,踹开黑网吧大门,直奔后堂。 黑网吧老板孙坚正在打游戏,棍棒如狂风骤雨,肩膀,腰间,手臂处处淤青,哀嚎接连不断。 “你是谁,到底要什么!” 如今能开黑网吧的都不是善茬,即便如此,依旧被人打到蜷缩在角落跪下,不敢起身,颤巍巍开口。 先前已经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打过,如今又来,他几乎崩溃。 带着小弟打完人,魏瑕冷笑离开。 直到看到魏瑕背影走远,孙坚发抖起身,强忍剧烈疼痛,拨通报警电话。 “我莫名其妙又被打了,还是上次那群人.......” 这次魏瑕被拘留数日,进行教育,甚至还赔偿了对方一笔钱。 但刚刚出来,魏瑕便再度前往殴打孙坚。 之前伤痕还未愈合,孙坚颤抖哽咽,蜷缩在地上,双目失神。 “我不报警了,不敢了。” 他真的怕了,这些人完全是疯子。 这次魏瑕出乎意料,蹲下来,手里棍棒敲打着孙坚脑袋,冷笑一声。 魏瑕再度离开,孙坚挣扎起身,默默思索着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些人。 是之前三中那几个小屁孩? 还是一中三年级的那个胖子? 思索许久,孙坚咬牙叫来手下所有混混。 “记住了,以后不能欺负任何人!” 他怕了。 那人是个疯子,他不敢赌。 消息不仅在一中传开,连三中等地方都传出来。 魏坪政刚刚放学,看着魏瑕提起棍子从黑网吧出来,眼底生出几分厌恶。 魏瑕并没注意到魏坪政,只是目光近乎审视,盯着周围混混,默默想着。 昔日欺负弟弟魏坪政的混混如今都不敢得罪任何人。 如今三所中学里混混学生也都接到消息,不能欺负人,因为有个疯子在报复。 连这群混混学生大哥都害怕,他们自然也胆寒。 他们不知道对方背后到底是谁。 魏坪政也完全没想到魏瑕为什么每天都在打架斗殴,但他不在意。 甚至他从未想过,只因为自己被欺负,魏瑕就开始疯狂殴打对方。 跟着魏瑕从黑网吧出来,黄毛递上烟,神色复杂。 “狼哥,你弟弟被人欺负,你为他进去这么多次,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也能看得出来,狼哥的弟弟似乎很看不起他,甚至有些高高在上。 烟雾在晚霞照耀下显得很漂亮,魏瑕只是摇头,内心说着。 我是烂泥般的人物,不要牵扯他们,以后我肯定会死得很惨,但没事,只是他们不能被我牵连。 魏瑕出现在各个中学,从一中到三中。 吊儿郎当,似乎真的像个混混。 一中学生里,一向最老实,也是被混混们欺负的最惨的王帅看着,鼓起勇气。 “大哥好。” 一时间,不少平时多被欺负的学生都在招呼。 “大哥。” “狼哥。” 学生们眼底生出崇拜与感激。 听说正是因为狼哥,周围的混混才开始收敛,不再殴打他们了。 一片呼声中,魏瑕嬉皮笑脸,摇头晃脑打着招呼。 其他混混只远远看着,心底发毛,觉得这人或许真是疯子。 病房内。 魏坪政呆住,口中呢喃。 “96年......” 似乎想到什么,他逐渐回神,眼底愈发震撼。 “96年,那一年我初二,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那群混混拿着匕首,把我拦在学校厕所,告诉我不带钱给他们就打我。” “之后那些人忽然又不要钱,还给我鞠躬道歉。” “他们说他们被老大揍了,原因是老大被黑网吧孙老大揍了,要求他们不准欺负人。” “据说有个疯子,无缘无故殴打孙老大很多次。” 说到这,魏坪政复杂看着,似乎看到昔日画面。 “那个开黑网吧的混混头子听说最近都打着绷带。” 年幼魏坪政冷笑,也庆幸。 “黑网吧混社会的打了学校混混,狗咬狗也好,总之学校总算安静了,没人欺负学生了。” “那些混混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没前途的。” 身旁学霸惊喜点头,也看着如今安静学校。 “没错,不过那个揍了孙坚一顿的人真好,这也算是为了三个学校学习环境做了大贡献了。” “那群混混每天不是敲诈勒索就是打架斗殴。” “一个人多次殴打孙坚,那位真是我的偶像。” 不仅是他,当时学校内经常被欺负的老实人,还有学霸们几乎都将之奉为偶像。 记忆开始收回....病房内,魏坪政眼前画面几乎定格。 魏家第三子,如今的政治新星,权贵名流,魏坪政想到在96年骆丘第一小学,染着黄毛的魏瑕在默默看着自己上学放学。 魏坪政想到那一年,艰难面对强敌的魏瑕,还要抽空在自己成长中护着自己。 他说,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不能将弟弟妹妹拖下水。 他说,不能牵连。 魏坪政沉默,转头看向病床上颓靡身影奄奄一息。 后来呢? 于是魏坪政愣住,他想看到结局。 疗养院孙海洋也在看。 如今退休衰老的他目光似乎穿透烟雾,看着96年那个黄毛小子。 那时候魏瑕一个人蜷缩角落,默默说着,自己会死得很惨,所以不要牵连家人。 那时候的魏瑕一个人孤独去看二弟魏坪生,三弟魏坪政。 在看不见的角落带他们成长,默默保护他们。 他从不肯主动告诉家人。 他不敢牵连到他们,所以他宁愿被恨。 孙海洋叹息,眼底情绪愈多。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惋惜,还是怜悯。 那一年,魏瑕十四岁。 业城养老院,年迈程忠也在看。 当看到魏瑕殴打孙坚,只为让周边混混不欺负弟弟,他呆住。 抖音弹幕复杂。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定好了结局] [他什么都没了,只有家人,他不想再看到父母悲剧发生] [这人的一生太苦,却从未被人理解] [所以呢?之后他的人生是什么?] 第42章 我的弟弟永远很好 新画面开始。 【魏坪生模拟长子】画面出现。 靠着倒买倒卖,尤其是96年兴起电器热潮,如今魏坪生手里存折几千块钱,算是灰产小代表,能掌控底层拿货渠道。 但如今他已经搬家第四次。 而且家里四个弟弟妹妹,魏坪生和魏坪政都过继给其他人了。 他不甘心,但更无奈。 他没能力在这样情况下保护他们,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魏坪生孤独抵达领养魏坪政人家,窗外,他安静看着。 “难怪没人要,这点家务都不会做。” 领养人家里,中年妇女嗑瓜子,刻薄看着艰难洗衣服的魏坪政,冷笑着。 “好好干,我打完牌回来记得把饭做了。” 窗外魏坪生拳头几乎攥出血,面色铁青,离开。 骑着自行车,又来到魏坪生领养人家。 窗外远远看去,正在吃饭。 桌子上是一家三口,有土豆炖牛肉,还有几个鸡蛋。 领养夫妇和亲生儿子都在。 唯独没有魏坪生身影,直到他看到角落一张小桌子,一碟咸菜,一碗米饭。 魏坪生瘦弱了许多,艰难吞咽。 窗外,看着年幼时自己,魏坪生闭上眼,怒火汹涌。 脑海中曾数次生出冲进去斥责,带走弟弟的打算。 只是良久,双眼睁开,露出颓然。 他不敢。 因为敌人还在窥探,之前一起倒卖电器的朋友提过。 “昔日魏瑕当老大时,我感觉生活很正常。” 这一刻,魏坪生咬牙,压力很大。 弹幕彼时浮现。 [因为有人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当一个疯子] [他没有梦想,没有未来,甚至未必有明天,但他终究是护住了你们] [因为魏瑕永远记得自己是长子,他不敢逃避,后果只能由他全部承受]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画面出现。 新一幕。 如今魏瑕已经是骆丘市地下混混中有名的大混子,提起恶狼,许多人都知道。 不过经过孙坚事件后,道上更多人叫他疯子哥。 只是他现在不在骆丘市,出现在骆丘市东面一个偏僻农村。 常年跑货车的混混给他介绍这里找到一个老头,办了假身份证。 凭借这个假身份证,魏瑕来到茶叶公司门口。 前台客气拦住他。 “没有预约不能进,先生您找谁?” “我是一中旁边那个网吧老板,找你们老板谈生意。” 这一年黑网吧格外混乱,鱼龙混杂,其中自然不仅有混混学生。 前台平静看着,旋即转身,叫来了经理。 茶叶只是皮包公司噱头,真正赚钱的,自然是他们的老本行。 名义上的经理李斌目光上下扫视,点燃一根烟,招呼魏瑕坐下。 “兄弟有些眼生啊。” “开黑网吧,找我们茶叶公司谈合作?” 魏瑕大大方方靠在沙发,咧嘴笑着,一边默默打量眼前是三十左右的男人。 “茶叶?没打听打听我疯子的名号?” “赶紧拿点货。” 疯子? 李斌倒是真听说过,最近进去好几次,的确是个混混头目。 对身后招呼一声,很快就有一名混混学生抵达现场,颤巍巍看着,直到看到魏瑕,几乎吓得发抖。 对方几次殴打孙老大他都亲眼目睹,如今恭恭敬敬低头。 “疯子哥。” 叫来手下辨认后,李斌才终于确认为魏瑕身份,打发那名混混学生出去。 “兄弟别在意,不过,这些玩意真不敢这么拿出去。” “你得试试。” 李斌眼底锋锐,盯着魏瑕,面前桌上赫然放着一包毒。 如果不敢碰,说不定真是打探消息的卧底。 然而魏瑕只是不屑撇嘴,指甲刮出一点,熟门熟路吸入,旋即笑着。 “好东西。” 李斌也在笑,点头。 “要多少?不过咱们这没现货,你得等。” 直到魏瑕留下要的货物数量,孙斌暗地里叫来手下,低声开口,眼中笑意一扫而空,化作狠辣。 “报警,告诉他们这里有人碰毒。” “东西都转移了吧?叫里面内线盯着,看这小子什么路数。” 他总觉得有些摸不清。 片刻后,刚出门魏瑕就被抓走。 警局,年轻的孙海洋听闻魏瑕碰毒,匆匆赶来,怒目而视,面色铁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打架,赌博,都能回头,唯独这个,回不了头的!” “这些东西是边防和缉毒警多少命换回来的防线,你敢打破!” “老实说,东西哪来的!” 他几乎见证了这几年这个孩子的成长,所以愈发愤怒。 但魏瑕只是油盐不进,不在意,因为是未成年,又只是吸,所以很快被放出来。 暗地里盯着的孙斌回到茶业公司。 “强哥,那小子真吸了,警员把他抓了。” “那些警员还问过,内线回报,说这小子嘴巴很严实,愣是没说。” “有点意思。” 光头刘强听着孙斌汇报,点头,似乎很满意。 “给他点货。” 这一刻,抖音弹幕汹涌。 [魏瑕真是个疯子,他的确吸了,这是要以身入局了] [他父亲就是缉毒警,他怎么会不明白毒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碰了,这种人简直疯了] [难道他想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抵抗吗,怎么可能?那是毒啊] [现在魏瑕真正开始接触茶行了,以一个大混子的身份,他要找到其他几个凶手,必须靠近,因为对方不会再给他机会,但以魏瑕狠辣程度,一旦找到凶手,就会将之彻底铲除] 直播画面还在继续。 被放出来已是深夜。 郊外,魏瑕面无表情,看着父母所在方向默默烧纸祭拜。 风很大,夹杂着一点小雪,几分寒意彻骨,卷起火光。 魏瑕穿的很单薄,但没抽烟,因为祭拜父母。 如今父母已经离开一年多了,魏瑕从来没有片刻忘记过亲眼目睹的一幕。 他更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究竟是如何学会一身技能的。 因为父亲是缉毒警。 父亲和母亲这一生,都在为缉毒奔走。 甚至直到生命终结。 他们在守护大国底线中,默默消失,无人知晓。 而现在,自己在用合作名义,开始接触那群毒贩。 衬衣扣的整齐,魏瑕撑一把黑伞,起身,喃喃开口。 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微弱,却坚定。 “我不会和他们合作的,永远不会。” “爸,我不是缉毒警,未来也不可能是,但你在做的事,我会继续做。” “昔日你没能彻底铲除的贩毒集团,我来。” “我没在光里,和你们一样行走在泥沼边缘,但我们一样。” “哪怕付出代价是命,也绝不停下脚步。” 贩毒集团,杀手特工还在窥伺,他要保护弟弟妹妹,本就无路可走。 但他无畏。 承诺庄严,彼时魏瑕身影似乎与父亲昔日重叠,无人见证。 火光汹涌,璀璨耀眼,阴郁天色中奋力燃烧,直到化作灰烬。 雪花落在伞上,青年宛若一杆腐朽长枪,锋锐迫人。 旷野中风雪漫卷,火光渐熄,唯留誓言与约定,随身影孤独矗立。 疗养院。 孙海洋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 纵然之前魏瑕尝试触碰那些毒,他也只以为魏瑕是为了报仇。 可他唯独没想过,魏瑕竟然不只想报仇。 他的目的,是将贩毒集团连根拔起。 “一个人,怎么可能?”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是边防数以万计战士,是大国无数缉毒警队伍日以继夜,都不能彻底杜绝的犯罪链。” “即便只是其中一个贩毒集团,也绝不是一人之力能颠覆的。” 只是他看着大雪中那一抹微弱火光,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这小子,疯了。” 业城养老院。 程忠也在看着,因为年迈逐渐浑浊的眼睛写满难以置信。 “所以他终究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吗?” “用另一种方式。” “碰毒入局?” “你......” 病房。 魏俜央,魏俜灵彻底沉默,眼底苦涩。 这么苦的路,他走了这条路! 直播间弹幕出现。 [他不光是要报仇,他还要孤独选择自己的路,正确的路,那条路足以保护很多人] [有人在黑暗中奔走,高举火把,但那些光或许永远也无法照亮自己,这一刻魏瑕或许不仅是魏家长子,他要在泥泞中自己发光] 第43章 梦中的理想 25年一月末,除夕已过。 很多人在各个景点游玩,也有人在商业街,广场拿着手机,看着直播画面。 画面中,大雪,街道,人流如织。 青年执伞,眼神平静,气息却莫名悲伤。 这是魏瑕一次次远远看着的警官学院。 穿着作训服的青年三三两两,脊梁笔挺,姿态昂扬,踏入其中。 十八九岁的年轻学生列队整齐,在学校中不断奔跑,挥洒汗水,呼喊口号。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伞下青年几乎下意识开口。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魏瑕悲伤看着,声音很低。 他做梦都想是其中一员。 站在阳光下,和他们一样笑着,奔跑着。 “立报国之志......” 他一遍遍念着,神情恍惚。 直到最后。 青年眼底艳羡,他知道,那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实现的梦。 但这一刻,他盯着前方代表荣耀与责任徽章,听着学生们齐声开口。 “我自愿成为警官学院一名新生,我发誓愿为胸口徽章,为人民,为百姓,为正义付出一切,我将铲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险之物,山河即是丰碑,历史不会记住我们,但荒草青丘下,我们精神永存。” 浩荡声响让他眼眶酸的厉害,也一字一句跟着。 “我们,精神永存。” 泪水模糊视线,魏瑕身躯有些发抖。 他无比想站在人群中念出来,甚至吼出这些话。 这是昔日父母为他规划的一生。 但现在,他没机会了。 以后也不会有。 他只能落寞悲伤,矗立在大雪中远远看着。 那一天,魏瑕看了很久,大雪中执伞,眼底荒凉死寂。 对着一旁铜制铭牌看着,魏瑕看到的是怎样的形象。 黄发杂乱,两臂上纹身狰狞,身躯各处伤痕遍布。 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在那么正义凛然,浩荡之地。 警官学院大门外,矗立许久的身影缓缓迈步,踏雪离开。 明明动作很慢,却像落荒而逃。 那是挣脱梦想的路,魏瑕走的很难受,但没停下。 25年,骆丘市老城区商业中心。 广场上热闹非凡,两名学生看着,眼底似乎也染上几分悲凉。 “他的理想破灭了,那是他前半生向往之地。” “他看着徽章,眼底羡慕快溢出来了。” 业城游泳馆,一名值班保安也在看着。 大雪覆盖,脚印逐渐离开,他神情复杂。 “这是魏家长子的理想啊。” “弟弟妹妹都实现理想了,可是你呢?” “最后留下的,才是最孤独的。” 病房,魏坪政沉默看着,复杂开口。 “原来他也曾有一份热爱的事业,是吗?” “可为什么会是缉毒警?” 现在魏坪政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回忆中魏瑕身影。 黄发,纹身,疤痕遍布,抽烟赌博,贪婪怯懦。 还有,大雪中那个孤独的身影。 魏俜央,魏俜灵也复杂看向病床,难以置信。 “缉毒警,可为什么,你后来为什么变了?” 烧房子是假的,赌博是假的,贪钱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魏俜央几乎分不清了。 她眼中那个魏家长子,与画面上落寞孤独青年,与那个眼底泪痕倒映徽章的青年逐渐融合。 她不知道,也难以相信,那个骆丘市常年打架斗殴的混混,会这样坚定信仰着某样东西,珍贵的几乎视若生命。 如今病床上,魏瑕显得格外苍老,身躯旧日伤痕让他近乎萎靡,形容枯槁。 主持人忽然缓缓开口。 “我自愿成为警官学院一名新生,我发誓愿为胸口徽章......” 镜头下,已经近乎失去意识的魏瑕嘴唇忽然动了,尽管很微弱,但依旧跟随念诵,一如昔日! 女主持人只是下意识开口,见到这一幕,彻底震撼。 沉默许久,才终于叹息开口,声音很轻。 “他这一生,求而不得。” 与此同时,弹幕愈发震撼。 [连近乎失去意识,也要跟随一起念颂,这不是对任何人承诺,只是他心底最虔诚的信仰] [理想吗?对魏家长子来说,太过珍贵奢侈,可惜现在他是长子,他要撑起这个家啊] [魏瑕已经堕入泥潭了,他可以对欺负弟弟的同学狠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殴打混混,也可以向杨大勇,孙小力,楚艾报仇,可他的理想没了,这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没想到那样的凶狠,心思缜密的混混会有这一天,这才是真正的他,所以呢?后来你选择了什么路?] 新画面继续。 96年四月中旬。 魏瑕开始获得刘强许可,有机会接触到一小批摇丸毒。 这些东西不算贵,在游戏厅,黑网吧也有机会卖出去。 “接下来强哥说了,这一批货都能给你,就看你能吃下多少。” 经理马斌得意笑着,拉开手提箱。 魏瑕瞳孔微微收缩,但表情很自然。 一整箱,全都是摇丸。 “诺,这个是样品,你带回去先试试货,到时候带钱来交接。” 魏瑕欢天喜地捧着袋子亲了一口,似乎见钱眼开一般,马斌不由嗤笑。 “就见过这点世面了。” “行了,凌晨两点,蒙娜夜总会302,记得拿货。” 看到对方走远,魏瑕离开,直到深夜,才将东西寄给骆丘缉毒大队队长马铁港,还附送了一份地址,约见面。 马铁港一向雷厉风行,见到摇丸,微微皱眉,察觉到事情不对。 但他也没拒绝,现在线索很难找。 很快,马铁港身影出现在老城区小芳理发店旁小巷,只是当对方出现,马铁港不由皱眉。 一个黄毛混混? “说话,叫我出来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这些小混混。 魏瑕讪笑。 “马队英明,我有路子,可以当卧底,但这个。” 他搓着拇指,眼底贪婪。 “好处费不能少吧。” 马铁港闻言怒斥。 “你知道这东西危害多大吗!” “它一旦流出去,在骆丘市地下范围出现,你知不知道能引起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家里人考虑考虑吧!” 马铁港怒斥声压得很低,魏瑕笑着,只管点头,但手却没停下,显然还是要钱。 见状,马铁港无奈叹息,终于点头。 “那你就当个线人吧。” 这一刻,魏瑕兴奋无比,不断握手,点头哈腰。 “谢谢马队。” “你缺钱缺疯了?毒贩手里捞钱?出事了我可护不住你。” 看到魏瑕这副模样,马铁港彻底无奈,开口询问。 听到马铁港询问,魏瑕只是摇头笑。 “不至于。” “凌晨两点,蒙娜夜总会302。” 马铁港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故意叫魏瑕留一个身份证用来查证,到时候也好转钱。 听到转钱两个字,黄毛混混高兴的双手奉上,毫不在意。 回到队里,马铁港开始调来魏瑕留下身份,发现是一个骆丘市农村老农的儿子,眉头愈发紧皱。 此人到底为什么主动做线人,而且还这么开心? 看样子是个混混,难道不知道一旦被发现,很危险? 抖音,直播弹幕再度涌动。 [因为魏瑕知道这东西危害,所以他才会去当线人,他不想堕落,只是想杀死坏人之后,将线索和罪证交给警方,这样才不会堕落] [魏瑕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混社会这两年开始有野心了吗] [他什么野心算计都没有,他只是想看看他最爱的职业,只有梦里能感受] 这一刻,随弹幕浮现,很多人感觉心疼。 有些人背负太多,理想只能在梦里实现。 第44章 他不觉得自己会有未来 【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抖音,主播杨潇语气有些沉重。 “魏瑕一直在自己前进。” “首次报仇,在95年除夕夜,凶手作案后,魏瑕假借拐卖儿童名义,引动警方和山民上山搜寻,逼迫对方四散而逃,用警车抓捕杨大勇,询问证据后,杨大勇死在山洞。” “第二次报仇,是骆丘市,魏瑕通过藏匿鱼雷,引发黑矿与孙小力争斗,导致孙小力死在黑矿手中。” “第三次报仇,魏瑕通过培养混混争夺地盘时,抓捕楚艾,再度获得新证据,最后杀死楚艾,威胁震慑贩毒组织。” 说到这,连杨潇自己都有些胆寒,看向镜头。 “你们想到了吗?” “魏瑕如今还没满十五岁,可他已经疯狂了一年!” “这一年时间里,携山民警方大势逼迫,算计黑矿,算计骆丘市混混,调查贩毒集团,布局报仇,他做了这么多事,但他仅有十四岁!” 随杨潇停下,弹幕同样胆寒出现,开始新话题。 赫然是魏瑕这一年究竟在做什么。 [除了保护弟弟妹妹,教导他们,魏瑕全都在打架,混社会] [他算计了黑矿马起柳,黑矿始终是他手里棋子] [又要保护家人,还要对付贩毒集团,这种日子已经整整一年了,他不累吗?] [这种日子太苦了,可没人理解他,他怎么扛得住,要知道这段时间不光是他在算计敌人,还要防备敌人算计他,找到他,毕竟家人还没有全部送走] 直播画面继续。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现在是96年,五月末。 距离报仇楚艾已经过去一个月。 上次引发骆丘市新闻,还是骆丘市百余名混混街头争夺地盘斗殴。 现在,凌晨两点,蒙娜夜总会出现大批警员,再度吸引不少人看着。 一名双臂纹着恶龙青年被拷上,走出夜总会,狼狈低头。 正在夜总会消费的客人中,有人认出来,惊疑开口。 “这不是这段时间骆丘市风头正盛的疯子吗?” “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听说碰毒,被缉毒大队收到消息了。” 人群议论纷纷,直到被摁住的魏瑕上了车。 谁也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出戏。 毕竟一个人号称铁面无私的缉毒大队队长马铁港。 一个是骆丘市声名狼藉的混混头目。 透过车窗,魏瑕看到孙斌身影出现在夜总会,也在通过玻璃看着他。 这一刻,车窗内魏瑕面无表情,车窗外孙斌则是慢悠悠迈步,像是路过的路人。 孙斌也淡淡笑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走漏消息,但他想看看,这个疯子会不会将他们抖出来。 审讯室,强光照射,刺目至极。 即便闭上眼睛,依旧挡不住,穿透极强。 如今是魏瑕被抓捕的第三天。 玻璃窗外,两名缉毒警看着,皱眉。 “多久了?” “三天了,一直用强光照射,他肯定没法睡着。” “也没有饭,就那么点茶水。” “嘶,前几天那个胆子小的瘾君子撑了多久?好像不到十二小时吧” “这小子,还真是个硬骨头。” 两名缉毒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寒意。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也未必能撑到这种程度。 下一刻,穿着警装的马铁港出现在审讯室外。 “马队。” “头。” 几名缉毒警都在招呼,马铁港点头,踏入审讯室,避过录音,小声看着魏瑕。 “抱歉,现在我不能直接放了你。” “这场双簧才刚开始,对方能毫发无伤,我怀疑缉毒内部有人出问题了。” 太久没睡,魏瑕面色惨白,眼底满是血丝,看起来格外狰狞,但他只是笑。 “我知道。” 马铁港也听说魏瑕扛了很久,目光逐渐锋锐。 “这种审讯,很多二进宫都扛不住,那些老奸巨猾的中年毒贩也得吐出来。” “所以,你到底是谁?” 魏瑕笑着,保存力气,声音微弱。 “该知道的时候您会知道的。” “生理疼痛不算什么,心理疼痛才是真的痛,所以我觉得,还行。” 看着魏瑕咧嘴,马铁港不理解。 但魏瑕还在笑,眼里浮现泪光,默默呢喃着什么,马铁港没听清。 只是25年,回溯人生画面,无数观众听到一遍遍重复的,竟是这样一段话。 “我发誓愿为胸口徽章,为人民,为百姓,为正义付出一切,我将铲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险之物......” 病房内,主持人震撼看着,眼眶有些发酸。 “他将自己当成了缉毒警。” “所以他将一切压力都扛着,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 “可他不是,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段誓言,去欺骗大脑,不然他抗不过去......” 彼时,骆丘市。 昔日意气风发的缉毒大队大队长马铁港退休,如今也在看着。 年轻时常年奋战,导致他身上多处枪伤,刀伤,风湿,颈椎病堆积,如今已病重。 孙子在看直播,画面中熟悉身影出现,他视线逐渐模糊,同样难以置信。 见状孙子连忙将纸递过去。 “爷爷,您怎么哭了?” 马铁港颤巍巍伸手,指着那个呢喃身影,鼻子酸涩的厉害。 他从头到尾,只想当一个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行业,缉毒警。 “我欠了一个人东西,我欠了他东西......” 马铁港想到昔日对魏瑕的鄙夷不屑,甚至有想过对方会不会是双面卧底,假装线人。 所以对手下苛刻审讯魏瑕,他才没有阻拦,也是因为存心想要测试。 贩毒集团刘强孙斌不信魏瑕,他也不信。 所以双方都在测试。 马铁港盯着画面,忽然开口,声音沧桑。 “你不是缉毒警,但你觉得你是,所以你开始如缉毒警一样扛着。” “只因为你给自己赋予的使命和责任,不然你早就崩溃了。” 他看向孙子,苦涩着。 “我自始至终都未曾相信他,鼓励他,他在我这,只得到训斥。” “因为在我眼里,他只是个贪婪的,可以利用的线人,阴沟里不敢见人的存在。” “我欠他一份信任。” 孙子疑惑看着。 “什么?” 这一刻,马铁港复杂,没解释。 “之后你就知道了。” 医院,病房愈发寂静。 魏坪政近乎呆滞,看着长子对比另一个画面。 【魏坪生为长子模拟】 如今魏坪生还带着家人躲避,不断搬家,如今甚至已经搬离骆丘市。 同时在小心翼翼赚钱,艰难疲惫。 同为长子,如今魏瑕却在报仇,想着如何拔除贩毒集团,为此煎熬。 魏坪政沉默,低着头。 无法想象,二哥一旦退出模拟,看到魏瑕记忆,又该是什么感觉。 毕竟,双方经历近乎截然相反! 魏坪政看了一眼病床,复杂开口。 “可你之后拒捕了?” 他不明白,只是盯着奄奄一息的魏瑕,沉默。 “为什么拒捕。” “你知道拒捕意味什么吗!!” 魏俜央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理性,但她想到之前,面色逐渐苍白。 “96年中旬时。” “难怪之前我们上学时看到魏瑕没有长高,好像他停止了生长,走路也是虚浮的很。” “原来你那时候碰了摇丸,只为当线人,靠近凶手,孤独报仇。” “也为了......父母曾走过的路。” “你再走一遍。” 她摇头,整理眼镜。 魏家年纪最小的魏俜灵同样难以置信,看着直播画面,想到昔日。 记忆中96年中旬,那段时间是她最担惊受怕的时候。 魏瑕在家里经常会忽然大喊大叫,她甚至一度以为魏瑕已经疯了。 姥爷姥姥也都不希望大家靠近魏瑕。 “原来是他碰了毒,性情大变.....” “但这是毒啊,你未来怎么办?”魏俜灵恍惚怔住,喃喃自语。 “他没思考未来,他不觉得自己有未来。”魏坪政忽然开口,他陷入沉默。 病房内,所有人都看着病床上那个气息微弱的中年人。 他不觉得自己这种人有未来..... 第45章 他把自己当成鬼,让其他人成人 被缉毒警带走审讯。 被放出。 在96年朝气蓬勃的春天,魏瑕像流浪狗一样开始回家。 人人避如蛇蝎。 他的纹身,刀疤,狰狞形象,焕发虚弱姿态,让人忌惮。 这些直播画面在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几人注视中再度倒映。 新的画面——魏瑕回到了家。 砰! 门被狠狠带上。 魏瑕跌跌撞撞,看起来疲惫至极,双目无神。 程忠暴怒看着。 “这段时间你到底干什么了!” 看着魏瑕表现,程忠心底有些不安,似乎想到什么,旋即眼底愈发怒火汹涌。 “你是不是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 狠踹魏瑕一脚,程忠还不解气,不断扇着魏瑕,几乎气出眼泪。 “你是不是疯了!” “你忘记你爸妈是干什么的了?” “你碰赌,喝酒抽烟纹身,甚至混社会,我都能忍你。” “你居然敢碰那些东西!” “我打死你!你对得起你爸妈吗!” 连一向沉默的姥姥都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看着魏瑕。 只有缉毒警家人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可恨! 魏瑕只是捂着头,想要躲闪,不断发抖,干呕。 指甲在掌心嵌入血肉,殷红浮现。 难受! “啊!” 魏瑕怒吼,彼时宛若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虚弱也苍白的脸在地面狰狞扭曲,低声胡言乱语着,近乎窒息般喃喃。 “身高一米七七,光头,左臂有蝎子纹身......” “六个人,光头鼻梁塌陷,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贯穿,嘴部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 “脖子上有痦子,喜欢留寸头.......” “dna鉴定对比结果吻合......” “老范农家乐,春花招待所,茶业公司......” 程忠听不到,姥姥也听不到,或者说他们听不懂魏瑕语无伦次在说什么,他们已经陷入狂怒,只当魏瑕在发疯。 殴打还在继续,程忠解下皮带,眼眶带泪,狠狠抽打。 姥姥也流泪在怒骂。 “你爸妈多少次出门我们都担心他们回不来,你怎么敢碰这些东西!” “造孽啊,你这是要你爸妈,要我们去死啊!” 魏俜灵吓得躲在姥姥背后看着,小脸煞白。 魏俜央则红着眼眶,咬牙去厨房端了一盆水,狠狠泼在魏瑕身上。 “够了,你清醒一点!” “魏瑕,别发疯了!” “别祸害家人了!!!!!” “我二哥走了,三哥走了,父母失踪未归,姥爷姥姥年龄大了,你还要如何!!!!” “你别疯了!” “我们已经够累了!” 没人理解。 这一刻,毒瘾犯了,失控的魏瑕已经无力,涕泗横流,整个人更像是失控,趴在地上像狗一样。 声音已经无力模糊,喊叫出来像极了精神失常的疯子。 现在距离魏瑕碰毒已经超过三天,没饭吃,瘾劲也到了极致。 这种作用于神经的毒几乎超过人类忍耐极限。 “手臂纹身为同组织成员......滇西线路......灰白面包车,桑塔纳......医用棉布口罩,秃顶,男,戴金丝眼镜,穿皮靴......” 呼喊模糊,无人在意。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在表达什么。 25年。 骆丘市缉毒警大队。 两名年迈缉毒警也在看着,呆住。 赫然是昔日负责审讯魏瑕的两人。 审讯魏瑕时,那是96年的春天,他们快三十岁,如今25年他们即将退休。 和他们一起的同事几乎都在一线死亡,或伤残提前退下,只剩他们了。 现在两人复杂看着长子记忆追溯画面。 “手臂纹身为同组织成员......滇西线路......灰白面包车,桑塔纳......医用棉布口罩,秃顶,男,戴金丝眼镜,穿皮靴......” 魏瑕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家人殴打,泼水,怒骂。 他还在发出模糊怒吼,间或生理失控,吐口水,摇头晃脑,这些都是典型的瘾君子特征,这么多年,他们已经见过太多。 但魏瑕依旧在说罪犯的各项数据,证据,特征。 这人试图对抗生理忍耐极限,只是他还没成功,他只能这样让自己坚持。 一名老缉毒警忽然低头,情绪复杂,他知道魏瑕在说什么! 最初他负责审讯,主要就是强光照射,长期不提供饮食。 正是因为这样,魏瑕身体彻底扛不住。 但魏瑕从头到尾,只想报仇,只想承担缉毒警才需要承担的责任。 哪怕他不是缉毒警,但他也强撑着,坚决不透露任何消息。 另一名老缉毒警低着头,不忍看这样的画面。 “他失控了,但还在一次次反复记忆凶手特征,证据,各项数据......” “他忘不了,这些刻在他心里。” 话音顿住,老缉毒警沉默片刻,再度抬头,盯着地面身影。 “可那一年,他才不到十五岁。” 抖音,直播间热度再度上涨。 很多观众都在看,也在发送弹幕。 [他才这么小,按现在年龄,应该正在读高中,可他要扛住的太多了] [无人理解的孩子会有自闭症,可他呢?他面对的是滇西贩毒集团,甚至还有杀手,特工,他想把自己当成缉毒警抗住一切] [这些真是人能抗住的吗?] 疗养院。 孙海洋没有继续一个人看,如今一群退休老局长汇聚,眼神复杂,也胆寒看着。 老城区警局局长昔日参与过人贩案,开发区局长则参与过茶行断臂案调查。 直到直播画面出现,才将一切串联起来。 现在他们都在盯着,想到昔日几次案件开端时画面。 95年除夕。 那场灭门案中,魏瑕拼命记住每一个凶手特征,压制生理恐惧和少年本性,藏起父母尸体。 这一刻,孙海洋喃喃开口,声音苍老。 “你记住在心里,一直反复折磨自己。” “只为了记住一切。” “这也成为你永远不能抹去,即便失控也无法忘记的东西。” “这成为了你永恒的记忆!不断反复出现折磨,但也提醒着你!” “让你只能振奋,只能前进。” 年迈孙海洋忽然生出寒意,想到魏瑕多次入狱被自己训斥。 即便自己误会了魏瑕这么久,但他从不在意。 他无法想象之后的人生里,魏瑕究竟会选择正义还是堕落。 从几次布局来看,这种人一旦选择彻底腐烂堕落,简直可怕。 尤其是。 这一刻,孙海洋抬头,盯着地面不断模糊嘶吼的魏瑕,还有他脖子上挣出的狰狞血管。 这种人,耐力和隐忍,太过恐怖。 “他把自己当成鬼,让其他人成为人!” 第46章 阳光下,淤泥中 25年除夕已经过去,根据网络统计,长子对比节目收视率一度上涨。 从除夕夜开始,到现在正月初六,始终保持南北收视率,抖音,微博,头条热度第一,人气第一,热搜第一,话题很多,观看人数也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在看着这一幕,眼底不忍,难过。 趴在地上的魏瑕混乱失控,大喊大叫,声音模糊。 这一刻他不是算计黑矿,对付贩毒集团的幕后黑手。 不是保护弟弟妹妹的魏家长子。 狠辣,戾气,凶悍,冷静,所有气息全都散去。 他只是蜷缩在地上,身上被浸透,正在发抖。 像是无所依靠的婴儿,瘦小,孤独,害怕。 面色苍白,眼睛却不肯闭上,还在挣扎着开口记录一切特征。 弟弟妹妹可以依靠他。 但他能依靠的。 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抖音出现新话题,甚至加上了长子对比魏瑕回溯词条。 你们还记得他强大的样子吗? 骆丘市,二中,宿舍。 学生罗家会看着,复杂想到最初。 那一年,魏瑕虚岁十三。 他偷偷开警车追凶,不要命的山间撞车,像个疯子。 即便一个人被打的遍体鳞伤,依旧要帮弟弟出头。 罗家会沉默复杂。 “这人真的不会崩溃失控吗?” 骆丘监狱,几名犯人也在看着直播画面。 一名魁梧犯人攥紧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踏马的,老子要是他,早就崩溃了,我直接上门先把茶业公司端了,要不然索性彻底就一条路走到黑!” “大不了堕落到底!” “反正没人相信老子!” 矿区小镇,如今已是中年的栓子也在看着。 想到昔日被人叫出门,之后引发的多省市联合办案,抓捕人贩子。 那一年,正是魏瑕父母被报复杀害的一年。 火光冲天的样子,他现在仍记得清楚。 栓子父亲也参与过那天救火,彼时他有些难过,也有些怜悯。 “这孩子太过强大,以至于我们忘记他曾经历。” “他其实和正常人一样,早就崩溃过无数次。” 染着黄毛的混混,多次入狱,参与毒案,贪婪怯懦。 他只是蜷缩冰冷潮湿地面,无人问津。 直播画面,宛若定格。 直播画面切换。 浴室。 从之前摇丸毒失控,到许久才恢复些精神,魏瑕如今好了一点。 他挣扎起身,跌跌撞撞来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被泼冷水后面色愈发苍白,身上还有脚印泥泞,脏兮兮的。 口水挂在脸上,还在不受控制念着罪证。 家人都已经关上房门睡觉,没人在乎。 压抑情绪后,魏瑕收拾洗脸,对镜子里自己牵扯嘴角。 “坪生还没有长大,坪政还没有被家人彻底接受。” “俜央还没找到收养人家,俜灵还小。” “姥姥姥爷也被盯上,敌人都在呢?” “我是魏瑕,我是长子,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喃喃开口,逐渐从萎靡不振变得精神,目光也开始从涣散的变得锐利。 这副枯瘦如柴的骨头下,有最深刻的意志。 只是转头那一刻,魏瑕盯着镜子里牵扯的嘴角。 笑的很难看。 对着镜子,他再咧开嘴,点头。 旋即魏瑕开始打电话,电话拨通,另一头传来刘强声音。 “喂?” “你们踏马的怎么办事的?搞得老子被抓了。” “一个摇丸,弄得满城都知道,还秘密交易个屁!” 魏瑕声音狰狞,咬牙切齿,愤怒至极。 “抱歉,我们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漏消息了。” “不过你也很不错,骨头挺硬啊,那群缉毒警都没从你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 魏瑕没惯着对方,暴躁开口。 “别踏马废话了,赶紧给老子拿货,钱没捞着,还惹上一身骚!” 画面出现在茶业公司,仓库。 光头站在正在接电话的刘强身后,眯着眼睛。 面对魏瑕想要继续拿货要求,刘强看向身后。 弹动烟灰,光头语气冰冷。 “之前死了几个兄弟了。” 刘强知道,他说的兄弟,正是杨大勇,孙小力,楚艾三人。 如今光头明显烦躁,毕竟什么都还没做。 “如今要是能拿下骆丘市市场,还能弥补一些损失。” 旋即光头伸手点着电话。 “但这小子,还要继续测试。” 无论什么时候,贩卖这玩意,都得警惕卧底,这小子虽然初步通过测试,但也不能直接相信。 彼时他想到先前被那个姓魏的缉毒警直接连锅端的三条滇西贩毒线,一阵肉疼。 得到光头示意,刘强点头。 “行,货有的是。” “那就五月底,等那批货到了,准时交易!” 彼时抖音上,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弹幕出现。 [总算变好了,至少他这些苦难没有白白经历] [他是这样让自己变强大的,自己给自己赋予信念,因为父母死亡那一刻,他就没有信念了,但他偏执相信他会让弟弟妹妹安全,让大仇得报] 而现在,骆丘市缉毒大队。 三十多岁年轻缉毒警正在召开会议。 现在他是新的缉毒大队队长,杨靖。 而直播画面中,与少年时期魏瑕沟通的骆丘市缉毒大队大队长马铁港,就是他师傅。 看着画面,杨靖感觉复杂。 “不对劲。” “九十年代缉毒警根本不相信魏瑕,毒贩就更不相信了。” “这次毒贩测试,没准要痛下杀手。” “魏瑕压力太大了。” 只有他们这些做缉毒警的明白,卧底不是说说而已。 死在取得毒贩信任路上的缉毒警,才是最多的一批! 杨靖抬头,复杂看着新画面出现。 坐在椅子上,魏瑕小口吸溜着滚烫米粥。 刚刚恢复一些,身上仍旧无力。 魏俜央在整理书包,书包老旧的开始掉皮,那是魏坪生昔日背旧的。 “要上学,我送你吧。” 放下粥准备起身,但魏俜央几乎条件反射抬头,冷眼看着魏瑕。 “不行!” “我不能让同学知道我有一个染发纹身混社会的哥哥,很丢人!” 被拒绝,魏瑕不意外。 这几天在家里,魏瑕似乎变得好些了。 开始主动拖地,端菜,做家务,有时候还会擦擦门窗。 他做事很细致,让姥姥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之后妹妹上学,魏瑕开始自己奔走,开始寻找好的家庭。 他在一个个小区打听,远远观察。 “这家以前也领养过一个,之后孩子回孤儿院了。” “家庭条件还行,但疏忽教育陪伴,漠视孩子。” 魏瑕迅速离开,直到黄昏,还在记录新的。 “这家主人姓江,家庭条件很好,也会陪伴孩子,但男主人性格爆炸,动辄殴打妻子,情绪不稳定,不行。” 自行车再度转动,魏瑕不急躁,温和细致的记录每一个细节,否定,重找。 黄毛是最初跟随魏瑕的,也是最忠心的。 看到大哥不断记录,有些疑惑挠头。 “咱们这是干嘛?找他们报仇吗?” 因为之前参与过楚艾事件,所以魏瑕将他带在身边,也最信任黄毛。 魏瑕声音温和,摇头。 “叫人找,找男女主没有孩子,性格温和的,最贴心,重视孩子的家庭。” 黄毛点头,只是依旧不明就里。 看着黄毛骑车渐行渐远,魏瑕内心喃喃。 “要找好的家庭,好的家庭才能照顾好妹妹们。” “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伤疤,纹身狰狞,骨瘦如柴,魏瑕垂眸。 现在恨自己的混混很多,自己这几年混社会,得罪的人也多。 “缉毒大队那边盯上我了,贩毒集团准备给我发展毒线。” “不知道那一天,或许我就会横死街头。” “可妹妹还小,你们还年轻,你们的二哥,三哥都在好好成长,你们也要像他们一样。” “你们必须走,离开,不能和我一起腐朽。” “绝对不行!” 地面映射,阳光璀璨耀眼,明亮几乎刺痛魏瑕。 未来弟弟妹妹,他们?都会好好生活在这样温暖的阳光里吧。 肯定会!!!! 第47章 时间,请你慢一点 现代。 风华正茂缉毒警大队长杨靖看着这样画面。 有人低头,似乎站在影子里,只是在他身边,光芒璀璨。 身边几名缉毒警也点头议论着。 “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来了,家人也逐渐开始安顿。” “或许魏瑕真能完成他的梦想。” 这一刻,杨靖只是叹息,许久才开口:“你们真的以为刘强那群毒贩信任魏瑕,认可魏瑕了吗?” “你们没发现,但魏瑕自己感觉到了,他知道毒贩不可能信任他。” “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会这么急匆匆安排妹妹。” “更像是,安排后事。” “这种人很可怕,很年轻,但对危险的嗅觉却极度敏锐,几乎顶级。” “他察觉到不对劲,所以现在,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让妹妹和家人都安全,把她们安顿好。” “他觉得他可能突然会死。” 说到这,一向眼底锐利,宛若雄鹰的杨靖情绪复杂,看向直播中矗立身影。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考虑到自己。” “现在他站在悬崖边,但他不在意。” “也没人在意。” “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自己。” 坐在一旁的几名缉毒警彻底沉默,复杂起身,怔然良久。 直播间出现新一幕。 马铁港如今艰难坐着,压抑身躯旧伤传来疼痛。 苍老眼眸中倒映出少年身影。 昔日魏瑕就是他的线人,他也曾怀疑,之后更对孙子说过,他欠魏瑕的。 因为那时候的魏瑕,少年姿态,魏瑕从始至终,梦想只是成为像父亲一样的缉毒警,守护身后安宁。 现在,画面中那个少年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吊儿郎当,更没有狠辣凶戾。 记忆追溯中,魏瑕坐在小房间,烟一根接一根,弥漫呛人。 魏瑕沉浸在不断翻看黄毛带人搜集的家庭信息中, 他眼底惶恐不安。 之后恍惚失神的点评,拼命细心找寻每一个问题。 马铁港知道,这孩子惶恐不是害怕毒贩找到他。 而是惶恐这些家庭会不会对妹妹不好。 那样,这个魏家长子死了也不甘。 “你就是这样为弟弟妹妹付出吗?” “可现在你自己面临死局啊。” 即便强势一生的马铁港,都不忍落泪。 他忽然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站着,看着孙子。 “开车,载我去医院。” “我要去看一个人,我愧对一生的人。” “我愧对一生的,好友。” 马铁港眼眶泛红,愧疚几乎充塞胸腔,让他忍不住视线模糊。 孙子慌乱搀扶着马铁港起身,出门,上车。 车辆疾驰,马铁港擦拭眼泪,看着窗外,旋即闭眼,喃喃开口,声音苦涩而沧桑。 “无论他之后的结局走向何方,但至少在96年,我亏欠他的。” “我忘了。” “我忘了他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英雄的孩子......” 长子对比节目如今在微博上高居榜首。 无论是新年消息,还是明星发歌,绯闻热度都断层跌落。 很多大v都在关注,讨论。 社会学家马镭,电视台主持人孙静等都在一起直播看着。 “魏坪生那边模拟长子怎么样了?” 忽然提到魏坪生,镜头再度转动。 东昌市。 魏坪生已经晒黑许多,穿着廉价衬衫,神态疲惫苍老。 他正带着妹妹和姥姥姥爷第七次搬家。 如今他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神躲闪,多疑,易怒。 每当看到灰白色面包车,桑塔纳,都会下意识发抖。 甚至一度到连出门都要趁着傍晚,手里带着匕首。 疲惫一天,魏坪生模拟的长子推门而入。 被送出去的魏坪生和魏坪政如今正在家里,哭诉另一边如何欺负他们。 魏坪生只是愤怒咆哮,眼底竟有几分狰狞。 “赶紧回去,记住了,以后这里不是你们的家了!” “滚!” 魏坪生和魏坪政走了,走的时候低着头,流泪。 两个妹妹愤怒看着他,姥姥姥爷的目光看他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难以置信,这样的人在之前是何等温和。 那个处处维护弟弟妹妹的兄长,那个大小事情都为家庭考虑的魏家长子,去哪了? 那种眼神几乎刺的魏坪生心痛的厉害。 他只是默默握拳,咬牙告诉自己。 “现在我是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 “就算你们误会,我也一定要这样做!” 抖音,不少观众看着,复杂叹息。 [魏瑕已经准备决战,而现在魏坪生还在躲避] [他也开始被误会,但比起魏瑕经历的一切,温和许多,只是他似乎快要扛不住了] [一旦你退出模拟,看到你哥哥是如何做一个长子,你又会是怎样心境呢]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新画面同步展开。 深夜,魏瑕在灯光下盯着新的资料,满是血丝眼底生出几分欣喜。 他终于找到了一户及格的人家。 汤汝陇,四十岁,他的职业是司法部门,他爱人职业是邺城理工大大学教授。 夫妻两人都温和有涵养,喜欢孩子,注重教育。 魏瑕满意点头,吐出一口烟雾,叫来黄毛。 “去,叫人盯着汤家,看看他们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黄毛离开,魏瑕也开始回神,默默掏出手机,看着毒贩发来的短信。 “北边物流场,东山仓库,不见不散。” 彼时魏瑕眯着眼睛,思绪复杂,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他知道,这些毒贩还是不信任他。 不过这都是正常的,常年提着脑袋贩毒,骨子里都有股子狠劲和精明。 收起手机,魏瑕拍拍身上烟灰,整理衬衫,回家。 妹妹还在写作业。 灯光很暗,但魏俜央,魏俜灵都很认真,一笔一划。 魏瑕温和看着两个妹妹,专注的像是在看什么珍贵宝物。 魏俜央听到声响,眼底生出几分不耐烦。 “走开,别影响我写作业。” 最小的妹妹魏俜灵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对魏瑕视而不见。 在她心里,魏瑕是卖了两个哥哥的坏人,是个混社会的疯子。 即便被赶走魏瑕也不在意,依旧笑着,凝视许久。 深深看了一眼,魏瑕收拾情绪,深夜出门,开始前往东山仓库。 深夜物流场连车辆都没有,昏黄白炽灯挂着,散发微弱光芒。 魏瑕刚刚抵达,就被人摁住。 为首身影剃寸头,手臂刀疤狰狞蔓延,冷笑盯着他。 “早就听说骆丘市有个疯子哥,居然敢碰咱们的市场。” 他蹲下,伸手拍打着魏瑕脸。 “小杂种,你还真有种啊。” “说说吧,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魏瑕眯着眼睛,忽然笑了。 果然,这群毒贩还在怀疑,假扮成本地毒贩。 疯狂殴打下,魏瑕只觉得胸腔翻滚,肋骨或许有骨裂,疼痛让他冷汗直冒,内脏的痛觉则引起剧烈不适,干呕。 “小子,骨头是真硬啊。” 寸头狞笑,提着注射器,里面盛满迷幻剂。 药物推入臂弯,魏瑕瞳孔疯狂放大,这一刻,嘴角溢血,狞笑开口。 “去尼玛的,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光头等人在物流仓库另一边仔细观察魏瑕每一个表情,他们眯着眼睛思考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光头总觉得魏瑕有些熟悉,只是却总是想不起来。 直到魏瑕大口呕吐,光头才淡淡点头。 “可以了。” 魏瑕清醒过来,换上衣服,终于见到刘强。 “哥们怎么样,别怪我,干咱们这一行,不谨慎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难说。” “我们也是没办法。” 魏瑕坐在地上,接过刘强递过烟,笑着吐出一口血沫:“还行。” “那咱们就正式开始合作。” 随着两只手在白炽灯下握住,这一刻,魏瑕成为骆丘市老城区夜总会和ktv摇头毒代表。 所有场子供货,全部由魏瑕负责! 刘强等人注视下,魏瑕脚步一瘸一拐,离开物流场。 他没回家,也没去治病,只是带着黄毛。 两道人影站在汤家门外,透过窗户看着。 灯光很暖,汤家夫妻在饭桌上温馨笑着,看书。 魏瑕也咧嘴笑,眼底柔软。 如果妹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多好。 身上淤血堆积,手臂发抖,膝盖几乎无法支撑魏瑕站直,腰部露出部分皮肉翻卷狰狞。 黄毛只是看着都觉得疼的厉害,哭腔颤抖。 “老大,要不告诉你妹妹吧。” 魏瑕听着黄毛鼻音浓重,费劲伸手,摸着他脑袋,摇头笑。 “别哭,我好得很。” 他远远看着家的方向,这世间,万家灯火。 “送走了她们,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我快等不及了啊。” “可时间啊…..” “请你对她一定要慢一点。” 抖音,有观众鼻腔泛酸。 画面中,少年凝视万家灯火,唯独留下那一盏。 弹幕浮现,密密麻麻。 [他想做的事......他要没有任何牵挂,才能疯狂报仇] [他希望最后留在烂泥里的,只有自己,没人知道,他最珍贵的那一盏灯火,即将在他手里彻底散开,从此他没有家了] [你们看到了吗?他在看到汤家温馨一幕时,第一时间说的是妹妹应该在这里长大,因为 他心底觉得让妹妹过上这样的日子是亏欠,他这个长子的亏欠] [保护家人,复仇,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守护父亲的理想,他什么都做到了,这个魏家长子什么都做到了,可谁会心疼你!] [世俗牵绊着他,他本可以走入另一种幸福快乐的人生,或者堂堂正正成为司法人员,可以沐浴阳光下,只是啊…..他没选择这条路….] 25年2月1日,全网各平台热度第一,很多人都忘不了这一幕。 脏兮兮,浑身卷皮皲裂伤口的魏瑕和小弟蹲坐汤家门前,两个在老城区赫赫有名的大哥宛如流浪狗看着这家人幸福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们也跟着傻笑,像是置身其中,像是这份温暖也属于他们。 第48章 走吧,都要好好的 长子对比画面定格。 【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内,主播陈潇复杂看着。 “又为一名妹妹找到退路了。” “二弟魏坪生被送到税务局科长苏建功收养,教育很好,对经商帮助很大。” “三弟魏坪政被老城区区长岳建军收养,教导魏坪政学习政治知识,培养政治嗅觉。” “两边家境殷实,对待孩子认真。” “现在到了四妹魏俜央。” “魏瑕在把每一个弟弟妹妹送走。” 话音顿住,陈潇忽然想到。 “你们没发现吗?现在魏坪生和魏坪政几乎已经不怎么回到魏家。” 这也代表,他们快要脱离灭门旋涡。 弹幕出现,情绪复杂。 [以魏瑕的性格,不可能让他们面对危险] [是因为魏瑕始终在故意伤害他们,降低他们对魏家的认同感] [只是魏瑕为了达成这样目的,彻底被家人放弃了,他没有家了] 彼时长子对比节目还在继续。 【魏坪生模拟长子】画面开始。 如今的魏坪生穿着廉价衬衫,故意装扮成熟。 之前通过倒卖电子产品赚了一点钱,开始投资做生意。 “老板,外面倒腾灰产的人一直在打听姓魏的一家人,他们说这家人很值钱。” 有跟着他一起做生意的小弟汇报。 魏坪生沉默,思考许久,咬牙自言自语。 “看来四妹也要送走了。” 他将自己关起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发呆,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魏瑕为长子的时候。 魏瑕在农村打架斗殴,欠债赌博,一家人被迫去骆丘市。 之后魏瑕还把自己送到税务局科长苏建功家收养。 养父很温和,自己上学安全,有人辅导,生活环境也很好,还经常回魏家看望。 但后来自己不愿意回去了,因为一回去魏瑕就向养父要钱,让他唾弃厌恶。 思绪回神,魏坪生看着如今自己为长子,恍惚般喃喃。 “那一世明明没有什么压力,为什么模拟长子这么难?” “魏瑕那时候明明吊儿郎当就过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房间里,魏坪生怔然良久,心存疑惑。 只是片刻后再度咬牙,神情疲惫。 “扛不住也要走!” 病房内。 主持人看向魏坪政,复杂开口。 “因为那个时代,有魏家长子扛住一切,但模拟中没有,所以一切变了。” “因为他扛住一切吗?” 主持人话音落下,魏坪政那一刻眼神恍惚。 从最初灭门开始,魏瑕用警方和山民掩护。 之后被追查,又亲自抵达黑矿,算计贩毒集团。 之后更是打入贩毒集团,准备将之连根拔起。 短短一两年布局,魏瑕已经报仇三次,将弟弟妹妹都牢牢保护在身后。 这位魏家长子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没有试过逃避。 他忽然看向病房,奄奄一息的颓靡身影,这一年也不过四十几岁。 三十年前,魏瑕刚刚十几岁。 “那他之后怎么度过这样漫长人生?” 他不知道魏瑕最终选择走什么路,但似乎每件事情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魏坪政攥紧拳头,面前出现新画面。 96年五月,东昌省骆丘市,天气炎热。 街头矗立电话亭被刷成明黄,有人排队等待拨通。 年轻男女扛着音响,穿着喇叭裤,摇头晃脑聚在一起跳舞,格外时尚。 游戏厅里不少少年围在一起,看着操作杆晃动噼啪作响。 这年代彩色电影投影在这里不多,所以买票入场的人络绎不绝。 街头还有小商贩贩卖皮带,白衬衣,黑墨镜和尖头大皮鞋处处可见,都市女郎穿着宽肩收腰大衣昂首挺胸。 不远处,学校内悬挂钟声敲响,传来朗朗书声。 人群中,还有偷偷摸摸,染着黄毛,纹身伤疤遍布的青年行走。 赫然正是魏瑕。 算算时间,身为教授,汤汝陇也该上班了。 之前他查过,汤汝陇上午有课。 果然,人群中出现抱着书本身影,正在购买报刊。 魏瑕也凑在人群中购买,像是巧合一样,看着汤汝陇惊讶开口。 “汤教授。” 汤汝陇夹着报刊回头,入目身影黄毛刀疤,纹身狰狞,让他下意识心生嫌恶,冷声回应。 “哪位?” 魏瑕笑嘻嘻凑到身边,开口。 “您不认识我,我可听过您的名字。” 说到这,他装模作样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 “汤教授,听说你们一直想要个女儿,要孩子不要?” 汤汝陇听到,面色一变,掏出手机径直报警,魏瑕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电话挂断,汤汝陇才愤怒开口指着魏瑕。 “你知道贩卖人口是什么罪吗!混账!” “年纪轻轻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等着警方过来吧!” 魏瑕也不害怕,连忙摆手。 “嗨,汤教授,我不是人贩子,你看照片。” “这是我妹妹,听话的很,只是家里太穷了,我在外面赌钱手气不好,欠债太多。” 汤汝陇没说话,只冷冷看着。 人群中黄毛接到示意,凑上前来,一把抓住魏瑕领子。 “孙子,挺能躲啊,躲,看你往哪躲!” “这是你家里人?穿的人模狗样的,有钱就快点替他还了!” 说到这,黄毛故意还看了一眼汤汝陇,神色狠辣。 黄毛配合演戏,但当他提起拳头一度挥不下去,直到魏瑕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黄毛无奈一拳对魏瑕打去。 砰! “还,我还,黄毛哥,马上就有钱,我妹妹值钱。” 脸肿起老高一块,魏瑕还笑着躬身,谄媚点头。 汤汝陇见状,忍不住怒斥。 “混账!拿妹妹换钱,你算什么东西!” “我妹妹能做饭洗衣服,学习也好,以后说不定能给你们当个管家不是,花不了多少钱。”魏瑕只是捂着脸笑着。 他看着汤汝陇,知道他心肠慈悲,一直想要个女儿。 拯救一个小女孩,还能圆梦,他不信打动不了汤汝陇。 “滚!” 汤汝陇怒斥时,警方也已经赶到,被带走时,魏瑕耸肩,无所谓开口。 “那就弄到农村去看看呗。” “总能赚点钱。” 这一刻,汤汝陇怒火汹涌,也无奈取消报警,给了魏瑕一张名片。 “拿着,滚!” 深夜,魏瑕带着黄毛再度出现在汤汝陇家窗外,他连续三天蹲在巷口数那家晾晒的童装。 【汤家的房屋就立在居民楼东头,三层瓷砖贴面的阳台上晾着蕾丝窗帘。】 【每天不重样的蓬蓬裙,昨天甚至看见女主人往晾衣绳上挂了一双红皮鞋。】 【那是汤家昔日女儿的,十年前汤家大女儿意外病逝,汤教授妻子陷入偏执,一直在晾晒衣物,总觉得女儿还在】 此刻那张烫金名片在裤袋里蜷成锋利的棱角,隔着粗布不断刺痛大腿。 魏瑕看着。 只有这种家庭才会好好对待妹妹。 她早就该得到被爱,被呵护,被认真对待的生活了,而不是呆在一个时刻充满危险的家。 真好。 第49章 对自己的交代,会是什么 25年的魏瑕病房最初伶仃无人询问,如今多了很多生人气息,昔日无人问津的魏瑕并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着他。 此刻病房内——金丝眼镜忽然有些下滑,科研明星魏俜央,被誉为科研高知之花。 气质温和,知性与理性气场极强,常年负责国际科研也让她带着几分威严。 如今却面色苍白,眼底闪过一丝不敢相信。 直播画面映入脑海,勾连起三十年前记忆。 她想到首次接触到那位养父,大学教授汤汝陇。 中年人满面书卷气,一举一动都温和得体。 因为常年读书养成的儒雅,让她都不由心生亲近。 但首次见到自己,她记得很清楚。 养父落泪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心疼至极。 那时候自己还在奇怪,为什么有人首次见面就会哭泣,像是看到自己所在如同地狱。 难怪。 “原来都是你在描述,告诉他们如果不要我,就会把我卖到农村换钱。” “你让他们觉得我生活在这样一个恶劣至极的环境下,是吗?” 魏俜央喃喃,在这样不受重视,甚至没有被人当成亲人的家庭长大,动辄要用自己换钱,难怪养父母后来会那么疼爱自己。 想到这,魏俜央娟秀眉头皱起,忽然觉得很恍惚。 昔日的一切都在被推翻,她所不知道正式出现。 魏俜央抬头,入眼的是病床上的沧桑中年,背后纹身上,赫然还有翅膀图案。 彼时直播追溯画面再度出现新的。 从汤汝陇那里离开,魏瑕回到家,脚步依旧虚弱,因为之前硬扛毒反噬,加上被毒贩殴打伤痕还没愈合,面色格外苍白。 但没人在意。 桌上没有准备他的饭菜甚至椅子,魏瑕抬头,看着老旧房子,四面都是蛛网,雨水从房顶破旧中落下,带着些许寒意。 他疲惫蹲下,膝盖发出脆响。 魏俜央不经意听到,眉头皱起,迟疑片刻,她看着病殃殃的魏瑕,许久才将一块红薯递给魏瑕。 魏瑕看着红薯出现在眼前,他抬头,看到的是四妹身影,指尖还带着几分潮气。 这一刻,魏瑕红了眼眶。 自己的亲人第一次这么对待自己,分享美食。 “俜央......” 红薯有些凉了,但魏瑕别过头,大口吞咽,歪着脑袋,眼泪却抑制不住滑落。 雨水冰冷,落在脸上。 魏瑕声音有些模糊,带着几分鼻音。 “你应该飞的更高才对......” 魏俜央没听到,声音太模糊,即便听到她也并不在意,只是低头学习。 她只想尽快改变现在的生活。 魏瑕眼睛通红,盯着恶劣环境下仍在努力绽放的妹妹,声音有欣慰,也有不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俜央啊,你应该飞的更高的......” 墙角蛛网正兜住漏进来的雨滴。 一滴,两滴...... 直播间弹幕不断滚动。 [这次找到家庭和两个弟弟有所不同,无论是魏坪生还是魏坪政,最终都是寻找公务员,适合发展长处,让两个弟弟得到优秀资源培养,但妹妹不同,他想要妹妹得到温馨的家庭,得到爱与呵护,能活的温暖自在] [魏家长子除了狠辣果决,真的很细心,很在乎家里每一个亲人,即便他快没有家了] 疗养院。 退休的孙海洋如今也在看,他身体很差了,咳嗽剧烈,锣音很重。 儿子有些抱怨开口。 “爸,别看了,休息一会吧。” 孙海洋如同没听到,只是怔怔看着直播画面。 “你们看到了吗?魏瑕只是吃了一点红薯,就哭了。” 他声音沧桑,也复杂。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得到一些温暖,尽管或许只是妹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但他已经感动哭了。” “面对缉毒警审讯没哭,面对毒贩殴打也没哭,他甚至敢带着满身伤痕开车凶悍追凶,在黑矿生死中游走,你们见他哭过吗?” “但现在,让他落泪的,是妹妹给的一小块红薯。” “为什么!” “因为这对魏瑕来说,这就是温暖!” 画面几乎定格,年迈退休的孙海洋看着96年魏瑕红着眼眶的画面。 这一刻孙海洋很烦躁。 莫名觉得悲伤! 他很想咒骂该死的命运,咒骂该死的最初灭门。 直播画面继续。 几天时间,魏瑕身体好了一些,但伤痕还在。 白天,打着吊瓶的身影开始联系毒贩交流,前往茶叶仓库看货,之后和他们一起喝酒。 和几名毒贩勾肩搭背从夜总会出来,魏瑕晃悠悠被黄毛搀扶住,还在大笑。 “下次继续,看到没,这些场子,都是咱的市场!” 几名毒贩也喝的东倒西歪,笑着对魏瑕伸出大拇指。 “你小子,是这个!” 直到毒贩离开很远,魏瑕才抽出被黄毛搀扶的手,神色恢复平静。 确定没人后,他带着黄毛再次抵达汤家。 偷偷摸摸藏在小阁楼下,盯着阳台童装。 准备关窗的汤汝陇下意识瞥了一眼,看到两人,眉头皱起。 “你们打算干什么,跟踪到我家里来了?” “怎么?要盗窃还是绑架!” 怒斥声很响,汤汝陇眉宇间愈发厌恶。 他打心底里讨厌这些早早辍学,挥霍人生的混混。 之后走上犯罪道路的,也基本都是这些人。 魏瑕听到,只是无奈看着他,指了指身后黄毛。 “没办法,黄毛哥追债很紧。” “我最后看看汤教授你们要不要孩子,不要我就带妹妹去农村,提前几年换成彩礼钱也不亏。” 汤教授原本温和知性,也忍不住暴怒,伸手指着魏瑕都在发抖。 “你真是个畜生啊!你不是说你妹妹才几岁吗!” “你还有脸当一个哥哥吗!” 魏瑕和黄毛两人面对汤教授怒斥,只是低着头,宛若小学生。 两人乖乖站着,也不反驳,似乎并不在意,打定主意要用魏瑕妹妹卖钱。 汤汝陇终于无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生硬。 “给我地址,明天我去你家看看,你妹妹愿不愿意跟着我。” 魏瑕这才偷偷笑了,眼眸明亮。 终于等到机会了。 汤汝陇约定明天才到家,魏瑕半夜回家,故意翻箱倒柜,连姥姥的木质行李箱都翻出来。 声音很大,很快惊动姥爷程忠,两个妹妹也被姥姥牵着,怒目而视。 眼见魏瑕手里拿着老伴的金戒指和银手镯,程忠面色阴沉,如今穿的很破旧。 “偷钱?你又在外面惹事了?” 白炽灯刺眼,魏瑕讪笑着。 “之前在一个教授那里借了些钱,人家说需要个女儿,我想着找点钱看能不能抵一下。” 魏俜央听到,小手抱着小妹,紧张对魏瑕吼着。 “五妹不能被带走,咱们家都没人了!” 彼时魏俜央鼻音浓重,眼眶泛红,却仍将五妹护在身后。 魏俜灵还小,吓得厉害,躲在姥姥身后流泪。 姥姥气的发抖,程忠更是直接抄起棍子,没头没脑殴打着魏瑕,咬牙切齿怒骂。 魏瑕抱着头,疼的厉害,但他依旧笑着,只盯着魏俜央。 这一刻,反应过来的魏俜央天真抬头,看着姥姥。 “姥姥,魏瑕是不是要把我存到别人家,像存钱罐一样。” 魏瑕忽然呆住,胸腔弥漫难以抑制的疼痛。 妹妹天真无邪的话让他几乎将牙龈咬出血。 “造孽啊!” 姥姥终于绷不住,抱着魏俜央放声大哭。 天亮了。 魏瑕躺在潮湿床板,听见自己脊椎骨节挤压发出声响。 墙上三好学生奖状,正在霉斑里渐渐蜷曲。 他听着雨滴从房屋破洞中滴落,逐渐蔓延,弥散潮意,与腐烂青苔融为一体。 敲门声响起,手里还拿着棍子的程忠气的一夜没睡,暴躁开门,语气阴沉。 “谁啊!” 刚刚提着礼物抵达的汤汝陇眉头不经意皱起,愈发笃定这个家庭太差。 那个小女孩应该被救走。 他彬彬有礼,目光落在魏俜央身上,魏俜央坐的端正乖巧,眼眶有些湿润。 这个孩子真好。 可惜生在这样的家庭。 “孩子,你愿意去我家看看吗?” “我和阿姨都会好好对待你,决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慈祥,温和,礼貌,如同潮湿冬日里的阳光。 魏俜央格外平静,像是下定决心。 “为了家庭,为了欠债,我可以跟你走。” 她知道,自己可以牺牲,只要能保护好妹妹。 欠债。 汤汝陇听到,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怒视魏瑕。 魏瑕依旧懒洋洋看着,眉宇间似乎还有几分欣喜。 如今魏俜央也不在意,她为这个家,尽力了。 姥爷程忠颤抖,看着如今近乎空荡荡的家,提出要跟着魏俜央一起去看看。 直到抵达那幢三层小楼,大厅很宽阔,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甚至还有线装孤本。 地板很亮,阳光从窗外透射,温暖耀眼。 房子很好,在得知这是一处教授居所后,程忠愈发震撼,也满意。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居然会主动带走魏俜央。 魏俜央也有些激动,失神呢喃。 “我真能生活在这里吗?” 汤汝陇看着恍惚的孩子,心底庆幸。 还好带走她了,不然那个暴躁的姥爷对她肯定也不好。 彼时魏家,姥姥擦拭眼泪,嘴里咒骂。 家里只剩小妹,抱着姐姐留下,已经破洞的小兔子玩偶哭成泪人。 魏瑕仰头躺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只是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笑。 身上伤痕隐隐作痛,他忽然厌恶的嗅着身上毒的味道,喃喃开口。 “走吧。” “都走.....” “都好好的。” 魏瑕在笑,无比快乐的笑,他真的很开心,弟弟妹妹都会很安全,都很很好。 这就行了! 魏瑕忽然不再厌恶嗅着自己了,等送走弟弟妹妹,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病房。 魏俜央愣住,回溯记忆中画面几乎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是漏水发霉的房子,一边是明亮温暖的小楼。 自己以为高尚的牺牲,背后还是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在被毒贩逼迫,缉毒警盯上的时候,还在一堆家庭中拼命奔走寻找。 第二,顶着寒风悄悄观察汤家,打探了解任何细节。 第三,故意以身入局,任由谩骂诋毁,只为吸引汤教授注意。 第四,让汤教授亲眼见证家庭恶劣,带走自己,完成布局。 魏俜央忽然想到刚刚抵达汤家的自己。 看着明亮的阳光和书籍,庆幸自己好运,还享受着养父养母给自己夹菜,总是心疼自己的温柔。 就像是重新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心疼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 目光落在那个孤独蜷曲在发霉家中的身影。 他在背后谋划一切,给了自己一个温馨体贴呵护备至的教授高知分子家庭。 最后归功于自己为魏家的牺牲。 “你要把我们送走,然后和凶手决战吗?” 这一刻魏俜央怔住,无法想象魏瑕用心之苦,她怔住:“这真的还是那个魏瑕吗?” 魏俜央忽然看着病床上那个虚弱的中年人,她的哥哥…. 魏俜央呢喃:“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25年的春节已过,被返聘的老教授汤汝陇正在课堂上,给几名博士讲课。 最近很火的长子对比分析很具备分析价值。 直到他看到记忆追溯画面,他发呆许久,浑然不在意台下的学生提问。 汤汝陇脑海中开始出现昔日画面。 在96年中旬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抵达魏家? 救人于水火,高高在上,心生怜悯的救世主? 他神色复杂,看着几名学生,头发已经花白,声音苍老。 “那时候,我以为我是魏家的救赎,至少,是我女儿的救赎。” “我唾弃这样恶劣的魏家。” 他看了一眼直播画面,沉默许久,声音苦涩。 这一次,他目光落在那个发霉家庭中,留下的少年。 “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愚蠢。” “那是一个少年最真诚的求救,他求他妹妹走出淤泥,但他自己朝着淤泥更深处走去。” 汤汝陇停顿,开始收拾课本。 他忽然不想讲课。 “我要去医院,我要去看一看他。” 他很想夸一夸那个孩子。 尽管,从来没人夸过他。 第50章 摊牌 25年的新年已过,【长子记忆】愈发火爆,骆丘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出现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颤巍巍迈步。 那是已经退休的骆丘警局局长,孙海洋。 也是昔日将魏瑕从矿区河谷带出的人,昔日抓人贩子的主要负责人。 护士有些愣住。 她从魏瑕人生回溯中看到过这张脸,但现在,孙海洋衰老太多,完全没有昔日意气风发。 魏坪政和魏俜央,魏俜灵三人目光顺着孙海洋,看到身后。 带着金丝眼镜的老人依旧一身书卷气,儒雅温和,但两鬓苍苍。 那是魏俜央养父,汤汝陇。 两个老人彼时都恍惚看着病床上的魏瑕,一时语塞。 那是一副怎样残破的身躯? 枯竭的身体下又是怎样数十年如一日的意志煎熬? 没人知道。 默良久,终于只是苦笑。 汤汝陇声音有些沙哑,叹息。 “他在送走每一个孩子,之后,去做他想做的事。” 衰老的孙海洋咳嗽,点头。 “那就是报仇,之后......死亡。” 记忆追溯继续。 【魏瑕人生回溯】 新画面出现。 染着黄发的少年笑容明朗,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正在做饭。 现在是96年六月,厨房蒸腾水汽让厨房愈发潮湿闷热。 程忠有些厌烦,闭上眼,一言不发。 魏俜灵年纪很小,手里抓着姐姐的兔子玩偶抽泣。 “为什么撵走哥哥姐姐......” 她害怕,她怕有一天她也被陌生人带走。 魏瑕抽空转头,咧嘴笑着。 “不是撵走,那是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可惜水汽蒸腾,模糊间笑容让家人愈发觉得狰狞恶心。 魏俜灵烦躁低头,又有些畏惧,擦拭着眼泪。 没人知道魏瑕为什么高兴。 或许是因为有钱还债了? 魏瑕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做好米饭,之后蒸了鸡蛋,炒白菜,擦干手之后离开。 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家里,没人会高兴,更没有人会吃饭。 门外,魏瑕笑着,眼底兴奋,喃喃开口。 “都快走了,起码他们安全了。” 彼时魏瑕一个人穿梭在夏日炎热人流中,盯着通讯录,找到名叫柳长江的名字。 “黄毛,过来一趟。” 黄毛叫柳长江,和自己不一样,他还有家,有父母。 但黄毛亲生父母离异,继母虐待殴打他,父亲只是冷眼旁观,和没有家一样,所以他离家出走,成了现在模样。 黄毛很快赶到。 “大哥。” “现在还有人在打听魏家的消息吗?” 听到这,黄毛神色凝重,很有压力。 “之前只有黑车司机那一块接到寻找魏家的消息。” “现在大货车司机,鸡毛商人,乡下咸菜摊,矿区都在找,连带着包工头,黑中介,基本上已经遍布各行各业。” 局势愈发糜烂。 狗急跳墙,那当他们无路可走,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想到那些痕迹,也是时候抹除了。 魏瑕眯眼,平静。 对方迫不及待了,准备赶紧灭了魏家交差。 人流穿梭,魏瑕停步驻足。 父亲,你让他们愤怒。 而我,要让他们恐惧! 这一刻,魏瑕眼底冰冷,昔日狠辣暴戾气息彻底爆发! 黄毛看着,眼底亢奋,像是回到昔日魏瑕带着他混社会,抢地盘,砸场子时,那样癫狂的去战! 他不在乎和谁战斗,他只想跟着大哥战到底。 尤其是,和那些地下罪恶厮杀,很爽! 只是他眼底也带着几分心疼。 魏瑕对每一个兄弟都很好,他也曾亲眼见到魏瑕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是一个好大哥,就像之前自己亲哥哥一样照顾自己,但他亲哥打架被捅死了。 他就一个魏哥了。 老旧黑车在道路上颠簸。 染回黑发,遮住纹身的魏瑕半夜出现在农村,身边跟着柳长江。 他要回去,斩断之前存在的痕迹。 矿区小镇里,有魏家宗族祠堂保留资料与纸质档案。 《魏氏宗族社会关系网》。 当看到这份文件后,魏瑕眯起眼,开始零星焚烧。 因为上面记载了祖父在福建建瓯的姑表亲信息。 魏瑕没有完全焚烧,连带自己姑姑那一份资料,只是用烟头将信息烫了一个洞。 嫁在骆丘市白鹤镇的姑姑,如今只剩下白鹤镇,而资料另一边则摆放着福建白鹤镇的文件。 柳黄毛一副惊叹的样子,这是要误导敌人,误导对方去福建找人。 黑夜中资料整理尤其艰难,还要担心不能被村里宗族守护宗祠的人发现。 魏瑕和黄毛小心翼翼,一点点抹去关于姑姑的记录,姑祖的记录。 魏家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零散,关键信息全部被隐藏起来。 四野黑暗,灯光映照在魏瑕漆黑眸子,只有一点,却极为耀眼。 是的,他就是要摊牌了! 接下来敌人反应过来,一定会来到镇里宗祠,寻找魏家族谱。 因为他们现在在外界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他们没得选。 眼底浮现狠辣,烟雾中,魏瑕默默看着。 之前他们以为了结了缉毒警,只剩下几个孩子,跑不掉。 现在,从他们加大力度四处查探就知道,他们慌了! 而且按照楚艾交代,这还只是外围组织,他们背后的人发现他们迟迟没有完成任务,一定会催。 那就摊牌! 告诉他们,魏家还有人活着。 对杀吧! 这一刻,魏瑕似乎再度回到最初孤身追凶时的癫狂。 昔日他有顾及,但到现在,很快他就不会有顾及。 他会比之前更疯狂! 灯光下,少年眼眸冷冽,极致理性下,压抑着一个疯子。 资料迅速整理完,魏瑕关闭灯光,带着黄毛退出祠堂,开始趁着夜色返程。 病房里,年迈的汤汝陇看着,眼底沧桑。 那时候黑发的少年很惊艳。 他轻轻伸手,握住病床上的中年人。 手掌近乎没有温度的冰冷,只能从满是老茧和伤痕的缝隙中,感觉到这些年他经历的坎坷和心酸。 他复杂看着,想到昔日,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笑嘻嘻的将妹妹送给自己。 他说,要是送不出去就弄到农村。 直到现在,汤汝陇依旧记得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混账小子。 那时候他看不懂。 看不懂少年是在托孤。 因为他汤汝陇,值得信任。 彼时汤汝陇指着魏瑕粗糙苍老的手,喃喃开口。 “他要开始摊牌了,在送走弟弟妹妹之后,和对方正面厮杀!” 镜头彼时也转向病床,落在魏瑕手上。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呢? 老茧,刀伤,烫伤,卷曲苍老,还有大片纹理几乎被腐蚀,看不出来,近乎没有完整皮肉。 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第51章 失去痕迹,以后的你不会被人记得了 魏瑕手掌遍及的疤痕是怎样出现的? 追溯记忆画面继续。 魏瑕和柳黄毛从矿区小镇返回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幽暗的出租屋。 闷哼声响起。 魏瑕额头在冒汗,眼底却一丝不苟,细致的将药水涂抹均匀。 黄毛在一边看着,这个宛若亲哥的人,几乎每一声闷哼都让他心疼的厉害。 “大哥......” 他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很恐怖,但眼前一幕却让他心酸。 回到骆丘市,魏瑕第一时间去农药店偷来了一点烧碱。 按照父亲曾经教导,在八十年代有很多这样类似破坏痕迹的方式。 随后用烧碱兑水,稀释到百分之五十,这样就可以造成手背皮肤灼伤,将原本疤痕转为溃疡伤疤。 手部是很灵活的人体组织,同样神经丰富,灼烧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魏瑕面色苍白。 但他没在意。 等到手部基本处理完成后,几乎剧烈颤抖着,魏瑕借着灯光,开始用锡箔纸包裹铁钉。 之后默默吞食。 铁钉划伤喉咙的同时,会造成声带原本声音被破坏。 但疼的厉害。 但作用是有的! 可以伪装自己,之后的自己,哪怕是亲人好几年没见,再次听到,指纹检测,熟悉嗓音,也认不出来魏瑕。 魏瑕眼眸几乎充满狰狞血丝,他不敢大声咳嗽,只是轻轻咳了片刻,便吐出血沫。 触目惊心的血沫让黄毛发抖,生怕大幅度开口,影响魏瑕,只是悄悄举起袖子擦拭眼泪,眼睛通红。 他从没见过大哥这一面,至少大哥之前的狠辣只是对外人。 现在,他对自己更狠。 真的像个疯子。 魏瑕笑骂。 “哭什么,你小子......滚蛋。” “别把眼泪丢在我这里!” 声音沙哑,不够连续,喘的厉害,因为疼的魏瑕已经说不出太多话。 黄毛眼泪更多,有些发抖,转身推开门,握拳离开。 房间里终于只剩魏瑕,他挣扎着靠在椅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很疼,但他只是快意的笑。 “舒服......” “等送走小妹,就能开始杀了!” 苍白的面庞咧嘴,白炽灯下,少年狰狞而癫狂。 他喃喃开口,看着窗外灯火,一如看着如今的魏家,声音沙哑的厉害。 “以后我老了,你们还能认出我吗?” “以后那些指纹,能找到我的痕迹吗?” 他很想弟弟妹妹,想看着他们成长,成家立业。 但他很快笑了,笑容苦涩,伴随轻微咳嗽。 “不对,我不会老。” “我不会老的。” 这一刻,魏瑕眼眸有些失神,恍惚笑着。 “真遗憾啊,我等不到看你们慢慢变老了。” 靠在椅背上的少年喘息,垂眸,咧嘴。 病房里。 最初不耐为魏瑕戴上呼吸机的护士震撼看着,手不自觉发抖。 “是因为这样?” 她想到魏瑕难听至极的声音和手指几乎指纹全都被破坏的疤痕。 也想到之前自己对待这个中年人是何等恶劣。 她只有沉默,复杂。 孙海洋彼时也颤巍巍转头,看向魏瑕,回忆到最初。 难怪昔日道上都说疯子长着一副老鸦嗓。 原来从此刻起,他正式开始伪装,全新的刽子手出现。 现在他要对决的,是滇西贩毒集团及下线,乃至之后可能出现的特工影子。 汤汝陇也在看着,神色复杂。 这位满身书卷气的教授,昔日打心底看不起这样的小混混。 但现在,他有些无法想象。 身躯逐渐残破,意志却如同钢铁。 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呢? “这一年,他还没满十六岁。” 抖音,弹幕开始出现新的。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生命力真正迸发,从体内迸发,浩瀚无垠] [还记得最初河谷吗,那时候,他的生命力已经旺盛的让人惊叹] [如果对自己都如此疯狂,那真正开始对决的时候,魏瑕又会是什么样子] 魏坪政也在病房,他看着那双手,感觉到一阵寒意。 这是魏瑕真正的样子吗? 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开始。 新一幕。 业城。 作为工业发展最先布局一批小城,来往车辆极多,运输业相当发达。 魏瑕带着黄毛出现,手里拿着包,看着大货车一辆接一辆疾驰,漠然开口。 “给那些找人的大货车司机打电话,就说发现魏家孩子跳海痕迹。” 黄毛立刻会意,点头,拨通电话。 大货车司机中三教九流都有,尤其是最近听到黑市上打听魏家消息的价格一度疯涨。 得到消息,电话另一头声音明显兴奋。 “黄水码头东面两里路,你确定?对方穿什么衣服?” “最大号的是蓝布中山装,衣服是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记得给钱。” 电话另一头大货车司机激动至极,敷衍两句便挂断电话。 魏瑕默默将发霉蓝布中山装裹泥沉入河底,里面还塞着刻着自己学号的老钢笔和没有冲洗的胶卷。 这些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一同带来的还有魏坪生等人的衣服和相关旧物。 大货车司机带着法医前来,他们初步判断魏家人被人杀害了或投河自尽。 至于尸骨早就被水流冲散,毕竟蓝泥湾水流很大。 离开的时候,黄毛看着乱作一团的河岸,对魏瑕伸出大拇指。 “大哥,这招假死和摊牌的手段,高明。” 魏瑕没说话,声音沙哑之后话越来越少。 现在死亡判断不算太严格,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构建一个死人网络防线。 很快,大货车司机接到消息,匆匆抵达。 看着被打捞上来的残留物品,甚至找到魏瑕昔日学号。 但一个骨头都没有。 司机等人开始怀疑,魏家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他们也怀疑是有人故意做下这个局,心底有些忐忑不安。 直到此刻,看着河水汹涌,逐渐茫然。 医院。 如今病房内站着很多人了。 魏俜央推着鼻梁上金丝眼镜,呆呆看着。 看魏瑕亲手腐蚀自己的指纹。 看魏瑕破坏声道导致声音沙哑。 看魏瑕到宗族处理各类信息。 还有这次,抵达业城,造成兄妹几人死亡假象。 魏俜央忽然想到那些缉毒警,那些行走在黑暗中,向阳而生的身影。 “如果你是缉毒警,你一定会很快乐吧?” “但现在,你是以混混的身份完成一切。” 魏俜央有些复杂,盯着画面中的少年。 画面继续。 皮靴,眼镜,秃顶。 和最初出现在魏家的凶手如出一辙。 车辆颠簸,摇晃,在山路间疾驰。 秃顶中年盯着光头刘强,冷冷开口。 “原本我们的任务就是支持多年肆虐滇西,之后扰乱当地经济,最后达到和东南亚毒合法程度。” “现在海外那边,背后的人也投入了大量财富支撑。” “原本计划很安稳,可惜被那个姓魏的缉毒警知道,所以他必须得死。” 光头刘强没说话,但心底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现在他才知道,对方压根不是什么黑道仇杀,背后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但他更明白此次灭门的重要性。 万一那个姓魏的缉毒警还留下什么重要证据,连带着他们这些下线都跑不掉! 而且那个缉毒警太可恨,只因为他一个人,几条线路就全都毁了,他不死,以后贩毒集团人心都稳不住! 车辆摇晃终于停下,一群人开始出现在矿业小镇。 是的,现在他们没路走了,必须到魏家宗祠寻找。 只是连夜偷入,得到的几乎全都是重要信息被烧毁残缺。 “艹!” 秃顶中年丢下烟头,恼怒开口。 几人烦躁之中,还有些胆寒。 难道魏家还有人?那几个小崽子,还是什么老家伙? “白鹤镇?” 念叨着,几人愈发暴躁。 业城,还是福建? 离开时,光头刘强接到电话,眼前一亮。 “业城发现魏家小崽子或者溺水死亡的消息。” “或许在业城白鹤镇!” 几人兴奋,匆匆赶去,给了大货车司机一笔钱,开始艰难打捞。 刻着学号的钢笔,胶卷,衣服。 “这几个小崽子肯定死了!” 刘强兴奋,但秃顶中年愈发觉得不对,皱眉。 “别忘了杨大勇,楚艾,孙小力三人怎么死的。” 他只觉得胆寒,似乎被人盯上。 魏家几个孩子死没死,线索到这里彻底乱了。 “小心点,继续查,或许。” 弹动烟灰,秃顶中年眼眸凌厉。 “我总感觉不对劲。” 医院。 魏俜央,魏俜灵姐妹两人忽然沉默,呆住。 想到魏瑕是如何布局。 抵达宗族,破坏残留线索。 前往业城,丢弃衣服,警告干扰敌人。 现在贩毒集团视线放在业城,逐渐对骆丘放松警惕。 而借着这个机会,魏瑕开始伪装成其他身份靠近,甚至打入其中。 “这样的算计,布局,执行力......” 魏俜灵不由震撼喃喃。 “魏瑕甚至在对方还没行动前,就已经考虑到之后几步棋。” “几乎完全是牵着对方在走!” 弹幕震撼,同步出现。 [战场选择在业城?为什么不是骆丘,这里他有打手,有势力] [因为骆丘市有他爱的人] [所以他要引走敌人,哪怕要战斗,也要离家人远远地] 第52章 他等到他的战场 病房。 孙海洋站的很久,腰疼的厉害。 但他只是看着病床,平静。 直到病房门打开,新的面孔出现。 苍老,疲惫,衰弱。 是如今退休坐着轮椅的身影,也是昔日意气风发的骆丘缉毒大队队长。 马铁港。 推着他抵达的,则是新的缉毒大队队长,赵靖。 “现在魏瑕已经在完善虚构身份,准备摊牌了。” 听到孙海洋开口,马铁港眼神恍惚,想到96年那场火爆全城的案子。 业城毒贩案。 是的,也和魏瑕有关。 “魏瑕故意让我破案,原来是为了敲打光头,告诉他们魏家人还在。” “这也是战书。” 病房其他人茫然看着,长子记忆追溯画面这一刻正式与马铁港记忆重合! 如今魏瑕回到骆丘市。 第一时间,魏瑕开始看着虚假身份,慢慢着手完善假身份细节。 那是他从火葬场记录中盗取的一份身份证明。 何小东,男,1978年出生,左踝骨畸形,1996年死亡。 指甲月牙白,遗传性卟啉病症状。 齿痕明显。 多次跟随母亲改嫁,性格乖戾。 左踝骨畸形是这个新身份最重要的一点特征。 魏瑕之前在火葬场曾用石膏倒模一比一复刻。 身份证十年自然磨损。 使用太久,黑白身份证边缘会出现磨损痕迹,魏瑕开始用砂纸摩擦身份证边缘。 遗传性卟啉病特征很明显。 连续二十天,魏瑕都在用煤油灯熏黑指缝,之后趁着夜色翻窗潜入中医院化验科,取走黄疸病人血液混合靛蓝色染料,在指甲上刻月牙白。 之后取得病理报告,伪装成遗传性卟啉病症状。 父亲曾经告诉自己,户籍科还有齿痕拓印痕迹,被火化后,将会炸裂两枚磨牙结构,魏瑕通过自制硼砂丸埋在假牙,造成不匹配结果。 从六月七日开始。 从最初手指,到之后喉咙嗓音,再到染回黑发。 之前那个飞扬跋扈的黄毛混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性格乖戾的黑发男子。 带着混混和其他开发城区斗殴,似乎是要比狠,魏瑕抓起玻璃大口咀嚼,吞咽。 事实上全都是预先准备的特制物品。 这样也解释了魏瑕声音破损由来。 一切有迹可循。 这一刻,魏瑕化身何小东。 现在他身份背景是一个二十岁青年,因为母亲多次改嫁,离家出走的卟啉病人。 而现在,是96年八月。 黄毛正在汇报。 “大哥,摇头和其他毒都出现在业城了,业城本地混混全都是从光头手中拿到的货。” 看来对方已经在业城彻底铺开摊子。 魏瑕冷眼看着,指尖烟雾弥漫。 “开始。” 他翻出手机,拨通骆丘市缉毒大队队长马铁港电话,约见。 依旧是之前的巷子,马铁港看着如今黑发乖戾的魏瑕,调侃笑着。 “哟,换发型了?心情不错?” 魏瑕没在意,只是将来黄毛调查来的消息和盘托出,马铁港神色也愈发郑重。 “八月末,业城二道河子坊将会出现一场火灾。” “之后秀春路,天河路黑赌坊就可以抓人了,里面全都是瘾君子。” 马铁港点头,随后有些迟疑。 “为什么这么卖力?缺钱?” “之前那事怎么样了,用不用去戒毒所?” 魏瑕终于笑,嗓音沙哑。 “没必要,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一刻,马铁港难得有些愤怒。 “什么叫就这样,只要肯回头,什么时间都不算晚。” 他是真不忍心。 彼时黑发少年咧嘴,笑容复杂。 “不去了。” “我没时间了。” “吃喝玩乐有时间,学好没时间?” 马铁港絮絮叨叨,魏瑕只是转身,落寞离开。 他离开时其实还在说话,但没人听,只有记忆追溯记录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会走向清白的。” 病房。 如今风烛残年的马铁港颤巍巍起身,赵靖搀扶着师傅,也听着沧桑复杂的声音响起。 “我那时候恨铁不成钢。” “只觉得你是想坐山观虎斗,借着我们打掉对方,占据市场。” “或者干脆是想利用我们威胁报仇,我从没想过你能靠着自己戒掉瘾。” “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就是个自甘堕落的少年。” 他声音顿住,苍老眼眸盯着病床上的身影。 “是啊,你没时间,你妹妹魏俜灵还在,其他弟弟妹妹家里你还在担忧。” “骆丘市毒贩还在关注你的市场销路,什么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啊。” “你只是想要做完一切,再干干净净的赴死。” “拿你的命,换回你的清白。” “对吗?” 马铁港有些恍惚,终于闭眼。 抖音,弹幕同样震撼浮现。 [好恐怖的手段,魏瑕真疯了,现在他不仅仅是魏家长子,还是守护父亲和自己理想的疯子] [宗族毁线索,业城丢衣服,一切线索都乱了,对方肯定猜到魏家还有人活着,而且,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还有魏俜灵没送走,但他已经开始布局,告诉对方,别追了,现在我来追,杀你们了!!!!] 新画面继续出现。 如今是96年八月,秋天了。 风刮起来很干燥,卷起大片黄沙,打的人脸疼。 魏瑕回家了,带着黑头发。 推开门,桌子上姥姥姥爷带着魏俜灵吃饭,饭菜看起来有些寒酸。 魏瑕扫了一眼桌子,没说话。 没有他的位置,也没有他的碗筷。 索性坐在老旧木沙发上,盯着魏俜灵吃饭,眼底有些恍惚。 最小的妹妹很可爱,只是吃饭的时候也不舍得放开姐姐的兔子玩偶。 那是她最后存在魏家的证据。 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 尽管厌恶甚至有些害怕魏瑕,魏俜灵依旧拿着小勺子转头,像是鼓足勇气的祈求。 “我能不能见见哥哥姐姐,我想他们了。” 魏瑕冷着脸,平静摇头。 “不准。” 声音沙哑的像是一只聒噪的老鸦,吓了魏俜灵一跳。 程忠筷子一拍,怒斥魏瑕。 “家里什么时候由得你做主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打扮的和那些社会渣滓有什么区别?” “你听你嗓子,抽烟喝酒,现在都废了!” “你还像个孩子吗?哪个孩子像你一样文龙画虎!” 被怒斥良久,魏瑕无所谓的耸肩,忽然笑着。 “行啊,见见也行,姥爷,赶紧打电话把人叫来。” “差点忘了,最近手头又没钱了,那三个被收养的家庭,是时候给我们点钱了。” “姥爷快去打电话。” 看着这个魏家长子眼底贪婪和狂热,激动催促自己,程忠像是彻底死心,放下电话,眼底只剩下厌恶,浓烈的化不开。 妹妹魏俜灵幼小的眼眸首次出现恨意。 见姥爷收起电话,魏瑕似乎有些失望,也不在意,大口开始吃家人的剩饭。 现在这个时候。 那些已经离开的弟弟妹妹不能回来。 所以魏瑕愿意当恶人! 吃饱后再度离开。 如今他出现在魏坪生读书的学校外。 现在魏坪生被培养的很好,对商业很敏锐,很难被算计。 魏瑕故意请了一批人,碰瓷可怜人,黑心饭店,压榨员工等画面开始出现在魏坪生上学放学必经之路。 但这次魏坪生没有义愤填膺上去帮忙。 他只是复杂站在路边看着那些痛苦失声,看着那些绝望流泪。 之后在课堂上,当有老师问到理想,魏坪生声音逐渐坚定。 “报告老师,关于理想这篇作文我有新的想法,我见到了太多不公和坑骗,所以以后我要做一个良心企业家,帮助更多社会上弱势群体和可怜人。” 远远的,魏瑕看着,也在笑。 黄毛声音很轻,似乎带着叹息,远远看着教室内,笑容灿烂的魏坪生。 同学簇拥着魏坪政,老师给他发奖状。 “大哥,你弟弟活在阳光下。” 他有些羡慕,但看到大哥,又有些怜悯。 这里有人,过着地狱般的日子。 而他,亲眼见证。 魏瑕嗓子沙哑,遍体鳞伤,偏偏看着魏坪生,笑容灿烂,骄傲满意。 “他本就该活在阳光下。” 抖音。 一段视频迅速上到热搜。 那是24年于业城玻璃实业董事长魏坪生之前接受采访一段画面。 那时的魏坪生,西装得体,成熟稳重。 “企业文化?” “实际上,本公司企业文化源于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在九几年时,我还在读书,曾经亲眼见证过许多被压榨的可怜人。” “那些背负着家庭重担匍匐求生的人有多绝望,我就有多感触。” “从那时候起,我要做的企业,就一定不能是压榨员工,欺压社会的企业。” “生意人和企业家,最大的区别,是良心。” 主持人惊艳点头。 “没错,魏董事长这些年为社会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的确称得上良心企业家。” 视频结束,视频底端评论顷刻间叠起。 [你哥哥在和毒贩对决厮杀,在这之前,他在默默为弟弟找到道路,让他具备发光点] [魏瑕用心之久远,数十年前的铺垫,造就如今商界叱咤风云的新星] [一个人的目光能长远到这样的地步] 这是很多人都记得一幕。 96年的六月底,魏瑕准备奔赴他和毒贩无形的战场,在离开前,他看着弟弟沐浴阳光,教育良好,被温暖呵护的样子,魏瑕笑的分外灿烂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眼瞳温和,咧嘴,和柳黄毛蹲坐不起眼的一角。 有个弹幕孤零零飘出。 [然后…..] [他要去死了] 第53章 人生就像是燃烧的火车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主播杨潇刚刚停止记录,看向镜头,眼底惊艳几乎难以掩饰。 “魏瑕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 “第一,带着黄毛到宗族祠堂,销毁家人痕迹,误导毒贩追踪方向。” “第二,到业城丢弃衣服,造成死亡假象,让毒贩怀疑猜测。” “第三,找到马铁港,准备捣毁业城城中村贩毒链条,震慑敌人。” 彼时杨潇神情苦涩,看向画面少年。 这些之中每一项,都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魏瑕完成这一切时,还在拼命完善新身份细节。 哔站上,有医生陈帅up主也在分析。 “现在魏瑕身体损伤很重,之前碰毒,加上被殴打旧伤,让他发育很迟缓,而且骨骼生长也开始出现问题。” “他以后会瘦弱,矮小,疾病频多,各种并发症折磨着他。” “以后的他,想要舒服的睡着,只能每天靠着止疼药和安眠药。” 陈帅顿住,复杂看着。 “这人只能前进。” “就像是快速行驶燃烧火焰的火车,一旦停下就是死亡。” “走到终点,则会带着敌人同归于尽。” 新画面出现。 魏瑕难得早起,身躯酸痛,但他起身洗了一把脸,看着日历。 八月。 和缉毒大队队长马铁港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该去业城了。 魏瑕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发,但看起来老了几岁,风霜满面,早没了少年气。 他默默来到厨房,开始做早饭,蒸红薯。 看到魏瑕忽然卖力做饭,程忠不耐烦,他觉得这个大孙子在表演,估计又想骗钱。 “家里没钱了,别装了!” 程忠声音很大,姥姥和魏俜灵也厌恶看着故意讨好似的魏瑕。 以往魏瑕每当没钱的时候,都会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听话一些。 这样姥爷姥姥会以为他在学好,走正道。 要钱也容易许多。 魏瑕这样干过几次,之后再没人肯相信他。 他只是一滩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放好红薯,魏瑕才转头,乖巧笑着。 尤其是看向魏俜灵,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程忠冷哼,转头离开,姥姥感觉今天魏瑕有点不一样,但只是皱眉,没说什么。 走到大门,魏瑕忽然转头,伸手拍拍魏俜灵小脑袋。 “小俜灵,以后你一定要活的快乐,万众瞩目,人生璀璨。” 魏俜灵低头,扣着兔子玩偶破洞,脏兮兮的,她不耐烦的躲开魏瑕的手。 “那你呢?” “以前爸妈都说你最乖......” 孩子眼眸黑白分明,质问一切。 魏瑕挠了挠头,声音沙哑尖锐:“我要去打场老早约好的擂台。” 他看向窗外,阳光很耀眼,但不温暖。 “这件事,我等了很久,很久。” 魏瑕声音很小,魏俜灵没听清,也没在意,任由他自言自语。 【在这个世界上,比我聪明的人多的是】 【于是烂事便太多了,于是可以躲避,可以退缩】 【但在这堆烂事上,魏瑕忽然笑着,看着太阳映入眼睛,明亮的像是星火,他说,但在这堆烂事上,我要让你看一件有趣的事】 【我要让看一个人如何为了他最初的目标而死】 推开门,魏瑕准备前往业城,他安静提着包,穿梭在人群中,像极了不被人在意的芸芸众生之一。 小区门口,蹲点的柳黄毛出现。 “大哥,你真要去业城?” “现在那边线路已经发展完善,一个人去,很有可能死。” 柳黄毛眼底带着几分祈求或者请求,他也想去。 他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 “大哥,你要做的事我都知道,我去。” “骆丘可以没有柳长江,但不能没有魏瑕。” 魏瑕笑,摇头,拍了拍黄毛脑袋。 “在家带着兄弟们,看好我的弟弟妹妹。” 少年声音沙哑,转身就走,笑容明朗。 柳黄毛擦拭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大颗大颗泪水滚落,他觉得比他一辈子哭的都多。 人群中传来魏瑕坚定的声音。 “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能被牵连进来。” “你还有未来。” 还有未来。 是的,魏瑕连黄毛都不考虑在其中。 他的布局很大,也很危险,业城,不是他的地盘。 所以他护不住这个愿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尤其是,他和自己不一样。 人群中少年愈发沉默,黄毛站在魏瑕身后,低声问着。 “那大哥,你怎么办?” 直到这一刻,魏瑕转身,咧嘴笑着,眼底自信。 “我才不会有事。” “几年来遍经风霜,他们能拿我如何?” “哈哈哈。” 这一刻,人流愈发拥挤,即将抵达街道。 魏瑕沙哑尖锐笑声逐渐消散,声音终究显得太强撑,笑的虚假,魏瑕开始决然转身。 病房。 魏俜灵盯着小时候的自己,还有那个破洞的兔子玩偶。 想到昔日记忆中,魏瑕离开画面。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复杂。 “原来你那天是准备去对决毒贩,你已经押上自己的命运做筹码。” “你在布局,毒贩也在布局。” “从始至终,你什么都知道。” 所以,魏瑕是因为知道那或许是自己和妹妹最后相见。 他才会那样一反常态的告诉自己。 要快乐的活着,未来璀璨,光芒万丈。 他从来都没考虑过他自己的未来,又会是怎样浑浊。 年轻的缉毒警大队长赵靖也在看,当少年决绝转身,他有些恍惚。 近乎自言自语,低声开口。 “在这个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太多。”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其他选择,一如魏坪生模拟长子,可以退缩可以躲避可以逃离,没必要背负责任,没必要被长子这个身份束缚。” “但他没去想,也没去选择。” “他永远记得母亲死前告诉他的那句话。” “他是大哥,他是魏家的顶梁柱。” “兄长怎么能丢弃弟弟妹妹,独自逃避呢?” “所以让战场换个城市。” 这一刻,看着直播画面中孤独前往业城的少年,赵靖终于复杂叹息。 第54章 只是想念 25年2月5日。 高铁站汇聚许多正在返回工作单位的上班族。 也有不少准备回到学校的学生,低头看着手机。 长子对比节目于热搜再度上涨热度,断崖式领先。 而彼时,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 一辆辆车开始抵达。 都是慕名而来住在附近的民众,他们看着眼前废弃区域,魏家老宅杂草丛生,只剩下断壁残垣。 有人看着画面,逐渐和直播最初画面重合。 三十年前,就是这里,曾经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甚至有法医学学生,凭借记忆开始模拟昔日魏瑕拖动尸体的过程。 如今除了人,这里只剩遍地野草的荒芜。 年迈的程忠从养老院出来,在心理学硕士,也是抖音主播杨潇和助手搀扶下,一起去了山上。 那处山洞蛛网遍布,程忠恍惚看着,似乎看到昔日审讯画面。 隔着三十年,这里有一个发抖的少年流着眼泪,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魏家长子。 还有人在山里找到两处无名墓碑。 在山野树木中,显得孤零零的。 坟墓前摆放着鲜花,贺卡,照片,在潮湿浸透下逐渐掉色。 依稀能辨认出,有魏坪生成长照片,魏坪政进步照片,魏俜央拿到科研奖,以及拿着话筒,在舞台闪耀的魏俜灵。 还有一封信笺,那是数月前魏瑕放在墓碑前的信封,如今字迹斑驳,几欲褪色。 “魏家长子告知父母,兄妹成长近况如下......” “二弟魏坪生现为东昌省优秀企业家代表,省经济办顾问,东昌商会会长...” “四妹魏俜央现参与国际科研项目,为重点科研负责人,前途无量..” 程忠如今年迈,颤巍巍坐在地上,发呆良久。 心理学硕士杨潇也茫然看着面前。 “可以想象,魏瑕究竟多少次孤独前来,告诉父母弟弟妹妹长大。” “甚至的可以想象,那时候他有多骄傲。”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想到少年魏瑕前来埋葬父母是孤身一人。 青年时期离开矿区小镇,到骆丘市,甚至业城之后魏瑕依旧孤独抵达。 之后而立之年,那个满身纹身,声音嘶哑苍老的魏瑕,那时候他又是怎样欣慰的告诉父母,自己没辜负他们的希望,他这个魏家长子,也是合格的呢? 恍惚间,时空交缠。 杨潇蹲在地上,发呆。 记忆追溯节目还在继续,她和许多人一起看着,新画面出现。 —— 96年秋天的暮色漫过巷口时,魏瑕将黑色冲锋衣拉链咬在齿间,金属的锈味在舌尖蔓延。 魏瑕看着面前骆丘火车站。 魏瑕要离开了。 他没有叫上任何人,包括黄毛在内所有小弟都没带。 只有他自己。 但看着身后鬼鬼祟祟跟着自己的六个小弟,都是手底下最能打,最不要命的。 不难猜出,这是黄毛安排保护自己的。 柳黄毛这个混蛋还是没听自己的话,还是派了最能打的几个人跟着自己! “赶紧滚蛋!”魏瑕恼怒,这不是打架,这是厮杀,自己怎么能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都有珍贵! 但黄毛安排的六个影子始终在十米外游荡,像一串甩不掉的磁铁。 “你们这群混蛋,滚回去看场子去,别跟着我!”魏瑕恼怒了,对手下怒斥。 这些从街头捡回来的亡命徒,此刻却垂着脑袋挨训,像被雨淋透的流浪犬。 "当老子去春游呢?"魏瑕踹翻路边的易拉罐,金属撞击声惊得少年们集体瑟缩——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暴戾的叱骂里藏着多少温热的苦涩。 “老子干什么都跟着,跟屁虫啊?” “你们走了,之前打下来那些地盘谁管!” 骂骂咧咧怒斥,六个小弟低着头无奈离开,还有人不甘心叹气。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魏瑕苦笑着,喃喃开口。 不知道是对他们,还是在对自己说。 “对手很可怕。” “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属于你们的人生......” “爸妈说,人的命都很重要,我怎么能拖累你们。” 似乎因为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魏瑕认为这个时候应该笑。 于是他咧嘴。 只是说话声音很小,没人听到。 当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在街角,魏瑕因身体虚弱忽然踉跄着扶住电线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刀锋,钉在斑驳的墙面上。 "逞什么能啊..."魏瑕对着虚空呢喃,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所有未尽的尾音。 那些本该在十六岁少年喉间跳跃的欢快音节,早在一年前父母染血的指缝间就风干成了砂砾。 要走了,魏瑕有些不舍,悄悄转身,来到魏俜央现在住处。 汤汝陇教授的三层小阁楼。 魏瑕提着包裹蹲在楼下,直到天上下起小雨,冷的厉害。 他小心张望着,始终没能看到妹妹。 从邻居闲聊中才知道,妹妹跟着养母出去旅游了,只剩下汤教授在家。 拍拍身上雨水浸透,贴在身上的衣服,魏瑕笑着,包裹甩在背上。 此刻的魏瑕蜷在冬青丛后,雨水顺着发梢渗进绷紧的后颈,他却贪婪地数着三楼的灯光——暖黄的光晕里,妹妹的马尾辫一晃而过,发梢系着崭新的粉色蝴蝶结。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是唯一能阻止魏瑕冲进那团温暖的锚点。 自己还有很多事情。 这些温暖不属于自己。 魏瑕蹦蹦跳跳的忽然离开, 他很开心。 妹妹终于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 现在魏瑕看着"业城"二字在车票上在他手中。 魏瑕忽然想起母亲牺牲前最后不舍的眼神。那个除夕夜母亲沾满血污的手曾死死攥着他的衣角:"阿瑕,你以后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妈,我好想你们啊。” 坐在去业城的火车上,魏瑕让自己的脸贴着火车凉飕飕的玻璃,像是母亲在抱着他一样。 也像是魏瑕在将自己所有柔软都埋进冻土,让恨意淬炼成锋利的骨——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因为要面临一群社会阴暗面的罪恶势力。 此刻的抖音平台,每分钟数以万计观众发送弹幕。 [少年把灵魂切成两半,善良喂给朝阳,狠厉葬进永夜] [注意到他总用右手握刀吗?因为左手腕系着妹妹的丢弃的发绳] [他真的不一样,这人善良的时候难以想象,但他狠起来,也令人发指,到底什么是他?这两面或许都是他] [这一年的魏瑕,才不到十六岁,他只是个少年,应该笑的,但他所有的笑,都留给弟弟妹妹了,唯独没给自己] 第55章 从未妥协 新的记忆追溯画面出现。 下了火车,抵达业城的魏瑕。 和大多数进城务工九十年代的农民工人一样,染了黑发的魏瑕在其中毫不起眼,只是他身子瘦弱的厉害,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九十年代的业城二道河子坊在三十年后很繁荣,但在现在如果从城市上空看去,这一片属于新老城区交界之地,城中村,外来务工,各种人群扎堆于此,各种民房,私建房屋数不胜数,此地鱼龙混杂。 魏瑕冷眼进入,之前柳黄毛打探消息,还有各种购置消息才知道,这里不仅是业城最大黑赌场所在,更是瘾君子汇聚之地。 深夜,百花顺黑赌场外,看门的是一条体型很大的狼狗,眼眸在夜色中闪动着绿油油的凶光。 魏瑕眯眼,从包裹里取出敌敌畏泡过的炸排骨,悄悄丢过去。 片刻后,狼狗彻底咽气。 敌敌畏稀释后泡过的炸排骨既能毒杀狼狗,也能消除人体特殊气味。 父亲最初教导自己的很多,但自己后来看的书籍更多。 确认没问题,魏瑕才终于悄悄翻进黑赌场院子,开始拍照记录库房资料,记录每一个制摇丸窝点。 明面上外面是赌场,实际上其中还有一条摇头毒加工车间。 而这里正是刘强等人和业城地头蛇合作开设。 小心收好资料,魏瑕翻出院子,继续前行。 按照记录,二道河子坊这条路上,还有两家。 如果不是刘强等人丧心病狂扩张,这些毒根本没可能这么短时间内铺开到整个业城。 第二家生产摇头毒的黑作坊外面没有任何招牌,像是一个普通仓库,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小赌场,进来的赌客不算多,而且大多都是老熟人,生面孔很容易引人怀疑。 周边同样有狗看守。 魏瑕来之前买了许多氯霉素眼药水,并用之浸透自己的麻布衣衫。 这样做的好处则是不会引起狼狗注意,避免遭遇追击。 里面情况未知,但魏瑕沿着路线,每隔三百米就会向院子潮湿的墙根抛洒蛇鳞藤种子。 这种种子有一个特性,一旦遇到尿液冲刷,会在七十二小时内膨胀开花,显示最近有人。 这也是他了解对方巡逻线路和人数的重要依据。 在黑旅馆呆了几天,直到确认对方巡逻人数后,魏瑕才小心翼翼潜入,开始拍摄相关照片,并着手记录。 彼时天气很冷,潮湿衣服贴在身上,几乎让魏瑕麻木。 而且墙角因为常年有人在这里小便,味道很刺鼻,冷风吹拂,像是灌进鼻腔,引人作呕。 但魏瑕不在意,一举一动都格外细致,冷静至极。 接连调查两处,魏瑕这次去了黑网吧休息,也开始整理,思考接下来最后一处地点。 同样是黑赌坊。 但这里明显要比之前所在两处区域大,人手安排也不一样。 想偷偷潜入记录证据,很难。 所以最终魏瑕决定,直接以赌客身份出现其中。 “玩两把?” “老板。” 黑赌坊的打手脖子纹着蝰蛇,肥胖的打手眼神狠辣扫视魏瑕,确定魏瑕有钱后,才放了进去。 魏瑕看上去很年轻,穿着刻意买的衣服,大摇大摆出现在赌场。 听到招呼,淡淡点头。 像是不屑看了一眼周围赌客,皱眉。 “找个安静的地方,玩大点。” “我听说你们这越靠里面,玩的越大,真的假的?” “看样子也不行啊。” 因为声音沙哑,看起来成熟许多,黑赌场管事皱眉片刻,还是咬牙点头。 同时也对身边打手示意,悄悄给魏瑕带上窃听器。 没办法,最近赌场里面车间弄的玩意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就完了。 魏瑕带着窃听器,大大方方抵达最靠近里面一块。 直到看不到打手,他才眯着眼,小心用烧焦的铜导线编制出反通讯干扰帽,覆盖在窃听器上,开始记录。 这一刻,宛若特工细致,破解每一处手段。 病房。 缉毒大队如今大队长赵靖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他还没经过任何培训,怎么知道这么多情报类知识?” 如今年迈退休的马铁港愈发难过,叹息:“因为他一直在看书思考,实践模拟,这些年他从没放弃前进。” “为弟弟妹妹钻研经济学,政治学,为报仇,学习各类情报技巧,物理化学......” 赵靖沉默,眼前浮现出昔日直播画面。 魏瑕低头伏案,彻夜沉浸在各类书本,他不断进行计算。 甚至还带着柳黄毛进行各种测试,测试如何进行卧底,窥探,躲避,逃亡。 一次次锻炼自己。 病房内的人在震撼。 骆丘矿区小镇,魏家父母无名坟墓前的很多人也在惊叹。 如今无名坟墓前的人很多,他们都来悼念祭拜,拿着花圈。 杨潇,程忠,甚至还有年轻干警陈效文,还有很多当地民众取车前来祭拜,他们取出手机看着记忆追溯,看着魏瑕在96年秋如何寻找毒窝拍摄证据—— 看着魏瑕——种子抛洒确定毒贩打手路线,自行编制防窃听设置,氯霉素眼药水掩盖气味...... 画面中的魏瑕宛若幽灵,出现在各个被严防死守区域,记录资料,整理资料,同时将资料放入隐蔽地点。 震撼至极! 直播画面彼时再度出现。 三个赌场消息全部打探清楚,魏瑕开始故意输钱,直到他欠了赌场好几万,管事逼他找家人拿钱,魏瑕开始用赌场电话拨通马铁港电话。 两名打手盯着这个新来的肥羊,目光阴冷,时刻警惕:“别乱说!送钱就行,不然把你手砍断。” 拿着电话,魏瑕着急开口:“大哥,你赶紧给我送钱,我之前的钱藏在店里了,咱们家那个殡仪馆红花圈下面有个破瓶子,里面是我的存折,赶紧取钱啊!” 打手皱眉,没怎么在意。 电话另一头,马铁港眉头皱起,神色严肃。 虽然事先双方没有沟通过定下什么暗语,但他依旧敏锐察觉到话里玄机。 电话挂断,马铁港摩挲下巴,眯起眼睛。 “去缉毒大队最近的殡仪馆的花圈店,在红花圈下面找找线索,找找线索!” 不到一个半小时,队员飞速赶回,手里还攥着一个微型玻璃瓶。 木头塞子隔绝空气,里面则是一张纸。 通过明火,很快显现出信息,这是一种秘写纸条,上面记录了三番毒贩窝点生产车间的地址,道路,前后门详细情况和大概房间绘制图。 “柠檬汁涂层纸,遇火显现。” 马铁港眯起眼睛,眼底愈发惊艳,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开口。 “好小子!” “还以为他只会混社会,真是把好手!” “现在立刻通知业城缉毒警大队,即日起跟我们协作办案,立刻准备围剿!” “这次一定把城中村这群卖摇丸的贩子连根拔起!” 头条,不少观众没有看懂其中惊艳,但不少专业人士却难以置信。 一名教授学者率先开口发了文章: “事实上,柠檬汁涂层纸张遇到明火会显现并不难,上过化学课基本都明白,这只是最简单的有机物遇热脱水碳化。” “但大家要知道,魏瑕只是个放弃读书好几年的少年。” “他甚至在一边混社会,一边对付毒贩,一边保护家人的情况下学习这么多东西!” 抖音。 一名生物博主也惊艳看着,对直播间讲解。 “蛇鳞藤该植物一般生长在两广地区,它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遇到尿液后七十二小时,会迅速膨胀发芽,算是被催生。” “而这里只有人,生长速度异常,意味着这里有人经常出现。” “想不到魏瑕通过该种子测试毒贩巡逻队伍窝尿地点,从而推算打手数量,时间,窝点地点,获得他们路线。” “大家也算是见识到生物知识的重要性了。” 彼时还有哔站up主悬挂标题。 【论铜线金属网帽对通讯器材干扰】 “大家可以看到一个细节,魏瑕为什么没被窃听器窃听到?” “完全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网帽。” “窃听器同样是通过捕捉空间中的无线电波完成数据传输,尤其是这种没有雷式探点布设结构的简单窃听器,很容易被干扰捕捉信号......” 随着一众主播讲解,不少观众愈发震撼其中细节。 生物学,物理学,化学......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他们面前用最基础的各类学科表演了一场教科书式的特工级潜入! 惊艳! 与此同时,各类网站标题层出不穷。 【特工级伪装身份,秘密窃取,魏瑕手段狠辣】 【捣毁毒贩强背后业城贩卖线,震慑敌人撕破脸,开始对杀】 这一刻,抖音,节目主直播间。 有观众却发出一条弹幕。 [可做到这一切,他真的很轻松吗?] 直播间陷入沉默。 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二道河子坊,赌场。 输红了眼的赌徒不断叫嚷,但实际上,这里是业城最大摇头毒生产地之一。 如今魏瑕这个生面孔输了很多钱,自然引来很多人注意。 小房间内,不断有赌场管事前来盘问,事实上,魏瑕已经被控制。 有人递过摇头毒,开始审讯。 魏瑕毫不拒绝,娴熟吃着,摇头晃脑的笑。 趁着魏瑕有些失神,管事眯着眼睛,他们早就联系了内部人,获得了魏瑕一些消息,现在趁着魏瑕精神失神,管事趁机盘问确定。 “何小东,男,1978年出生,左踝骨畸形,遗传性卟啉病,身上刀疤是之前在骆丘市争夺地盘被人砍伤,嗓音是因为抢地盘当中吞食玻璃,损伤声道,指纹磨损严重。” “金管事,都对的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魏瑕指纹和左脚进行确定。 现在代号金耀的管事这才眯着眼,抖动烟灰松了口气。 他还派人去骆丘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无论是身份还是骆丘,这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就是一个大混混罢了! 但他输了钱也得给钱,这里可不是骆丘,可不是他的地盘! 如今的魏瑕被控制在赌场,吃的很差,喝酒,蹦迪摇头,身体愈发虚弱,神情萎靡,精神恍惚。 头疼欲裂,空气中弥漫酒气和胃酸刺鼻味道。 在逐渐清醒后,魏瑕疯狂干呕,寒风中用冷水冲着面部,拼命让自己清醒。 趁着没人注意,魏瑕卸掉厕所窗户,艰难爬上民房天台,耳边传来汽车关门声响。 数辆面包车堵住出口,缉毒警配合民警几乎将来这里团团围住,踹门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魏瑕虚弱的趴在天台,看着他们按照自己提供的路线开始控制现场,开枪,这一刻,他挣扎起身,扶着屋檐上的水桶。 身体太虚弱了,难受的厉害,尤其是对方给自己吃的摇丸剂量很大,没经过萃取,让人脑袋几乎炸裂,再加上冷风呛进胸腔,魏瑕剧烈咳嗽,那一刻他抬头看着天只感觉天旋地转。 听着赌场和制毒车间传出惊呼声,还有人趁机点火,赌徒到处乱窜声。 魏瑕开始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他使劲拍打了好几次,终于神志恢复了一些,他开始跳下天台,魏瑕给自己身上套上垃圾袋,包裹严实,然后整个人跳进垃圾桶。 后半夜一直是警笛鸣叫。 大队长马铁港让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魏瑕,在天亮的时候他看着三处被捣毁的制毒车间,马铁港疑惑:“你小子为什么不出现。” “你在忌惮什么?” 马铁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魏瑕好像对线人关系很谨慎,就连警方其他人他也不敢信任。 此刻观看这一幕的弹幕很多。 [他不敢赌,他不是天真无邪的人,魏瑕一直面对最恶劣的事情,所以他无比忌惮] [这就是可怕之处,凶手到底腐蚀了多少内部人员没人知道,但这也在证明,魏瑕的算计之深] [都是狠人,一个比一个疯狂] 很多观看弹幕的人也看到魏瑕新的一幕。 96年八月末邺城城中村二道河子坊抓捕行动持续了一天半,魏瑕在垃圾桶一直呆着,他开始发烧,饥饿,干渴,魏瑕藏在垃圾袋内,在晕眩中自言自语。 “俜央,你旅游的怎么样,这世界好不好看,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业城,你以后要多走走。” “坪政,你有没有偷懒?基础函数公式学会了吗?” “坪生你脑子灵活,但以后想要创业必须对得起良心,这样才能更远大的前途。” “俜灵,你的兔子娃娃的棉花都快漏光了..我想给你买个新的....” 第56章 他这种人,不得好死 [长子记忆追溯]节目热度持续火爆,开始蔓延各国。 在25年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在短短几天时间看到魏瑕在96年用一年半的时间照顾兄妹,隐忍布局,并冒着生死危机对幕后毒贩进行一次凶狠进攻。 这和之前暗杀毒贩不一样,这是在开始摧毁毒贩供应链条体系。 此刻25年的2月7日深夜,很多人看着该节目感觉不到欣慰,只有心酸。 因为此刻记忆追溯内的——魏瑕太凄惨。 和缉毒警联合摧毁业城城中村三处摇丸制毒生产车间。 但魏瑕并未和缉毒警见面,他一直躲在垃圾桶内,不发出声响,嘴角枯竭,干枯无比,直到警方解除戒备,垃圾车开始运输,垃圾倾斜。 魏瑕被倒入垃圾车,之后垃圾车走出市区,在不起眼的一个路上,魏瑕撕开垃圾袋,趁着车拐弯速度慢跳下车。 尽管车速很慢,虚弱魏瑕依旧感觉身躯疼痛。 几天时间只有酒水,身体无力,眼前发黑。 还有各类毒和药物,让他身躯几乎抵达极限。 魏瑕强撑着抵达小诊所,艰难拨通黄毛电话。 “长江,速来业城三院外雷名诊所......” 黄毛抵达诊所时,魏瑕已经昏厥,面色惨白,伤痕遍布。 看着魏瑕嘴皮皲裂,眼眶几乎深陷,枯瘦如柴的胸膛几乎难以看见明显起伏,黄毛视线有些模糊。 “他怎么样?” 诊所大夫皱眉,盯着病床上魏瑕。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问题出在同一个人身上。” “有兴奋剂类药品痕迹,还有一部分药物过敏痕迹,同时可能长期缺乏营养,导致肠胃损伤,精神可能有过度亢奋,心脏功能也受到一定影响......” “先简单输点营养液,补充机能,之后打针治疗吧。” 医生摇头离开,黄毛站在病床边,几乎不忍心看。 那是一副怎样的姿态? 浑身臭烘烘,四肢几乎快要瘦弱成枯骨,头发杂乱,胡子拉碴,蜷缩在病床。 他始终不理解,大哥为什么要坚持走这条路。 这条正确,但几乎没有一丝希望的路。 他只是悲哀呢喃。 “和这群人对着干,他们都是混蛋人渣啊。” “他们的手太长了,连官方都有他们的人......” 只是他也咬牙知道一个事实。 大哥这种人,劝不动。 他只能在下次跟在大哥身边! 魏瑕醒了,在黄毛搀扶下艰难起身。 如今他依旧虚弱,但有了点精神。 胃里似乎残留酒精,药物还在持续发挥作用,依旧让他不断干呕,吃不下饭。 但他坚持大口吃,很难受,但勉强自己吞咽。 他在庆幸。 庆幸自己活下来,如今他眼睛有些亮光了。 “吃饱了才能去见弟弟妹妹......” “不然见到这么虚弱的魏瑕,他们会笑话的。”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医生看着化验结果眉头皱起。 “年轻人,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碰。” 魏瑕和善点头,和身边染着头发的一群混混似乎气质截然相反。 简单洗漱后,魏瑕带着黄毛出现在返回骆丘市的火车。 车窗上,魏瑕手里攥着古典经济学书籍,瘦到骨节分明的手不断翻阅,记录。 黄毛坐在一边,皱眉。 “老大今年很奇怪,被抓的人很多,道上刀疤他们都前后脚进去了。” 魏瑕点头,眯起眼睛。 “幸好咱们不是混黑的。” 他们只是被人雇佣保护夜总会,算是下手黑一点的混混保安。 不欺负人,更不藏管制器械。 但他也知道,是时候带着兄弟们转型了。 火车抵达骆丘,魏瑕拖着疲惫身躯,开始为兄弟们思考后路。 很多之前骆丘市道上混混都发现,疯子手底下那群人逐渐不争看场子的活了。 二十多个青年头发染回黑色,在原本看的便利店收取酒水供应商回扣。 同时魏瑕带着黄毛开始出入各个夜总会,签订合同,承包安保培训和迎宾培训,将夜总会停车场也承包下来。 同时还在老城区承包了一个台球厅,从投资到服务人员全都安排的之前那群兄弟们。 柳长江依旧染着黄毛,但穿着开始正式,东张西望,兴奋跟在魏瑕身后巡查安保队,迎宾队,停车场和台球厅,录像厅。 这些如今都是他们的产业。 只是黄毛盯着那些招牌,眼底有些不满意。 “央央迎宾队,灵灵台球厅,小生录像厅,小政停车场?” “不太霸气,又不够洋气。” “大哥,我看很多地方要么叫什么蒙娜,要么叫海斯,咱们不改名字啊?” 魏瑕盯着台球厅来往人群,摇头。 “不好听。” 这一刻,黄毛终于反应过来。 这些不都是老大弟弟妹妹的名字? 他咧嘴伸出大拇指。 “大哥讲究。” 看着黄毛前倨后恭,魏瑕失笑,但眼睛很亮。 如今是96年十月末。 八月末他离开骆丘市,抵达业城,帮助缉毒警侦破毒线。 现在已经近两个月没回家了。 但他带兄弟们开始转型,从昔日被人雇佣的混混,到现在,都开始拥有正式职业,有正规渠道工作和收入。 深秋时节,日光明艳温暖,魏瑕看着昔日跟随兄弟,笑容收敛,眼底平静。 病房。 台球厅,录像厅...... 极具时代特色的产业让魏坪政一愣,旋即想到昔日。 96年,那时候养父岳建军接送自己上学放学,曾经在车里听到过他们对话。 说黑恶势力太多,太猖獗,引起东昌省严打。 那时候他还会担忧魏瑕会不会被枪毙。 但他也只是咬牙告诉自己,那个混蛋,活该! 之后他的确路过过一次老城区,看到一个奇怪的录像厅,居然叫——小生录像厅。 他和同学还都好奇。 记得之后在路过小政台球厅的时候,他更是背着书包对同学说。 “不知道谁取的名字,真难听。” 同学们嘻嘻哈哈嘲笑,说肯定是有钱没文化的土豪。 脑海中浮现出直播回溯画面。 魏瑕对黄毛憨笑,看向这些名字满眼柔和。 这一刻,魏坪政失神。 小生,小政,灵灵,央央...... “所以,是用我们的名字,对吗?” 他从没忘记过弟弟妹妹,也从没忘记过自己是长子,是哥哥。 病房内,汤汝陇也复杂看着,声音恍惚,充满心酸。 “那个时代发展机遇太多,游离在灰色边缘更能迅速积累资金。” “如果他不在意弟弟妹妹,以他的心性能力,应该能混的特别好。” “他这种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外表虚名...” “但这种人,一般都不得好死....” 第57章 你想要什么呢? 长子记忆追溯新的一幕画面: 96年的针对混黑人员扫除风暴愈演愈烈。 骆丘市,茶行。 砰! 巨力踹门声音响起,刘强带着怒斥。 “你们是傻子吗?” “踏马的警方都摸到眼皮子底下,还在生产,生产你妈!” 哀鸣中面前身影早已浑身是血。 如今他们在业城刚刚铺开摇丸市场,前期投入的钱,人,人脉关系几乎毁于一旦。 电话打来,滇南那边同样暴怒。 “要是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你们就没什么用了。” 光头当然明白对方意思,愈发恐惧,惊怒交加。 良久,电话挂断,一边擦汗,光头颤抖点燃一支烟,开始思索。 这么大的阵仗,一定有人在背后动手。 谁在针对业城摇丸市场? 到底是谁? 莫名,脑海中浮现出魏家族谱和业城溺水案。 “难道是魏家?不可能?那家除了老废物,就只剩下一群小崽子!” “到底是谁!” 光头刘强愤怒至极,满是血丝眼眸转向手下。 “赶紧找这个幕后黑手,同时开始调查魏家宗族,全力找!” “要是能灭了魏家,那边兴许能熄点火!” 烦躁掐灭烟头,光头眯起眼睛,感觉似乎有双无形大手扼住他们的咽喉。 片刻后,声音愈发沙哑。 “骆丘市的毒先停一停,等到年底再干。” “先灭魏家!” 弹幕再度出现新的,不少观众胆寒凝视。 [背靠滇西贩毒集团,手里全都是亡命之徒,你们很强,也很可怕,但谁让对方是个疯子] [魏瑕的确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你们只是心狠手辣,但他对自己,比对敌人更狠,这个人,真的不择手段] 现在长子对比节目不仅仅局限于网络,彻底火爆。 微博热搜第一,抖音热搜第一,网络片段剪辑数据第一,流量第一。 连各个地方电视台都开始转播,并且收视率大幅上涨。 全程直播画面热度愈高。 万众瞩目下,新画面出现。 十一月,魏瑕生日,他打算回家。 老城区北边有一条小商品街,东西很便宜,摆摊的也多。 魏瑕身后跟着十几个手臂带着纹身的身影,眼下正在找东西。 少年蹲下身子,抓住两个兔子玩偶耳朵,低声嘀咕着。 “这个有点掉毛。” “这个太小,针脚也有点开线了,不太行。” 是的,他在找兔子玩偶。 一边还有十几名混混各自拿着兔子玩偶冲过来。 柳黄毛抱着一个白兔子玩偶:“老大,这个我觉得还行,软和。” “我这个大,一个能顶他三个。” “看我这个,老大,这是按真兔子一比一做的。” 摊主有些畏惧,盯着一群混混簇拥在中间的魏瑕,魏瑕也刚递过来一张钱。 “我,我不用,大哥你看你们喜欢什么就拿......” 摊主声音有些发抖,勉强挤出笑容。 魏瑕笑嘻嘻的把钱塞进老板手里,还一边扯着那个兔子玩偶的耳朵。 “这个是真可爱,比家里那个好看。” “俜灵肯定会喜欢吧,她最喜欢小兔子了,和她的性格一样,哎,女孩子太乖不好的,以后我要是不在了,她怎么办呢,别人欺负她怎么办呢!”魏瑕自言自语,时不时皱眉咬牙,时不时目光担忧,摊主看着紧张不已。 直到魏瑕忽然笑着:“老板,麻烦你帮我缝点字在上面。” “麻烦字写的可爱一点,她最喜欢好看的字。” 甚至不用想,魏瑕笑着,眼神都眯在一起。 “就写,送给最灿烂的小公主——魏俜灵。” 这一刻,阳光散落在黑发少年脸上,尽管声音沙哑,但笑容却和煦的让摊主忘了害怕。 摊主开始认真绣字,魏瑕就坐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现在他很开心。 拿走兔子玩偶,魏瑕没有直接回家。 因为之前夜总会等各方面投入资金,开始合作,魏瑕也算在骆丘市地头蛇商人中有了点名气。 夜总会负责人告诉他这次是经济办,商业办的几名主任的酒局,要他去陪酒。 魏瑕皱眉,小心翼翼收好兔子玩偶,才抵达包间。 深夜,蒙娜夜总会,大门外魏瑕脚步踉跄,扶着树吐得很狼狈。 刚出门的骆丘警方一名队长看着,大笑起来。 “就这点酒量?” 几人勾肩搭背,魏瑕嚷嚷着回头下一场他请,直到其他人一一离开,才狠狠撑住膝盖。 他不想喝酒,但没办法,他必须拉拢这些关系,让台球厅,停车场生意继续。 他的兄弟们要吃饭,这些生意还要用来对抗毒贩。 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魏瑕拿着玩偶,疲惫回到魏家。 程忠看着一身酒气的魏瑕,横眉竖眼。 魏瑕也不在意,只是将兔子玩偶递给魏俜灵。 “有户人家觉得俜灵很可爱,送的。” 魏俜灵吓的蜷缩在姥姥身边发抖,她害怕自己也被送人。 姥爷程忠也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不会要送走俜灵吧?” 魏瑕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晕乎乎回房,跌跌撞撞躺上潮湿床板。 直到魏瑕睡觉,客厅,魏俜灵小心拿着玩偶看着。 很软,干干净净的,很可爱。 她觉得很温馨,抱着娃娃自言自语。 “他们还写了最灿烂的小公主。” “应该是很好的人吧?” 病房。 魏俜灵看着抱着娃娃的小女孩,神情恍惚。 是那个娃娃? 如今她住在豪宅,但她床头永远放着这个娃娃。 尽管已经洗到有些掉色,蝴蝶结也散开,但她还是亲自缝补了好几次。 那个时候,哥哥姐姐都被送走。 她每天穿着老旧掉色的衣服,拎着姐姐留下破洞的兔子娃娃,看着外面的孩子。 一个个都光鲜亮丽,玩具很多,也很新。 她就只有这个娃娃,她甚至不敢和他们说话,很自卑。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新娃娃,她觉得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人。 所以后来才逐渐自信。 原来这个娃娃是这么来的。 魏俜灵垂下眼睑,忽然呢喃。 “魏瑕,你想要什么呢?” “好像从来没人给过你礼物......” 第58章 无愧于心 记忆回溯画面继续。 现在是96年十二月初,天气更冷了。 小生录像厅如今门庭若市,小政台球厅也开始有老顾客频频出入。 迎宾队名声打到骆丘市,客户变多。 停车场,安保训练生意也有了起色。 骆丘市老城区,初中。 魏瑕现在将更多目光放在魏坪生身上。 这一年,弟弟十三岁了,初二。 柳黄毛跟在老大身边,没觉得意外。 老大从来都把弟弟妹妹看的比命还重。 “弟弟逐渐长大了,但现在闪光点太少。” “他需要机会。” “机会是人给的,我来给。” 他会好好培养弟弟,不仅仅让他平安生活,泯然众人。 魏家的孩子,要发光。 清晨,开设早餐店,杂货店的老板从魏瑕手里收了钱,跟家里老人吩咐几句,开始了一场针对“魏坪生”的表演。 魏坪生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路边捂着胸口,逐渐瘫软的老人,呼吸急促。 “老人家,您怎么了?” “救心丸,我家在昌盛杂货店,心脏病犯了......” 魏坪生看着即将迟到关闭的校门,咬牙搀起老人,送回杂货店。 之后,中年店主红着眼眶,攥紧魏坪生手掌。 “小兄弟,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以后你到我店里,五十人以内,早餐不收费!” “一定要来,别跟我们客气,不然我去学校找你们老师请你吃饭。” 回到学校,魏坪生看着那些吃不起早饭的同学,想到这件事,带着他们抵达杂货店。 当看到早餐真的不收费,十几个贫苦同学眼眶有些红,知道魏坪生其实是刻意照顾他们,于是在选拔班长时,争先投票魏坪生。 周末,临近放学,柳黄毛带着手底下几个混混拦住了初二六班的几个学霸。 “只要你们愿意辅导魏坪生功课,每人每周三十块游戏币。” 几个学霸虽然成绩很好,但也很喜欢去游戏厅,三十块游戏币到手,当即答应。 班级里,不少人看着正在辅导魏坪生的学霸调侃。 “主动帮人学习?班长给你们钱了?” 学霸笑着摆手。 “什么钱不钱的,班长人确实不错。” “没见有什么事都帮咱们扛着吗?” 短短两个星期,魏坪生学习成绩肉眼可见,从中等偏上开始前进。 不少同学也真心开始认可这位班长。 魏瑕看着黄毛送来的名次递进表,满意点头。 “去找外面霹雳舞班的辅导老师,给点钱。” 周一,魏坪生在校门外被一名穿着时尚的男人拦住,塞了张名片。 “你的形体是真的不错,气质也很适合霹雳舞。” “有兴趣可以来这里学,免费。” 想到学校即将开展文娱汇演,魏坪生不仅自己开始学霹雳舞,同时也回来教导班上同学,准备排练节目。 在放寒假之前,给班上挣些荣誉。 天气更冷,现在魏坪生几乎成了初二风云人物,带着几名同学刚刚练习舞蹈回来。 小巷子里,黄毛看着迎面走来的七班学生混混罗雄,对身边混混眯着眼睛点头。 其他混混转身,拿着棍子抵住罗雄。 “钱拿出来,快点!” 凶恶姿态让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魏坪生一行一愣。 两个胆小同学拉扯着,准备回去告诉老师。 棍子扬起,魏坪生眉头皱起,丢下书包。 “来不及了!” “给我放手!” “见义勇为”的魏坪生棍子敲了手臂好几下,其他两名学生也壮着胆子上前,那名抢劫混混才落荒而逃。 看着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始终瞧不起的魏坪生,罗雄脸上恐惧散去,复杂开口。 “魏坪生,我服你了!” “以后我罗雄跟你混!” 寒假前文娱汇演结束,魏坪生带着舞团领到奖状,同时还被颁发见义勇为奖章。 彼时人群中格外耀眼,名声显赫。 老师称赞,学生们也都服气,魏坪生愈发自信。 魏瑕在人群中看着,转身离开。 之后他在校门口等着,远远挥手。 “坪生。” 看到魏瑕,魏坪生笑容收敛,高傲抬头,眼底有些嫌弃。 魏瑕的沙哑嗓音格外难听。 “你把我送走,还来干什么?” “记住,以后我们没关系了,我只有弟弟和两个妹妹。” “没有哥哥!” 魏坪生走了,魏瑕只是看着少年背影渐行渐远。 黄毛也站在一边,愤怒咬牙。 “初二代表?神气什么!没有老大,你能当上吗?” 只有他才知道,老大做到这一切有多难,找了多少人。 魏瑕只是欣慰笑着。 “长江。” “其实有时候做事就是这样的,被谩骂,被不理解,都很正常。” “只要无愧于心。”魏瑕笑着。 这一刻,黄毛沉默很久,只是叹气。 病房。 魏坪政如今彻底愣住。 直播回溯画面截然相反。 一边是璀璨阳光下满身荣誉的少年。 一边是角落阴影中声音沙哑的身影。 画面如同定格。 之后他看着另一边。 【魏坪生长子模拟】画面同样出现。 现在他在做什么? 96年末,魏坪生也已经送走四个弟弟妹妹,但还在孤独躲避凶手,同时艰难做些小生意。 破旧房间里,苦涩酒水大口吞咽,魏坪生格外烦躁。 “老大,魏坪政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魏俜央今天又被逼迫做家务,那家人带着孩子出门旅游了......” 事情很多,很杂乱。 砰! 狠狠跺下酒瓶,魏坪生烦躁开口。 “知道了!” 管不过来,压力极大! 他不由想到昔日这段时间的自己,正在读初二,风华正茂。 “那时候我成绩名列前茅,班上人人敬佩,在学校也是荣誉加身的风云人物。” “之后更是一路平步青云,成为真正的商业新贵。”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病房,魏坪政沉默许久,声音苦涩。 “那时候魏坪生真的很强大。” “但你强大的背后,几乎是踩在魏瑕背上。” “他一次次帮助,才将你托举到初二代表,学生们心服口服崇拜的人。” “这才是真正让你强大。” 耀眼夺目的光芒背后,有人在扛住一切,缔造一切。 可他从来不知道,所以归功于自己。 魏坪政呆住,终于叹息。 他不知道如果二哥出来看到这些,又会如何。 第59章 在这里,他才感觉不孤单 【魏瑕人生回溯】 新画面出现。 快寒假了。 如今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周边商户也出现许多过年商品。 对联,灯笼,烟花。 魏瑕继续看着魏坪生,开始叫来四个骆丘市合作商户,让他们以个人名义对魏坪生进行奖励。 很快,学校教导主任在清晨将魏坪生从教室叫出来,笑容满面。 “同学,你很不错。” “之前你见义勇为的事传开了,这几名先生都是本地企业家,为你准备了一批礼物做为奖励。” 其中一名戴眼镜的商户笑着看魏坪生,满意点头。 “咱们骆丘市的学生就是要有理性,有血性,坚持正义,只有这样,才能对社会做出贡献。” “这批阿迪球鞋,是送给你的一点小小礼物,以后一定要继续为学生们做出榜样。” 不少学生看着,满眼羡慕和敬佩。 “阿迪球鞋啊,一双就要一两百块!” “魏坪生名声都传到学校外面了,看到没。” 魏坪生同样兴奋点头,开始将球鞋发到他认可的,优秀的人手中。 不仅在初二,初一和初三,也陆续有官二代等收到球鞋,响应魏坪生组建跨年级足球队的号召。 这一刻,魏坪生影响力已经不仅在初二,开始向初中全年级扩张。 “老大,那批从港岛走私来的球鞋都到他手上了。” 黄毛站在学校外,对魏瑕汇报。 魏瑕点头,同样开始安排新的。 一个小摊悄无声息出现在学校外。 刚刚结束训练,魏坪生背着书包,有些诧异盯着小摊,上面赫然有港星八卦书籍。 生意头脑灵活的他第一时间想到录像厅风靡的港星人物。 他记得班上不少学霸很喜欢讨论。 想到这,魏坪生将书籍全部买下,开始在学校里私下开设港星八卦周刊地下传阅服务。 不少学霸慕名而来,答应用辅导学习换取传阅。 魏坪生成绩再度上涨,肉眼可见进步。 同时影响力也不再局限于初二,隐隐有了可以影响其他年级的能力。 黄毛再安排人出现,校门外台球厅,新一幕开始。 很快,有初三的同学愁眉苦脸回到学校,学校外有台球厅涨价,之前充卡的学生血亏,想理论却被赶走。 得到消息,魏坪生愤怒,孤身一人抵达。 在场有两个接到柳长江通知的黄毛混混,正在抽烟。 “不通知就涨价,之前预存的钱也不退,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扰乱市场!我们完全可以叫物价部门来检查!” 对方似乎被怒斥震慑,悻悻丢了烟头,嘀咕着收了涨价牌子。 经此一役,初三不少学生震撼看着单枪匹马闯进台球厅的魏坪生,开始流传他一个人震慑那群混混的强势气场。 如今魏坪生愈发风头盛大。 魏瑕开始找到教导主任。 “什么?说组织竞赛就组织竞赛?” “预算怎么办?” 教导主任不乐意皱眉,直到魏瑕承诺将一个台球厅兑给他,他才得意点头。 很快,由初二六班魏坪生组织的港岛回归知识竞赛如火如荼展开。 如今魏坪生赫然是初二年级代表,校内知识赛评委,校内足球队队长等各项风云名称获得者。 每次出现在人群中都会引来不少同学议论。 现在,学校礼堂充满窃窃私语。 “魏坪生一个人闯进到处都是混混的台球厅,对方硬是不敢说话,给价格降回来了。” “足球队那些初三的都得听他的。” “听说那个港岛回归知识竞赛,教导主任点名要他干。” 风华正茂的魏坪生身影出现在台上,自信骄傲。 “学生是时代下茁壮成长的新脊梁,应当承袭自古,无畏强权,坚持正义......” “我们做为时代的中流砥柱,应当发挥作用,积极向上,承前启后......” 少年在阳光照耀下璀璨耀眼,春风得意,一度成为学校许多人的偶像。 连不少老师也频频侧目,十分欣赏这样的学生。 掌声雷动,听演讲的人群中,黑发魏瑕并不起眼,看着弟弟发光的模样,悄悄鼓掌。 掌声混在人群中,无人听到。 96年除夕夜。 苏建功家里收到不少信笺。 看着邮递员送来的信笺邀请,还有接到的电话,苏建功笑着开口。 “足球队长,学生代表,大赛主办评委......” “嚯,你小子,真有能耐啊。” “连教导主任和老师的聚会,都邀请你做为代表前往参加呢。” 如今魏坪生算是骆丘中学的风云人物,闻言骄傲笑着。 苏建功也和妻子看着孩子,愈发满意。 “这孩子还真是聪明。” “听说现在不光是他们班班长,其他高年级也都服他。” “上次见义勇为那个还和他不对付,心胸宽广,成绩也好,多让人省心。” 养母白了苏建功一眼,也笑着开口。 “行了,你们爷俩别看了,赶紧端菜,吃年夜饭了。” 魏坪生应了一声,起身凑到厨房。 一时间,一家其乐融融。 魏家。 除夕夜鞭炮声几乎没停过,万家灯火,灯光耀眼。 但魏家很冷清。 年夜饭已经有些冷了,只有一个荤菜,其他都是素菜。 姥姥看着发霉潮湿的墙面失神,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魏俜灵只是抱着崭新的兔子玩偶,小口吃着已经逐渐冷掉的饭菜。 姥爷程忠推开门,摘下帽子和老旧棉衣,坐在饭桌上。 这些年他只能靠着溜达摆摊赚点钱维持生活,毕竟很多工厂和地方都不招这个年纪的工人了。 扫了一眼有些冷清的家,程忠笑容勉强。 “吃饭吧。” 魏俜灵低声嘀咕着。 “魏瑕去哪了,这个日子还不回家......” 家里还摆放了一些礼物,是魏坪政和魏俜央送来的。 但他们都没回来,害怕又被魏瑕缠上要钱。 魏坪生甚至根本没送任何东西回来。 “坪生呢?” 听到姥爷问,魏俜灵叹息。 “二哥现在是初中风云人物,他不想和我们有牵扯。” 饭桌愈发落寞,魏俜灵忽然想到小时候,哥哥姐姐都会聚在一起,跟在爸爸妈妈身边。 她攥着兔子玩偶,想家了。 另一处的矿区小镇,祁连山谷,无名碑。 一个少年孤零零的站着。 除夕夜,魏瑕来到了父母墓碑前过。 他取出一堆照片,开始在父母墓碑前燃烧。 这些照片有——魏坪生获奖照片。 魏坪政被岳建军夫妇举起照片。 魏俜央穿着崭新蓬蓬裙照片。 魏俜灵抱着兔子,眼睛笑成月牙照片。 这些都是他们不经意拍下的。 “坪生现在很有影响力了,特别自信。” “坪政的养父母很喜欢他。” “俜央还出去旅游了,回来的时候听说很高兴。” “现在俜灵有自己的娃娃了,很新,她好像很喜欢。” 魏瑕絮絮叨叨的,面前火堆中,照片逐渐化作灰烬。 鞭炮声响。 现在是97年。 魏家灭门案两年了。 这一刻,魏瑕有些恍惚。 他一月出生,这一年,虚岁十七了。 “爸,妈,我想你们。” 声音沙哑,孤独这一刻如同荒芜大网,死死裹住少年。 他融入不到任何群体。 只有在这里,在冰冷的山谷,在墓碑前。 他才会感觉温暖。 下雪了。 魏瑕开始生火,他在墓碑前忙活着煮速冻饺子,煮好之后第一盘饺子他放到墓碑处。 烟花升空,落叶萧瑟。 少年抬头,手里捧着碟子,天空有烟火光芒倒映眼底,魏瑕在雪雾吐出一口白气。 “爸,妈,新年快乐。” 第60章 魏坪生首先扛不住 25年2月8日。 很多人看着二十八年前。 山谷之外烟花萦绕,似云海腾腾。 魏瑕一个人木讷机械的吃着饺子。 矿区小镇和两年前一样,97年的小镇愈发热闹,鞭炮轰鸣,只是这里因为95年人贩子案件,这里时常有民兵队伍巡逻。 记忆追溯继续。 97年,山谷,墓碑。 放下碗筷,魏瑕孤独开始记录。 【97年,虚岁十七,假身份何小东十二一岁,骆丘市老城区,开设台球厅,录像厅,迎宾队,停车场,安保培训场所】 【参与灭门案杨大勇,孙小力,楚艾已死亡】 【摧毁毒贩业城摇丸毒生产链一处】 【弟弟妹妹情况,魏坪生送至税务科苏建功收养,魏坪政送至老城区区长岳建军收养,魏俜央送至大学教授汤汝陇收养】 【魏坪生培养中,目前正在教导弟弟魏坪生获得影响力,现魏坪生为初中学生代表,校足球队队长,校级赛事评委,扶持继续】 火光和烟花带来的微弱光芒中,少年面对墓碑,一字一句记录弟弟妹妹细微一切。 荒芜旷野中,冷风刺骨。 直播弹幕情绪复杂。 [大家只能看到魏家其他几个孩子荣耀加身,但没人在意过魏瑕,连他自己也不在意] [魏瑕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一切,他所记录的全都是弟弟妹妹的成长,这才是他想要的] 25年的病房内,如今除心电仪外,双人记忆追溯机器设备灯光明亮,正在运转。 脑波设备链接的魏坪生身躯忽然颤抖,似乎很难受。 有人目光转向魏坪生模拟长子人生,看向画面。 是的,魏坪生扛不住了。 97年,魏坪生在长子模拟中选择彻底放弃。 身为长子,虽然在时代先知下倒腾生意赚了一点钱,但也多次被剥削,被骗。 他没有狠辣手段。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记忆和之前不一样?” 画面在酒桌上,模拟长子的魏坪生一样虚岁十七,但他颓靡,胡子拉碴,眼眸满是血丝。 桌面散落空酒瓶歪歪倒倒。 他还在大口猛灌,酒水浸透衣衫,情绪逐渐崩溃。 生理极限下魏坪生依旧没有停止。 他扛不住了。 常年躲避让他神经始终紧绷,几乎已经拉断。 还有弟弟妹妹各种事,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胸腔,呼吸困难。 眼皮很沉,胸腔心脏跳动逐渐减弱。 闭眼最终,魏坪生还在崩溃询问自己。 “不对劲啊。” “为什么昔日魏瑕为长子时,不是这样?” 压力太大。 魏坪生闭上眼,终于选择放弃模拟,开始退出。 做出决定,宛若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他彻底厌恶那些弟弟妹妹始终缠绕,拖着自己前行步伐。 “如果不是他们,或许在这个时代,我也能过的很好。” “带着四个孩子,事情太多了,太累了......” “我的人生明明应该意气风发,不是这样的。” 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都在看着,神情复杂。 年龄最小的魏俜灵闭眼,叹息,声音很轻。 “二哥......你扛不起来的。” “......” 直播画面,弹幕没有嘲讽,而是冰冷陈述。 [这个时代魏家长子处境真的很残酷,魏坪生怎么可能扛得起来] [他以为在这个时代他成功是因为自己,所以去九十年代,他同样能站起来,但他没注意到最关键的一点] [机遇和危险并存的时代,真正的风云人物太多了,更何况,他还一直面临追杀,始终躲避,不敢面对,终于硬生生拖垮了自己,导致崩溃] 观众瞩目,病床上,魏坪生身躯颤抖停下。 手指发抖,这位业城商业新星睁开眼,疲惫环视四周,近乎虚弱,被护士搀扶起来。 他看着依旧在闪烁灯光的模拟机器,眼底血丝密布。 “该死!” “不知道这次模拟什么情况,感觉很累,还不如我最初人生。” 主持人沉默,魏坪政,魏俜灵兄妹三人也不说话。 汤汝陇复杂看着对比,马铁港同样转头。 魏坪生几乎第一时间发现现场气氛不对,跌跌撞撞挣脱搀扶的手,开始看直播回放。 【魏瑕长子记忆追溯】 掩盖父母尸体,伪造大火现场。 假借人贩名义,联合警民搜山。 偷开警车,追凶杨大勇,之后获得其他人证据。 伪装赌博,逼迫姥爷搬家,躲避敌人搜索。 利用黑矿牵制杀手,设计孙小力。 纠结混混斗殴,趁机复仇楚艾。 改头换面,以假身份正式宣战,打入毒贩内部。 多方设计调查,为自己,魏坪政,魏俜央寻找培养家庭。 暗中设局,教导自身商业意识,培养影响力...... 两年时间,魏瑕几乎毁了自己一切,众叛亲离。 但他做了很多事。 魏坪生呆滞崩溃,跌坐在地,看着屏幕画面。 画面最终定格在孤独于除夕夜墓碑前吃饺子的黑发少年身上。 “你......” 他似乎想对魏瑕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终究都哽在喉中。 “怎么可能?这些怎么可能都是你做的?不可能!” 记忆中魏瑕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个怯懦,贪婪,自私的混蛋! 可事实摆在眼前,魏瑕告诉他,长子,该怎么做! 这一刻,魏坪生眼底颓靡,意气风发一扫而空,不复贵气。 “你在做什么…..” 医院病房,只剩下他崩溃,喃喃开口。 第61章 都想出名,都想试试看 呢喃声中,魏坪生失神的眼眸倒映出新画面。 【魏瑕长子记忆追溯】 97年2月初,风很大,干冷。 学生结束寒假,开始陆续返校。 魏瑕如今在做什么? 忙碌穿梭于各种酒局,从商业办到警局,各种酒局每天轮番出现,每天晚上都醉醺醺干呕。 同时白天在开设更多店铺,思考运营投资。 小兔子录像厅,生生游戏厅等相继出现在骆丘各个城区。 中午,魏瑕叫来黄毛,趁着吃饭间隙吩咐。 “查清楚了,学校老师都缺点什么?” “老大,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需求都在这上面。” 有人需要代步工具,有人一直想购买名牌。 魏瑕目光扫过,大口吞咽盒饭,点头。 “他们需要的都送过去,告诉他们,扶持魏坪生在接下来开学会议上成为学生会总代表。” 黄毛复杂点头,离开。 之后黄毛身影穿梭在各个区域,教师宿舍,小区门口。 开学会议,两人在校园外听着广播,无人注意。 操场大喇叭传来青春洋溢声音。 “接下来,我宣布,学生会总代表评举最终人选,魏坪生!” 掌声雷动! 树荫下,魏瑕用力裹紧身上棉衣,鼓掌。 之后传来骆丘市外县城遭遇水灾消息。 蒙娜夜总会,骆丘市连锁副食店老板,骆丘市制衣厂老板都在,还有电视台记者。 魏瑕满脸笑意,声音沙哑穿梭在人群中,许诺下各种好处。 桌面上一时间宾主尽欢,直到人群散去,魏瑕因身体虚弱显得虚白,他经常失神发呆。 第二天,学校教务处接到几名商人到访。 “坪生啊,这些企业家听到隔壁水灾消息,准备用学校名义捐赠物资,点名要你做代表。” 魏坪生喜出望外,点头,开始带着物资组织学生们前往募捐。 水灾现场,骆丘市电视台记者也目光赞叹。 “为什么在这个年纪选择前来捐赠物资,参与救灾?” 少年身姿笔挺,眼眸熠熠生辉。 “代学校,也代现在广大青少年尽一份社会责任......” 新闻登上骆丘市晨报,电视台,画面中少年声音铿锵有力,被众多家长引为教育典范,名声迅速传播。 如今魏坪生终于成为骆丘市最出名学生,各种荣誉加身,风光无限。 少年学生会代表,救灾代表,骆丘市杰出青少年。 苏建功夫妇看着报刊新闻,激动不已,上班时走路都带着风。 这一年魏坪生初三,正式成为学校内诸多刺头心服口服的第一风云人物。 魏瑕呢? 经年累月穿梭在各个酒局,加上之前被殴打,碰毒,多次负伤,伪装身份。 现在他身躯愈发虚弱,面色常年惨白,身高停滞不前。 茶行刘强等人时常招呼酒局,商业办各地也需要不断维护关系。 两人形象如同天差地别。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学生代表,阳光明朗。 一个是穿梭灰色地带的投机商人,笑容阴郁。 画面撕裂感彻底铺开。 病房内。 崩溃跌坐的魏坪生愣住,旋即恼怒。 “你为什么帮我!” 情绪失控一瞬,陷入冗长回忆。 他想到昔日,自初二之后,人生仿佛开挂,一路顺风。 最初救援老人,成为班长。 之后见义勇为,收服对头。 足球队长,初中代表,学生会代表...... 他还记得接受各类采访,表白信几乎桌子都塞不下。 那时候春风得意的自己甚至想过,以后不从商便从政的快乐。 原来一切背后都是他。 他想到回访画面。 魏瑕一字一句要求老人伪装好,不要被看出破绽。 教导霹雳舞老师如何夸奖,不露痕迹。 要求台球厅混混先假装恼怒,之后再做出被唬住模样,免得被看穿。 还有偷运阿迪球鞋时那场大雨,和面对高价收购的拒绝。 原来一切只为培养自己成为骆丘市风云人物。 之后凭借养父母背景为从商造势。 这一刻,魏坪生艰难扶墙,看着病床颓靡身影。 无言以对。 病房。 年迈孙海洋呼吸带着苍老杂音,艰难咳嗽。 他又复杂看着近乎失神的魏坪生,语气恍惚: “你以为魏瑕在做什么!” “魏瑕不光是帮你一个人。” 他目光转向画面,脑海中浮现出先前魏瑕记录。 他从没打算放弃一个弟弟妹妹。 魏坪生咬牙,目光扫过弟弟妹妹。 “所以魏瑕接下来还要和毒贩正面交锋!” 想到模拟中自己只是躲避就已经崩溃,根本顾不上弟弟妹妹,他不相信魏瑕还能做的更好。 “他怎么可能做到!” “我亲自感受过,我知道多难!!!!” 彼时魏坪生满眼血丝,盯着画面中黑发少年。 他看得出魏瑕现在已经很虚弱,能力也近乎到达极限。 所以! 抖音,直播弹幕汹涌。 [他太小看他的哥哥了,也从来体会不到魏瑕究竟抱着怎样的决心为弟弟妹妹布置后路] [他哥哥,是魏家长子,是一个疯子,这种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能力极限?不是的,他从没考虑能力问题,魏瑕这种人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将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活,所以,他做事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从贩毒集团和杀手中保下他们] 争论中,病房突兀出现声音。 沉闷,但坚定。 “让我试试吧。” 众人诧异目光中,魏坪政伸手,指着如今空下一半的双人测试仪器。 “我来模拟长子。” 是的,魏坪政决定也参加长子人生模拟。 魏俜央点头,工作人员将传感器安装好。 “接下来模拟将会跟随魏瑕记忆追溯时间线同步。” “换句话说,你会替换到已经酗酒死亡的上任模拟者身躯,继续混乱剧情。” 魏坪政点头,神色凝重。 “二哥扛不住,那就我来,我来做大哥!” 病房汇聚各地记者惊叹,悄声议论。 “魏坪政可不是一般人,东昌省政治新星,曾多次参与地级市工业改革等各项工作,政绩卓越。” “这种人一旦开始参与,决定改变,布局也许真的会惊艳。” 议论声嘈杂,魏坪政佩戴好各类传感仪,准备进入模拟。 他要感受当长子,他和二哥不同。 二哥很自信,但他更多追求沉稳。 【魏坪政模拟长子】画面出现! 很混乱,但魏坪政第一时间着手处理弟弟妹妹被家庭冷暴力,遭遇校园混混欺压事项处理完。 之后他开始思考如何把事情闹大,让领导查毒。 他开始冒充领导举报,在东昌省开始调查毒贩后,带着家人迅速躲避。 弹幕不少人惊叹。 [有些手段,不愧是政治新星] [很快就理清头绪,开始应对危机了] 之后魏坪政开始召集魏坪生,魏坪政,魏俜央等弟弟妹妹聚会。 他教导魏坪生,开始鼓励他振奋,保持心态。 如今会议上,身为长子,他很自信,云淡风轻处理各种事务,只是也总是皱着眉头。 他知道,另一个时空,魏家长子很强。 他必须展现新的。 这可是对比世界。 而他是东昌省高级官员! 他要展现出他的能力,获得世人瞩目。 第62章 人生很漫长吗 魏瑕记忆追溯新画面出现。 1997年3月。 魏瑕手中已经拿下骆丘老城区很大一部分产业。 如今老城区停车位,台球厅,安保队一半都在魏瑕手中,或参与投资。 另一部分则送给教务主任等人,作为魏坪生资源。 现在魏瑕虽然带着兄弟们退出打手圈,但仍被当地称为黑狼哥。 这一年,他看起来愈发衰老,枯瘦,虚岁十七的他看起来像三十岁,小时候他长得很清秀,而今只剩下苍老面容,和永远少年的神姿。 黄毛柳长江站在一边,他有着少年的容貌,所以显得神采奕奕。 彼时他目光透过烟雾,担忧看着。 “大哥,戒了吗?” 烟灰抖落,魏瑕知道他说的是摇丸,点头,但也苦笑,看着窗外。 “对方还要让我碰的。” “不然不信我。” 黄毛咬牙,神色狰狞。 “踏马的,我带人劈了他们!” 魏瑕伸手,几乎被黄毛拉了个趔趄,烟雾中咳嗽着。 “不行。” “还没到时候。” 窗外不时传来警车呼啸,看起来比去年安稳平和许多,魏瑕眯起眼睛。 “96年那场扫恶,让他们退缩忌惮,也开始收缩势力。” “我还没抓住他们尾巴。” “现在需要派人继续,但只要调查,不能靠近,记住。” 如今跟随魏瑕的,都是昔日最忠心的一批小弟,听到老大开口,当即争先报名。 似乎要去的不是什么危险之地,而是天大富贵等着。 看着这群兄弟,魏瑕感触,开始选择。 考虑到性格和心思,以及从事调查职业,魏瑕最终选择两人。 一个叫满汉,蒙古族人,身躯魁梧。 一个叫鱼仔,很清秀,心思细腻,敢打敢拼。 随后魏瑕开始冷静分析,如何调查。 “对方现在有自己的化工厂,一定需要原料。” “满汉,接下来你用化工厂安全标兵身份,做为司机,为他们提供原料。” “我会将你的照片裱到化工厂玻璃内,做为伪装,骗过化工厂。” “之后安排人和你对接,获取对方信任。” “鱼仔,你负责潜入对方地下赌场,做为洗码仔,展现自身,利用麻将传递运毒信息。”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麻将,记得带在身上,里面有夹层,藏着氰化钾喷雾,如果遇到危险,立刻使用,一切都要安全第一!” “你们两个记住,千万不能碰毒!” 最后一句话,魏瑕说的很重,也咳嗽着,目光锋锐。 “如果对方逼迫你们碰毒,你们可以用针灸银针蘸酚酞试剂,这种试剂碰到碱性流血,身上会出现纹路,伪装成毒瘾发作青筋虬结姿态。” 随后魏瑕目光转向黄毛。 “长江,接下来你也需要做事。” “到骆丘市狗场取得联系,掌握杜高犬配种渠道,之后介入毒押运用斗犬驯养体系,为之后追踪对方取得先机。” “通过训狗开始追踪对方仓库和毒藏匿地点。” 魏瑕声音沙哑中夹杂尖锐。 小房间内,烟雾缭绕。 黄毛,鱼仔,满汉三人眼底坚毅,身姿挺拔,点头。 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次对方是什么人。 他们三个人早就想去做了,他们说这是道义! 如果魏瑕不让他们去,他们就自己去! 魏瑕疲惫,但眼眸明亮,看着逐渐离开的身影。 很快,三方都开始传递消息。 黄毛通过伪造犬类疫苗登记表,预留出追踪空白页,一边驯养,一边等待记录毒枭藏匿仓库。 满汉也正式成为化工厂废气处理车驾驶员,借槽罐车偷偷开始运送盐酸,乙醚等毒所需初级原料。 经过道上的人介绍,认识光头侄子。 对方再三确认,甚至派人前往化工厂调查,化工厂的人发现满汉以化工厂标兵身份被登记在钱包夹层上,终于开始相信,并允许满汉尝试提供原料。 鱼仔抵达地下赌场后,凭借一手千术,迅速获得赌场头目欣赏,短短时间,就成为赌场头目的贴身助理,平时负责维护赌场秩序。 每天都会通过麻将东南西北等暗语传递各类运毒消息。 与此同时,魏瑕开始铺开各种渠道,向骆丘市大毒枭所在茶行打探消息。 “老大,他们背后的公司查到了。” “是东昌省天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属于外资,来自港澳注资成立!” 听着小弟汇报,魏瑕眯着眼睛。 对手体量真的很大。 现在要面对的不光是滇西毒链。 还有外资医药大型公司做为伪装。 背后特工,东南亚毒枭身影隐藏暗处。 想到父亲之前曾经在边缘一举端掉对方三条线路,魏瑕默默抬头。 “父亲,我为你骄傲。” 没人想到,背后势力如此庞大情况下,仅仅骆丘市这个小地方的四个混混,竟敢疯狂到开始通过各种身份,混入调查。 这一刻,日光明亮,但小房间内昏暗至极。 少年面向黑暗,孤独站着。 病房内。 马铁港如今衰老的不像样,但他还是和徒弟赵靖看着,神色震撼。 赵靖想到前几年的新闻。 东昌省天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遭遇调查。 东南亚滇西对峙案。 新闻层出不穷,桩桩件件涌现,似乎毫无关联,却同时暴雷。 那时候他们还奇怪,似乎有一只无形大手汇聚。 现在,赵靖看着少年孤独身影,复杂开口。 “你要和这种组织斗。” “他们是其他国扶持的破坏力量,还有东南亚毒枭参与。” “这些人背后的能量无法想象,已经抵达另一个层面。” “仅仅是一点余波,就足够将任何人彻底撕碎。” 马铁港回过神,也难以置信的看着。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昔日那个吊儿郎当告诉自己,愿意做个线人的少年究竟要面对什么。 只是想想,他甚至开始觉得胆寒。 这种层面的敌人,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怎么敢。 退出模拟,这是魏坪生首次看到魏瑕记忆回溯。 如今他呆呆看着,喃喃开口。 “我们父亲要对抗的,就是这样的敌人吗?” “他牺牲了,你又开始选择延续他的路......” “你......这要如何对抗?他们是无孔不入没有底线的疯子…..” “境外力量支持,一整个东南亚贩毒集团参与,还有各类杀手下线......”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对抗的!” 弹幕彼时复杂。 [你们看到了?魏坪生看似无比自信,但他始终在困住自己的思想和胆魄] [这就是他的弱点和悲哀,他没有魏瑕这种永远无畏,面对任何人都敢战斗的极致心性] 魏瑕在战斗,另一条时间线也开始出现新的。 【魏家第三子——魏坪政长子模拟】 如今魏坪政接手局面,开始规划整理。 一方面教导弟弟,给魏坪生自信鼓励,一方面也开始展现长子气魄,伪装基层官员,开始举报毒贩。 东昌省逐渐有人开始注意,调查,但进度很慢。 弹幕如今也在浮现。 [的确比魏坪生处理的好,毕竟规划管理条理清晰,但这样短时间内很难见效] [他还不知道,他将要面对是境外力量,东南亚毒枭,杀手,特工汇聚而成的真正强敌] 与此同时,不少人看向另一边画面。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时间线同步。 如今魏瑕一边密切关注鱼仔,满汉,黄毛三人调查进度,一边也带着兄弟们以投资形式入驻骆丘市其他城区。 名下台球厅,录像厅等几乎形成连锁。 现在,魏瑕低头看着报刊,上面经常会出现魏坪生身影,他年少成名,造势成功。 随后他目光转向另一张照片。 魏坪政。 深夜,金河酒店包房。 城改区经济办科长李自强有些疑惑,靠在椅背上,盯着这个年轻人。 “投资建设都算在我们经济办拉来的名头。” “承诺一年投资超过百万。” “你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上面空了个位置,大家都在竞争,百万数目对于一个区来说不算少了。 甚至这笔政绩说不定就能让他更进一步。 但李自强依旧没答应,好奇看着魏瑕。 “老城区春华中学有个孩子,叫魏坪政,您抽空带带他,沾点政治气场。” “安排他当个基层官员。”魏瑕自言自语,他花钱投资,找各种领导,就是为了给魏坪政开始铺政治道路。 科长李自强眯着眼睛,有些奇怪。 一个小孩,居然值得投资这么多培养政治气场? 但他选择答应,因为这项投资必须拿到手,而且魏瑕背后的人脉关系他也不想得罪,李自强开始拿着纸条,按照魏瑕要求前往。 抵达学校后,李自强以培养“优秀学生”为借口。 他选出十名学生,其中初二的魏坪政就在其中。 李自强开始亲自带着魏坪政在县委大院门口,教导他行走谈吐,下车节奏,调节体态,交流点头角度。 之后以学习名义带着魏坪政前往城中村演讲,给大爷大妈读晚报,教导魏坪政开始改掉方言口音。 魏坪政很兴奋,因为方言口音始终是他自卑之处,尤其是他很喜欢这种当领导的感觉,他喜欢政治。 不到一个月,面对各种商会,会议,如今的魏坪政虽然很稚嫩,但谈吐得体,大方稳重。 4月份,李自强约见魏瑕,好奇发问:“我觉得这孩子一般,你怎么想的,培养他?” 魏瑕笑着,但满眼都是认真。 “他必须强大。” “为什么?” 李自强没得到回应,摇头离开。 直到黑夜,魏瑕自言自语。 “我死之后,魏家必须有人撑起来。” “坪生太自信但没有坚强,俜央不知道人情世故,俜灵太脆弱。” “只能选坪政,所以你要撑起来。” “你肯定行的。” 魏瑕神色少见显现焦急,他的兄弟在调查毒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暴雷。 他也许没有明天,他死了之后,魏家需要人撑起来。 不然怎么给父母交代。 病房。 神情颓然的魏坪生怔住许久。 魏坪生视线转动,落在脑波设备另一边。 那是佩戴仪器,正在模拟的魏坪政。 “老三,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一个人的意志真能达到这种地步吗?”魏坪生像是问自己,又像是询问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身影。 一边要派人卧底调查毒贩,对抗其身后庞杂势力。 一边要培养小时候的自己。 还要将魏坪政培养成魏家之后的顶梁柱。 俜灵也还小,没找到退路,放心不下。 魏坪生不敢代入魏瑕的人生。 因为太绝望,睁开眼就只有前进。 病房内,骆丘晚报主持人忽然对着镜头开口: “很多人都觉得魏瑕崩溃,混乱。” “觉得魏瑕癫狂。” “但完全不会啊。” “因为如果悲伤近乎崩溃的时候,魏瑕就会去看看父母,获得动力。” “而且他只帮弟弟妹妹铺路,完全不在意被如何对待,他没有负面情绪。” “被误解,被污蔑,都不重要。” “就是…..” 话音顿住,晚报女主持人带着哭腔。 “就是他怎么办啊......” “人生是很长的,他怎么办啊…..” 第63章 一顶帽子 97年4月。 老城区,开新区各种店铺越来越多。 随经济发展大趋势和市场需求,商业愈发繁华。 有人注意到,昔日只在老城区的小生录像厅逐渐成为多区连锁。 同时魏瑕因为打架斗殴,吸食摇丸等被抓捕数次。 抢占市场得罪当地商户被举报,遭遇商业开发组调查。 生意合作让利,当地代表不满意,直接调查抓捕。 还遭遇开新区一名税务代表查封,缴纳不少罚金。 短短数个月,魏瑕多次经历官商森寒事件,如今刚刚被放回。 开新区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柳黄毛拿了件新衣服给魏瑕换上,怒骂开口。 “踏马的,这群王八蛋,都想要咱们的钱!” “不给钱就抓人,给的少也抓人,比踏马道上都黑!” 魏瑕不在意,只是看着这段时间新资料。 “老大,现在天海那边有消息了。” 看到资料,柳黄毛神色收敛,凝重汇报。 “那群毒贩打算在骆丘北郊建厂房,对外宣称是建设新厂,扶持当地经济发展,解决人口就业。” 柳黄毛指着报纸照片皱眉。 “现在商开组,就业局都有官员去,甚至其中还涉及到开新区等各区长,大小二十多个官员,关系很硬。” 彼时魏瑕眼眸深邃,凝视其中各个官员。 天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体量很大,属于未来纳税大户,这些官员捧着很正常。 谁也不知道医药公司的幌子背后,居然是毒和海外力量侵入。 对方在这里建厂,根本就是打算让毒肆虐,将骆丘市打造成哥伦比亚。 “现在鱼仔和满汉那边情况怎么样?” “鱼仔传递消息不少,满汉那边这段时间也摸清楚了一部分仓储地点。” “但现在都在外围打探。” 听到这,魏瑕点头,沙哑声音响起。 “别靠近,知道大概地点就行,接下来交给我。” 彼时少年眼眸锋锐,带着彻骨寒意。 他的事情,他来解决,不带其他人下水。 柳黄毛继续安排人盯着茶行,魏瑕则是开始拨通缉毒警大队长马铁港的电话。 “马队,我要举报,现在以下几个地点,有疑似毒加工,仓储场所。” “如果不加管制,恐怕骆丘市很快会成为第二个业城,毒物肆虐,建议即日成立调查小组立刻调查。” 电话另一头,骆丘市缉毒大队大队长马铁港声音疑惑。 “怎么?这些人也得罪你了?” 上次业城的事他也调查过,魏瑕甚至亲自跑了一趟,就为了拔除业城毒贩。 一个混混,多进宫的人,肯定别有所图。 对方毫不在意的语气让魏瑕声音逐渐转冷。 “得罪我?这些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清楚,查不到消息就算了,现在提供消息给你们,你们还不作为?” “你们算什么缉毒警!” 魏瑕状态明显不对,但马铁港也来了火气,怒斥开口。 “你自己也碰这玩意,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借刀杀人!” 呼。 火药味很重,魏瑕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态。 “抱歉,马队,这种事必须抓紧,这东西一旦扩散,会害了很多人。” 小房间内,魏瑕似乎再度看到父亲背影,指节攥的有些发白。 这是......西南边缘四千多公里,成百上千缉毒警,战士拿命守住的东西...... 少年孤独,担忧,嘶哑声音情绪复杂。 马铁港疑惑,他能听出那个小混混情绪不对。 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担心毒肆虐,偏偏自己还碰? “行了,我这边开始调查,你需要什么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声音有些变了。 “一套缉毒警衣服......或者帽子也行,鞋子也行......” “只要是你们发的,都行。” 马铁港沉默,不知道魏瑕想干什么。 “知道了,到时候我们放在春花街小生录像厅旁边,自己拿。” “谢谢马队。”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马队,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医院里,年迈的马铁港低着头。 他没脸抬头。 记忆中那个沙哑声音很确切。 他说。 只要是你们发的,都可以。 此刻看来,沙哑声几乎锐利到要撕裂另一个时空。 直到他看到记忆回溯新的画面。 一个缉毒大队配发的普通警员帽。 但—— 端正,上面带着徽章。 庄严,神圣。 是的,那一年,马铁港只给了那个小混混一顶帽子。 仅此而已。 小房间,洗手台,镜子里。 被包裹的帽子先端正放在一边,魏瑕使劲搓手。 手上疤痕和老茧洗的干净,但他还没停下,拼命搓洗。 这双手曾经沾染过罪犯的血,曾经接触过毒。 脏的很。 他必须洗干净。 之后才端起帽子,近乎虔诚的盯着上面的徽章。 戴在头上那一刻,少年不满意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花衬衫。 花衬衫看起来杂乱,混混气息很浓烈。 魏瑕将所有扣子全部扣上,衣角扎进皮带,拉展。 仔细整理到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皱纹,才看向镜子里那道身影。 发自真心的笑容逐渐收敛,抬起右手,敬礼。 气氛忽然变得严肃。 沙哑声音铿锵有力。 “我自愿成为警官学院一名新生,我发誓愿为胸口徽章,为人民,为百姓,为正义付出一切,我将铲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险之物,山河即是丰碑,历史不会记住我们......” 一字一句,魏瑕说的很慢,镜子里抬手敬礼的少年腰背笔挺,斗志昂扬。 这一刻,他才像是真正活着。 而不是魏家长子,为报仇和保护家人的行尸走肉。 这是缉毒警的帽子,和父亲一样。 和那个一举端掉西南贩毒集团三条线路的男人一样。 少年自言自语,眼底激动快要溢出来。 “报告,代号2943,缉毒警魏瑕,申请归队!” 像个孩子一样,有几分少年气,魏瑕想到记忆中看到那所警官学校的警员。 蹦蹦跳跳,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帽子一遍又一遍。 他打开音乐,其中放着庄严歌曲。 齐步,立正,稍息。 没人知道,在这个破旧小房间,一个混混少年迈步丈量着什么。 但他肃穆的姿态,似乎真的找到这世上能融入,并为之付出一生的信仰。 少年庄重,徽章肃穆。 这时候,他是魏瑕,不是恶狼,不是线人,不是混迹酒局的生意人。 是缉毒警。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缉毒警,但他有一个帽子,缉毒警发给他的帽子。 病房内,记忆回溯声音坚定。 “报告,代号2943,缉毒警魏瑕,申请归队!” 马铁港忽然发抖,他看着自己几乎难以控制的手臂,胸腔情绪翻涌。 眼眶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彼时带着鼻音,热泪滑落。 他只是看着那个少年庄重敬礼。 花衬衫和庄严帽子格格不入,偏偏像是在荒芜中找到归属。 他说,缉毒警魏瑕,申请归队。 无人知晓。 “骆丘缉毒警没有你的名字,但你的名字,以后很多人都会记得。” 马铁港挣脱赵靖搀扶的手,颤巍巍站起来,苍老声音颤抖而坚定。 “2943,批准归队!” 声音响彻病房! 病床上,纹身遍布的中年人气息微弱,呼吸机下雾气逐渐减少。 似乎连胸腔也不再起伏。 负责医生看着心电仪各类数据,沉默。 “他身体愈发虚弱了。” “心跳很慢,血氧饱和度也在持续降低......” 病房内,主持人端详眼前中年,忽然看到病床上魏瑕满是伤痕的手指颤巍巍动了一下。 皲裂嘴唇呢喃,没有声音。 似乎在说,收到。 这一刻,中年身影逐渐和记忆回溯中少年重叠。 缉毒警魏瑕,收到! 第64章 时间不够 新画面开始。 四月,现在初春,寒风料峭。 魏瑕依旧穿着厚重棉外套,低头看着资料。 这些都是柳黄毛带人整理出来,周边各个家庭的资料。 “这个不行,你看,这个家庭之前孩子就是因为没人照顾,失去最佳治疗时机病死的。” “这个家庭条件是不错,可是传言两人感情不太好,之后很有可能会离婚。” “东城区?那边很乱,上学放学都有不少混混。” 是的,魏瑕开始给小妹魏俜灵找新的家庭收养。 “俜灵这孩子性格脆弱,容易自卑,要找理解和支持她的,稳定的家庭,不然她以后被欺负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不在了,谁能保护她啊。” 一边翻找,魏瑕一边喃喃开口。 声音嘶哑,很难听,但话语中温柔几乎溢出。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这样说,柳黄毛红着眼眶,似乎有种莫名压抑。 他擦拭眼泪。 “老大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 这个人生过的比任何人都苦的老大,更像是他的亲哥哥。 这一刻,魏瑕皱眉,狠狠甩了柳黄毛一巴掌。 旋即,凌厉目光逐渐柔和。 “对不起,但以后不准这样说。” 迎着柳黄毛倔强的眼睛,魏瑕依旧神色严肃。 “你们要好好活着,以后你们要活到一百岁。” “要好好看这个世界。” “也看看,以后有没有我的痕迹。” 说到这,魏瑕目光忽然暗淡,声音顿住,转头继续看着资料。 “算了,不会有的。” 落寞几乎充斥房间。 魏瑕声音还在继续,一边翻找资料,一边低声说着。 “一定要找那种家庭温暖,但充满力量的,至少这样能很疼俜灵。” “这孩子啊,从小就胆小,她应该在温暖里长大,被人爱着,才能爱这个世界.....” 黑发少年低头认真看着,絮絮叨叨,念叨着小妹的时候,眉眼都软了几分。 柳黄毛依旧红着眼眶,认真点头。 “我也会继续派兄弟们打听。” 下午,临近放学,学校外,魏瑕咳嗽着,听李自强回应。 “那孩子开始有点气场了,不胆怯,有城府。” “算是初步见效了。” “辛苦。” 魏瑕笑着点头,旋即招手,开始叫人过来。 “魏坪政最近在城中村片区给大娘读晚报,接下来你们就派人在学校散布消息,说要在路口那边的天极网吧假装打架。” “看看他怎么处理矛盾纠纷。” 很快,魏坪政在学校中无意间得知今天两群学校混混在天极网吧约架,其中还有不少班上同学。 他咬牙前去。 虽然衣服很平常,但魏坪政背手走路,步伐仪态逐渐有了些许气度。 并且调节思路从双方利益着手,抓住两边混混学生中不想发生肢体冲突的一部分思路开始贴调解。 很快双方偃旗息鼓。 于是魏坪政获得了骆丘教育局的优秀青少年奖。 之后魏瑕再度安排郊区废弃石灰池,这里因为之前暴雨安全栅栏早就变得松脱。 他安排了几个小混混开始作为伪装,伪装在暴雨天石灰池边玩耍。 在李自强的政治安排下,魏坪政也来到了这里,他第一时间注意到安全栅栏。 知道对方如果掉下去非常危险。 于是迅速通过请客打游戏,引诱几名小混混脱离险境。 因为救援人,魏坪政顺其自然获得了对方家长感谢,正在面对骆丘市记者采访。 “安全防范问题是是重中之重,接下来应当继续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维护......” 魏坪政没有得意,提出问题,谈吐之间一板一眼,逐渐有了气场。 这次采访,也让魏坪政被骆丘日报称为--小官员。 很多报刊转发,纷纷夸赞魏坪政天生有为政气质。 而报刊印发后,媒体很快收到魏瑕送来的相关费用,继续开始卖力宣传。 李自强目睹全程,呆呆看着。 “你真可怕,这孩子这么小,就开始养望了......” 暮色中,魏瑕看着学校,摇头。 “太慢了,还要快点。” 直到李自强离开,魏瑕才孤独撸起袖子,看着枯瘦如茶的手臂。 彼时,上面满是针孔和疤痕。 病房。 魏俜央看着,开始在脑海中梳理全程。 现在,魏瑕开始培养三哥了。 其中牵涉到混混,官员,媒体等各个方面。 这种算计布局,用心之深,让她都不由有一瞬恍惚。 之后她也转头,看着三哥魏坪政模拟长子画面。 【魏坪政模拟长子】 同样时间线,彼时魏坪政一边着手举报毒贩,布局反击,一边开始教导魏坪生。 魏坪生开始学习商业规划和市场发展环境预判,还有商业竞争,如何分化矛盾,如何离间对手。 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但魏俜央只是苦笑,开口。 “三哥,当你退出模拟,看到昔日年幼一切,又会如何?” “原来你的从政之路,最初已经被人设计好,铺平道路。” 抖音,直播弹幕同样出现。 [你们看到了吗,魏瑕这段时间的生意,除了手底下人应得之外,全都被魏瑕用来送礼了] [台球厅,停车场,这些全都送给学校领导,各商人,官员,为魏坪生,魏坪政铺平从商,从政道路,培养名望] [他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另一个直播间,心理学硕士杨潇也在看着,复杂分析。 “最重要的是,就算培养失败,最差的结果魏坪生魏坪政暴露,敌人也不敢下手。” “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养父母,一边是税务科科长,一边是老城区区长,而小坪生,小坪政他们本身都是是骆丘市青少年风云人物,一旦出事,影响很大。” “魏瑕好手段,明里暗里,算计保护好了一切。” 第65章 之后的很多年你怎么走 新画面继续。 现在是97年暑假前后。 这段时间魏瑕回家不多,但是每次回家都会找到魏俜灵。 看着抱着新兔子玩偶的魏俜灵,魏瑕声音很低。 “俜灵啊,以后你一定要胆子大一点。” 摆弄着兔子玩偶,魏俜灵天真抬头:“为什么?” 魏瑕收敛目光,没看那双纯真的眼睛,只是看着窗外。 “以后你就长大了,胆子一定要大。” “不能遇到事情总是退缩,有目标和理想,就大胆去走,去追,去实现它。” “你的梦想是什么?” 歪着脑袋,魏俜灵想了很久,眼睛亮晶晶的。 “唱歌。” “我想成为歌唱家,想要大家都喜欢我。” 她很喜欢唱歌,目光纯粹,憧憬。 “那就大胆去唱。” 魏瑕近乎鼓励,告诉妹妹,带着一点无人察觉的心疼。 只是说到这,魏俜灵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老旧衣服,捏着兔子玩偶的两只耳朵。 她不敢。 唱歌会有很多人听。 她害怕别人不喜欢她。 她更害怕被人欺负。 魏瑕只是看着,目光那样担忧。 魏坪生,魏坪政性格都很稳定,甚至自信,即便是四妹俜央,也是内心坚强,可以顶着压力独自迎接困难,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唯独俜灵是他最担忧的。 这孩子胆子小,性格很脆弱,没有自我调节的能力,一旦遇到打击挫折,或许很难度过。 想到这,魏瑕蹲下来,看着忐忑的小女孩。 “想不想爸爸妈妈?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吗?” 爸爸妈妈! 椅子上,魏俜灵眼前一亮,攥着兔子玩偶的小手都紧了几分,点头。 “那就等着,爸爸妈妈留下的录音机,什么时候你能对录音机唱歌,把磁带装满房间,爸爸妈妈的消息和声音就会从录音机里传出来。” 魏俜灵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期待看着魏瑕,之后开始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怯生生开始唱歌。 她很期待,再见到爸爸妈妈,对她来说,或许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了。 妹妹开始练习,魏瑕则是回到房间,也将来自己关起来。 他取出父母留下唯一的遗物。 录音机。 先将小磁带缩印到磁带仓绝缘胶垫背面,之后用力掰开更换磁带初,夹进写着用放大镜看胶垫的画面。 之后开始在电路板上用锡焊链接断点,只有先触发这里,才能阻止磁头融毁。 得到内容。 书桌旁边放着很多专业书籍,其中也有录音机和磁带各类拆解功能。 几乎是一边看,一边学习,一边安装和布置。 魏瑕忙碌到深夜,已经满眼血丝,疲惫不堪。 将一切布置好,魏瑕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焊接各处最后细节。 “小灵,当你听到这段话,你肯定是大歌唱家了。” “当录音机磁带熔点损坏,就能播放我隐藏的磁带了......” “爸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因为你最小,胆子也小。” “我也放心不下你。” “我给你唱首歌吧......” “这是爸妈在你小时候经常唱的歌。”” 录音机打开,魏瑕放进隐藏的磁带,整理嗓子,格外认真。 之后画面断开,魏瑕已经拿着录音机,出现在客厅。 魏俜灵抱着兔子玩偶,看着爸妈留下的录音机和磁带,眼睛很亮,期待着。 彼时魏瑕晃了晃手里的西游记磁带,开始教导妹妹如何拆装。 在示范时用力掰开磁头,其中写着字条赫然夹杂在内。 之后按下播放键,西游记主题曲卡带时,魏瑕当着魏俜灵面,按下音量键,三长两短。 这是摩斯密码提示揭胶的意思。 魏俜灵没注意,但魏瑕不断演示,他知道现在妹妹还小,等她长大了,会看懂的。 得到爸爸妈妈留下的录音机,甚至还有机会得到爸爸妈妈的消息,魏俜灵难得开心笑着,抱着录音机,稚嫩声音咿咿呀呀跟着开始唱歌。 这一刻,魏瑕只是听着,闭上眼睛。 这是最小的妹妹啊。 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病房。 魏俜灵看着记忆回溯中一切细节。 思绪逐渐回到昔日。 那时候,她满心期待。 原来他在里面布置了这么多心思。 她吩咐助理将家里的破旧录音机取出,送来。 看着满是刻痕和时代印记的老旧录音机,魏俜灵细腻手指摩挲其中斑驳痕迹,眼底复杂。 熟练将磁带放到其中,直到西游记歌曲卡带,按下三长两短按键,揭开胶垫。 彼时病房寂静,带着电流的老旧录音机传出沙哑声响。 年代感强烈。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妈妈也是这么唱的,小灵,现在我教给你......” 是少年魏瑕声音,疲惫但温柔。 那是一个哥哥殚精竭虑,对最小的妹妹近乎宠溺的担忧。 但那一年,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魏俜灵听着,神情恍惚,手里录音机声音不断传出。 她想到昔日自己。 那时候她不敢唱歌,是从得到父母录音机后,才开始一个人唱歌,录音。 因为那时候她感觉就像是爸爸妈妈陪伴着她,鼓励着她。 但她只是执着等着磁带塞满房间,看到爸爸妈妈,没发现问题。 之后毕业,更是忙着事业,虽然依旧保存着录音机,但也没有想起之前魏瑕说的。 原来“他将心中的话”藏在这。 准确来说,之后她再也没用过。 老旧录音机电流传来歌声反复循环,病房几乎陷入静默。 许久,魏俜灵才开口。 “自从97年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了......” “之后他是怎么过的?” 魏坪生复杂点头,也想到昔日。 “是啊,之后我也没看到了。” “他在带人卧底贩毒集团,还有派人暗中对抗天海制药。” “有人开始扶持小政,培养他从政气质和声望,俜央被汤汝陇教授带走收养,你也在那年被送人了。” “之后….” “他怎么度过的?” 97年,那个黑发少年离开所有人视线。 再见到,已经是持枪拒捕的中年,奄奄一息,躺在病床。 他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病床。 第66章 读书是他的爱好 25年2月9日。 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是最寻常的一月中旬到二月。 这段时间或许只是他们用来走亲访友,面对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平常人生。 但现在,直播画面,95年2月到97年8月初,是一个人断崖式转折的人生。 矿区小镇,如今有很多人前往祭拜。 无人问津的小河边生满荒草,但现在,有人开始放下纸船。 纸船上承载着蜡烛,点燃光,随波逐流。 有少年背着书包,抬头看着昔日山洞。 想到在三十年前,曾有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的疯子出现在此地。 山谷荒芜,许多汽车零件已经腐朽,随着时间斑驳铁锈,生满青苔。 山谷深处,无名墓碑虽然历经风吹日晒,但能看出曾有人打理。 原本只与荒烟蔓草杂糅,如今也多了许多鲜花。 有人出现在三十年前一把大火焚烧的魏家。 年久失修后的断壁残垣也已不见,唯余废墟,野草于其中蓬勃生长。 他们想到那天大火熄灭,灰扑扑的少年就跪在这里,抬头,告诉家人。 这把火是他放的,父母远走。 那一刻,少年眼眸平静,不起波澜。 他也不知道此后人生如何。 彼时,十三岁。 凤凰报记者默默鞠躬,一言不发。 骆丘晨报记者,南方报记者,见之低眉。 当地村民首次见到汇聚如此之多各路记者,不由想到昔日人贩搜山一幕。 老村长也颤巍巍抵达,擦拭着眼泪,不断鞠躬,口中絮絮叨叨,低声说着。 “谢谢,谢谢你们记得他们......” 凤凰报记者忽然笑了,眼神很冷。 昔日那个少年孤身困于此处,没人愿意出手帮助。 现在魏瑕声名鹊起,反而来装好人,纪念魏瑕父母。 记者低声开口,目光落在废墟。 “他快死了,全世界才开始知道吗?” 病房。 年迈缉毒警马铁港在看着,徒弟赵靖也在。 教授汤汝陇,警局孙海洋,护士,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汇聚。 八个人目光几乎同时汇聚到病床上。 因为此刻,心电仪发出刺耳尖锐声响。 原本气息微弱,胸膛几乎塌陷的魏瑕像是受到什么刺激。 “血氧饱和度下降,生命体征衰弱......” 护士和医生神色严肃,迅速开始调配仪器,药品,进行抢救。 画面追溯还在继续。 负责追溯脑波设备工作人员看着,皱眉。 “或许接下来魏瑕到了回忆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只有这样,他才会情绪波动巨大,甚至有了放弃生命的想法。” 魏俜央转头,迎上魏俜灵目光,看到对方眼底震撼。 “到底是什么......” 什么事才能让连灭门之祸,众叛亲离都扛过来的魏瑕都熬不住! 彼时,脑波设备,画面出现。 现在是97年,寒假。 伴随过年氛围转向落幕,魏瑕翻动报刊。 骆丘晚报。 正面占据近三分之一篇幅,标题是十五岁小官员救援儿童。 下方桌案上还有几份报刊,也是报道关于魏坪政新闻。 天极网吧发生持械斗殴事件,涉案人数数十,后被一学生阻止...... 报刊上全都在夸赞,有人称赞这个学生年纪轻轻,谈吐不凡。 也有人称赞该学生弘扬精神,继承先辈,做出榜样。 魏瑕难得笑着,将报刊一一收好,开始学习。 桌面上堆放的是现代经济学,古典经济学,还有各类地理,政治书籍。 涵盖从初中到大学,跨度很大。 魏瑕学的很吃力,但他没放弃,认真看着。 书页已经翻到破损,笔迹清晰。 每次柳黄毛等人来的时候,魏瑕都会立刻将书籍锁在抽屉里。 所以柳黄毛尤其好奇,老大究竟在藏什么。 之后魏瑕离开外出,柳黄毛曾经偷偷看过。 满页的笔记,没人教导,艰难自学。 他几乎可以想象老大学习的时候有多艰难,多疲惫。 明明要应对这么多,连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可他还在学习。 不仅是为自己之后对抗,也是为了辅导帮助弟弟妹妹。 很难。 可他总是一个人扛着。 黄毛视线逐渐模糊,有些泛酸,继续翻看新的。 现在魏瑕折页的,是一本司法考试的书,是考公务员必备的书。 法律常识记忆,法理学,刑事诉讼,商法...... 翻开折页,上面是司法考试题目。 案情:被告人:甲,男,33岁,俄国人,副驾驶。 1985年12月19日,被告人甲与机长乙等机组人员,在俄国境内驾驶234号安一24型民 航客机,执行民航局101航班任务。当飞机飞到......被告人趁领航员上厕所之机,以机舱出机械故障为由,将机械师骗出驾驶舱,随即锁上驾驶舱门,扭动自动驾驶仪,持刀威逼驾驶飞机的机长乙向东方方向飞行,机长被迫改变航向,该机降落在他国乡农田里。 [问题] 甲在我国领域犯罪是否适用刑法。 下方是魏瑕案情分析。 本案涉及刑法的空间效力问题,甲虽是外国人,但司法机关有权对其犯罪行为行使司法管辖权。 第一,甲劫持航空器,已违反三公约......同时符合"刑法"第九条所规定的应承担条约义务。即对于大国缔结或者参加的国际条约所规定的罪行。 第二,"刑法"第六条第十三款规定,凡在大国领域犯罪、除法律有特别规定的以外,都适用本法...... 柳黄毛没读过很多书,但他翻看着魏瑕做出的许多试卷,分析条理清晰,对各类司法考试需要记忆条款几乎熟极而流。 字体很好看,用的正楷,堂堂正正。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历史题,包括对袁崇焕等历史人物看法。 柳黄毛伸手触碰这些字,眼眶含泪。 他不知道魏瑕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这些上,他只是看到平日里魏瑕对弟弟妹妹的安排和对付贩毒集团,已经占据了他生命大部分时间。 他忽然想到什么。 如果老大没有经历这些,他会是怎样的? 门外脚步声响起,柳黄毛慌乱擦拭眼泪,红着眼睛将一切收好,当作不知道。 大门推开,魏瑕笑吟吟回来,眼底自信。 “接下来,安排卖鱼佬他们去开新区吃饭,今天团建,算是庆祝兄弟们职业生涯获得新发展。” “不过我有事,就先不去了,你带着他们去。” 魏瑕再度严肃,回到房间。 柳黄毛这次没问他要去干什么。 因为他知道,老大很缺时间,他在学习。 脑海中浮现出无意识看到老大对毒的愤怒与恨意。 “他真的很想当缉毒警,但不能。” “他做不了缉毒警。” 这一刻,柳黄毛垂下眼睑,落寞转身。 只是..... 以自己生命为别人铺路的人,哪还有自己的路。 第67章 时代会变,但事情永远还在 ---- 现代医院。 赵靖很年轻,一向锋锐眼眸如今呆住。 他忽然想到之前,大雪。 少年撑伞,立足警校外,凝视其中。 宣誓的模样,孤独到令人绝望。 如今马铁港咳嗽,发抖,衰老的如同枯骨。 他伸手指着画面,声音虚弱。 “你小子......” 他忽然苦笑着。 “你小子和我说啊......你......你......” 赵靖搀扶着师父,垂下眼睑,不忍再看。 “他不会说的。” “因为他还要报仇,还要杀戮。” “这种人怎么可能愿意拖累别人,或让别人为他纠结。” “他甚至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成为缉毒警,只是他的梦想,他抱有幻想,但又清醒的将之撕裂。” 话音至此顿住,赵靖沉默良久。 “可他真的是个好材料。”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当缉毒警的好材料,他如果是缉毒警,他会是最好的硬汉。” 25年初的湖南警校。 刚刚入校的两名新生坐在宿舍,看着直播。 画面定格在少年孤独将自己关在房间准备司法考试画面。 一名新生拿起警帽,端详上面徽章,想到昔日刷题刷的头昏脑胀。 对他们来说,无可奈何的一幕,却是那个少年梦寐以求的。 他痴迷,陶醉,甚至乐在其中。 如果没有人生波澜,或许他会是警校中最惊艳的那批人,也是最优秀的缉毒警。 对吗? 两名新生对视,目光落在徽章上。 庄严气息愈发肃穆。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微博。 转播画面出现。 弹幕在这一刻似乎酝酿了太多情绪,以前所未有的汹涌姿态出现。 不少女性看到,心疼的厉害。 [让他当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他最后的梦想都不能实现] [人怎么可能这样跌落淤泥一辈子,能不能让他快乐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自从父母离开,他人生中最后的光亮除了家人,只剩梦想,可他甚至无法欺骗自己,太清醒地人才会那么残忍,亲手撕裂自己最后的光] [魏瑕不喜欢当混混,从来都不喜欢,能不能让他活一次,就为自己,就一次] 新画面还在继续。 如今魏瑕离开,没有继续学习,做题。 他忙碌的很。 “老大,现在我们驯养的狗已经在骆丘市找到好几处疑似地点。” “骆丘市开新区的养殖规划区,这里大片废弃的养殖场,味道很难闻,非常适合进行毒物种植和提炼。” “老城区迎宾小区,是最近十年来最高档的小区之一,价格昂贵,出入需要详细记录,现在完全被天海制药公司占据,名义上是高层管理公寓。” 柳黄毛汇报,神色凝重。 从这几个疑似地点不难看出,对方心思很重。 难以出入,或者气味浓烈区域,很难排查。 连缉毒警要调查或许都要费一番功夫。 柳黄毛继续汇报新的。 “第二,医药公司已经开始发展,现在正在推广。” 一堆报刊,杂志开始出现在魏瑕面前。 骆丘晨报,标题是制药巨头或落户骆丘,将成新晋纳税大户。 南方报刊报道,天海制药预计投产建设厂房,相关产业带动将为骆丘市解决十万就业岗位。 数字并不夸张,都是根据之前天海制药统计。 因此也引来各个媒体站台,争相报道。 魏瑕随手拿起几份报刊扫过,其中滑落一张名片。 “这是天海制药代表送来的,说邀请老大参加宴会。” “第三,现在骆丘市之前刘强等人汇聚的茶行消失更名为骆丘市茶叶销售基地。” “一切都在迎合时代改变。” 彼时柳黄毛气度沉稳,神色逐渐凝重。 “他们藏得更深了,甚至天海制药也想凭借这次,用商人身份混迹官位。” 说到这,黄毛甚至带着几分担忧。 一旦对方在官方获得人脉,想要对付他们,将会更困难。 魏瑕没说话,只是在一群资料当中看着,寻找,归类,辨认。 养猪场,迎宾小区各自安排人手观察。 他姿态静默,很有耐心,眼底坚定而平静,充满自信。 是的,即便对方强大,不断变化,他也不会畏惧。 “无论时代如何改变,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找到他,抓住他。” 这一刻,魏瑕抬头,黑发少年声音沙哑,但目光凌厉而坚毅。 “审判他!” 新画面再度出现。 魏瑕安排的人手开始前往迎宾小区,伪装后远远观察。 养猪场那边也有人负责三班倒,时刻监视。 现在,他租住的老旧房子里,墙壁泛黄发霉,带着潮湿。 但魏瑕不在意,只是盯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关系网图,还有各类证据。 包括昔日从春花招待所,老范农家乐提取指纹信息,照片,衣衫。 还有省医院各类dna对比报告,各种毒照片,昔日仓储记录和运送路线。 甚至还有从魏家老房子里拿出来的手印。 为此,魏瑕不惜高价购买相关设备,开始辨认特征。 电容传感器,去噪处理器,自学增强对比度和二值化处理。 现在他看着昔日从春花招待所拿出来掌纹提取照片。 在短暂处理,转化图像为黑白二值图后,仔细观察纹路端点,分叉点。 分辨弓形,环形,螺旋形等诸多不同形状。 每一个细节都放大处理,直到完全保存清楚。 而另一边,放着一台崭新电脑。 其中还有算法运行,虽然没有数据库进行匹配,但魏瑕自行创建简单对比模型,只等找到对方指纹,开始对比。 相似度和阈值设定很难,包括平衡误识和拒识。 这不是一个简单工程,对比很难,只是魏瑕从没放弃。 之后他将资料打包好,装入之前准备好的牛皮纸袋。 泛黄的牛皮纸袋被线圈缠绕封口,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柳长江。 是的,这是黄毛的名字。 彼时魏瑕起身,如今常年酗酒,被迫碰毒,加上早年打架斗殴留下的伤痕。 他没有很高,看起来也比同龄人更加苍老,虚弱。 但他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 “长江,如果我突然死了,拿着袋子去找骆丘市缉毒大队大队长马铁港。” “把这些交给他。” 窗外阳光明媚,唯独照不到这个房间。 墙壁上霉斑遍布,少年咳嗽着,平静的处理一切。 像是在交代后事。 现在医院病房。 彼时看着这一幕,健康魁梧的魏坪生有些恍惚。 97年,自己在做什么呢? 被税务科科长苏建功收养之后,自己成为学校风云人物,组建的足球队也在东昌省踢出好成绩,被带到南方旅游。 魏俜央也在看着,眼眸不自觉垂落。 那一年的自己,似乎还沉浸在有无穷书籍的快乐中。 每天在阳光明朗的客厅,蜷缩柔软沙发上,看书,学习。 甚至还一度认为自己认真刻苦。 不时有养父母关心,温暖快乐。 这一刻,魏俜灵看着一旁录音机,拳头攥紧。 那一年,她还在唱歌,有录音机陪伴,开始融入歌唱快乐,不时幻想自己成为大歌唱家。 他们记得爸爸妈妈吗? 有人脸色开始发白。 他们好像不记得了。 魏俜灵眼神恍惚。 因为悲伤的事情没人愿意记得,没人愿意始终活在回忆煎熬中。 时代在发生大改变,魏瑕未曾变一丝一毫,他始终活在95年那年除夕夜,一直都没有出来。 第68章 坦途之路 记忆追溯节目新的一幕出现。 97年的暑假快结束了,魏瑕约见科级干部李自强。 看着再次找到自己的魏瑕,李自强端起茶杯唑了一口。 “你这前前后后,得给南方报刊,凤凰报,骆丘早报,晨报送了有大几万了吧?” 这年头,大几万块不是小数目,甚至足够在骆丘市买五套不错的房子。 而且这或许只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 光算送给自己的这些政绩,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近十万块投入。 “你是真舍得下本钱。” “为什么?”李自强好奇。 听到李自强开口,魏瑕笑着:“接下来魏坪政会获得领导接见。” “这笔投资,划算。” 听到预言,李自强不由皱眉。 连他这个官场中人都没得到消息,魏瑕就敢这么断定? 凭什么? 他倒是想知道,魏坪政那个孩子凭什么得到领导接见。 魏瑕没解释,端起茶杯,笑吟吟喝茶。 从李自强处离开,魏瑕来到一处酒店包房。 包房内已经坐着七个中年人,衣衫各不相同,身份也不同。 如果有记者在,就会认出,这些人是昔日魏坪政救的几乎溺水的小混混家长。 其中还有两名各报刊记者。 一沓沓钱分别送到几人手中,魏瑕开始安排规划。 很快,骆丘二中迎来一条横幅,写着感谢少年英雄魏坪政。 当一大笔奖金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中,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魏坪政也激动脸红,强行压抑自己不露声色,对着镜头拍照,点头。 之后有人询问这笔奖金怎么花,一旁家长刻意对魏坪政提起。 “要不是你,或许我家孩子就完了。” “一定会和隔壁县城洪水一样,家庭破碎......” 皱眉片刻,魏坪政面对镜头,开口。 “我想全部捐出去,捐到受洪灾县城。” “这是我们新时代青年的责任,也是大国千百年来传承,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定胜天!” 声音坚定,眉宇间首次出现魄力。 话语慷慨,不少前来采访的外地记者都争先报道夸赞,97年一直在捧优秀新少年。 随着奖金事件和捐款事件出现,各地媒体开始争相报道。 骆丘晨报——现代版大禹治水科学抗洪精神! 凤凰报——新时代青年,传承斗争精神。 而诸如此类报刊接连出现,其中魏坪政照片不断传播,名气越来越大。 很多人称之为天生为官主政的料子,不畏强权,不惧艰险,有先辈气度。 骆丘二中一时也开始引领风潮。 魏瑕远远看着,皱眉。 他的时间不多了,还要继续加快小政成长进度。 他再度叫人,进行安排。 “接下来,你们约见那些假酒贩子,让他们的行程暴露。” “让魏坪政带领学生抓捕假酒贩子。” 安排好一切,魏瑕递过去一沓钱,拍了拍几人肩膀,转身离开。 很快,魏坪政从其他学生口中听到风声。 “听说了吗?门口那些面包车就是假酒贩子..他们等待和别人交易呢....” 魏坪政如今有了些名气,姿态气度强大,不少同学也愿意听他的,他已经享受这种政治领导感,所以面对这种问题,他大手一挥:“跟我走,不能让境外走私的假酒毒害咱们的老百姓!” 他带着同学趁着假酒贩子离开,直接搬空货车并报警。 胆子很大,身先士卒下,身后少年同学们也逐渐无所畏惧,大胆激动。 而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电视台记者抓拍。 画面定格,开始上传到各个报刊首页。 一时间,骆丘少年英雄继救援溺水,捐款抗洪之后,再度立功消息传递开。 骆丘市教育,文化等各方面领导们也相当满意,新闻传出,不少人都在夸赞骆丘市教育在德行方面首屈一指,因此特意召开了新时代少年大会。 邀请的正是骆丘市年度少年英雄。 魏坪政同样在邀请之首列。 李自强坐在官员席位,看着台上少年春风得意,仍气度沉稳,忽然愣住。 他想到昔日询问魏瑕时,那个黑发年轻人的答案。 现在他才知道。 这一切都是魏瑕设局。 从捐款,到抓走私酒水。 他算准了一切,帮魏坪政养望。 “好小子,布局之深,用心之远......” 一个在社会上具有政治威望的少年,在97年乃至之后都没人愿意得罪,甚至很多老官员都愿意去扶持一把,作为人才储备。 新一幕继续。 如今李自强全力带着魏坪政学习,他也好奇魏坪政未来能走到哪一步。 按照魏瑕的要求,李自强带着坪政来到农机厂。 在这里看望工人,一起拍照。 之后李自强按照魏瑕安排,带着魏坪政出现在养老院。 住在这里的都是退休的老兵,身上的荣誉和勋章很多。 但现在他们老态龙钟,有些耳聋眼花,连路都走不稳。 魏坪政看到那些徽章,目光逐渐坚毅。 他上前搀扶着老兵,姿态恭敬,发自内心。 甚至还会陪伴他们,帮助他们了解现代军事,科技发展情况。 属于魏坪政和老兵的合影逐渐变多。 当新闻报道出来,校庆日,几名老兵站在学校高台,亲自为魏坪政颁发进步三好学生奖章。 不少老兵后代如今各地为官,也看着新闻中少年身影,目光欣赏。 97年的九月初,骆丘市十大青年之一,魏坪政入选第一名,主持人指着魏坪政,激情昂扬讲述。 “为了帮助镇养老院加固暖气,坚持搜集废旧钢材......” “他帮助抗战老人。” “他……” 在记者采访瑕,台下不少老兵面对镜头,伸出手指。 “这孩子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我们老了,但还有人记得我们...... 警局年轻的孙海洋也受到邀请,看到魏坪政,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这才是咱们骆丘新青年应有的态度!” 坐在一旁的李自强彻底震撼。 从内到外,魏坪政名望有了,政治背景也开始铺垫,未来只要顺其自然的考公,凭借之前履历和背景未来潜力极高。 现在97年9月末。 魏坪政首次得到东昌青年报点名夸赞,同时照片开始陆续出现在凤凰网,南方晨报,邺城日报上。 媒体全是一面倒的溢美之词。 而在另一处——魏瑕孤独前往山谷,手里带着层层叠叠的报刊。 直到停在无名墓碑前。 打火机声音伴随明黄火焰出现。 他孤独开口,山谷中静悄悄,只剩下一个人。 “爸,妈,小政如今可出色了。” “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都在夸他呢。” “还有这些人都在鼓励小政,他们有的是骆丘市大领导,有骆丘公安副局,还有骆丘教育部的负责人......” “妈,小政有当大哥的样子了。” “爸,小政有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吧。” “以后他也能扛起来了。” 少年絮絮叨叨,一边点燃报刊,一边讲述各类细节。 “他们都挺好的。” “我啊,马上就要找到您一直想抓的坏人了。” “他们藏得很深,但没关系。” “我快挖出来了。” 之后魏瑕声音顿住。 “妈,我给您做一套试卷吧。” “你看,我现在申论能得八十多分呢。” “我如果考试,肯定能当公务员。” 魏瑕骄傲的仰着头,他从背包掏出一套试卷,在父母墓碑前开始做题,这是魏瑕最享受的时候。 因为就像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父亲工作忙一直在外地,母亲经常看着他在家做试卷,魏瑕最喜欢就是做试卷,家里煤球炉子咕嘟咕嘟炖着肉菜,香味四溢。 弟弟妹妹则围在火炉边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第69章 只属于他的少年说 25年2月10日,周一。 有人在上班路上,有人在上学,也有身在马来等地的华侨看着这一幕。 97年9月底。 身躯枯瘦的魏瑕扶着出租屋门口,干呕声剧烈,惊动等待的柳黄毛。 “老大。” 看到魏瑕双手拄着膝盖,直不起腰,连带面色惨白,双眼血丝密布,柳黄毛咬牙搀扶。 “他们又带你碰了?” 这样的情形他见过许多次。 这是碰了更厉害的毒。 魏瑕手臂还在发抖,擦了一把不受控的眼泪鼻涕,苦笑。 “他们要带我去见其他人。” “想持续拿货,只能吃。” 直到冷水洗脸,勉强清醒,魏瑕拨通马铁港电话,开始汇报。 “天海制药公司,或许和业城毒案牵连很大。” “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该毒链源头。” 电话另一头,听到魏瑕疲惫沙哑声音,马铁港神色逐渐变化。 “慎言。” “要知道天海制药是东昌省亲自引进的企业,每年在纳税和提供就业岗位上,提供巨大支撑,也是这几年城市发展建设重点项目。” “无论是税务,还是经济发展各方面,都绝不允许破坏。” “没有证据,千万别胡乱猜疑,不然缉毒大队也保不住你。” 果然,天海背后牵连,大的难以想象。 不出所料,魏瑕声音依旧平静,虚弱难以掩饰。 “知道了,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新的线人。” “柳长江。” 马铁港怔住,旋即语气逐渐沉重,似乎有些不好预感。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之后如果我突然被抓,柳长江可以信任,和你对接。” 这一刻,马铁港沉默许久。 “你到底叫什么?” 他查过,之前那些身份,掩藏的很好,这小子的身份证,或许也不是真的。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以后会告诉你的。” 挂断电话前,魏瑕声音虚弱至极。 现在他正在打针,身体很差,差到很多旧伤无法掩饰。 医生打了吊瓶后,魏瑕靠着墙,喝了半碗小米粥,算是喘过气,回到自己的小屋子。 这里只有柳黄毛知道,就连最忠心的其他兄弟也没人来过。 直到回到这,魏瑕才算是彻底活过来。 老旧木柜顶端,摆放着端正的缉毒警帽,徽章因为时刻擦拭,锃光瓦亮。 桌案上如今还堆积着各类考题,司法考,申论,还有各项专业书籍。 墙壁上则是挂着几幅关系图。 其中包括春花招待所,老范农家乐等第一批证据。 业城三赌场,地下毒链第二批证据。 如今最新的则是养殖场,化工厂等第三批证据。 靠近床一边,气氛为之一变,上面满是各类照片,报刊裁剪部分。 【十五岁小官员救援溺水儿童】 【当代青年大禹谈科学治水】 【骆丘中学学生会代表率足球队踢出东昌省】 大部分都是魏坪生和魏坪政两人各类新闻报道,还有一部分则是照片。 有魏俜央在汤教授家客厅认真读书,穿着蓬松裙子的照片。 也有魏俜灵抱着小兔子玩偶,对录音机认真歌唱的画面。 房间很破旧,甚至因为便宜,墙壁上渗水和发霉也并不奇怪,闻起来有种腐朽气味。 但只有在这里,虚弱魏瑕才会变得蓬勃。 他感觉这里就是他的人生。 他所拥有的一切,和活下去的理由。 魏瑕躺在地上,很舒服。 周围似乎幻化出无数星辰。 弟弟妹妹笑着,温暖围绕,还有缉毒警誓言在耳畔回荡。 枯瘦如柴的魏瑕盯着天花板。 有几片腻子摇摇欲坠,在霉斑中卷曲。 这一刻,他眼瞳不再恍惚,有神。 他忽然想给弟弟妹妹打电话了。 翻身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魏瑕拨通苏建功家电话,无人接听。 魏瑕又拨通魏坪政电话,电话另一头岳建军叫了一声魏坪政,得到对方没空消息,挂断电话。 之后魏瑕沉默片刻,拨通魏俜央电话。 “干嘛?” “钱我会给姥爷,你就别想了!” 魏俜央声音明显带着烦躁,迅速开口。 “我给你背诵一篇课文吧?” 魏瑕不在意,妹妹是如今唯一愿意接他电话的。 电话另一头冷笑不屑。 “你就读了初一,能背什么?” 沙哑声音响起。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 忙音响起,小洋楼内,魏俜央不耐烦看着。 “发什么疯,估计是又想要钱了......” 另一边,魏瑕不在意忙音,继续背诵。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小房间声音响起,一如小时候,父母带着他们五个一起背诵。 病房内。 身着长款风衣,身姿挺拔,气息清冷。 魏俜央看着,忽然呢喃。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时隔三十年,她终于想到几乎被遗忘在角落中的一天。 魏瑕还记得,原来直到那时候,魏瑕也没忘记,爸妈曾经带他们一起背诵。 像是一个家庭在映射时代中交接。 “你从没忘记......” “可那时候,也只有你没忘记了。” 魏俜央突然感觉胸口疼的厉害,一瞬间难过袭来。 她不敢想,没人接通魏瑕电话的时候,他的处境有多凄凉。 即便是她,唯一一个愿意接通他电话的人,但也不耐烦又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彼时,主持人,凤凰报代表有些落寞,看着少年沙哑嗓子,一字一句背诵。 “他忍不住要和敌人翻脸了。” “要摊牌了。” “他忍了太久,仇恨从来都被深埋心底,生根,发芽。” “现在,他要做他想做的事了。” 话音落下,病房内气氛愈发沉重。 魏坪生看着这一幕,愣住,在脑海中搜索。 “原来是那天。” 记忆开始和直播画面重叠。 那一年,自己春风得意,穿着名牌球鞋,不断训练,规划组织学校各类活动。 刚刚回家,客厅电话响起。 他低头看着那串号码,皱眉。 铃声太响,养父苏建功也凑过来看着,眉头同样皱起。 “是魏瑕。” 彼时自己伸手按住养父试图接通电话的手。 “别接了,这人很烦,以后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接电话了。” 他有些不耐烦,故意盯着响了许久,不厌其烦的电话。 思绪回转,魏坪生看着记忆追溯。 小房间。 一个人对忙音背诵课文的魏瑕。 一面墙是弟弟妹妹。 一面墙是血海深仇。 魏坪生忽然有些喘不过气,颓然靠在墙上。 这么多年他熬炼出的春风得意,大权在握的贵气消散了几分。 第70章 你们记住了吗 ———— 哔哩哔哩,百万粉丝娱乐up主出了一期新视频。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小房间内,首个画面是沙哑声音孤独响起。 画面转动,黑发少年废寝忘食,深夜翻动司法考试书籍,认真记录。 画面再转,dna相关知识学习,指纹及数据库对比基础构架学习。 直到画面出现最后。 一次次寒风中,暴雨夜,少年面色惨白,蜷缩在厕所,垃圾桶各地,观察敌人。 在物流仓储被敌人殴打,被灌药。 画面定格,出现一双手臂。 密密麻麻,针孔,伤痕中,一双翅膀图案浮现。 这一刻,落寞孤寂几乎将画面撕开,汹涌却无声。 评论区出现新的。 [这种人,生不逢时,他该是惊艳的天才,或是最铁血的缉毒警,只是,他被弟弟妹妹捆住翅膀,这是......魏家长子,四人胞兄!] [他这种高智商,执行力强,心思狠辣的存在,本该出现在前线,为他的理想奋斗一生] 画面对比出现。 【魏家第三子魏坪政模拟长子】 拥有相当丰富的政治经验,统筹规划,宦海沉浮。 如今97年9月末,同一时间线,魏坪政开始成为魏家长子。 一方面通过虚假官员身份举报毒线。 一方面也因为官员查获政绩,获得短时间内庇佑震慑。 现在这位全新的魏家长子,正在带领魏坪生接触各类小商贩,尝试摆摊,从商业最基础做起。 他知道未来魏坪生在商业上有多惊艳。 面对小商贩威胁摆摊,他直接亮出背后庇佑靠山。 同时,另一边也在帮助魏俜央改变家庭。 通过伪造官员关系,开始震慑对方,让对方对妹妹多点关心。 现在,魏坪政一个人能孤独疲惫行走,街道上夕阳落下,人影憧憧。 太累了。 看起来似乎一切处理的游刃有余。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艰辛。 庞杂的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魏坪政伸手揉着额头,皱眉。 敌人还在暗中窥探,他压力很大,还打算考公。 弟弟妹妹的事宛若锁链缠绕,他不得不去改变。 吐出一口气,魏坪政重新振作,自信开口。 “无妨!” “现在我是大哥。” 但他也在皱眉思索,想到另一条时间线。 “这个时候,魏瑕在做什么?97年之后,他好像消失了。” 弹幕彼时浮现。 [你的哥哥准备和敌人厮杀了] [魏瑕从没说过累,因为他和你不一样,他不知道未来如何] 新画面出现。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现在魏瑕精神焕发,开始前往寻找魏坪生。 因为之前的事,如今魏坪生不仅是骆丘初中学生代表,骆丘青少年足球队代表,还是学校各类赛事学生评委,各类报刊接连不断,开始采访。 魏瑕带着柳黄毛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正在接受采访的魏坪生。 “那你有现在的成就,除了本身努力之外,还有其他因素影响吗?” “比如环境,或者家庭方面影响。” 高台上摄像机对准,周围人群也在等待。 魏坪生几乎不假思索,自信开口。 “家庭当然也有一定原因,首先要有好的家庭条件,同时对教育方面很细心。” “我父亲苏建功对这一块抓的很牢,照顾到从学习条件到物质生活,心理辅导每个方面,身体力行为我树立正确价值观。” “因为在这样的家庭,我才有底气在之前面对各种不公现象的时候,勇敢说不。” “也是正确价值观带来的正气,才能震慑不法之徒。” 许多人想到之前魏坪生孤身一人前往台球厅震慑混混,要求降价。 这一刻,掌声雷动。 柳黄毛站在人群中,攥紧拳头。 “一口一个父亲,难道苏建功真是你亲爹吗?” “还震慑不法之徒。” 他同样想到之前台球厅的事。 要不是当初台球厅的混混都是自己按照老大思路安排的人,换成真的混混,这小子敢去,直接能把他腿打断!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97年多乱!” 魏瑕没在意,他只是满意站在人群中看着。 台上少年春风得意,竟也有了几分气场。 “走吧。” 看了片刻,魏瑕满意拉上柳黄毛,转身离开。 路上笑容也开始收敛。 “去,雇佣个中年人,把这个笔记本当作礼物,送给魏坪生。” 魏瑕掏出笔记本,崭新牛皮表层,还带着笔扣,转身离开。 柳黄毛办事效率很高。 魏坪生拿着崭新的笔记本,很满意。 那个中年人听说也是学生家长之一,为了感谢自己照顾他孩子买来的。 只是在之后做题的时候,看到其中还有一张图。 页脚有一个三角公式,被虚线标注。 同时意外刮破胶带里,还有一点2b铅笔笔芯。 成绩大涨的他开始破解这道题,之后又找到笔记本最后。 那是一张城市地图,上面有区号和编码。 “1995,1,30,邮编352123.” 时间地点很熟悉,但魏坪生破开题目后没在意,也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他只觉得这个小游戏还算有趣。 随手收起笔记本,转身离开学校,整理头发衣服。 今天下午还有采访。 现在他觉得很沉醉,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甚至有时候时常会幻想,以后自己长大,将有多璀璨。 现在的病房。 魏坪生如今靠在墙上,看着,怔然良久。 颓靡气息愈发沉重。 他苦涩回想到一件事。 昔日父亲还在时,曾经教导过他和魏瑕,如何涂鸦伪装,如何破译密码。 直到现在,看到那串破译数字,他才真正理解。 那是父母牺牲的日期和地址。 1995年除夕,邮编,矿区小镇。 “你给我这个东西,是要我在以后的某个时间想起曾经。” “你是想告诉我,记住父母,不要忘了他们。” 魏坪生声音嘶哑,眼神空洞。 可那时候他早就忘记除夕夜,忘记父母了。 眼前似乎出现画面。 深夜,魏瑕一点点藏起笔芯,自言自语。 “小生总会知道的,只是别知道的太早,不好。” “以后知道了就行。” 魏坪生攥紧拳头,咬牙。 他甚至能想象到魏瑕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担忧。 病房内,汤汝陇复杂,声音苍老。 “魏瑕希望你们人生璀璨有了一定阅历和势力,再知道这些。” “他不想让你们提前接触。” “因为这件事太难熬,真的会让人崩溃。” “他可以知道,但你们不行。” “这是会拖累人一辈子的事情。 第71章 你们很强,但对方疯了 画面还在继续。 97年10月。 如今小生录像厅真正开始连锁,总部办公室。 满汉趁着夜色从化工厂摸出来,鱼仔也借其他名义外出抵达。 现在都神情严肃,汇报新消息。 “老大,开新区国营倒闭摩托车厂是最新送货地址。” “大批量化工用品被送到其中。” “刚刚我们得知消息,他们快要开始送货了。” “这边化工厂囤货最后交接时间,我写在纸条上了。” 鱼仔也点头。 “现在他们把我调到开新区三环路那家游戏机厅的地下赌场,里面进了不少生面孔,还有一部分机械零件。” “他们这边的交货时间也在这里。” 魏瑕得到消息,点头。 吩咐几人注意安全后,魏瑕也从柳黄毛汇报中了解到当前骆丘市缉毒警现状。 正在着力调查越来越多毒交易问题。 其中马铁港亲自带人调查的小组,正在老城区小政台球厅隔壁招待所。 但现在,魏瑕也被刘强等人派人盯着,对方依旧没有完全相信他。 所以消息传输需要密传。 魏瑕将自己关到房间,良久之后终于出现,递过一份刚刚封装好,看起来和其他球拍没有任何区别的乒乓球拍子。 “去,叫人送一车乒乓球拍,到老城区那边的小政台球厅。” “那边不是新装了一个乒乓球馆吗?刚好用得上。” “送货的时候,给这个地址房号也送一份,别让人看到。” 这边小弟点头离开,魏瑕又开始写新的。 一份笔记本上,开始记录煤账。 一月商户取暖用煤:1吨2块。 二月:1吨19块。 记录很零碎,但魏瑕只是平静写着,之后交给小弟,装作给招待所送煤,故意在马铁港等人经过时掉落。 同时安排小弟到时候开口,告诉对方送的帽子很好看。 安排好一切,魏瑕才继续安排新的酒局,和各官员维护关系。 招待所,马铁港看着面前货车司机送来球拍,愣住,皱眉。 面对突然送来的东西,甚至没有得到提前通知,马铁港带着人研究许久,没有任何信息。 “会不会拍子里面有什么联络方式?” “要不请东昌省破译专家来看看?” 很快,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出现,神色威严,马铁港都带着几分敬意。 对方是东昌省赫赫有名的重案八虎之一,董霆。 在整个东昌省破译密码和dna技术都数一数二。 经过观察,董霆迅速找到问题所在。 “底胶有轻微痕迹。” 撕开球拍底板胶后,商标层下,赫然有复写纸抄写的货车车牌。 通过对背面木纹烧碱显影液涂抹,获得了一份暗色坐标数据。 董霆眼底惊艳。 “这大概就是毒贩送货车牌和地点。” “先用醋浸泡底板胶,之后还有烧碱涂抹出的坐标数据。” “这样的手段,一般人不会有。” 马铁港也皱眉,因为他不知道,只是苦笑。 “现在只有地点和车辆信息,没有时间啊。” 这一刻,门外传来声响,似乎是送煤到锅炉房的,还伴随小声争执,价格上大概有分歧。 马铁港起身准备关门,送货司机身上掉落一本账本,旋即被老板推搡着远去。 他皱眉,准备将东西捡起来。 “账本掉了!” 那司机只是皱眉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 “你送的帽子不错。” 这一刻,马铁港原本不在意,化作凛然。 帽子! 他想到刚刚破译的交易地点和车牌,也想到那个黑发少年。 “是他?” 彼时他郑重攥着账本,关上门。 董霆也看到他手中各色账单,眯起眼睛,开始分析,白天黑夜,几天之后,两人终于疲惫不堪。 “1月1吨2块,就是交易时间,1月1号凌晨2点。” “2月1吨19块,是2月1号晚上7点。” 董霆都有些震撼。 “这真的是你的线人,一个小混混?” “结合球拍信息,里面分明是从三不管的明兰酒吧,到养殖场,再到码头,最后到夜总会,一条完整的毒生产供应链!” “化学,密码破译......这小子是个天才,我能见见他吗?” 马铁港苦笑。 “可能见不到。” “这小子很奇怪,他做线人,只冲我要了个帽子。” 董霆闻言思索许久。 “或许这个人对缉毒警很尊敬,发自肺腑,但他心里有事情,他很强,而且我怀疑缉毒中心和他被人盯着,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 这一刻,连这位重案八虎都复杂开口。 “我很期待这个人,他身上有第一代缉毒警的影子和技术......” 马铁港则更期待,马上展开调查,他会等魏瑕消息,之后对这批毒贩,一网打尽! 滇南。 边防巡逻和缉毒警都在山林中看着,神色复杂。 密码破译,生死间传递消息。 “你看,这些都是初代缉毒警的手段。” “那时候比现在更乱,甚至没有任何仪器检查,他们只能靠自己。” “如果魏瑕真的是毒枭,确实可怕。” 这位驻守大国边缘的缉毒警叹息,也有庆幸。 “因为这种人太聪慧,思路很清晰全面,布局纵深很广。” “而且还拥有极强反侦察和伪装能力。” “但至少现在,他不是。” 边防巡逻点头,两人期待看着。 记忆回溯,97年之后,他在家人视野中消失,之后呢? 他去做什么了? 彼时记忆回溯画面继续。 如今魏瑕安排送走消息,现在在听黄毛汇报。 “老大,之前你去外面偷运阿迪球鞋,和几名开新区官员吃饭,都有人在后面跟踪。” “后面在蒙娜夜总会也有两个人在包间外出现过。” “卖鱼佬他们都被跟踪过,我也是。” 柳黄毛一边汇报,一边眯起眼睛。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或者已经察觉到卧底调查问题。 魏瑕也察觉到柳黄毛担忧,思索片刻,摇头。 “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现在他们估计要有大动作了。” “要知道96年那场扫黑影响很大,因为市场发展新机遇就要到了,改革开放迫在眉睫。” “但这段时间毒贩也需要转变,准备大批量毒,从海外各种力量中开始筹备发展。” 时代变了! 柳黄毛回过神,愈发佩服。 老大心思很细,布局视野广阔,但也不放过细微环境观察。 病房。 魏坪生看着这一幕,震撼起身。 汤汝陇,马铁港两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也震撼看着。 “对方现在不是要布局一地了。” “他们要侵入大市场。” “但这些毒贩浑然不知,他们要面对的是歇斯底里又冷静如冰的魏瑕!” 另一边的邺城高级住宅小区,如今已经退休,年近八十的董霆看着直播,挥手。 “别挡着爷爷!” 他看着画面,摘下老花镜,想到昔日那两个密码破译记录,笑着。 目光定格在黑发青年身上。 “终于见到你了。” 董霆这辈子都没见过魏瑕。 他见过他的密文破译方式,见过他的字体,唯独没见过这个人。 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你就是战友。”董霆铿锵有力。 其他人在质疑,怀疑,甚至否定,董霆不觉得,从昔日看到密文时他就知道,该消息获取有多难,对方冒着多大的危险送来消息。 董霆看着记忆追溯,也看到屏幕上病床上的魏瑕和他的亲人,董霆忽然感到无声的悲恸。 这小子。 从95年到25年,好像从没得到过一句认可。 无论是亲人,还是来自缉毒大队,亦或者乡亲父老。 没人认可相信他一次。 人是社会属性的动物。 董霆忽然喃喃自语:“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天地之间而不畏,是上勇也。” 第72章 生命力迸发瞬间 如今的董霆早已苍老,他见证了九十年代刑侦力量的变迁,在他朴素书房内摆满各类证书。 东昌省刑侦荣誉证书。 东昌省刑侦技术创新证书。 骆丘市刑侦贡献证书。 各色荣誉几乎摆满整个书房,书架,勋章之类更是多不胜数。 但97年时这是荣誉之家,如今格外老旧,木沙发,椅子腿漆面斑驳,仿佛昔日荣誉隐于历史。 小孙子指着电视,有些诧异。 “爷爷,您认识他吗?” 听到小孙子开口,董霆眉宇间闪过一丝回忆。 “我们啊。” “我只见过他发来的各种加密消息,从没知道他,那时我总是觉得这个人很悲伤,给我一种很强大但很虚幻的感觉。” “我总感觉他会突然消失,他看似充满活力和斗志,但这个人底色太悲伤,或者时代荒诞,配不上他。” 话音落下,董霆脑海中种种惊艳手段浮现。 关于那个的手段。 物理,化学,生物学,密码学...... 像是最初第一代缉毒警的神秘身影映照时代。 这一刻,他陷入回忆。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现在是97年10月初。 骆丘市迎接开放发展,统筹规划,老城区,开新区等各区域开始建设发展。 行业百花齐放,一时繁华。 魏瑕站在蒙娜夜总会临街窗口看着。 站在他身后的,还有光头刘强,孙斌几人。 他依旧没能见到对方背后的人。 魏瑕端起酒杯,大口吞咽,任由酒精灼烧食道,掀起火辣刺痛,面无表情。 好在不是一无所获。 他目光扫过包房。 如今很多区域代表都在,都是狠人,癫狂一般大口碰毒,毫不在意的放肆自身。 “好,这批货很纯!” “老子要两百斤!” “我也要两百斤。” 但魏瑕比他们更疯,一边喝酒,一边听着。 “五百斤摇丸!” 淡淡开口,声音沙哑,气息锋锐,带着彻骨寒意。 话音落下,周边不少人转头,眼底猩红,冷冷盯着黑发身影。 东西就这么多,有人多拿,他们就要少拿。 “你说五百斤就五百斤?” 菏市代表咧嘴笑着,神情狰狞,手里匕首狠狠栽在桌子上,发出爆裂声响。 “小崽子,不怕撑死!” “想抢货,就先玩刀子插手指的游戏吧!” 魏瑕放下酒杯,全场死寂中,转头对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极致理性,却也极致癫狂,像极了真正的野狼! 邺城代表,白城代表,刘家兄弟都眯起眼睛,心中凛然。 片刻后,魏瑕大笑,取出三个杯子。 “你那个不好玩,玩玩我这个。” “赌赢了,我的份额也归你。” 慢条斯理,浓硫酸倒入一个杯子,其他两个杯子则是白酒,之后用其他杯子反扣,三个杯子交替旋转。 “选一杯?” 双手撑住桌面,臂膀展开,魏瑕笑容逐渐有些扭曲。 原本狠辣的菏市代表眼皮狂跳,咬着牙不敢动手。 魏瑕依旧平静,撇嘴。 “那我来。” 话音落下,随手抽出一杯,一饮而尽! 这一刻,魏瑕抽出其余两杯,其中一杯落地,发出腐蚀声响,酸臭骇人! 邺城,白城,菏市各地代表看着眼前咧嘴笑着的黑发青年,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个真正的疯子! 代表也在笑着,癫狂点头。 “给货,都给!” “接下来改革开放,要多少我们都能给,给老子拿下周边所有市场!” “喝!” 酒杯在桌案上碰撞,直到深夜,各地代表也都眼底贪婪兴奋,期待接下来拿下周边所有市场之后的暴富! 唯独角落中,魏瑕眼眸黯然,目光扫过。 他在心底默默记录每一个人的特征,看着他们搂着女人纸醉金迷的疯狂姿态。 之后端起四两杯白酒,一饮而尽! 其他各地代表也在看着,魏瑕的确够狠,他们也心底发怵。 但对方不玩女人,也不参与市场探讨,他们只觉得不屑。 都踏马混到这地步,装什么清高。 菏市代表眯着眼睛,心中怒骂。 直到喝醉彻底晕倒,魏瑕被小弟搀扶离开。 菏市代表推下陪酒女,在其背脊上洒下毒,狠狠吸着,有狞笑着。 “这条疯狗,总算滚了!” 其他各市代表同样冷冷盯着魏瑕。 都是道上混的,只是比狠,他们不缺。 魏瑕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人完全是个疯子。 至少他们不敢用硫酸赌,一旦失败,他们就得死。 这种人往往也是他们最忌惮的存在。 之前被魏瑕震慑已经落了面子,如今听到菏市代表开口,几人纷纷冷笑,点头。 银白色面包车,确定离开,魏瑕睁眼,强行让自己清醒几分,开始催吐,面色涨红。 面包车座位已经拆卸,最里面有盆子,吐过之后,魏瑕将自己整个人泡在其中冰块,开始降温。 同时他用绳子颤抖着,死死勒在自己额头,压制头疼。 做完这些,魏瑕剧烈喘息,艰难取出画板,开始速写。 他要记录此次前来的所有区域毒代表特征。 “菏市代表,中年,马脸,秃顶,嘴角有带毛黑痣,眼眶深陷。” “白城代表,三十岁左右,戴黑框眼镜,身高一米七左右,左脚有残疾症状。” “邺城代表,五十岁左右,左耳残缺一块,鼻梁有明显刀疤,长约四厘米。” 魏瑕一边回想,一边画像,身躯降温,很难受,头疼的厉害。 柳黄毛上车,坐在副驾,转头看着魏瑕,攥紧拳头。 冰块桶里,昔日温和的老大强迫自己保持片刻清醒,记录其他罪犯特征。 额头惨白脸色上,勒痕明显,深陷皮肤。 因为过量饮酒和碰毒,即便是冰块水刺激,依旧让他脚步蹒跚发抖。 尤其是现在已是十月深秋,寒意刺骨。 他擦拭眼泪,没说话。 之后画像完毕,面包车颠簸前行,魏瑕走出水桶,披着毯子。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九十年代特有的迪斯科歌声响起,魏瑕面色惨白,摇头,换成另一首歌。 “我们是大国的巡边人,我们要铲除一切危险......” 歌声浑厚坚定,气势磅礴,坚毅肃穆。 直到听到这首歌,魏瑕狼狈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快乐听着,哼唱。 同时也在摇晃的面包车上继续取出画板,添加描绘新的细节。 第73章 江南逢春 病房内。 新一代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赵靖眯眼,看着屏幕,忽然开始调动档案。 之前有许多已经公布的档案出现。 02年他们就开始对这些毒贩进行抓捕,同时也将所有证据记录存档。 这些证据,全都来自神秘线人提供。 那时候他们都不清楚这位线人是谁。 但现在,当看到面包车内魏瑕画像,赵靖回过神来。 “看来真的是你。” “这些家伙藏得很深,甚至有的外表还是光鲜亮丽的企业家,但因为画像,他们全都暴露身份。 喃喃自语,赵靖愈发情绪复杂。 “他真的在做事,自始至终都在对抗到底。” 盯着黑发少年冷的发抖,难受却笑着听歌,画像,赵靖垂眸叹息。 耳畔响起苍老声音,是师父马铁港的。 “他身体快完了。” 马铁港目光落在魏瑕身上。 如今手臂多处针孔,瘦弱至极,经常发抖。 身躯几乎崩溃,抵达极限。 魏俜央呆呆看着,想到记忆中那个时间段魏瑕的模样。 “97年10月他见过我一次。” “枯瘦如柴,死气沉沉,我差点没认出来。” “那时候我还嫌弃他,觉得他彻底颓废,算是个废人了。” 弹幕也在彼时复杂出现。 [死气沉沉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滚烫的心] 魏俜央记忆中,画面再度浮现。 —————— 97年,10月。 金属支架从天花板高度一路延伸,药水瓶内,药液顺着管线滴落,沿针头注入皮肤。 魏瑕正在打吊针,也在看着新的调查资料。 这些都是小弟们从学校老师那里取得。 这篇作文是四妹魏俜央写的。 魏瑕翻开一篇作文,平静看着。 [老师说科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现在我已经在学习物理化学和生物学] 又是一篇作文。 [学习过程很枯燥,紧张忙碌,但我不会放弃理想] 之后则是小弟录下的一段演讲视频。 魏俜央站在台上,鼓足勇气。 “以后我会成为科研学者,为大国科研添砖加瓦。” 魏瑕看着,收起一切。 原来俜央想做科学家啊。 很好。 但魏瑕亮晶晶的眼神充满期待,做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真的很好。 至少有意义。 等待吊针打完,开始前往魏俜央所在学校。 汤汝陇教授正开车前往,接她放学。 一路上魏瑕为了避免被发现,也在不断换车。 从面包车,到桑塔纳,出租车。 因为最近毒贩扩张市场,一路都在盯着各区代表,他也在监控范围内。 他不能将妹妹牵连到这些事里。 直到坐在货车副驾驶,魏瑕下车,带着兜帽,帽子下露出一副骨瘦如柴的脸。 像是生命力彻底枯竭的姿态。 他笑着对刚刚放学的魏俜央招手。 笑容看起来也格外难看。 魏俜央愣住,旋即有些嫌弃,打开汤教授车门,低声嘀咕着。 “死气沉沉,不知道又在哪里混。” 魏俜央没理会,关上车门,顺带关上车窗。 黑色防窥膜逐渐掩盖,像是将两人撕开,彻底从同一个世界剥离。 看着妹妹脸庞逐渐消失,汽车发动,魏瑕不在意她不理会自己的事,眼底明显带着几分兴奋。 “看到了吗?” “那是我妹妹,我妹妹以后能当科学家。” 魏瑕像个孩子,激动张望着,念念有词。 “她肯定比老三有出息,老三就是太死板,我妹妹以后能对人类做贡献呢。” 兴奋的絮絮叨叨半天,身边无人回应。 魏瑕转头,看着身边没有黄毛身影,这才回过神。 长江不在。 是啊,他出去了。 魏瑕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呆滞的笑。 之后他重新振作,开始布置安排。 “去叫几个人,联系购买各地书籍,包括国内外一些比较难找的资料。” “尤其是生物化学类,全都买来。” 现在魏瑕旗下各类台球厅等生意很好,也是开新区,老城区纳税大户。 用钱开道,很快搜集了大批资料,从基础到顶尖科研杂志,辅导书都有。 魏瑕刻意让小弟结识了学校几名物化教师,帮助他们解决老人就医问题。 同时也提出要求。 将这些资料用各种方式送给魏俜央。 课间,魏俜央惊喜看着老师送来的,因为成绩进步的奖励资料。 “这份资料我爸看了很久都没找到,谢谢老师。” 资料很多,原本对科研就很感兴趣的魏俜央愈发痴迷,同时也真正有了接触渠道。 魏瑕远远看着,欣慰点头。 辅导书有了。 之后他再度叫来小弟,打听该初中物理化学老师处境。 “现在他们化学老师孩子因为拆迁的事被抓了,就在老城区。” “事情可大可小,但对方抓着不放,很麻烦。” 魏瑕亲自出面,代替赔礼道歉,之后还送了两个台球厅股份。 化学老师激动,答应按照魏瑕嘱咐,送了一部分实验器具,包括烧杯试管,反应器皿,培养皿。 魏俜央现在已经开始独立做一些小实验。 之后魏瑕开始第三步。 酒局内,有几名东昌省教育代表都在。 推杯换盏,直到在魏瑕答应以几人名义捐赠价值十万的教学器材和书籍之后。 对方也终于同意,在骆丘举办青少年科研实验大赛。 同时用看似公平抽签的方式,故意抽中魏俜央。 得知消息,魏俜央激动的几乎跳起来。 身边不少同学也在看着,羡慕不已。 彼时魏瑕带着人远远看着,一处老旧小区内,有混混正在对一处房门泼水,破口大骂。 直到这群混混走远,才带着小弟上前。 这家住着一名退休大学物理教授,牛青云。 因为家里孩子欠债,现在被堵在家里不敢出门。 “我会帮你解决债务问题。” 魏瑕声音沙哑,第一句话便让牛青云愣神。 “为什么?” “做为交换,你去带一带魏俜央学习物理学相关知识。” 学校内,看着手中纸条,牛青云很疑惑,但还是照办,假装抽取到魏俜央做为学生,开始教导。 这一刻,教材,工具,赛事,指导老师,四步完成。 魏瑕站在角落,远远看着妹妹,满眼温和。 新的一幕出现。 校外辅导室。 魏瑕透过窗户,看着年幼的妹妹小心翼翼做实验,之后开始计算公式。 牛青云则是严肃指导,很细心。 彼时他转身离开,返回自己最爱的小房子。 推开门,帽子始终端正摆放在衣柜顶端,像是在等待魏瑕戴上的那一天。 仔细擦拭着帽子,魏瑕也满意的自言自语。 “小生之后会成为商界新星,前途璀璨,应该是个大企业家了,他很有良心,应该对工人,对社会很好。” “小政以后会踏足政治,现在能力已经在逐渐培养,三观也树立的很正确,大概会造福社会,也能扛起魏家。” “俜央在学习了,学习能力很强,牛青云都开始期待她未来在科研上绽放光彩。” “俜灵这个小朋友,以后大概会是舞台最闪耀的歌唱家,明星。” 魏瑕絮絮叨叨,只是提起几个弟弟妹妹的名字,都压不住温暖笑意。 直播弹幕有些压抑心酸。 [你自己要做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自己] [魏瑕,你真的打算将自己按死在这些淤泥中,托举弟弟妹妹吗?] [人不能这样活啊] 新画面同时还在继续。 放下擦拭徽章的纸张,魏瑕有一瞬间沉默。 絮絮叨叨还没停下,想到自己。 “至于我,到时候铲除了罪犯该做什么?” 短暂迷茫后,少年转头。 房间潮湿,窗外却阳光和煦,连带着一草一木都明艳动人。 他忽然期待,目光穿透小窗户。 “到时候,就去江南暖和的地方晒晒太阳吧。” “北方太冷了。” 魏瑕回头,端详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帽子,小心翼翼摆放端正。 自己在这里造孽了。 所以,很想去南方看看。 看山水温柔,看阳光温暖,看树梢枝蔓间落下的斑驳光影。 去南方吧。 第74章 天下青山都一样 97年10月7日。 中午。 台球厅办公室,没有浓烟缭绕。 书页翻动,魏瑕眼神明亮,认真,短暂思索后,继续书写。 桌案上摆放着各类书籍。 初级化学,物理基础理论真题,电力基础知识。 一边还有牛青云看着,颤巍巍开口。 “实际应用上,这里可以算出具体电流情况如下......” 没办法,牛青云很害怕,因为他依旧难以忘记,当初请他来教导的是些什么人。 二十多个魁梧的混混盯着。 魏瑕点头,之后继续认真学习。 现在他在认真做实验,包括物理实验,化学实验。 不光是自己通过书本学习,也有牛青云教导。 魏瑕和牛青云来到厨房,看着实验结果。 烧杯中加入草木灰,之后注水高于草木灰一厘米。 搅拌。 之后过滤,得到滤液。 蒸发皿中开始加热搅拌,最终提取晶体。 “白糖中含有碳元素,但空气中不易燃烧......” 牛青云一边讲解,一边指点。 出乎意料,这位混混学生很认真,甚至很聪明,很多地方一点就透。 之后他开始看着魏瑕做新实验。 电瓶车蓄电池改装。 当看到魏瑕再度实验成功,这名牛青云神色复杂,也有些好奇,终于大胆开口。 “你应该好好学习,你以后很有可能成为极好的理科生。” 他很有天赋。 但魏瑕只是摇头。 “我做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只是为了对付别人,不纯粹。” 之前他帮助牛青云还债,现在牛青云也开始教导魏俜央,同时教导他。 离开台球厅,牛青云开始教导魏俜央,同时魏俜央也开始在学校创建兴趣小组。 “可是,老师,会有人来吗?” “毕竟我在学校没什么名声,也不懂太细的科研知识。” 魏俜央有些患得患失,但牛青云只是鼓励,看着学校外。 “会有的。” 毕竟有人在默默帮助啊。 得到消息,魏瑕同步开始新动作。 “张学,李自有这几个都是物理化学很好的学霸。” “我们在放学路上堵了张学两次,他同意加入魏俜央的科研小组了。” “李自有家里很困难,我们花钱请了两个护工照顾他残疾的父亲,还答应每个月给两百块,他也加入小组了。” 听着小弟汇报,魏瑕愈发平静点头。 “张学,李自有!” 科研小组,魏俜央难以置信看着面前两人。 都是学校物理,化学最顶尖的学霸,没想到这次科研大赛没有自己创建团队,反而加入到她这里。 魏俜央喜出望外,看着老师。 或许是老师名声吸引了他们。 牛青云也震撼看着陆陆续续前来的十几名学霸。 为了培养一个人而已,何必这么大手段? 为参加骆丘科研大赛临时创办的小组迅速组建完成。 与此同时,牛青云也发现,魏俜央彻底沉浸在和小组组员的讨论中,学习进度飞快,成长也很快。 张学,李自有最初是被胁迫或者因为利益出现在科研小组。 但当他们发现魏俜央惊人的学习天赋后,也彻底沉浸其中,不断开始提出创新。 魏瑕远远看着,牛青云站在他身边。 “辛苦了,牛教授,这些算是你的酬劳。” “不要推辞,这里还有三万块,请您带着科研小组参与各类赛事。” 一万块很厚实,在这个时代算是巨大数目。 牛青云伸手接过另外三万,复杂看着。 之后牛青云先后给科研活动捐赠了几次经费,魏俜央小组也如愿以偿,披荆斩棘,通过青少年物理大赛,获得第一名,震动骆丘。 而剩余的钱,在牛青云建议下,被魏俜央亲自捐助到贫困学生手中,换成实验器材和书本。 一时间,越来越多学生开始共享资源,张学,李自有等学霸也开始追随继续研究。 十月中旬,骆丘市出一个爱心女学霸,彻底在骆丘打响名声。 这个女学霸,名叫魏俜央! 现代。 病房。 彼时气场很强的魏俜央姿态变了。 她想到昔日,人生履历如同开挂一般,平步青云。 最初得到合适的书籍。 之后又碰巧被牛青云教授看重,开始悉心教导。 组建的兴趣小组有好几个学霸主动参加,彻底腾飞。 一路上参加骆丘市青年物理大赛,高歌猛进,拿下第一。 最后更是因为捐赠了很多实验器材,几乎将骆丘市理工科学霸一网打尽,全部成为学习资源。 那一年,她几乎成为骆丘青年科研的风云人物。 屡次登上报刊,被媒体争相报道。 那一幕幕让她开心,到现在都为之骄傲的事,至此,戛然而止。 “原来都是你。” 魏俜央声音有些沙哑。 想到魏瑕绞尽脑汁的帮助别人,只为换来教导机会。 一次次算计,才让那个无人问津的科研小组汇聚人才。 甚至愿意投资数十万,为自己举办一次科研大赛。 他从录像厅,台球厅赚来的钱,几乎被消耗一空。 鼻腔有些酸涩,魏俜央仰着头,第一次靠近病床。 病床上,中年带着呼吸机,满身疤痕,狼狈不堪。 而她穿着风衣,气质清冷。 拘捕疑犯,科研学者。 “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的。” 魏俜央助理沉默,也在说着。 “你忘了他之后经常找你要钱。” 记忆追溯新画面出现。 电话拨号声响起。 “俜央啊,我是大哥,最近我又输了一点钱。” “不多,就一千五。” “你现在家庭那么好,你那么优秀,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是不是。” 电话另一头声音沙哑,传出几分贪婪。 魏俜央有些恼怒,甚至烦躁。 “钱都给姥爷了!” “我没钱!” “赌钱赌钱,除了赌钱你还会干什么?” “一天天四肢健全,养不活自己?” 电话另一头,魏瑕声音还在继续。 “这叫什么话,当哥哥的有难你还能不帮忙?” “别忘了你现在生活怎么来的。” “知道了,就八百,多了没有!” 电话挂断,对方最后留下声音带着怒火。 魏瑕也没在意,之后他外出取钱,小心翼翼回到小房间。 房间里有很多袋子。 柳黄毛看着,魏瑕提笔,笔锋周正,写上俜央两个字。 房间袋子里信封很多。 其中写着俜央的最多,还有魏瑕放的三十万。 “长江,如果以后我有意外,这些钱你就用科研资助的名义给俜央送去。” “这孩子啊,不知道节约,花钱快得很,以后没钱怎么办啊,总不能被别人捏着。” 柳黄毛低头,声音闷闷的。 “老大你自己给,你肯定能自己给。” 魏瑕笑着存好钱,笑声让黄毛眼眶有些发热。 记忆回溯画面,弹幕出现。 [为什么魏瑕笑得这么让人心酸?] [因为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准备,即将彻底占据市场,让毒肆虐,魏瑕这是做好背水一战的打算了] [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死亡] 与此同时,不少观众视线转到另一边。 【魏坪政模拟长子】画面展开。 现在有魏坪政统筹规划,情况比之前好一些了。 魏坪生没有被校园混混欺负,魏坪政在寄养家庭中也逐渐不再遭受冷落。 两个妹妹很安全,至少开始学习。 敌人在魏坪政的不断举报下,已经暂时躲避。 但魏坪政看着弟弟妹妹照片,几乎崩溃。 之前送走他们,导致他们心性一定程度受到影响,现在看着亲手送走他们的大哥,只有冷眼。 魏坪政咬牙。 “你们要理解我。” 现在他也很烦躁,因为弟弟妹妹拖累,无法实现考公理想,还被弟弟妹妹误会。 而彼时,同一时间线。 同一个长子人生—— 魏瑕正在看着弟弟妹妹四人的成绩单。 桌面上还摆放着许多奖项。 东昌优秀青年运动员,学生代表。 骆丘杰出少年英雄。 东昌物理小神童,爱心女学霸,青少年物理竞赛冠军。 有魏坪生的,也有魏坪政,魏俜央的。 各类奖项,报刊,媒体报道邀请采访和参加会议。 荣誉满身。 而现在,魏瑕仔细端详,擦拭,放好弟弟妹妹的各种奖项照片。 眼底温和在转过头之后,彻底变了。 冷漠,狠辣。 现在他在看着新的,伪装成化工厂运输司机的满汉传来的资料。 现在毒贩准备在97年12月中旬,运来新的毒和大批原料。 而且这次已经不是摇丸这种简单的药物。 而是真正足以致幻,甚至引起休克,身躯枯竭,但还会上瘾的狠药! 魏瑕神情逐渐凝重,皱眉,自言自语着。 “爸妈,这次我一定要引出当年凶手之一,那个光头,还有戴着口罩的其他几人!” “我等他太久了。” 魏瑕甚至激动起身,攥紧拳头,在小房间内狠狠看着。 他感觉这次大批量占据市场,行动规模一定会覆盖骆丘涉及到毒的所有人。 对方肯定会出现。 尤其是自从杀了楚艾,孙小力,杨大勇几人之后,对方一直没出现,看来是之前的动作,加上官方最近的扫恶行动,让他们蛰伏。 但这次,对方不得不下水。 因为他们的上线也全都会参与其中! 彼时魏瑕呢喃,看向窗外。 “爸妈,儿未污门楣。” 他说话声音很无力,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只是这次,他眼底没有坚定锋锐,不太自信。 神情带着几分沮丧无奈。 但这具身躯,很残破,很污浊了。 25年2月12日。 元宵节。 北方吃元宵,南方吃汤圆。 商业街上开始出现大量赠送汤圆,或者包汤圆大赛。 北方则多是开始抖动制作元宵。 灯光绚烂,喜气洋洋,伴随锣鼓音乐,温馨热闹。 矿区小镇,骆丘市,业城如今也有不少元宵大赛,有工厂举办,也有学校举办,银行举办。 但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直播回溯。 他们看着那个不太自信的魏瑕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 和之前披荆斩棘,孤身追凶不一样。 他颓靡,沮丧,失落。 像是被荒芜包裹,不敢面对。 骆丘市,小区外,有孩子看着直播,抬头,眼眸纯真。 “妈,魏哥什么时候能去南方啊?” “他说他想去南方,想去就去吧。” 孩子皱眉。 “让魏哥哥别再帮助别人了,凭什么啊!” 被询问的母亲沉默,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怔然良久,只苦涩吐出一句。 “可他是大哥......” 孩子红了眼眶,盯着那个低着头沮丧的少年。 “可他也是人,他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这一刻,母亲讷讷无言,许久才开口:“他以后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吧.....?” 画面中,黑发少年只是低头站着,便已刺痛人心。 第75章 三方博弈 鞭炮声响彻。 在古代,这些声响最初被用到祭祀仪式,驱赶年兽。 之后爆竹可以驱除病气说法出现。 在现代意味着平安喜乐,天下安康。 这是25年2月元宵节深夜。 病房寂静,很多人看着长子对比节目。 有护士敲响病房,端着元宵出现。 “这是外面几名先生送给魏瑕的。” 护士神色复杂,轻轻放下,彼时有人顺着护士打开的房门看着,五味杂陈。 病房门外,甚至医院外已经堆积了许多外卖。 而这些,都是各地学生,驾驶员等自发为魏瑕送来。 凤凰报主持人目光落在元宵盒子上。 歪歪扭扭的字带着稚气。 【魏瑕,元宵节快乐】 另外一份字迹则格外娟秀。 【所以你去南方了吗?有没有看到花开?】 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三人也在看着,呆住。 他们从没为魏瑕过过一次节日。 但现在,有陌生人开始记起他。 画面在三人眼中,浮现新一幕。 魏坪生凝视魏瑕人生回溯画面,喃喃开口。 “他说要去南方那是97年,我见过他。” “那时候我带着贫困生卖东西,看到的不是这样,他明明那么嚣张跋扈,毫不讲理。” 画面在呢喃中展开。 现在是97年10月中旬。 “我知道了,告诉鱼仔和满汉,都放机灵点。” “有些东西不需要仔细打探,安全第一。” 路边,魏瑕脚步匆匆,一边低声嘱咐传信。 如今他是骆丘市企业家,也是毒贩骆丘市代表,穿着夹克,指尖夹着烟,格外成熟。 小弟点头,依旧跟随。 魏瑕话音落下,眉头皱起。 刚刚路边车辆反光镜中,他看到有人跟在身后。 赫然是毒贩刘强身边的黑豹。 眯起眼睛,魏瑕对身边小弟使了个眼色,转入一旁骆丘中学背后市场。 现在这里还没完成城建规划,和背后旧厂连在一处,许多人经常来摆摊。 魏瑕目光落在人群中还显得有些稚气的身影。 魏坪生。 如今他是骆丘初中学生代表,气度很好,眼光也逐渐专业。 为解决贫困生处境,经过多次市场调查,选择在带几个贫困生在这里摆摊卖水果。 成本很低,利润可观。 因为定价原因,不少旧厂工人和学生都愿意来吃,生意不错。 魏瑕皱眉,带着小弟凑上前。 “两斤香蕉!” 贫困生马乐闻言抬头招呼,只是却逐渐化作胆怯。 “请稍等。” 魏瑕虽然穿着得体,但身后两人却混混模样,很凶恶。 彼时魏瑕面无表情,拿上香蕉,又抓了一大把樱桃,带着两名小弟转身要走。 “等等,你们还没付账......” 马乐颤巍巍开口,一名小弟似乎被激怒。 砰! 甩棍抽出,一脚踹翻水果摊。 苹果,香蕉,樱桃各类水果顷刻散落一地。 “去尼玛的!” “眼睛瞎了?没问你拿钱就不错了,还踏马敢冲老子们要钱!” 马乐几人眼见水果被肆意踩踏,红着眼眶要冲上去整理,却被小弟揪住领口,不断推搡。 始终面无表情的魏瑕眯起眼睛,盯着几名学生。 “一群摆摊的,老子吃东西需要给钱吗?” 人群中,魏坪生显然也看到魏瑕,皱眉,准备打招呼,只是小弟却没给机会,径直将人推开。 平时比较照顾这些学生的摆摊老板躲在人群中悄悄打电话报警。 魏瑕也不在意,冷冷看着,随手剥开香蕉吃着。 即便魏坪生在推搡中攥紧拳头,恶狠狠盯着,也只当没看到。 毒贩黑豹沉默隐藏在人群中,目光锁定穿着夹克身影,没有开口。 直到警员赶来,鸣笛声响终于让这场推搡停止。 “干什么?是谁在这里闹事!” “谁报的警?” 一旁摊位老板面对警员询问,刚想举手,却被妻子一把按住。 眼见报警人都不敢说话,原本还想举报成为证人的路人也纷纷沉默。 魏瑕低头看了一眼香蕉皮,随手丢掉,擦拭手指,这才转头盯着身边路人。 “对啊,警官在问,谁报的警?” “没有证人吗?” 眼底嚣张狠辣,一览无余,目光所过之处,路人,摊位老板纷纷低头。 跋扈! 一人压的在场不敢开口。 警员明显也看出魏瑕几人不对劲,但没有报警人,也没有受害人,终究无可奈何。 “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 “别让我们抓到了,不然一个都跑不了!” 警员愤怒离开。 在场路人,商户也纷纷沉默,不敢抬头。 这一刻,黑豹才终于出现,身边带着不少人。 “挺威风啊,走了,该拿货了。” 魏瑕被簇拥,身边都是黑豹的人,拿着家伙盯着。 听到黑豹开口,魏瑕大摇大摆站在人群中,娴熟抽烟,接毒,和黑豹说了几句,张扬大笑。 魏坪生呆呆看着,眼底满是厌恶。 而彼时人群簇拥中,魏瑕也在听着,吐出一口烟圈。 “你拿货越来越多,该给你介绍真正的大老板了。”黑豹阴郁笑着。 “介绍什么老板,都是老熟人,和你们合作我才放心。” 黑豹也笑着,看着毫不在意的魏瑕,愈发满意。 “去骆丘北外环61国道拿货吧......” 没人注意,魏瑕已经眯起眼睛。 病房内。 魏坪生只是听着这串地址,眼底悚然,不寒而栗。 “魏瑕,你真的不怕吗?” 他也曾参与模拟。 即便只是最底层下线的光头刘强等人,还没碰面,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魏瑕要做什么? 他要参与到其中,以卧底身份,和毒贩上线联系! 这个疯子! 魏坪生咬牙,也看着新的一幕。 得到地址,还有新开市场诱惑,无论是哪个区域代表都不会无动于衷。 魏瑕开始出发,前往拿货,一路上装作不经意看着身后。 反侦察意识让他发现有人换了衣服,甚至换了两拨人,始终跟着自己。 意识到对方依旧在怀疑,派人盯着,魏瑕开始思索如何通知马铁港,他安排小弟。 “老子的游戏机厅准备举办一个拳皇游戏活动。” “每天叫人刷分前三名,分别为......” “另外,叫人给这个地址送去一份人民文学97年第3期。” “还有刚才打翻摊位的老板每个人补偿三倍,以其他人名义赔钱,我身份太脏了。” 自从上次密码得到反馈,魏瑕知道,马铁港身边有破译密码高手。 尽管没有事先联系,但他一定能破解! 与此同时,缉毒警队。 马铁港翻看着新送来的杂志,眉头紧锁。 “什么意思?最近那小子有什么动静?” 一旁缉毒警思索,摇头。 “没什么动静,都在正常营业......但他们游戏机厅今天举办了拳皇活动。” 马铁港,董霆两人对视,即刻起身。 游戏机厅如今汇聚不少青少年,激动的大呼小叫。 董霆皱眉,试图查找证据,一无所获。 直到看到拳皇97排行榜上最顶端的名字,眼眸骤然锐利。 5a3d。 这是十六进制ascii码! 反应过来,刑侦技术专家董霆开始着眼其中,记录,返回。 房间内,董霆一边拼凑一切记录信息,一边惊艳开口。 “5a就是09:00,3d是61。” “该活动每天更新前三名信息,做为坐标参数。” “九点,国道61公里处!” 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马铁港眼底也带着难以置信。 这些真的是一个小混混出身的人能掌握的? 然而董霆还没停下,抽出桌上之前有人送来的杂志,开始端详游戏机厅其他信息,最终目光锁定比赛场次。 第二场,3号15:13开赛。 “3号,15:53?” 对照杂志,董霆开始按规律用汉字拼出字迹。 【盯住周围不对劲或者毫不起眼的车,我怀疑真正的幕后毒贩会出现,他们在对我进行一场测试,故意安排你们抓我,他们会观察这场抓捕】 【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这一刻,董霆合上杂志,震撼看着。 “这小子,真有初代缉毒警影子,我越来越想见到他了!” “不过他明显有些激动,为什么?” “难道这次背后的人是条大鱼?” 抖音,直播弹幕狂涌,不少观众震撼看着这场无联系隔空加密通话,难以置信。 [心思太缜密了,魏瑕甚至通过观察到对方监控,就猜出对方开始测试他了] [他知道对方在打开市场前,要试探他是否可信,但他没逃避,反而也开始利用对方的测试,寻找光头刘强,试图窥探敌人] [无论缉毒警还是毒贩都很聪明,只是没人想过,为了寻找光头刘强这个灭门案仇人,魏瑕已经疯了] 病房。 魏坪生看着直播画面,也看着弹幕,彻底惊呆。 密码学中包括多少理论? 加密方式有多少种? 心理学上如何分析对手? 还有反侦察能力,布局测试中拉缉毒警和毒贩双方入局。 这样的心智,心性。 他几乎无法想象,面容也愈发苦涩。 “原来那时候,你的能力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魏坪生想到昔日自己也曾参与长子模拟,自信满满。 但之后面对毒贩和凶手,他永远都只想着逃避,带着家人一退再退,直到崩溃。 而从头到尾,那条时间线敌人甚至没有露面,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呢? 魏瑕在主动布局,以身入局,贴近敌人。 然后对杀。 第76章 要下地狱的 窗户紧闭,总是显得有些闷热的现代病房内。 而今七十多岁眉眼沧桑的马铁港看着记忆中的画面,低声和徒弟赵靖交流。 “毒贩很狡猾,的确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们在对魏瑕反复测试,因为之后大市场很重要。” 马铁港神色唏嘘,复杂注视新画面。 国道61公里处,魏瑕按照对方约定时间地点抵达。 货运站一辆货车看起来似乎抛锚,驾驶员没在车上,货箱门被打开。 远远的,山林间一辆白色面包车内,有人透过车窗玻璃在窥视。 发现魏瑕开始将箱子搬上自己的面包车,光头没说话。 这次魏瑕搬运的电器配件木箱放着罂粟原料,但他故意却告诉魏瑕里面是十公斤毒。 光头安排的测试。 “报警,就说国道61公里处,有人疑似走私。” 电话拨通,车窗升起,遮住光头刘强狠辣面庞。 “马队,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报警,说国道61公里处有人疑似走私!” 听到干警汇报,年轻的马铁港眯眼,神色震撼看向董霆。 “这小子,真被他算到了。” 如今董霆看着魏瑕留下密语,也有些感叹。 “在查走私的过程中,查到有人涉毒,不抓也要抓了。” “这帮毒贩,心思很重,真的很聪明,也够狠!” 不出所料,警车出警笛声响起,光头等人远远看着。 在交接毒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声音,无论是谁,都只会觉得对方是来缉毒的。 魏瑕果然有些慌乱,上车之后直接猛踩油门,开始在国道上逃窜。 而逃窜也迅速引来缉毒警注意。 喇叭传来设卡声,魏瑕脚下油门几乎没松,一路踩死。 身后面包车则是在剧烈碰撞声中看着,悠哉游哉跟随其后。 光头透过车窗,看着歇斯底里的魏瑕。 警车追逐下,魏瑕毫不在意来往车辆,撞上也是直接开走,关卡径直碾过。 车头爆裂声响不断,车灯已经损坏。 但驾驶位身影已经,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注射,面容扭曲,神色舒张。 这一刻,光头笑了。 “真是疯狗。” “但我喜欢。” “这样的疯狗,最适合跟我们去滇南带货。” 旋即满意神色逐渐化作狠辣。 “继续,这些货不多,他得被抓才行啊,被抓了才能测出来这小子够不够资格跟着我们!” 他不在乎被抓后魏瑕会怎么样,因为内部他们有人。 他能确定魏瑕不会死在里面,但对方如果嘴巴不严,就未必能活着出来了。 直播弹幕也在看着,有人震撼。 [这些都是真正的疯子,拿人命当作测试,魏瑕可能在追捕路上死亡,也可能在被抓获后死亡] [的确够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魏瑕,无论是拿货还是魏瑕被抓,看似他们全程没有参与,但现在一切都在他们算计里] [事实上,魏瑕比他们更狠,因为魏瑕根本不在意逃亡路上一切,也不在意会被抓,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预判毒贩测试,他在用命演一出戏给毒贩,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或许是他打入毒贩的内部唯一的机会] 新画面继续。 “警告,前方车辆,立即停车!” 一排铁钉被拉开,面包车虽然没有减速,但在轮胎炸裂那一刻,直接失控,车辆翻滚滑行数十米,终于停下。 年轻的马铁港如今雷厉风行,通过之前安排人手,注意到始终跟随观察的白色面包车,开始安排人寻找。 照片拍摄后,不少其余部门开始私下寻找这辆白色面包车。 董霆也参与其中,通过各种店铺监控对比,确定线索。 这个时代监控不完善,也没有普及,整整两天,如今会议室烟雾缭绕。 拷贝文件和冲洗照片堆积,终于出现几张重要照片。 董霆满眼血丝,将照片推出。 “开新区化工厂区19号。” 马铁港脸色变了。 开新区化工厂,周围全都是各种小工厂,作坊,最重要的是,天海制药的药厂也在其中! 马铁港脑海中浮现出魏瑕昔日打电话举报。 他在怀疑天海制药和毒贩有所联系,也许毒贩就隐藏在天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外壳下。 这一刻,无论是马铁港还是董霆都面色铁青。 难道背后真是药厂? “这张关系网,大的可怕!” 病房。 年轻的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赵靖忽然震撼起身,锋锐眼神锁定画面。 “我知道了!” 他神色愈发惊叹。 “你们没发现吗?” “魏瑕这样做,目的有两个。” “第一,他要确定仇人光头所在。” “第二,通过实质性证据,他要告诉缉毒警,敌人背后多强大,真正引起缉毒警对药厂的怀疑!” “这才是他的可怕,魏瑕以身入局,一方面获得毒贩信任,一方面也让缉毒警开始对天海制药彻查,找机会对药厂发难。” “面对这些罪犯,他从未想要放过一个人。” “或者说,绝不妥协。” “这家伙......” 赵靖凝视,目光似乎穿透画面,迎上三十年前那双眼睛。 “他一开始就打算对付仇人,掀翻毒链,算计所有人!” 有赵靖分析,弹幕同样有人震撼联系之前。 [他从掀翻魏坪生小摊就知道自己被毒贩盯上,测试,开始布局] [落子时,这人已在三步之外等着,心思之缜密,难以想象] 画面继续。 “这地方,地形很复杂,人员成分也很复杂。” 放下望远镜,年轻的马铁港皱眉。 现在是97年10月,他开始观察天海制药药厂地形,确定大概地点。 那辆白色面包车出现在药厂,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 如果天海制药真的和毒贩有关,那就麻烦了。 “回去之后,你和小田自己带一个小组,用城市地形调查名义,和人口普查名义开始在开新区做一遍覆盖。” 马铁港回到车上,叫来两个信得过的干警,低声嘱咐。 与此同时,光头刘强也在天海制药办公室内。 烟雾呛人,刘强眯着眼睛,丢下手里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魏瑕被警方抓获画面。 “等着那边内线消息,看看这小子怎么样。” “他要是说些什么,这条线就得断了。” “另外,叫人盯着,看有没有那小子家里人到,观察他们动向,有不对劲......” 光头吐出一口烟,神色狠辣。 光头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方面故意让魏瑕被抓,一方面散播消息,测试魏瑕会不会来家人,测试他到底什么身份,到底叫什么名字,光头只知道他叫何小东,如果何小东来亲人,那他的亲人完全可以控制。 这就是算计,各种算计! …………….. 审讯室内,如今魏瑕骨瘦如柴,眼底血丝密布。 强光照射,不允许休息,反复开口询问。 加上身躯常年残破枯竭,车祸伤患和毒瘾发作,如今狼狈不堪。 趁着没人在意,马铁港推开门,皱眉。 “药厂那边我已经查过了,很有嫌疑。” “你怎么办?” 魏瑕挣扎抬头,几乎涣散的瞳孔重新汇聚光芒。 “上刑。” 马铁港愣住,措手不及。 魏瑕看了一眼窗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 “你这不对劲!” “等会发通报,用何小东的名字和我本人照片,通知各处,告知我运毒的罪名,记住!” 这一刻,下意识听懂,马铁港看着那双眼睛,毛骨悚然。 “你疯了!” “怀疑药厂,还怀疑我这里。” “我这是缉毒警队,怎么可能有问题!” 马铁港愤怒,但心中也有不安。 之前魏瑕怀疑天海制药的时候,自己的反应如出一辙,事实已经证明。 现在,他在怀疑缉毒警队有毒贩内线。 马铁港终究没动手,但魏瑕挣扎起身,开始抓着皮靴疯狂往自己脸上和肚子上砸去,很快肿起,淤血堆积。 同时还用盐酸涂抹,灼烧后背,造成电击审讯痕迹。 剧烈疼痛让魏瑕本就近乎枯竭的身躯愈发无力。 如今身上各处伤痕密布,撕裂感,灼烧感重叠,魏瑕大口喘息,淤肿面庞狰狞至极。 魏瑕眼眸猩红,他在磕磕绊绊的艰难突出浑浊的声音:“你不知道这群人多恶毒。” “想和他们斗,我必须身处地狱。” “只有这样,我才能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魏瑕仰着头,脸肿的宛如猪头,淤血浮起,他笑的格外坦然。 第77章 我宣誓 97年10月骆丘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事为迎接改革开放骆丘开始了规模最大的招商引资。 一件事是骆丘外环发生恶意冲撞要卡事件,嫌疑人何小东被抓。 光头刘强靠在椅子上,酒杯晃动,面前则是摆放着报刊。 骆丘日报。 【今晨,警方于骆丘市国道61号处破获一起运毒案,涉案人员何某东,涉嫌运送罂粟原料,现已被逮捕,警方根据条例,予以拘役并开取罚单】 报刊被光头随意甩在桌面上,他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孙斌。 “那边怎么说?” 孙斌知道刘强说的那边,指的是警方内线,闻言皱眉。 “那边发短信,说这小子疯癫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距离那小子被抓已经三天了,不吃不喝,瘾犯了在地上抽抽都不肯开口。” “而且对方在里面很惨,电击,皮靴殴打痕迹很多。” “自己站起来上厕所都费劲。” 孙斌声音顿住。 “不过就算现在通告发了,还是没有家里人来看他。” 光头满意点头。 看来这小子身份倒也没造假,果然家里没人了。 毕竟….这种畜生怎么可能会有家人。 刘强继续安排,在除了警方通告外,他还通过天海制药的渠道故意给诸多媒体送钱,要求大肆报道何小东被抓消息。 不光是骆丘,现在消息已经传遍周围,业城,白城,菏市都有相关报道。 这样的情况下他家人还没来,可见的确没问题。 他身份没问题。 此时弹幕也在浮现。 [怎么可能有人来,这些年魏瑕故意多次进监狱,家人早就对他厌恶至极,谁可能会来接他,无论是姥爷还是弟弟妹妹,都对他失望至极] [名字用的何小东,家人不一定会注意,就算看到照片也不会来,但这也正是魏瑕想要的,他不会牵连任何家人,只会将他们保护在身后] [这层伪装已经证明魏瑕做的很完美,但他到底在什么时候悄然落子布局?] 不少观众震撼想着,脑海中浮现出昔日业城。 那时候魏瑕一个人去抹掉族谱资料, 毁灭痕迹,偷用死者身份。 和家人制造矛盾,让他们对自己生厌。 只为了这一刻。 彻底的孤立无援,无亲无友。 宛如流浪狗。 记忆追溯继续。 97年的程忠在外面摆摊赚钱,勉强生活。 之前家里存款在先后几次被迫为魏瑕偿还赌债,加上多次搬家,已经空荡荡。 大街上,推着炉子卖烤红薯的程忠看到报纸怔住,旋即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魏瑕的照片出现在警情通报上了。 “活该!” “真是孽障!” 这些年魏瑕几次三番被抓,现在他早已失望。 推着红薯车,毫不在意继续前行,吆喝着,满面沧桑。 骆丘初中,地下阅览室今天没看港星八卦周刊。 有学生惊诧看着报刊。 “这人我好像看见过。” “他上次还出现在咱们学校周围,没想到居然被警方抓了。” 这名学生眼底庆幸,攥拳。 “还好当初没接触,这是罪犯啊......” 魏坪生被声音吸引,目光落在报刊,选择眉头皱起。 想到先前被砸摊子,冷笑转头,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进去!” 他没在意报刊上叫家人捞人的消息,直接离开。 魏坪政也在家里看着报刊,几名教导学习的同学皱眉。 “魏坪政,这人好像和你说过话。” “他现在被警方抓了,说要联系家人缴纳罚款呢。” 听到同学开口,魏坪政瞥了一眼,满是不屑。 “他是谁?我不认识!” 彼时魏俜央正在参与新的科研小组竞赛,看到路边告示,皱眉,随后毫不在意,继续和车上其他学霸讨论。 魏俜灵还小,但也在学校看到媒体发布的照片,她没说话。 想到总是纹身,抽烟喝酒,在外面惹事的魏瑕,满腹不快。 今天她还要练歌。 南城区菜市场,海鲜市场,城外村镇几乎贴满了‘何小东’照片和犯罪信息,但如今警局依旧没人来。 审讯室,马铁港也看着通报,复杂皱眉。 “拘役,罚金,现在外面声势很大,但居然没人来赎你。” “你到底是谁?” 聚光灯光线刺眼,彼时魏瑕鼻青脸肿,几乎瘫在桌上。 马铁港神色也开始变了。 从警情通报出现,到各个媒体争相报道,周边几个市区都贴满魏瑕信息。 这样的阵仗,连他都有些心惊。 毒贩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难以想象! 沙哑声在寂静审讯室内很微弱,少年挣扎笑着。 “你们的帽子真好看。” “缉毒警一般是什么作息?” “我听说每天除了基础体能,还要训练侦察,包括现场勘察,物证搜集,情报分析。” “之后是熟练使用各类武器,以及格斗技巧,车辆驾驶技巧。” “还有心理素质,法律理论,战术和特殊环境训练。” “是不是?” 马铁港宛如看疯子一样,盯着这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身躯枯瘦,手臂针孔密布。 魏瑕絮絮叨叨还在问,马铁港忍不住皱眉。 “行了,过几天你就放了。” 被强行打断,魏瑕没在意,继续开口,马铁港迎着那双眼睛,无奈开口。 “我们缉毒警内部还有一种身份叫:灰人。” “还有缉毒警一般不露面,要防止被敌人盯上。” “我们体能训练包括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跑步。” “射击训练包括手枪步枪。” “还有心理承受力,压力管理,应急反应训练......” 少年眼睛亮起,炯炯有神,嘀咕着,像是要把这些刻在脑子里。 甚至不知道马铁港什么时候离开。 戒毒所。 魏瑕被两名缉毒警带着抵达。 因为发现其尿检呈现阳性,必须送到这里。 “求求你们了,给我一点。” 有人在地上鼻涕甩出,翻滚哀嚎,蜷缩抽搐,额头冷汗,瞳孔涣散。 也有人在谩骂,像是疯子。 “放我出去,我时间到了,你们踏马的听到没有!” “我要出去!” 更有不少人面容狰狞,癫狂,疯狂撞墙试图缓解戒断反应,额头已经出现明显淤肿,眼里满是血丝。 魏瑕一路看着,低着头,脚步蹒跚,虚弱跟在缉毒警身后。 和戒毒警交接,魏瑕被送到一间小黑屋。 身边没有人。 刚刚被送来的涉毒人员都要经历各类戒断反应,两名警员离开,并不在意。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离开,魏瑕起身。 灰人。 他第一次知道缉毒警有一类不穿警服的人。 他们的名字甚至没有被缉毒警记录在档案。 潜伏在毒贩内部,承担做为一个缉毒警的责任。 从知道这个名字开始,魏瑕眼里的光再也没有消失过。 小房间内有些潮湿,地面冰冷,厕所还有水汽弥散。 身躯传来撕裂痛感,之前盐酸灼烧伤痕和衣服摩擦,生理反应让魏瑕抽搐。 但他没在意,眼眸明亮,站在小房间内,身躯努力挺直。 “编号2943,缉毒警魏瑕,现在开始手枪射击训练!” 之后魏瑕敬礼,收敛表情。 “编号2943收到!” 立正,把右手当手枪,开始跪姿射击,匍匐射击。 魏瑕努力保持动作,身躯虚弱,额头汗珠滚落。 之后魏瑕再度起身,开口,声音严肃。 “编号2943,缉毒警魏瑕!” “到!” “仰卧起坐五百!” 躺在地上,潮湿阴冷刺骨,魏瑕自言自语,伤痛让他发出闷哼。 尤其是伤口触碰汗水。 但魏瑕没在意,苍白面庞眼睛愈发明亮,在小屋内他一直对自己下令。 “编号2943,缉毒警魏瑕!” “到!” “引体向上一百!” 黑发少年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直一些,眼眸锐利而坚定。 手臂上针孔密密麻麻,在潮湿阴冷的小黑屋,带着几分发霉腐朽气息。 但他不在意。 即便身躯摇晃,就快要站不稳,依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缉毒警。 现在他不是毒贩何小东。 他是魏瑕,编号2943! 小黑屋外,哀鸣,谩骂,痛哭失声的声音嘈杂,在戒毒所近乎司空见惯。 这是触碰毒的代价,也是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必经之路。 没人看到,小黑屋里,少年宛如疯子,时而扮演教官,时而扮演警员,不亦乐乎。 宛若真正成为缉毒战士中的一员。 如果此刻有人仔细听,一定能听到那声声坚定声响回荡,似铁马金鸣,铿锵如山。 “编号2943,缉毒警魏瑕!” “到!” “我宣誓——” “作为一名缉毒警警察,我将忠诚我的职责和职业操守!” “我将努力捍卫社会的安全,打击毒品犯罪,保护市民免受毒品的危害。” “我将积极的提高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以适应不断变化的毒品犯罪形势。” “我将将我的生命奉献给反毒事业,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而努力奋斗!” 第78章 拯救 25年的2月13日,阴雨闷热。 病房上仪器嗡鸣。 脑波专家汇聚魏瑕身边。 病床的中年人依旧闭目,但胸膛他人有了轻微起伏。 “患者情绪波动阈值在提高。” 仪器曲线一路上升。 “或许该记忆让他很兴奋。” 魏俜央本身就是负责脑波科研项目,更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睫毛颤动,转头看向画面。 小黑屋,年轻魏瑕还在回应自己,不断做出训练动作。 每一声沙哑却坚定的到,都让魏俜央心中一颤。 魏俜央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他因什么而兴奋? 脑波专家在监测脑波频率,护士和医生依旧在观测生理特征。 “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已经建立静脉通道......” “虽然在抢救,但现在患者已经没多少生机了。” 护士有些沉默,语调低落。 “或者说,这个人太累了,很难激发内在潜能和求生欲望。” “他......的身体在放弃自己。” 汤汝陇,马铁港,孙海洋几人都在看着,苍老面庞神情复杂。 事实上魏瑕前半生的经历,已经足够很多人绝望。 “很难想象他在97年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的身体对活着并不期待。” 新画面出现。 商业新贵魏坪生如今不再意气风发,贵气收敛,恍惚看着追溯画面。 画面在其眼眸倒映。 97年于十月被关入戒毒所小黑屋的魏瑕额头汗珠滚滚。 现在他还在训练自己。 按照缉毒警的方式。 戒断反应太严重,从生理本能上传递,几乎和意志毫无关联。 但他几乎将牙龈咬出血! 小黑屋用来戒断,几乎完全和外界隔绝封闭。 即便如此,外面依旧在传递哀嚎,怒骂,殴打。 杂七杂八的声响传来,刺耳无比,让本就陷入生理戒断反应的魏瑕头脑愈发混乱。 但他没在意。 干呕,冒汗,身躯上被抓捕伤痕,盐酸残留灼烧伤痕,各种伤口开始崩裂。 魏瑕狂笑着,宛若疯癫,借助这类伤痛压抑干呕,继续锻炼! 这一刻,少年满身淤泥,不屈再起! 两天后,小黑屋戒断过程终止。 阳光散落在脸上,魏瑕不由自主眯眼,避免强光。 狱警皱眉指着他:“何小东,以后你就在这里。” 这是监舍,八个人一间。 斑驳掉漆的铁架子床,还有薄薄的棉絮。 房间没有采光,看起来很阴暗,墙壁泛黄,夹杂一抹褐色,铁锈味弥散。 整洁干净,但很阴森。 魏瑕目光扫过,八人监舍算上他已经住满,人很多。 穿着拖鞋蜷缩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中年人骨瘦如柴,腹部肿大,还有刚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戒断反应严重,正在发抖,口水横流。 年迈的老瘾君子三角眼,冷冷看着,墙壁上满是抓痕。 几天时间,魏瑕逐渐熟悉几人。 二十岁的青年叫鲁健,是被人带到酒局碰的毒。 十五岁少年马岳则是被学校外混混强行殴打,逼迫碰毒。 三十岁中年贺臣则是因为拒绝不公正拆迁,被不法建筑商欺骗碰毒。 贺臣此时开始面色发白,额头冷汗弥补,大口干呕,身躯逐渐发抖。 这是戒断反应前兆。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慌乱抓住栏杆,绝望流泪。 那种无力抵抗的绝望,足够摧毁任何一个硬汉的意志。 “给我一颗,给我一颗!” “求你们了。” 涕泗横流的贺臣在地上翻滚,哀求,似乎没有任何尊严。 宿舍其他几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不敢再看,眼底麻木。 因为他们也会和贺臣一样。 大家都会一样的。 逃不掉。 砰! 剧烈声响让其余几人瞪大眼睛。 魏瑕站在贺臣面前,声音凶戾: “站起来。” 声音冰冷。 砰! “我叫你站起来!” 魏瑕宛若疯子,掐住贺臣脖子,虚弱但仍是拼命将他提起。 “我叫你站起来!” “你没尊严吗?你还记得你老婆孩子吗?” “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贺臣抽搐,流着口水,也流泪,声音发抖。 “没用的,我忍不了。” “你可以,你想想老婆,想想孩子,你不光是你自己,你还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忍着,告诉他们,你是个顶梁柱,敢不敢!” 这一刻,贺臣愣住,牙龈逐渐开始溢血,眼眸猩红。 颤抖还在继续,但贺臣满眼血丝,掌心几乎被指甲刺破。 “忍住!” 之后鲁健也开始发作,魏瑕甩开耳光,一把拉起他手臂,扯着红绳。 “女朋友送的?” “你有没有幻想过以后,你们会结婚,会有孩子......” 鲁健哽咽,蜷缩在角落。 “没用的,我已经毁了,没人会要一个有碰毒前科的人......” “我带你,出来之后来找我,到小生台球厅找我,我给你新的人生!” 魏瑕之后也看着少年马岳,无论如何殴打,少年都麻木看着,毫无生气。 此刻,魏瑕只是看着他,沙哑声音冰冷。 “你也曾是父母的骄傲。” 始终麻木,自暴自弃的马岳终于泪流满面。 三角眼年龄四十多岁的周国强看着一切,嗤笑着。 “你有什么资格?” 看着癫狂到生命力近乎旺盛,带着其他人开始拼命训练,抵抗戒断的魏瑕,周国强恶毒开口。 “看看你的手,看看那些孔洞,你凭什么唤醒别人!” “你碰的更多!” 魏瑕忽然觉得很难受,但仍平静。 他起身,一步步向周国强走去。 “我在地狱。” “凭什么你们也在。” “你们凭什么要和我一样,在地狱呢!” 狠狠挥拳! 这一刻,魏瑕眼底冰冷锋锐。 “老家伙,彻底堕落还自以为是。” “你别想带坏任何人。” “至少,他们还有的选,他们还有人生!” 周国强胆寒看着,眼前少年如同疯子,但魏瑕不在意,继续带着马岳。 七个人开始在监舍锻炼,对抗戒断,气喘吁吁。 魏瑕额头青筋暴起,艰难开口。 “还有人生,你们还有机会,坚持,忍住!” 彼时其他监舍还有人哀嚎,求着要毒。 贺臣,马岳,鲁健几人愈发感激,看着魏瑕,马岳忍不住问。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刻,迎着几人目光,魏瑕眼神焕发温和纯粹的笑意。 “不用记得我的名字,你们好好过就行。” 第79章 人生可以是炸药,也可以是种子 病房。 魏坪生眼眸倒映画面定格,情绪几乎炸裂! “你…..” 这位业城商业新贵,如今失了方寸,靠在墙壁上,面色惨白,嗫嚅开口。 记忆追溯镜头里是一具怎样的身躯? 枯瘦,刀疤纹身遍布,针孔下是无力到极致的单薄血肉。 残破,枯竭,近乎崩溃。 “他......他都被毒贩算计成这样。” “他自己都这样了。” “他还要拯救这些败类......” 像是被抽空力气,压抑的无法呼吸,魏坪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凤凰报主持人皱眉,反驳。 “败类?他们有些是被迫和被骗的。” “你忘了。” “他给自己的定位,是缉毒警,不光铲除毒贩,还要救人。” 主持人沉默看着,复杂。 “这种人,金刚手段,菩萨心肠。” “但你牵扯这么多因果,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彼时节目镜头对准病床。 奄奄一息的中年沧桑,和回溯画面中坚毅癫狂的少年不同。 那种旺盛的生命力,似乎正在消弭。 直播间弹幕也在震撼。 [回溯中,他比任何人都更虚弱,可却迸发出那样强大的感染力] [他真像个疯子,不被欲望支配的疯子,他真的做到主宰自己] 现代。 重城,东坪区,星光广场。 人来人往,商铺音响还在放着音乐。 如今事业有成,开了一家二手车行的贺臣已经年近六十,和孩子一起逛着。 这一刻,他看见屏幕,面色苍白,忽然跪地,嚎啕大哭。 许多人都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 贺臣哽咽,泣不成声。 “我终于再看到你了。” “那时他救了我,救了绝望中的我。” 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依旧从指缝中涌出,贺臣身躯发抖,想到三十年前。 那一年,黑发少年背对着光,对他伸出手。 瘦弱,枯竭,伤痕遍布,崩裂。 狼狈而斑驳。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对深渊中的自己伸出手。 拉了他一把。 他掀开的,是昔日那个绝望的人生。 海外,东南亚。 中年人西装革履,端起咖啡,和外籍客户谈笑风生。 只是目光不经意闪过,看到一张面庞,流利的外语突然愣住。 旋即眼眶泛酸,咖啡不受控制跌落地面。 “马总,怎么了?” 助理看着老板失态,皱眉提醒。 可如今马岳已经不在乎,他嘴唇颤抖,鼻腔酸意汹涌,终于彻底绷不住。 “大哥,大哥!” “我又见到你了......” 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成为那个绝望麻木的少年。 不安,惶恐。 直到有人声音冰冷的告诉他。 “你也曾是父母的骄傲。” 绝望泥沼中,忽然生出花。 那一年,出狱之后,大哥给他安排勤工俭学,甚至还支持自己留学海外。 “没有大哥,就没有今天的我。” “也许,我活不到现在......” 马岳已经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菏市,小区。 “菜来了。” 五十岁的鲁健身体发福,但宠溺看着女儿。 只是当他看到直播画面中身影,忽然失神,跌坐在地。 妻子慌乱搀扶,赫然看到丈夫已经掩面痛哭。 “他......他......” 他甚至哭的说不出话,指着人生回溯节目中的魏瑕,手上红绳几乎褪色。 如果那一年没有那个少年,出来之后,他甚至走不出戒毒所。 如果没有他提供工作,自己也没有和妻子结婚的机会。 自己不会有人生! “是你,我终于见到了,是你......” 与此同时。 骆丘市。 周国强靠在老旧砖瓦房上,一边还有少年端来药。 “爷爷,该吃药了。” 今年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奄奄一息,衰老的不像样子。 但当看到那张脸,他依旧挣扎着,也流着泪。 “是你啊。” 他想到自己,之所以能活,甚至能在这里开一家废品收购站,都是因为出来之后,魏瑕派人多次殴打,警告自己,不允许自己碰毒。 所以他活了,开垃圾收购站,还捡了一个孤儿养大,想做点好事。 也是因此,现在年迈要死之前,有人还愿照顾自己,不至于像孤魂野鬼死了。 他忽然伸手颤巍巍扇着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爷爷!” 捡来的孙子拉着他,但周国强只是哭泣,声音虚弱而绝望。 “你不懂。” “我那时在刺痛他。” “我真是个畜生,他在拯救我们,他偏偏连我这样的垃圾都要拯救。” “谁来救救他呢?” “我欠他的,怎么还清啊......” 抖音,很多直播间出现,标题各异。 【他介入那些拖人下水的因果,只为了多救一个人】 【身在无间,他仍未忘记初心】 【如何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有人在绝望深渊处托举】 截取画面是长子对比。 评论也很多。 [能和这样的人身处同一个时代,才是我相信人类的原因] [或许就是因为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人前赴后继,人类才有延续至今的希望] [他伸手托举,自己坠入深渊,但他从未后悔,有人在昏暗中发光,有人在腐朽中点火,油尽灯枯,但光芒万丈] 记忆追溯画面。 魏家第三子—— 【魏坪政模拟长子画面】 现在魏坪政瞳孔血丝密布。 他还在继续之前手段,冒充官员举报,花钱买通媒体报道,将事情闹大。 故意假装毒贩,威胁记者。 但和之前不同,暂时被唬住的毒贩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开始用内线解决举报,花费更大买通媒体停止报道。 搜寻再次开始,死亡迫近的感觉强烈,首次让魏坪政不再自信。 他意识到恐惧临近,更知道魏瑕当初面对的是怎样的压力。 被不死不休的盯上,无法甩掉,实在可怕。 魏坪政咬牙,开始花钱为弟弟妹妹伪装死亡证明,更换新的身份信息。 但他依旧接到源源不断的旁系亲人致电,以及工作区域,各类商户,三教九流不时的打探。 甚至得到消息,毒贩在通过dna对比寻找了。 他们还在各处安插眼线,等待汇报。 深深无力感袭来,让魏坪政时常在半夜惊醒,失眠,噩梦,神情恍惚。 终于,他不由自主拿起刀。 但很快回神,惊慌放下。 他这才意识到,曾经引以为傲的从政经验,没有任何作用。 大口喘息,魏坪政惶恐开口。 “97年之后,魏瑕做什么了?” “为什么那时候毒贩没找我们,亲人也没被威逼利诱寻找?” “魏瑕到底做什么了!” 记忆追溯,魏瑕记忆同步出现画面。 “有人来看你了!” 狱警带出魏瑕。 隔着玻璃,柳长江眉头紧皱,心里一酸,几乎掉下泪。 毒贩盯梢也没在意。 因为来的是个混混,很正常。 魏瑕也在看着柳黄毛,看似随意。 “怎么有心思来看我,最近拳皇比赛怎么样了?” 玻璃另一头,柳黄毛心中凛然,收敛思绪。 他知道,这是老大的密语,只有他们知道。 “有人砸场子。” “砸场子也不影响比赛嘛,对方多少分?我记得上次最高纪录是......” 魏瑕说出一大串数字,之后时间到了,挥手离开。 他还要关半个月。 柳黄毛记下刚才魏瑕念诵数字,额头汗珠逐渐渗透,匆匆赶回小房间,翻出一本杂志,开始以密码本方式对照翻译。 [之前就有亲戚联系我姥爷,让我亲戚闭嘴,如果有亲戚为了钱想出卖我,可以动狠手] 看着翻译语句,柳黄毛神态狰狞。 终于等到老大下命令了。 “老大的弟弟妹妹,就是我柳长江的弟弟妹妹!” 火光燃起,纸条迅速湮灭,柳黄毛乔装,带着几名信得过的兄弟悄悄离开。 傍晚,终于抵达矿区小镇。 这里有老大之前的亲戚居住,那人叫李国富,是魏瑕表叔。 经过调查,李国福之前被伪装成商人的毒贩欺骗,开始联系程忠。 即便知道,他也不在乎。 彼时李国富拍打着手里的一万块,得意洋洋哼着歌,盘算一会到城里找个发廊潇洒。 老旧面包车疾驰而来,颠簸道路上径直打开车门,柳长江一把将李国富拉入! “你们是什么人?大白天抢劫吗?” “我邻居就是警员,不怕死尽管抢!” “到时候都枪毙了你们!” 然而无人理会。 最前方戴着面具的身影一路开车,直到抵达一处荒野。 五辆面包车呈现五个方向,各自拖拽着一条绳索。 现在,五条绳索正套在李国富头颅和四肢,引擎声刺耳。 李国富哀嚎,裤子逐渐被浸透,语无伦次开始疯狂求饶。 直到最后,口水横流,吓到痴呆。 柳黄毛眯着眼睛,多次观察测试,确定李国富真的被吓疯了,他才面无表情离开。 弹幕彼时汹涌。 [这才是真正的手段,魏瑕的确配得上那句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为了救援别人,愿意死,但面对恶人,为保护家人,他会比恶人更恶!] 第80章 他叫什么? 现在业城第一人民医院外卖极多,许多都是为魏瑕点来。 现在魏坪生苦笑,目光转动,看着魏坪政和魏瑕长子对比。 良久,才声音低沉开口。 “昔日我也和老三一样,自以为凭借跨时代经验和先知条件,能完美应对一切危机。” “但敌人不是商界对手,也不是政务难题。” “在那个时代,我们也不是大老板,大政客。” “要面对毫无底线的杀手,背靠庞大组织的毒贩,面对这种人,我们所有经验都用不上。” 画面依旧定格在李国富被五辆面包车拉住头颅四肢画面。 魏坪生忍不住头皮发麻。 好像他记忆中,魏瑕从没有这样凶狠的姿态出现过。 他的狠辣永远都是对着别人。 山谷,无名墓碑前。 程忠很老了,也诧异看着画面中痴呆身影。 “李国富?” 他记得之前这个人曾经和自己联系过,但那时候他没在意,随口聊了两句,就匆匆准备摆摊。 之后李国富突然痴呆,他要照顾孩子,摆摊也没工夫去看看。 彼时寒意上涌,程忠有些发抖。 差点被算计。 要不是魏瑕,毒贩一旦发现他们,老两口和俜灵那个孩子,只怕来不及抵抗就要死了!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97年。 光头刘强坐在沙发上,听着小弟汇报眉头皱起。 “强哥,之前那个矿区小镇叫李国富的家伙联系不上了。” “李国富?他怎么了?” “听说忽然疯了,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烟头通红,光头忽然起身。 “不对。” 他冷冷看着汇报消息,拨通背后秃顶中年电话,汇报事项。 “那个魏家亲戚疯了?” “其他魏家亲戚呢?” “他们没事。” 此刻连秃顶中年也变了脸色。 “怪了,难道是魏家那几个小崽子?” “可他们按年龄算,最大的才十七岁,明年才成年,哪有这个本事?” “难道是姓魏的朋友在背后发力?” 声音停顿片刻,再度化作阴沉,秃顶声音狠辣。 “继续找!” “另外,接下来先拿下东昌省市场,这才是大头。” “之后叫几个能吃肉的,从滇西彻底搭建一条毒线!” 电话挂断,光头刘强眼底兴奋愈发浓烈,手下也在汇报。 “那小子进了戒毒所都还没开口,嘴是真的硬,不错!” 光头很满意魏瑕表现,点头。 “等他出来,可以带一带了。” 不过光头也愈发疑惑,面无表情敲打桌案。 这么多年,他总觉得那群魏家小崽子没死。 不过无所谓,市场才是最重要的! 抖音,长子对比热度一再增长,在线人数突破五百万。 弹幕也在浮现新的。 [终于开始,双方布局多年,博弈彻底展开,或许魏瑕97年之后消失,就是和这件事有关] [从魏家战场到毒线战场,两条路开始对决,魏家灭门案魏瑕在明,毒贩在暗,但毒线魏瑕在暗,毒贩在明] [一边是海外势力支持,横跨商,政多界的庞大贩毒集团,一边是身负血海深仇,悄然潜入毒贩内部的魏瑕,直到现在,对方都不知道,昔日魏家灭门案长子,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魏瑕记忆回溯展开。 戒毒所,灯光昏黄。 监舍内八个人,除了周国强外,都在低头看书。 这些书是魏瑕出面向戒毒所借来的。 对于提出主动学习,狱警也终于不再冷冰冰,对这个少年瘾君子态度好了不少。 “鲁健,现在时代变化很快,经济形势也会跟随时间变化,环境变化,你出去之后想要振作,出人头地,就要好好学习经济。” “经济形式主要受政策和环境两个方面影响,环境是影响最大的......” “老贺,现在摩托车,汽车市场很大,如今你在街道上看到汽车少是因为经济环境影响,当经济随时代发展,各类车辆成本开始下降,购买力开始上升,市场才会趋于饱和,这一块利润相当大。” “你要发展,就要去相关区域,比如新疆靠火车运输,北方靠汽车运输,重城地形复杂,对摩托车需求量就会更大,要因地制宜......” “马岳,你看这里是怎么说的?做生意,最重要就是赚差价。” “现在大国什么行业算是优势行业?轻工业,人力密集型产业,未来工厂服装,指甲刀这些小工艺品必定会成为大国出口重要货物,因为人力成本低廉,流水线制造成本低廉,就会转为出口产品,赚取利润。” “你可以多学学外语,诸如去俄国等轻工业不算发达的国度,就是袜子指甲刀最好赚差价的地方......” “周国强,你现在没有什么体力优势,但你比年轻人更方便放下面子,旧资源回收再利用也是一片蓝海,不说发家致富,一旦形成规模,至少一年存个一万块不算难。” “你也要想想自己老了怎么办。” 魏瑕很有当老师的天赋,选的书籍专业性很强,同时也能细心为七人拆解思路,教导思想。 甚至连早就自暴自弃的周国强,都会讲解。 马岳,贺臣,鲁健几人都感激的看着这个声音沙哑的黑发少年。 他们竟然头一次对出去之后的人生有了期待。 现代病房里。 年迈的马铁港看着这一幕,眼底情绪落寞。 “他在给每个人解决问题,规划人生发展方向。” 赵靖有些疑惑,盯着师父。 “您怎么知道?” 彼时马铁港只是颤巍巍伸手指着画面。 在此刻回溯画面中,深夜,黑发少年低头看着书,新闻,报刊,认真记录,思索。 手底下还放着资料,赫然是各个地区经济形势和发展环境。 他针对每一位值得拯救的戒毒狱友制定人生新的方向。 直到有狱友开始从监舍离开。 贺臣走了,鲁健也走了,少年马岳如今换了衣服,站在门口,流泪转头。 “大哥......谢谢。” 魏瑕平静拍拍马岳肩膀。 “给我个电话。” 不光是马岳,其他几人电话他都有。 角落里,周国强不屑看着这一幕,反正他进来好几次。 他不信魏瑕这样满手针孔的人不会堕落 监舍只剩下两人,但周国强神色逐渐变了。 因为即便只有魏瑕一个人,他依旧在学习,记录,无声喊着口号,坚持锻炼,挥汗如雨。 似乎戒断反应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 清晨,周国强沉默许久,而后第一次主动下床,跟随魏瑕,颤巍巍做起俯卧撑。 魏瑕转头盯着,一边训练,一边艰难开口。 “多做点好事。” “人总该面对太阳。” “不能一直沉沦。” “只要你积极璀璨,终究能赎罪,能走向更好的人生。” 面对太阳? 周国强始终阴暗的内心,终于开始明亮,老泪纵横。 扭过头不愿意让魏瑕看到,却坚持发抖做着俯卧撑。 “周国强,时间到了,出去了。” 临走,周国强深深看了一眼魏瑕,缓缓鞠躬,这是他首次低头。 魏瑕不在意,继续看着书。 监舍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他似乎一直有一个刻在灵魂的生物钟,严格按照作息锻炼,看书,没有丝毫变动。 彼时年轻的马铁港远远看着,皱眉。 “这种人到底被什么内核驱动??” 魏瑕在戒毒所看书,学习,帮助别人的事他已经知道。 马铁港走出,拨通出差的董霆电话。 “他能通过配饰判断分析一个人,也能帮助周国强这样的老毒虫抵抗戒断反应,甚至能精准分析各类经济形势,判断几人发展规划......” “你说,这样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电话另一头,董霆沉默许久。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喜欢混社会,不喜欢打人,更不喜欢碰毒。” “他更喜欢的当一名缉毒警,做他想做的事,帮助很多人......” 马铁港愣住,疑惑皱眉。 “这......真的吗?” “这…..” 董霆声音似乎有些转变,忽然开口。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何小东。” “大概率是假的。”董霆忽然很确定。 电话挂断,看着骆丘市方向,董霆神情复杂。 “他是线人,很危险,告诉了我们很多线索,但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以后他牺牲了,我们该怎么记住他....” “我们又如何纪念他….” 第81章 生生不息 25年的2月14日,北方的业城,白城,骆丘,乃至整个东昌省阴雨连绵,温度骤变。 城市内车水马龙,生机盎然,但又显得冷冰冰的。 但在业城的万达商场大屏幕前,许多人自发下班后,或来到屏幕前,默然的看着【记忆追溯画面】 这一幕成为了很多人25年无法忘却的记忆。 97年十月的戒毒所监舍内,七名狱友都走了,监舍内的灯很小,微弱狭小,昏暗的照亮,旁边新的监舍又送来一批戒毒的人,他们被狱警押送,狱警都烦躁厌恶看着这些浑身异味,手臂带着针孔的人。 直到狱警陈汶忽然看向045监舍,魏瑕把手伸出牢房,朝着每一个戒毒的人打招呼。 “你是被骗吸的还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你真混蛋,你还想不想活了,真想堕落死吗!出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别被毒毁了!” “你呢,看着那么年龄,也就二十啷当岁,你是被骗的吗?好孩子,一定要戒掉,如今改革开放在即,未来人生无限,以后我们这个国家会很大很好,你可以去各地旅游,人生有机会!” “你看起来都四十岁了,你为什么还碰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还让你的孩子碰,你这种畜生,我出去了指定干你。” 被关在监舍的魏瑕像是疯狗。 如果碰到被欺骗才碰毒的人,他语气会好很多,并警告对方戒掉。 如果碰到故意吸的人,他直接怒骂,针对要点,骂醒对方。 如果碰到自己吸还带别人吸,魏瑕直接威胁,吓得对方脸色发白。 狱警陈汶眼神奇怪,他总觉得魏瑕精神不正常。 有时候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锻炼。 有时候他在建舍教导其他几个人做生意,但为什么那几个人都走了。 有时候魏瑕突然站出,对着三进宫的戒毒人员怒骂,甚至还要上手殴打。 但陈汶不知为何,他对魏瑕没有厌恶和恶意,哪怕魏瑕也是老毒鬼的样子,手臂都是针孔。 终于监舍变得安静。 有戒毒的人开始哀嚎哭泣,不断要求来一根,来一口。 忽然,045监舍传出魏瑕怒吼的声。 “如果我必须要死的话,那我们必须更好的活!” “摇摆不定的是风,是体内的成瘾因子,不是我!” “你们这辈子都想如同烂泥巴一样吗,活的像淤泥一样!” “如果我们必须要死的话,那我们必须更好的活!” 终于其他监舍,有人开始跟着咆哮。 一时间十几个监舍鬼哭神嚎。 “不成淤泥!” “不成淤泥!” “像人一样活着。” 咆哮不断,而地上,魏瑕在做着俯卧撑,他嘴唇早已干枯,昔日受伤的痕迹未曾痊愈,如今因为咆哮和各种再次裂开一些痕迹。 他的枕头,被褥上都有一些伤口裂开的血迹。 但不重要。 此刻这一幕弹幕极多。 微博、今日头条、抖音,弹幕纷飞。 [他的煽动力太强,如果是其他人我觉得这是傻子,但魏瑕真的做到了煽动,因为他只有真诚] [用纯粹和真诚带来的煽动,才能让这些败类和绝望的人开始醒悟.....] [你们仔细看,魏瑕眼神带着笑,这是一种.....无比快乐的笑,只要能多唤醒一个人不碰毒,他真的很开心] [魏......佛教有句话叫-诸恶尽皆,意思是说这种个人的因果一旦你扛了,你就要背负很大的绝望,因为救人很难,你....何必呢?] [他是缉毒警!] 追溯记忆画面持续。 97年的10月末,魏瑕正式关押结束。 毒贩安插的卧底将消息传给天海制药公司高层,光头没在意魏瑕在戒毒所的胡言乱语,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叫何小东的人一直是疯疯癫癫的存在。 说话疯癫无所谓。 做事疯癫无所谓。 只要嘴巴严,不是条子的人。 并且有一定地盘势力。 这就够了。 这种人能帮助自己快速开拓毒市场,同时一旦出事,这种人还能直接当炮灰舍弃。 所以光头完全不在意。 此刻的骆丘第一戒毒所。 魏瑕穿着狱装走出,他被剃了光头,柳长江开了三辆改装过的面包车,他正带着小弟等待。 柳长江眼神一亮,他觉得大哥魏瑕进了戒毒所反而好了许多。 因为接近一个月没碰那玩意。 作息规律,饮食规律,加上锻炼身体。 昔日枯瘦,干枯,毫无生机的魏瑕难的有了一点生机。 而且魏瑕不是很落寞沮丧走出来。 他是昂首挺胸,甚至是骄傲走出来。 像是他也是缉毒大队的一员,他甚至目光审视看着其他走出来的犯人。 魏瑕甚至还对其他刚出狱的犯人警告:“以后再碰毒,我把你手砍了,赶紧滚回家,好好陪你家人!” “还有你。”魏瑕恶狠狠瞪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但他语气不恶毒:“你这么年轻,别碰这东西,缺钱了就去老城区小生录像厅找我。” “拿点钱,做点正经生意。” “你们都赶紧滚,再碰这东西,我挨个收拾。”魏瑕在怒斥每个人出狱的瘾君子。 其他人害怕点头,或目光复杂的离开。 魏瑕沉浸其中,周围押送他的狱警陈汶都有些复杂,甚至有些恍惚,他感觉魏瑕像是他的战友,一个特别有心的老战友,老大哥一样。 他总是照顾每一个人,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为此他得罪了很多人,所有人也都不喜欢这种人。 陈汶苦笑,自己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 这只是一个年轻瘾君子罢了。 “何小东,出了戒毒所以后要好好做人,千万别来了。”陈汶警告,而后转身。 “收到!”魏瑕忽然开口。 陈汶好奇转身,于是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魏瑕朝着他的小弟走去,同时他在大声喊着。 “在这里装什么社会呢!” “都给我回家去!” “柳长江留下!” “其他人回家给家人做饭去!” “明天再来!” 魏瑕朝着那些一个个小弟怒吼,其他小弟诧异,但不敢拒绝,只好驱车离去。 只有柳长江泪如雨下,他不断擦拭泪水,只有他知道老大最喜欢什么。 老大最喜欢家庭。 但他在家庭没有任何存在感和证明感。 所以小弟帮他站台子他会皱眉,觉得太闹腾。 但如果小弟都回家给亲人做饭或聊天,他会开心。 就好像........他也曾被亲人这般对待过。 狱警陈汶看不懂,他只是感觉很疑惑。 随着戒毒所大门关闭。 魏瑕上了车,柳黄毛擦干了泪水,面包车开始轰鸣。 魏瑕留恋般看着戒毒所,而后目光决然盯着骆丘,这座城市在雨中充满盎然生机,在不久的将来,因改革开放这里将会成为一座大型城市。 但在这过程中会滋生很多罪恶。 其中最可怕的就是——毒。 “爸,你未竟之事,我来做。” 魏瑕仰头看着窗外的阴雨,他声音坚决,异常锐利。 “老大,要不要给你买一束花什么的,庆祝你出来?”开车的柳黄毛嘻嘻哈哈,他希望氛围热闹点。 魏瑕摇着头,直到他忽然想到,五妹魏俜灵喜欢花,于是他开口了:“其他花太贵了,我又太脏了,所以....." "摘一束野草吧,因为它生生不息.......” 第82章 小五的人生 此刻业城病房里忽然多出许多身影。 有人穿着崭新的羽绒服,有人西装革履,有人还攥着一条逐渐褪色的红绳。 凤凰报主持人看着,复杂。 贺臣,鲁健,马岳...... 三十年过去,他们最年轻的也四十多岁,最老的七十多岁,但现在他们都来了。 贺臣红着眼眶,鲁健有些发抖,手里攥着一束野草。 郁郁葱葱,招摇挺拔。 不算好看,但生命力很顽强。 “大哥喜欢野草,之前也送给我过。” 马岳红肿眼睛有些失神,目光自从野草上游离至病床,从怀中取出已经干枯,被装裱塑封的野草,想到昔日。 “那一年,大哥给我的野草还在。” “他说,人该像野草一样,永远积极,永远璀璨盎然,生机勃勃。” 只是病床上身影枯瘦如柴,血肉干瘪的不成样子。 胸口忽然很酸,马岳咬牙低头,那一年大哥如同野草,迸发出旺盛生机。 如今,竟也随野草一样。 他们复杂看着病床,记忆回溯脑波设备再度出现新画面。 97年11月初。 改革开放后,时代浪潮席卷。 遍地商机,百业俱兴。 有人开始推车摆摊,贩卖从外地来的皮带,手表,闹钟等小商品。 也有人拿着喇叭高呼土特产,特色美食。 小生录像厅,如今站着几个拘束身影,局促不安抬头。 “大哥。” 是马岳,贺臣和鲁健几人。 因为魏瑕曾经在戒毒所告诉他们,出来之后,可以找到这,他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没有碰毒,戒断反应开始消散,少年马岳精神很好。 魏瑕拍着他肩膀,给了一些钱,同时也带着他们各自认识关于各类生意供应商。 饭局即将散去,魏瑕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最初是贺臣,之后鲁健,马岳。 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束野草。 魏瑕精神也好了许多,声音沙哑但富有生机,意气风发。 “拿着。” “人该像野草一样,永远积极,永远璀璨盎然,生机勃勃。” “活出个人样来。” 少年眼眸璀璨,让其他人有些恍惚。 一如昔日戒毒所外明朗光芒。 回溯画面再出现新的。 开新区,游戏厅。 包房外,柳黄毛肩膀搭着魏瑕手臂,之后许多兄弟都醉醺醺,放声大笑,互相招手喝酒。 这段时间魏瑕带着他们狂欢喝酒好几次。 直到察觉到周边无人,魏瑕才收敛醉态,起身。 毒贩对他监控少了许多,这次甚至无人在意。 他激动整理,之后开始回家。 路过肉饼店时,想到姥姥姥爷和妹妹,魏瑕买了两个。 怕风太冷,他放在怀里,烫出大片红斑。 但他没在意,只是期待看着前面。 那是,他的家。 门被敲响,昏黄白炽灯不算明亮,老旧房门打开防盗小窗。 说话的是姥爷程忠。 眉头几乎转眼皱起。 “一身酒气,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有能耐了,上报纸了。” “犯罪了!” 少年全无锋锐棱角,霸道狠辣,讪笑着有些手足无措。 “我以后不敢了......” 砰! 防盗小窗被关上。 魏瑕眼底激动期待逐渐冷却。 像是精气神垮了。 落寞将肉饼放在地上,魏瑕强撑笑着开口。 “我买了肉饼,放在外面的,别凉了。” “小灵要补充营养,要长身体。” “你们也多吃点......” 破旧房门外絮絮叨叨,终究没换来心软。 黑夜中,少年离开,奔走在街道。 路边野草迎风,他摘了一束,捧在掌心,编织成帽子戴上。 风很冷,但野草蓬勃。 手里还有单子,这是柳黄毛找到的人家,适合收养俜灵的。 魏瑕找到第一家,赵科学,夫妻都是学校老师,家境不错。 环卫车不小心溅上一点污泥,赵科学低头看着衬衣,破口大骂。 “什么东西!” “一群臭扫大街的,还要开车。” 骂的很脏,魏瑕皱眉,记录。 赵科学,为人傲慢,阶层成见很深,不适合。 之后魏瑕开始观察第二家。 第二家是一户商人,做进出口贸易,男主人叫罗建设,为人八面玲珑,对人和气,家境富裕。 对方搂着明显不是妻子的女人从夜总会出来,直奔酒店。 魏瑕再度低头记录,目光有些冷。 罗建设,感情纠葛很多,家庭环境复杂,不适合。 第三家是工厂代表,在老城区做技术主任,性格暴躁,时常推卸责任。 第四家是建筑队老板,开新区目前在建工程包工头之一,但常年不在家。 魏瑕都在摇头,记录。 直到手里单子还剩下最后一张。 央音乐团。 女主人是小提琴家,男主人是乐团指挥。 为人谦逊有礼,口碑很好。 魏瑕看着自己花钱叫去测试的乞丐。 男主人很温和,不仅给了钱,还给了一些吃的,甚至没有嫌弃乞丐脏污。 彼时魏瑕低着头,匆匆撞去,故意让男主人看到他的手伸入口袋。 “小偷?” 面对男主人诘问,魏瑕低头。 “别报警,我......实在几天没吃饭了......” 对方声音有些无奈,但没有发怒,反而给了一些钱。 “拿着,孩子,你可以学一门技术,以后别这样了。” 魏瑕终于满意看着,之后深夜观察,观看表演时还听到邻居交口称赞人品。 此刻,他攥紧单子,确定家庭,喃喃开口。 “你一定要照顾小五,因为我要去做事了。” 手里还有一束野草。 少年不舍,也像是野草之一,散落风中。 仪器声沉闷,伴随患者心跳。 病房,画面几次辗转,魏俜灵垂眸,怔然良久。 这些魏瑕记忆中画面,逐渐和她的记忆重叠。 那一天姥爷没开门,她在做作业,也听到了。 但她不想给魏瑕开门。 因为魏瑕送走哥哥姐姐,逼迫他们流离失所。 之后她听到魏瑕离开,甚至有些高兴。 她也想到记忆中的养父母。 优雅,温柔,大方。 像是汇聚所有优点,优秀的近乎耀眼。 最重要是,他们会教导自己音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 “二哥喜欢商业,所以税务科长收养教导。” “三哥立志从政,老城区区长收养教导。” “四姐专心科研,跟随大学教授生活。” “原来,所谓因材施教的路,是你这样一家家找到的吗?” 抖音,微博弹幕不断。 [为弟弟妹妹找到收养家庭真的很累,他要顶着毒贩监视,挨家挨户确定人品,家庭条件] [妥善照顾好最后一个妹妹后,他要去赴约,这场战斗他等太久了] 第83章 三年再见 魏瑕回来,继续回到游戏厅喝酒,伪装一直未曾离开的样子,因为还有毒贩伪装员工,混迹其中。 房间里烟雾缭绕,酒气刺鼻。 杯子刚刚举起,门被推开,原本热闹吆喝划拳声响寂静。 是毒贩那边的人来了。 “上面要见你,该拿东西了。” 柳黄毛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平静。 看到对方给魏瑕蒙上脸,柳黄毛忽然开口。 “大哥,投币机坏了。” “坏了就修啊,赶紧打电话!” “上次就和维修王师傅说过,11号,2号,12号都烂的不成样子了。” “狗东西,光知道找老子拿钱!” 沙哑声音带着怒火,柳黄毛几人缩着脑袋,不敢开口,像极了被老大训斥的小混混。 直到看着魏瑕被布袋套上脑袋,才眯起眼睛。 “兄弟们先喝着,我去上个厕所。” 小房间内,黄毛开始按照魏瑕所说,站在门外拨通电话。 “王师傅,开新区东街游戏厅,11号,2号,12号机台主轴报修!” “赶紧叫人来弄,每天损失多少啊!” 一边嚷嚷,柳黄毛一边远远冲着毒贩谄媚笑着。 电话另一头,缉毒警大队长马铁港听着,目光转向身旁。 东昌省刑侦专家董霆如今出差回来,也在听,神情逐渐凝重。 电话挂断,两人同时意识到,这是魏瑕提供的新情报。 [11月2日,12点,仓库] 破译时间漫长,但满眼血丝的两人都兴奋起身。 “这位线人用的密码种类很多。” 想到之前乒乓球拍藏匿密码线索,和账本分开,甚至还有专业的密码本。 现在董霆盯着,激动确认。 “那小子是要见之前测试他的人了。” “我怀疑那人才是真正的大毒枭!” 刚刚被对方举报,通过测试,现在终于有资格见面。 或许现在他接触的和其他业城,白城,菏市代表都不一样,对方这是真打算带他了解初步线路。 但同样,这也意味最危险。 或许被对方发现,或许被对方同化。 这条路,很难。 马铁港心中凛然,没有通知任何人,开始隐蔽跟踪。 他始终怀疑的,就要浮出水面。 面包车门滑动,声音有些刺耳。 魏瑕头上套着布袋,只有隐约光线,看不清东西。 布袋和车内,还有鼻腔酒水和毒的味道弥散,让魏瑕几乎作呕,很恶心。 只是他却近乎迷恋的发出嗅声,癫狂伸手,几乎按不住。 “好东西,给我一份,快点!” “让我尝尝!” “这货真纯啊......” 副驾驶有人声音沙哑,塞过来一份:“有点意思。” 魏瑕看不清,但却忽然颤抖一下。 95年除夕夜,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个光头! 车上其他毒贩也看着,冷笑。 这小子,闻到点好货就按捺不住,还真和传言一样。 魏瑕也没出人意料,拿着东西近乎发抖,凑到鼻尖闻着,旋即叹息,靠在椅子上摆动手脚,像个疯子一样享受着。 副驾驶反光镜中,光头满意笑着,看着被蒙住面的魏瑕:“要不要搞点大的。” “我们在滇南有一批大货,跟我走一趟,接下来你就在业城,白城开市场,我们去带货!” 魏瑕已经在吃,光头才彻底满意。 条子是不会碰这些玩意的。 这种人够狠,够贪,好控制。 对他们才有用。 沙哑凶戾笑声响起,光头转过身,靠在椅子上。 “七天之后,联系你。” 车辆顷刻急刹,魏瑕额头撞在前座,疼的咬紧牙关。 之后有人从他背后猛然推了一把,魏瑕翻滚落地,从车上掉了下来,几乎摩开皮肉。 魏瑕躺在地上,第一时间摘下头罩,眯着眼睛。 几辆一模一样的面包车在街道上交汇,旋即驶向不同方向。 视线彻底混淆,完全无法分清。 甚至因为提前做过手脚,连车牌号似乎都有伪装痕迹。 没有记录必要,无法提取关键信息。 这一刻,魏瑕眼神愤怒,拳头因为攥的太死,骨节泛白。 一贯锋锐凌厉的瞳孔在颤抖。 他不顾地面摩开伤痕传来剧烈疼痛,拼命挣扎爬起来,死死盯着几辆面包车,面色涨红。 “找到了......找到了......” 声音像是笑,又带着极重鼻音,如同疯子。 “爸,我终于找到他了。” “他肯定是带头人之一,那个光头还是毒贩集团重要人物!” “妈,我要怎么杀了他呢?” 这几年,他可以在深夜醉醺醺喝酒,碰毒,可以在家人不理解中送走弟弟妹妹,可以带人经商,打探消息,布局。 但他从没有哪怕一刻忘记过。 95年除夕,矿区小镇那一晚。 父亲的血,和母亲喝下的毒。 那些画面煎熬着他每分每秒! 他几乎要疯了! 但现在,他找到了。 “妈,我现在不能杀他。” “我必须知道他们的线路,知道他们背后的消息。” “还有光头到底是受谁安排,那个秃顶中年,肯定也不是真正天海制药的人。” “我必须挖出来,必须挖出来。” 掌心开始渗血,指甲陷入皮肤。 冷风中,魏瑕眼眸猩红,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 “爸妈,我快忍不住要宰了他们。” “现在一层层挖出来,太难受。” 路边,野草随冷风摇曳,逐渐下雨。 阴冷,刺骨。 魏瑕自言自语间,有野草从口袋滑落,浸透泥水中。 病房。 马岳泣不成声,视线中少年身影已经模糊。 尤其是看到魏瑕近乎贪婪的嗅着,将毒吞咽。 他招摇手臂的癫狂姿态,终于让这个四十多岁的国际贸易商人痛哭失声。 “他明明那么厌恶毒......” “但他还要碰,还要装作喜欢的样子!” 鲁健,贺臣眼眶泪水决堤,也在看着。 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昔日监舍中,魏瑕为了对抗戒断反应,有多疯狂。 他不喜欢的。 他从来都不喜欢毒。 如今马铁港老的厉害,咳嗽着,也攥着拳头,想到昔日记忆中那一天的追踪。 他和董霆没通知任何人。 一路上悄悄跟着。 结果对方突然出现好几辆一模一样的面包车。 最终他们只能跟丢。 车上,董霆告诉自己。 “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绝对经过相关训练。” “而对方够狠,能从边缘缉毒警和边防中找到线索,都是真正不要命的亡命徒。” “这种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一旦线人被发现......” 病房墙壁上,魏坪生无力靠着,只觉得胆寒。 他想到光头狠辣,魏瑕还在隐忍伪装博弈,甚至让毒贩都感到寒意。 也想到昔日自己模拟面对毒贩的压力,魏坪生复杂。 “这才是…真正面貌的你……” “一个人对抗整个贩毒体系.…” 抖音,哔站,微博,头条,热度愈发高涨,弹幕不断。 [他快忍不住了,站在他对面的,就是昔日魏家灭门仇人] [他等这一天,或许连自己都不记得多少个日夜] [但魏瑕终究忍住,因为他在继承父亲没告诉他的责任,铲除毒贩组织!] 第84章 甜吗 25年2月。 矿区小镇现在人更多了。 许多人自发前来,有人带着鲜花,也有人小心翼翼放下一束野草。 在魏家昔日老宅的断壁残垣,在藤曼荒芜的无名山谷。 有学生声音沙哑。 “魏瑕说,他最喜欢野草。” “因为生命力蓬勃旺盛。” “这是南方的照片,也许他很想看。” 骆丘市,小生录像厅只剩招牌,小政台球厅现在已经颓败荒芜。 店铺痕迹宛然,但如今都快拆迁。 有人拍照打卡,外面也放着花束和贺卡。 一份贺卡上,字迹娟秀。 [魏瑕,你的人生在被后人知晓] 彼时,同一时间线,模拟人生画面出现新的。 【魏坪政模拟长子】 毒贩开始步步紧逼,通过花钱买通,威逼利诱,调查魏家剩余孩子一切线索。 魏坪政感觉压力很大,夜不能寐。 但97年快要到了。 他开始通过历史先知,和官员合作,受到官员庇护。 只是外力终究短暂,之后该官员无法顶住压力,通过电话找到魏坪政。 “现在天海制药在找,官方也有各种渠道在打听。” “我只能庇护你。” “反正你的弟弟妹妹走了,没什么大事。” “你自己注意你姥爷他们,也许对方找不到你们会对他们下手,叫他们早做准备。” 对方似乎愈发谨慎,迅速挂断电话。 魏坪政皱眉,如今他比之前憔悴了一大圈,对对方无法庇佑很不满,但没办法。 他开始咬牙找到姥爷。 “先躲一躲,之后再找机会吧。” 姥爷知道对方,也知道犯罪事实,愤怒看着。 “躲,能躲一辈子吗?” “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压抑许久,压力,委屈,怒火终于克制不住。 魏坪政暴怒叫来人,将姥爷姥姥绑走,送到周边农村。 只是前脚送去,后脚就有人打电话,惊慌失措汇报房屋被烧毁。 魏坪政和姥爷都胆寒看着眼前废墟。 程忠还攥着拳头,怒吼着要拼命。 这一刻,魏坪政只觉得深深疲惫,也在为弟弟妹妹担忧。 官员电话打来,了解情况后,意味深长。 “其实你可以只为自己活着。” 魏坪政沉默了。 他想到记忆中的魏瑕。 头条,抖音,微博彼时弹幕在说。 [现在魏坪政终于了解敌人有多可怕了,无孔不入,四处寻找,从商界,政界,到三教九流,不择手段,这种姿态足够让人崩溃] [想凭借官员借势保护全家,怎么可能,保护远比破坏难得多,而且压力太大] 小区房间,如今年迈董霆苍老坐着,周边荣誉证书密密麻麻。 但他看着画面,也复杂,想到魏瑕。 “你和他不一样的。” “他像恶狗一样和敌人缠斗,而你在依附他人,利用他人。” “这不一样。” 董霆浑浊眼眸愈发复杂,也在咳嗽。 魏瑕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早已经放弃自己。 不想保全自己,亲手斩断人生与未来。 他才能做到这样疯狂。 魏坪生和魏坪政,无法放弃自己耀眼人生。 “孩子你想做人,但你的胞兄一直在当鬼。” “谁让他选择让你们当人….” 新一幕在董霆眼眸倒映。 雨水淋漓,落入伤痕,伤口边缘泛白。 衣衫被淋湿,贴在身上。 从车上摔下,魏瑕脚步有些蹒跚,眼底落寞。 像一条落水狗。 狼狈不堪。 小出租屋门被推开,柳黄毛看着,递过毛巾,有些心酸。 魏瑕没在意,他看着房间墙面,现在照片很多。 都是音乐家指挥家,小提琴家夫妇生活日常和居住条件各类分析。 优雅而温暖。 魏瑕目光很慢,滑过白色洋楼,钢琴,小提琴,还有大理石柱铸就的阳台。 夫妻两人细心整理房间,喂鸽子的照片很温馨。 之后魏瑕满意看着柳黄毛,语气中有欣慰,也有不舍。 “这是我给俜灵找的家。” “如果在这里长大,她也会阳光自信,变得璀璨耀眼吧。” 柳黄毛咬牙没接话,盯着魏瑕。 “老大,你是不是要走了?” “那些毒贩要带你走是不是?” “我跟着你一起!” 残留雨水滴落,房间愈发潮湿,少年站在房间,像是荒芜的和外面世界割裂。 魏瑕摇头,眼底渐渐冷却。 “我得去,你不能去。” “你要在这照顾大家,发展属于你的事业和人生。” “你要好好的。” 柳黄毛看着魏瑕冲自己笑,却鼻子酸的厉害,终于泪水崩塌。 “哭什么!” 见黄毛流泪,魏瑕皱眉怒斥,柳黄毛擦干眼泪,红着眼眶,鼻音沉闷。 “要告诉魏坪生他们吗?” “不行,一定不要告诉他们。” “不能影响到他们。” 魏瑕坐在书桌前,面色苍白,摇头。 他不能将弟弟妹妹再卷入危险。 烂泥里,有自己就够了。 “你出去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黄毛走了,本就阴冷的小房间,只剩下魏瑕一人,似乎更冷了。 他起身,小心翼翼擦干手,来到老衣柜前,取下帽子。 之后他站在镜子前。 帽子戴在头上。 “编号2943,敬礼!” 取下,端在胸口,魏瑕尽力站得笔直。 衬衫下伤痕密布,但他动作铿锵有力。 “编号2943,开始训练!” “是!” 年轻却干枯的身影拼命锻炼体能,射击动作,重复,似乎不厌其烦。 大汗淋漓,崩裂伤痕还未愈合,但魏瑕喘息,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上刀疤和瘀伤很多,皮肉结成一团,多处缝合伤口痕迹宛若蜈蚣狰狞。 血肉因为碰毒而变得惨白,手臂上很多孔洞,手掌皲裂极多。 监狱中被殴打痕迹,盐酸腐蚀残留痕迹很多。 镜子里的人很脏。 魏瑕眼底厌恶嫌弃溢于言表。 好在还有帽子。 他伸手,老茧轻轻触碰头顶徽章的时候,能察觉到其中冰冷。 连带着一身龌龊似乎也被覆盖。 于是魏瑕眼睛愈发明亮,盯着帽子,抬起自己右手,一次次练习敬礼。 天亮了。 雨还很大,魏瑕一大早买了包子和豆浆,寒风中捂的热乎回家。 姥爷还是没开门,甚至没回应。 直到魏俜灵推开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魏瑕笑着挤进门,冷得发抖。 “我回来了。” 程忠冷眼看着,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似乎厌恶到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魏瑕也没在意,讪笑着将还带几分温度的早餐放下,开始扫地。 费力挪开桌椅,扫的很干净。 之后拖地,连木质沙发下面的角落缝隙都拖的很干净,魏瑕很认真,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走了。 房间床底下也被整理干净。 发霉的墙壁被魏瑕用砂纸一一磨掉,卷曲近乎掉落的墙面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潮湿。 之后则是擦窗户,收拾整理厨房角落的油污。 程忠冷哼,盯着正蹲在地上擦拭餐桌底面的魏瑕。 “无事献殷勤,看来是又缺钱?” 他大步上前,指着魏瑕手臂上密集的孔洞。 “这是花的不少。” 面对程忠冷冰冰姿态,还有近乎粗暴攥着衣服下伤痕累累的手臂,魏瑕只是讪笑。 “我已经改了,姥爷。” “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 一整天时间,魏瑕除了做卫生,就是疏通管道。 他甚至用钉子细心维修着摇晃的椅子,还有厨房漏风的孔洞也被补上。 魏俜灵看了一整天,有些好奇,抱着兔子玩偶。 “魏瑕,你是不是要钱?” “你没钱用了吗?” 魏瑕转头,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眼睛干净的像一块宝石。 纯粹,天真。 以至于魏瑕都愣了一下,随后才讪笑着。 “对。” “那你要多少钱?” 魏俜灵歪着脑袋。 她觉得今天的魏瑕很好,很像以前的哥哥。 “你能不能给哥买个糖葫芦。” 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家,魏俜灵点头。 “好吧。” 她下楼,摸着口袋里的零钱,想了很久,买了一串最便宜的,为此还讨价还价了一会儿。 糖葫芦递到手上,魏瑕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玩具的孩子。 在抹布上擦干手,激动笑着,眼睛都眯起来。 “你吃一些?” 魏俜灵没要,她不喜欢吃甜的。 于是带着糖葫芦,魏瑕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吃着,雨幕中心哼着歌,似乎多了一丝少年气。 病房。 如今身名贵礼服,魏俜灵忽然愣住。 好像,这是自己第一次给魏瑕礼物。 也是......最后一次。 但那个糖葫芦太便宜了。 昔日被魏瑕拯救的戒毒人员——马岳眼眶还有些红肿,抬头看着靠在墙壁上的魏坪生。 也看着站在一旁沉默的魏俜央。 这些都是魏瑕的弟弟妹妹,他知道。 “你们给魏哥送过礼物吗?” 魏坪生,魏俜央呆住,逐渐看着雨幕中高兴的魏瑕。 他们没送过。 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魏瑕。 因为小灵一串最便宜的糖葫芦,笑得眯起眼睛。 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那样的笑了? 他们不记得,也不会放在心上。 至少今天之前,他们心里,魏瑕这个名字几乎被遗弃。 护士有些诧异,盯着仪器。 “病人心跳恢复了一点,应该是情绪波动很大。” 脑波专家也在看,指着脑波仪器上扬波动。 “患者脑波相对活跃。” “这在脑波段中表现为正面情绪,说明他很开心。” “这段糖葫芦记忆也许对他很重要,记忆深刻,所以才会表现这样。” 病房内气息忽然有些压抑,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都低着头,难过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一直因为一串糖葫芦开心着。 妹妹给他的糖葫芦...... “甜吗?” 第85章 什么都没有 25年2月15日。 业城,多年前低矮平房已经被玻璃幕墙写字楼代替。 二道河子现在大部分已经拆迁,取而代之的,是商圈规划,各类全国连锁商场都在做活动。 骆丘市如今也很繁荣,许多商场外都安装大量荧幕。 车载广播也在播放如今最火热节目,长子对比,记忆追溯。 程忠太老了,整个人如今近乎枯竭。 坐在车上,刚从矿区小镇回来。 司机在前面听着,复杂开口。 “这孩子要去做什么?” “他要跟着毒贩去滇西,缉毒警最艰难之地,很危险啊。” 司机叹息声中,追溯画面开始。 雨幕里,魏瑕打着伞,笑容纯粹,另一只手里拿着糖葫芦。 柳黄毛带着小弟站在会议室,魏瑕笑着摇晃手里糖葫芦。 “看,我妹妹买的。” 像极了炫耀的孩子。 其他小弟诧异看着。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大,这还是那个骆丘毒贩都不敢小觑的老大吗? 魏瑕小心翼翼拿着,咬了一颗,冰糖破开,很甜。 他眼睛眯起来,宛若月牙,心满意足。 “做活动!” “今天录像厅全场六折!” 门外传来不少顾客惊喜高呼。 但如今魏瑕只是咀嚼。 冰糖葫芦很甜。 他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现在魏瑕在看桌面上新资料。 这些都是柳黄毛带人搜集的,关于弟弟妹妹学习成长近况。 有各类报刊,采访,新闻,也有学校成绩,老师评价。 资料很多,但魏瑕依旧看的仔细。 直到魏俜央学习评价逐渐平凡,他皱眉。 魏俜央压力很大,还是没跟上科研小组学习进度,毕竟理科竞赛需要沉淀,需要底蕴。 她接触的知识面还是太窄了。 合上资料,魏瑕思索许久,开始叫柳黄毛搜集骆丘市现有理科退休教授信息。 之后魏瑕在茶室内看着。 眼前教授名叫罗国庆,已经从大学退休,曾经主导过关于气象,新能源利用等多个课题研究。 但现在罗国庆愁眉不展,因为儿子如今做生意,被经济办卡住,资金就要拖垮。 “经济办那边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我有一个要求。” “答应骆丘中学返聘,并教导一个名为魏俜央的学生,带领他们科研小组进行难题攻克。” 罗国庆怔然,皱眉。 但随着魏瑕拨通电话,很快另一边传来消息,儿子问题解决。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能量很大,于是点头。 魏瑕坐在车上,远远看着魏俜央激动被选为罗国庆学生,手里还拿着三份投资协议。 让利很大,但他不在意。 之后魏瑕再度和罗国庆会面。 “我已经了解她的基础,说实话,很差。” “现在她必须提高专业视野,拓展基础。” 罗国庆皱眉,他带过的研究生都有很多,魏俜央基础甚至比不上身边优秀的同龄人。 对方直言不讳,魏瑕也没在意,反而开始思考。 “现在她需要什么书?” “初中奥数千题解,少年科学画报,这些都需要订阅一份。” 得到回应,魏瑕在骆丘各书店找了许久,初中奥数千题解很少,但还是找到了。 少年科学画报需要从邮局订阅,科学通报甚至需要每三天骑行三十公里,到市图书馆抄录,魏瑕直接将钱和搜集的画报交给罗国庆。 “罗教授,以你的名义给她。” 罗国庆皱眉不解,他看到魏瑕亲自跑了多少地方才找到。 他不知道为什么魏瑕不亲自给那个孩子。 但他还是选择照做。 得到老师送来的课外书刊,魏俜央欣喜若狂。 她已经感觉到科研吃力,没有足够视野真的很难。 很快,魏俜灵在科研小组提出解决思路开始增多,不少组员也诧异看着。 之后罗国庆再度找到魏瑕,告知现在魏俜央学习情况和进展。 “有这些专业书籍增加深度,课外书刊拓宽视野,我也在教导,现在她基础逐渐牢固。” “但她需要一些奖项,这孩子不太自信。” 科研很难,也很枯燥,如果自己都不自信,可能坚持不到结果。 思索许久,魏瑕最终和罗国庆定下新计划。 建立课题,解决乡镇企业播种机齿轮组技术问题。 魏瑕刚刚结束酒局,眼眸满是血丝,洗了一把冷水脸。 刺骨的寒意让他清醒,深夜,他和罗国庆开始拆解齿轮组。 “这组齿轮问题有三个,第一个是材料方向选择,抗疲劳性和耐磨性很差。” 魏瑕疲惫但认真翻阅书本。 “如果我们用渗碳或者氮化处理,会不会好一点?” “或者涂层?” “还有他们的齿轮模数和外形设计,应力太集中,承载能力太弱。” “这方面的我认为可以调整,用模块化设计,便于维修和更换。” 直到凌晨四点,魏瑕和罗国庆不断提出问题,解决。 教授甚至有些震撼看着。 这人看起来有些像混混,但目光很敏锐,反应力和思路很强。 他开始按照魏瑕提出解决问题,引导魏俜央进行思考。 骆丘初中出了一个学生,为乡镇企业改良播种机齿轮组。 消息传递很快,在这个十三岁平均年龄段,这几乎省级理工少年天才般的荣誉。 魏俜央站在台上,接受记者采访,神态自信。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老师......” 人群中,少女耀眼夺目,被多家媒体称赞为科学新星。 罗国庆站在人群中,看着身边少年,神情复杂,他从没见过这样付出一切的少年。 “这些都是你解决的问题。” “但荣耀都在她身上。” “这孩子之前很笨,但现在开始自信,底蕴堆积,也逐渐开悟了。” “要不要告诉她,你在她背后?” “你是她什么人?她哥哥吗?” 魏瑕深深凝视,台上星光璀璨,他摇头。 “什么都别说。” “我和她没关系。” 采访热烈,无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人转身。 “她以后注定人生灿烂,所以,不能和我这种人有牵扯。” 第86章 为你千千万万次 抖音,微博弹幕滚动,密密麻麻。 [所以从现在开始,魏俜央才真正开始人生璀璨,彻底完美无瑕,之后更是多次获得科研方面奖项] [她主导了许多重要项目,其中包括能源开发,生物科研,参与大国级科研项目脑电波提取运用课题研究,原来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我查看过,十四岁开始获得东昌省青年科研储备人才第三名,二十二岁加入省级课题研究,履历耀眼,一切从此刻开始] [是啊,他们没关系,魏瑕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身份拖累妹妹] —————— 新画面出现。 骆丘,小生录像厅。 魏瑕现在很忙,处理产业和周旋在官员,毒贩中很疲惫。 但他还在翻看弟弟妹妹面对问题和近况。 时间不多了。 直到他看到新消息,皱眉。 现在魏坪生在被卷入一场商战中。 这一年,魏坪生初三。 骆丘百货大楼老板马志强如今正面对危机,被竞争对手刘国涛多次恶意举报售卖假酒。 因为马志强之前曾经资助过骆丘中学,做为骆丘中学学生代表,魏坪生多次带领学生支持,带动富二代同学大量购买,公然从商场前运输酒水,为骆丘百货站台。 合上资料,魏瑕指尖敲打桌面,思索着。 马志强。 他知道这个人,骆丘市少有做事干净,不沾染灰黑产业的大商人。 手里流动资金不少,商业理念算得上有良心,身份也干净。 “小生的养父不错,税务科科长,但上限太低。” “以后他要迈入商业道路,需要有其他人帮衬。” “到时候我就不在了。” 起身,魏瑕听着窗外雨水密集落在玻璃窗上声响,似乎目光穿透雨幕,远远看到弟弟身影。 “小生,我再扶你一次。” “一次不行,两次!” 这一刻,魏瑕叫来柳黄毛。 “有事,叫兄弟们来一趟!” 柳黄毛带着二十多名混混愤怒赶来,得到通知。 “刘国涛是开新区这边新势力,灰色产业很多,利益纠葛也多,生意发展完全是靠殴打威胁,恶意举报多种手段起家。” “现在他们针对的马志强,算得上骆丘市良心企业,接下来想办法。” “干他们!” 柳黄毛他们本就是混混出身,这种手段司空见惯,所以更知道怎么在合法情况下影响对方生意。 国涛商场。 一名司机小心翼翼送了一批酒水,随后迅速开车离开。 小巷子里,司机对柳黄毛汇报。 “那批打孔酒已经送过去了。” “而且我确定他们暂时不会售卖。” 柳黄毛给了对方一笔钱,随后拨通监察局电话。 “国涛商场涉嫌售卖假酒,瓶装酒涉嫌打孔灌装,欺诈消费者。” 改革发展大趋势下,商业发展环境尤为重要,接连接到举报,很快有人开始查封国涛商场酒水专卖店,果然发现打孔灌装酒。 另一边。 国涛商场小吃店,确定是刘国涛旗下产业后,几名小弟一边吃饭,一边放了一点虫子。 “有人晕倒了!” 小弟装晕之前,艰难开口。 “虫子,碗里有虫子!” “你们这店铺太不卫生了,老子要举报!” 对方店铺经理面色惨白,开始协商私了。 但事情已经彻底闹大,还有很多人已经自发举报。 与此同时,刘国涛旗下开新区五金店,也有几名混混举着已经断裂的人字梯。 “踏马的,老子兄弟才上去就断了,现在他断了腿,你说怎么办吧!” 态度很嚣张,但混混并没有主动动手,不断挑衅。 很快五金店老板忍不住咬牙动手,同样被举报,并且赔偿大笔医药费,被勒令停业整顿。 一时间,刘国涛手下产业接连不断出问题。 骆丘百货,办公室,魏坪生神情沮丧。 这段时间他发动那些是官二代和富二代的同学,为百货大楼扩大销量,增加影响力。 但始终没办法帮助骆丘百货走出困境,销量还在持续下跌。 其他竞品接连不断增加客户。 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能力在真正商业战场上,还差得远。 商场老板马志强也开始熟悉这个孩子,对方的确在帮助自己,彼时他苦笑摇头。 “对方实力很强,你们辛苦了,不过还是算了吧。” 魏坪生带着几名学生代表看着,依旧没打算放弃。 “我们会回去再想想办法,或许还有转机。” 只是还没送对方离开,马志强先后接到不少电话。 刘国涛旗下五金店涉嫌打架斗殴,酒店售卖打孔酒被举报,小吃店违反卫生标准被勒令停业整顿。 食药监,商业办,甚至连税务都牵涉其中。 马志强面色变了。 他开始分析到底是什么情况。 毕竟能同时调动,造成这么大影响力的人,至少在骆丘很少。 直到刘国涛忍不住主动约见。 “老马,我服了。” “停手吧,你背后的人手段很强,我惹不起,以后市场上只要见到你,我退避三舍。” “开新区,甚至整个骆丘市,以后有你的地方,我们都不开竞品店。” 昔日嚣张跋扈的刘国涛如今彻底求饶,马志强愈发震撼。 他清楚知晓对方有多强势,连开新区不少官员都和他私交甚密。 但现在对方居然求饶。 回到家后,马志强开始思索,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手。 因为从自己遭遇打压迄今,只有魏坪生那群学生在帮自己。 其他人忌惮刘国涛的背景,都没敢出手。 “学生?” 他忽然想到魏坪生多次登上报刊,皱眉。 “叫人整理一番魏坪生履历送过来。” 少年成名,怒斥导致台球厅不敢胡乱定价,制止劣质酒水销售,组建足球队都是骆丘官二代,富二代成员,多家媒体屡次报道称赞,市领导接见。 一条条看下来,马志强眯起眼睛,眼底露出深深震撼。 商场沉浮,如今马志强早已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 这名学生的履历和身份压根不是一个普通税务科科长父亲能支撑起来的,其中每一项只怕都花费不菲,能量消耗巨大。 “难道魏坪生是什么高官的私生子?” 想到这,马志强心中念动,有了攀附之意,开始主动约见苏建功夫妻。 “之前我商场遭遇问题,只有坪生多次带同学帮助,品行很好。” “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孩子该多好。” 被找上门认干亲,苏建功也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马志强算得上骆丘市有名的大商人,一年缴纳税务算是天文数字。 现在虽然只是隐晦提及,也无法想象。 苏建功看向魏坪生,决定将权力交到他自己手上。 魏坪生也不由激动同意,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商业,他踏前一步,准备下跪。 马志强心头狂跳,连忙伸手托起,不让下跪,他不敢受。 这一刻,魏坪生身份彻底被捧起。 家里养父母从政,干爹为骆丘大商人。 连接下来高中,都被马志强安排好。 骆丘外语高中。 彼时商业少年,春风得意,风生水起。 他的人生璀璨登场。 —————— 病房,记忆追溯画面定格。 魏坪生忽然起身,面色苍白,跌跌撞撞退了几步。 他难以置信看着画面一切,想到昔日。 认干亲那一天,身为骆丘都鼎鼎有名的大商人,居然有些拘谨看着自己。 连自己想要下跪认亲他都连忙起身扶起。 那时候他还以为干爹性格如此。 能认亲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品格和商业能力。 没想到只是因为他暗中揣测自己为某个高官的私生子。 之前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想法寸寸崩塌。 魏坪生颓然四顾,意气风发消散极多。 年少顺风顺水之感竟化作嘲弄。 第87章 小子们,你们好好的 董霆如今苍老,但坐在沙发的身姿依旧笔挺。 他也在看着魏瑕在背后设计,一场场布局,牵扯到骆丘市官员,商人,通过各种怀疑为了弟弟套上保护层。 “魏瑕的路铺的好。” “魏坪生的发展道路真的很好。” “养父母是骆丘市官员,资源丰富,干爹也是骆丘市大商人,接触面很广,资金雄厚。” “怪不得之后魏坪生自己创办企业发展的特别快,各种人脉关系和资金都不缺。” 看着默默在背后安排一切的魏瑕,董霆眼底赞赏。 “你们都忘了,无论是苏建功还是马志强,都是之后才有的关系,真正的狠人是他哥哥。” “硬生生给他套上一层虚拟背景,现在很多骆丘市官员都在怀疑魏坪生为某高官私生子。” “这样的手段才可怕。” “魏瑕对社会研究太透彻,他给弟弟套上了一层护盾,这个护盾能支撑魏坪生走很远。” 新一幕开始。 长子对比——【魏坪政长子模拟】 同步时间线,魏坪政也开始解决弟弟妹妹问题。 现在他看着弟弟魏坪生,开始解决商业思维。 按照历史发展,这个时间段,魏坪生已经认亲骆丘百货老板马志强,成为其干儿子。 之后也正是因此,在商业发展上,魏坪生才开始顺风顺水。 魏坪政带着魏坪生,刻意等在骆丘百货门口,暗自咬牙。 现在处境很艰难。 但只要一切跟随历史发展脚步,至少魏坪生的问题能很快解决。 他魏坪政不记得历史上魏坪生是怎样接触到马志强。 但他曾听说对方是主动上门收干儿子的。 “只要让对方注意到,对方就会收小生吧。” 然而见到主动搭话的魏坪政,魏坪生,马志强格外烦躁,粗暴打开车门。 现在他正处于商业危机中,没心思管这些。 眼见车辆走远,魏坪政愣住,疑惑看着。 为什么? 明明曾经他看过,魏坪生的干爹对小生很好,近乎宠溺。 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赶紧滚蛋!” 有保安推搡着,魏坪政咬牙凑过去。 “马老板,难道您没打算收个干儿子吗?” 马志强闻言愈发火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自己没爹妈?让开,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们!” 周围人指指点点,魏坪政只能低头带着魏坪生复杂离开。 他忽然意识到问题。 当初认亲,或许不是商场老板对魏坪生欣赏,肯定有什么事发生。 他是有政治嗅觉的,但他没有线索,猜不到。 彼时抖音,微博很多弹幕出现。 [因为有人在背后默默助力,但很可惜,你不是他,你做不到] [魏瑕为这个局布置太多,人力,资源,关系动用不计其数,才造就了之后魏坪生顺风顺水] [一切自有因果] 病房内,弹幕同样浮现在魏坪生眼前。 如今两条时间线的差异已经说明一切。 现在他面色铁青,神情恍惚。 原来干爹马志强这种大老板,根本不是因为欣赏他。 魏坪政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瞧得上自己。 而现在,魏瑕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97年11月13日。 小房间内,白炽灯昏暗。 竹签上还有最后一颗糖葫芦,糖衣包裹,晶莹剔透。 魏瑕神采奕奕,咀嚼着妹妹送的糖葫芦最后一颗。 很甜。 他看着弟弟妹妹,干劲十足。 柳黄毛也在,只是眉头皱起,汇报当前形势。 “老大,那群毒贩还在盯着,也在继续扩大生产。” “老城区,开新区周围还有不少势力暗中找茬,和我们竞争市场。” “俜央的科研竞赛就要开始。” “坪生,坪政现在都面对很多问题。” “俜灵也还没送出去。” “问题很多。” 说到这,柳黄毛自己都觉得一团糟,苦笑着。 “老大你为什么看起来状态比之前还要好?” 魏瑕快乐笑着,目光落在墙面,那里贴满了弟弟妹妹照片。 “因为他们都在变好,按照璀璨的人生轨迹变好。” “我也快要挖掘到毒贩新的线索了,一切都在变好。” 柳黄毛似乎看到一株朝气蓬勃的野草。 风吹日晒,无人理会。 但依旧生命力顽强。 他复杂看着。 “可你就要跟毒贩走了,滇西很危险......” 窗外雨水愈大,魏瑕笑了。 “他们那群混蛋杀不了我。” “我不会被击败的!” 声音顿住,魏瑕突然盯着柳黄毛。 “矿区小镇西边六公里,有个山谷,里面有两个无名墓碑。” “你要有空,记得去祭拜一下。” 迎着那双眼睛,黄毛忽然有些哽住,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魏瑕拍着肩膀笑骂一声。 “少煽情,滚蛋!” 小房间没了其他人,魏瑕脸上笑意和精神似乎垮了。 卸下伪装,只有疲惫和病态的苍白。 他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 他没骗黄毛,自己很有精神,只是身体,跟不上了。 台灯灯光很暗。 魏瑕低着头,正在书写。 钢笔和纸张发出沙沙声响,顺着魏瑕视角,方正刚毅字体一段段浮现。 “二弟亲启,胞兄要走了,你要妥善照顾自己,之后,你为魏家长子......” 笔锋顿住,魏瑕皱眉。 犹豫再三,似乎无从下笔。 他拿起信笺撕开,丢弃,再度提笔。 “三弟亲启,你为人稳重,性格平和,耐力十足,以后你将......” 笔锋再顿,魏瑕似乎连自己都有些怔住。 纸张再度被撕开,散落一地。 茫然似乎充斥这个少年,昔日狠辣果决全然消散。 钢笔残留墨痕,被放置在桌面。 台灯下落下一片阴影,痕迹宛然。 “别写了,别给他们写信了......” 似乎在告诉自己,魏瑕喃喃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也带着几分虚弱。 “我不能干扰他们。” 光线落在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看起来有些瘆人,也有些恶心。 它们长在魏家长子的手上,似乎在嘲弄他的无能和肮脏。 光线越亮,针孔便越刺眼。 少年眼底生出难以想象的厌恶。 似乎又看到昔日那些恶心的毒如何出现。 烟雾缭绕,魏瑕点燃香烟,火星被毫不犹豫按在针孔上,他恶狠狠烫着。 皮肉翻卷,发出刺啦声响。 剧烈灼烧感传来。 魏瑕不在意。 他只是看着那些残留疤痕,一次次用力。 如今他神情恍惚,来到镜子前,警帽戴在头上。 但他没有精气神。 镜子里的少年形容枯槁,苍老,身躯腐朽,肌肤多处疤痕狰狞。 他一直发呆,注视其中。 “我这种人,真的适合当哥哥吗?” “我从没带弟弟妹妹奔跑于夕阳之下。” “更不曾陪伴他们于书山学海成长提升。” “我这种人,真的适合当哥哥吗?” 面容苦涩,镜中少年几乎不敢看那张脸。 他是魏家大哥。 但从没和弟弟妹妹和睦相处过一次。 声音停顿,破旧浴室中,水龙头滴答落下水滴。 “没事,我要走了。” “我走之后,你们将迎接新的人生......” “小子们,要好好活啊....” 水滴溅落,飞溅,一如镜中少年。 第88章 孩子很重要 病房。 魏家二子,商业新贵。 最初的魏坪生进入病房时,面对病床上的中年,眼底只有厌恶和高高在上。 但现在他颓然低着头,第一次靠近病床。 掀开被子,那人的手臂,皮肤苍老,疤痕遍布,针孔,纹身还有残留,看起来很刺眼。 形容枯槁,不成样子。 衰老,有些凉,生机几乎快消散。 95年除夕夜后,魏坪生从未这样仔细端详过魏瑕。 所以,他也从不知道,这具骨头这些年到底扛着什么。 仪器声响尖锐,记忆追溯继续。 97年的11月天寒月份。 如今魏瑕身形消瘦,但意气风发。 小房间内,各类报刊摆放在面前。 骆丘晨报-《天海制药带来就业热潮》 东昌晚报-《改革开放新企业,新机遇》 都在报道天海集团,夸赞其为骆丘市提供大量就业岗位,增加纳税。 但其中一则报刊最引人注目。 上面是天海制药的广告,儿童成长钙片。 柳黄毛皱眉,眼眸凌厉。 “根据满汉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天海制药运送了大量化工品前往药厂。” “这款钙片表面上可以补充元素,但实际上含有大量有毒添加,孩子吃了之后会成长畸形,同时会产生极大依赖性。” “另外鱼仔那边也通过密码传递,目前打探到毒贩孙斌情妇周晓芳下落,对方准备沿骆丘市外三环国道抵达开新区。” 汇报声中,魏瑕盯着电视。 明星捧着钙片,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沉默思索,眼底开始出现焦急。 “不能让娃娃们长不大。” “孩子是希望!” 他想到对方手段。 从港岛到医药公司,再到背后东南亚各国和贩毒集团。 天海制药影响力很大,这次显然有组织有预谋的毒害儿童! 片刻,魏瑕起身,沙哑声中前所未有的狠辣。 “黄毛,接下来,花钱雇佣三个杀手,在国道上袭杀毒枭孙斌和周晓芳。” “告诉他们,这次目标是抢劫对方,杀人灭口!” “之后我会以碰巧遇到名义,参与厮杀,救援。” 柳黄毛闻言神色焦灼,盯着魏瑕。 “老大,要不要提前告诉对方别动你,做做样子。” “不然那些真正的杀手,通常很果断,你有可能......” 魏瑕眯眼,摇头,神情狠辣。 “必须真动手,才能进入天海!” 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遭遇什么。 柳黄毛开始安排,而魏瑕也按照之前计划,在正午抵达国道附近,开始跟随。 国道人烟稀少,但比高速安全。 毒贩孙斌带着情妇周晓芳停在半路开的很慢,远远看着一辆灰白色面包车开始靠近减速,魏瑕举起酒瓶,大口吞咽。 火辣感自口腔一路灼烧食道,抵达胃部。 魏瑕笑意癫狂,眼眸逐渐猩红。 下一刻。 砰! 剧烈撞击声响伴随金属在地面摩起大量火花。 面包车疯狂撞停孙斌桑塔纳。 车门拉开,三名手持砍刀杀手下车,狠辣拧开车门! 孙斌神情变了,掏出副驾手枪,扣动扳机。 火光迸射,一名杀手当场死亡,但另外两名亡命徒毫不在意,粗暴击碎车窗,挥刀砍下。 刀锋近在眼前,孙斌咬牙狰狞怒吼。 彼时魏瑕醉醺醺冲上前,宛若癫狂,扯开一名杀手,酒瓶狠辣对准杀手额头砸下。 “去尼玛的!” “老孙,走!” 一名杀手见状,直接挥刀猛地刺向魏瑕侧腰! 血液喷溅,皮肉翻卷,伤痕触目惊心。 连捅两刀,两名杀手眼见出事,迅速上车逃离。 医院。 睁开眼,魏瑕虚弱看着,孙斌正带着周晓芳坐在一边,手里还提着盒饭。 见魏瑕醒来,孙斌拍着他肩膀,感动开口。 “小东,这次多亏你了。” 连他都没想到,这个骆丘市被当作棋子的小子,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敢用命救自己。 情妇周晓芳也神情复杂。 “两刀都在侧腰,好在对器官伤害不大。” 彼时孙斌放下盒饭,盯着魏瑕。 “你小子,好好养伤。” “回头老子带你真正见见世面!” 缝合之后几天,魏瑕始终在病房,孙斌派来的人几乎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 趁着伤口好了许多,魏瑕悄悄来到病房厕所,反锁门,之后取出刮胡刀片。 牙齿内被他强行塞进一枚微型定位器,是他偷运的索尼97年最新款。 同时,魏瑕咬着毛巾,盯上之前逐渐愈合的侧腰伤口。 刀片锋锐,狠狠划落! 嘶! 额头汗珠狂冒,魏瑕将窃听器放入血肉,之后拉扯棉线,用血肉挡住。 做完这一切,他疼得发抖,几乎昏厥。 身体太虚弱。 但伤口不能愈合,魏瑕只能不时拨开伤口血肉,用纱布掩盖,大口吞服抗生素,防止感染。 孙斌的确对魏瑕舍生忘死救援影响,带着魏瑕抵达天海药厂。 机器轰鸣声中,魏瑕咧嘴笑着,满眼贪婪。 “别小看这些玩意,都是市面上最好的东西合成的。” “看起来是钙片,但吞了之后,保证你爽上天!” 孙斌大笑,拿着一片儿童钙片塞进魏瑕手里。 伤口撕裂的疼痛让魏瑕额头汗水再度渗出,但面上却露出癫狂,一口吞下钙片,似乎在品尝。 “好,这东西劲不小,不比摇丸差!” 原本仍带着忌惮,见状孙斌眯眼,逐渐放松,藏在暗中观察的光头刘强也笑,挥手。 几名隐隐围住魏瑕的黑手纷纷散开。 药厂参观很多,魏瑕大口喝酒,面色涨红,醉醺醺拍着孙斌。 “我去放个水。” 趁着去厕所的功夫,魏瑕眼底逐渐清明,用塑料包裹药物,小心翼翼再度放入牙齿内。 刚才的药,他没吞,还有一部分。 这份药品很重要,自己必须阻止该药泛滥! 侧腰疼到麻木,牙龈在渗血。 魏瑕艰难带出成品药,在外面吹风。 窃听器内记录声音隔着血肉纱布,很混乱。 还有医生在调整药厂配比。 “里面的咖啡因还需要调整,作用靶点在服用期间,会不停地受到物质刺激,相同的剂量很快就达不到一开始吸食的效果......” “我建议继续加大药量,先提高成瘾性,放心,这些药物我们都研究过,有正规治疗作用,效果很隐蔽......” 魏瑕小心收录好,从血肉中挖出窃听器,和药丸仪器,趁着夜色扔到送煤车,送给马铁港。 彼时天色渐亮,从药厂返回,魏瑕虚弱近乎站不住。 柳黄毛咬牙,给魏瑕打了新抗生素。 之前皮肉撕裂伤痕因为经常持续被破坏,开始流脓,伤痕狰狞。 让柳黄毛几乎无法想象,老大到底忍着怎样的煎熬,在获得情报。 反而魏瑕没太在意,看着柳黄毛攥拳愤怒姿态,伸手虚弱拍着他肩膀。 清晨的骆丘市很热闹,许多人在上班,也有不少学生起床上学,有孩子提着早餐,也有孩子睡眼惺忪。 但他们都散发朝气。 魏瑕看着这些孩子,忽然笑了,嘴角扯动,伤口很疼。 “你们好啊。” 声音沙哑中又带几分尖锐,很难听。 两名结伴上学的孩子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惨白的脸,疤痕遍布,眸子都是血丝。 很狰狞。 孩子吓得尖叫,迈开步子跑走。 晨光熹微,寒意料峭,阳光下跑动身影被渐渐拉长。 魏瑕看着孩子们,也低头看着自己。 侧腰伤痕没好,一瘸一拐。 面容枯瘦,不带血色,指甲很长,眼眶深陷。 像是不应该在这个世道出现,格格不入。 他只是笑着,旋即摇头。 柳黄毛心疼看着,那个狠辣果决的老大,笑的很快乐。 这样的笑他几乎没见过。 以后也没见过。 微博,抖音,头条弹幕出现。 [魏瑕之前安排的布局开始了,私下安插到毒贩集团中的人也开始传递情报] [天海是毒贩背后大企业,势力驳杂,但现在,魏瑕已经开始靠近,接触,这场博弈已经开始] [你们没发现吗?魏瑕很在意孩子,他现在做的一切,本该是缉毒警做的] 直播画面定格,晨曦金黄,散落一地。 孩子朝气蓬勃,肆意奔跑。 少年眼眶深陷,枯瘦如柴,苦笑,但眼底也有欣慰。 他在看着那些孩子。 那些代表新生和希望,生机勃勃,宛若野草。 第89章 真正的战斗 病房。 魏坪生顺着脑波记忆追溯,手竟然有一点发抖。 掀开病床上枯瘦身影衣衫。 果然在侧腰上,于97年那个伤口疤痕狰狞,皮肉卷成一团。 那是长久不能愈合,被反复撕裂造出的大量死肉。 魏坪生沉默。 年迈缉毒警马铁港端详伤痕,忽然想到之后画面。 脑波追溯画面再度出现,逐渐和他记忆重叠。 97年。 “这是?” “窃听器?” 做为缉毒警大队长,马铁港接触过的东西很多,情报学是相当重要的训练课程。 眼前窃听器上染着血迹,铁锈味浓烈,灯光下暗褐触目惊心。 同时,窃听器旁还有一份药片,被塑料包裹。 这次没有密语,显然事态很紧急。 马铁港眯眼。 他接触魏瑕很久,昔日对方潜伏业城,都没有这样焦急。 “事情不小。” 董霆则第一时间开始听窃听器,看到血迹和残留。 这些都是魏瑕留下的各种痕迹。 “以后要记得他。” “至少要记得他的dna,以后技术完善了,或许我们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这位线人给他们提供了许多消息。 但到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线索,只是何小东。 董霆声音复杂,马铁港却有些好奇,戴上手套盯着。 “这次怎么这么狠?他在做….” 房间内,烟雾缭绕。 董霆没说话,伸手指着那些褐色宛若铁锈的东西,起身。 用手在身上比划。 赫然是拉开血肉,将来窃听器放置其中。 大概戒指大小的窃听器,如今在马铁港眼底化作震撼。 “怎么可能?” 他想到记忆中魏瑕枯瘦,身形松松垮垮的姿态。 实在无法想象,魏瑕究竟有多狠,才能做到这一步! “这小子,疯了吗?” 消息来源很珍贵,信息很迫切。 董霆一刻不停,开始收听,深夜,桌案上记满纸张,都是各类药剂成分。 咖啡因,杜冷丁...... 天海制药最新推出钙片药物成分表也在桌案上,形成对比。 董霆揉着额头,神色疲惫,但依旧在看新的记录。 骆丘市医药监对天海儿童成长钙片提出的药剂检验报告。 [经检验,该药品符合规定,准许发售] 检测报告和董霆做出化验结果背道而驰。 一个长期使用极易成瘾,近乎毒的存在。 现在光明正大,做为检测合格保健药品,已经准备在骆丘市,乃至东昌省发售! 窃听器中主要成分和公开药剂表上主要成分开始对比。 董霆眉头紧皱,面色逐渐难看。 之后他将塑料包裹药片取出,开始化验,药物测试,成分提取,各类数值分析。 最终,确定一个可怕事实。 马铁港也在,董霆将报告递过去,神情前所未有凝重。 “这东西,初期可能没事,但因为其中大量添加非法药物,长期使用,成瘾性很强。” “甚至会因此变得性情狂躁,对精神和心理和发育骨骼,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另外,如果做为钙片服用,孕妇生产很可能会导致儿童畸形。” “孩子成长期,同样会造成发育停止风险。” 他忽然看着窃听器。 戒指大小的窃听器上,血迹斑驳,灯光下昏暗至极。 眼前像是浮现画面。 隐藏在毒贩老窝的线人,一边要不露破绽隐藏自己,一边要撕开血肉保存证据。 这些药物,或许对方还会强迫线人尝试。 获得原药,几乎不可能。 窃听器和报告堆积在一起,沉重而压抑。 董霆起身,这位如今东昌省刑侦之虎,满身荣耀的老警员抬起右手,整理衣冠。 敬礼! “我不知道你的代号,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 “都在做正确的事。” 是的,做正确的事。 他们行走在光明,而对方,满身淤泥,蛰伏阴影。 或许这名线人永远无法等到属于他的荣耀。 也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曾有人于黑暗中行走,心向光明。 骆丘市,25年深夜,家家户户灯火辉煌。 开新区水利家属区,一名老人看着,忽然起身,难以置信。 “天海儿童钙片!” “天海名气很大,其他药物很有效果,之前我们还预约购买钙片。” “但之后忽然被下架,报纸还说天海被罚款了。” 与此同时,业城,一所学校。 已经要退休的老师也在盯着直播画面,不自觉攥紧拳头。 “儿童成长钙片......” 他看着自家孩子,如今也是学校老师。 “以前我和你妈打算给你买这个钙片。” “预约费用都花了两百多,说是促进骨骼生长。” “之后对方停止发售,钱又不退,我们气得破口大骂。” 他愣住,觉得发寒。 他始终觉得这个时代黑暗面离普通人很远,甚至许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抢劫,杀人,甚至毒。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一切始终都在,就在身边。 只不过,有人在用生命阻拦,筑起城墙。 也有老人盯着三十多岁,已经参加工作的孩子,复杂开口。 “你欠一个人一份大恩情。” “如果没有他,或许现在就没有你,也许你的人生已经毁了。” 老人盯着画面,声音顿住。 “但现在,毁的是他的人生......” 哔哩哔哩,弹幕开始出现新的。 有人找到97年医药监报告。 97年,针对天海开发儿童成长钙片(逯安镇奎因他钙片进)下架处理声明。 该药剂因为涉嫌使用二类管控药物咖啡因,特殊药物杜冷丁等成分过量,禁止销售,针对违规取得资格证上市售卖,依照法规处罚金二百万元。 新闻被截图,老旧字体通告数字化后呈现黑白油印纸姿态。 时代的记忆逐渐从尘封掩埋中被掀开,浮出水面。 近三十年前的画面定格眼前。 弹幕不少观众也看着,皱眉。 [天海制药背后势力太强,哪怕违规使用成瘾性药物,公司也仅仅是被罚款,甚至连停业整顿都没有] [事情没造成大量伤害,同样没有造成大量影响,这件事从始至终,被伤害的只有魏瑕] [魏瑕啊,人们不记得你,但人们也记得你] 新画面追溯开始。 97年。 一份文件从骆丘发出。 董霆看着信笺,思索许久。 这是他最终确定的药物解决方案。 低调处理。 市场上很快传来东临药业公开举报天海制药集团涉嫌使用违规药品的新闻。 董霆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魏瑕举报的事。 这也是在保护魏瑕。 医药监也根据该公司提供线索,迅速展开调查,进行药物化验。 最终确定处罚方案。 已经发售药物迅速召回。 未发售药物全部上交,销毁。 罚金二百万。 因为对方关系太厉害,甚至连整顿都没有。 董霆和马铁港两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彼时只觉骨头都散着凉意。 “天海医药集团绝对有问题!” 董霆声音斩钉截铁,多年从警,嗅觉惊人,马铁港也知道董霆意思,皱眉。 “对方体量太大,不对劲。” 窗外灯光逐渐熄灭,办公室内也只剩下绿色老旧台灯亮起,彼时董霆起身,烟雾中看向东昌省所在,狠狠吸了一口,火光微弱。 夜晚天色阴沉,他几乎看不清。 “不是体量。” “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扶持天海?” “这种背景能量,至少也在......省级!” 省级! 只两个字便几乎压得两人难以想象。 马铁港抬头,董霆只是眉头紧皱,他甚至有些胆寒,难以置信看着。 一个小小毒贩案,背后到底牵扯多大势力! 头条,微博直播弹幕也震撼浮现。 [省级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些毒贩,或者说天海制药背后到底是谁?毒贩和那个秃头代表的海外利益到底有多可怕!] [魏瑕,你知道你在和什么样的对手战斗吗?] 小区,董霆如今年迈,但忽然站起,凝视。 这是他一辈子唯一没完成的事。 这场战斗,迄今依旧不曾结束! 那件事后,他始终在暗中调查,直到天海倒闭,他都没查到背后到底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耗尽一生。 这些愈发成为他衡量对方背后势力标准。 一个省级刑侦专家,花费一生都未曾挖掘出对方身份。 敌人太强,隐藏太深。 董霆咳嗽,年轻为破案抽烟太多,现在肺很疼。 但他只是神情复杂,对孙子开口。 “去医院。” 他想去医院,去看看魏瑕,那个当年的线人。 他有预感。 或许他们追踪一生的敌人,在今年就会出现。 那个站在毒贩背后的势力! 魏坪生还在病房,姿态有些潦倒。 现在他站在病床边,也在看着记忆回溯。 胆寒在身躯蔓延,头皮几乎乍起。 “省级?” 艰难吐出两个字,魏坪生面色开始苍白。 所以在同一时间线,他们还在魏瑕铺设的成功道路上春风得意,游走校园和媒体时。 魏瑕已经在面对这么多对手了吗? 魏俜央,魏俜灵两人更加胆寒。 海外势力,贩毒集团,杀手组织,省级庇佑...... 她们甚至不敢想象,对方势力究竟有多庞大! “太可怕了。” “这就是你要对决的敌人吗,魏瑕。” 第90章 终章!正式开始! 追溯画面继续。 97年,11月中旬。 就着冷水,魏瑕大口吞服抗生素药物。 腰间传来疼痛有了些许减缓,化脓总算抑制。 他现在看着新闻。 骆丘日报报道,天海制药集团遭遇举报,经医药监调查,涉嫌使用大量违规药物添加,责令召回已经发售药物,上交销毁,并处罚金二百万。 合上报刊,魏瑕自言自语。 “马队,谢谢你们。” “你们很聪明,没暴露我,选择用药企竞争市场举报形式揭露。” “这样对方只会以为是正常商业竞争的小手段。” 但看着处罚,魏瑕也沉默,神情复杂。 彼时窗外雨声渐大,击打窗户,发出嘈杂声响。 魏瑕在自言自语,准确来说他在将一切证据整合。 “父亲,敌人果然很强。” “这么大的罪名,居然没事,只是一点罚款。” 他想到父母行踪被曝光,毒贩精准找到家里的细节,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事实。 一个省级的人,或许和海外利益集团勾结,沆瀣一气。 于是导致在暗线潜伏漫长时间的父母曝光。 天海制药等贩毒链条也逐渐成熟。 雨声刺耳,台灯下,魏瑕孤独书写证据链条。 同时通过箭头关系图,试图分析所有指向。 省级,毒贩,杀手,企业,海外势力。 这种极致压力下,他首次没有选择吸烟。 伤口还没好,不断熬夜,魏瑕一度疲惫睁不开眼。 但他只是用冷水不断刺激自己,洗脸。 通过冰冷触觉刺激自身,强行保持头脑最清醒状态。 柳黄毛看着,不忍递过烟。 “提提神吧,老大。” 魏瑕头也没抬,继续书写证据链。 “不行。” “不抽了。” “小灵最讨厌烟味。” 整理好一切,魏瑕将资料锁起来,找到之前教导四妹魏俜央的教授。 罗国庆。 罗国庆是骆丘市出身,但科研成就很高,多次参与国级科研项目。 办公室内如今收拾的整齐,魏瑕看着罗国庆,提出猜想。 “七十年代,海外为研究治疗狂躁症患者,使用一种方式。” “即通过巨型计算机和微型芯片,透过颅骨对患者大脑发出指令,影响脑波,从而调整患者行为。” 少年抬眼,眼眸疲惫却锐利。 “罗教授,未来有没有可能研发一类智能设备,从大脑提取记忆画面,做为犯罪证据。” 话音落下,房间一片死寂。 罗国庆震撼。 这个猜想几乎跨越时代! “脑机技术现在已经有人在研究,艾默里克和蒂宾根两所高校关于脑波交互小组课题已经成立,目前在攻克电极植入实验对象脑中,并通过生物电,也就是脑电波和电脑进行交互,现在已经有一定成果。” “根据我在海外科研的朋友回应,初步实现通过脑电波意念操作鼠标移动,应该会在98年出成果,到时候对方大概会召开科研成果研讨会。” “但提取记忆......未来或许能实现,但不知道要多少年,毕竟这很难。” 魏瑕忽然笑了,声音沙哑。 “有机会就行。” 他神情很复杂,垂眸。 “我愿意出钱,以后罗教授你可以带着魏俜央研究,这笔钱不会少。” 罗国庆愈发好奇。 “所以你们想研究谁的脑波?” “为什么要研究,这份脑波是做什么用途?” 他不相信魏瑕会突兀提出这份要求,毕竟魏瑕培养魏俜央的布局,已经证明,这个少年从来是走一步便要看三步,想十步的人,心思缜密。 魏瑕什么都没回应,只是看着窗外。 “我会设立一个脑波课题资金机构,以后你会是实际控股人。” “如果有机会,要推那孩子一把,毕竟这个课题成果斐然。” 意识到眼前少年状态不对,罗国庆点头,没说话,开始思考可能。 魏瑕走了。 雨很大,少年踩着一地烂泥,来到山谷。 刺骨寒意和满脚稀泥让他看起来很狼狈,但他只是盯着墓碑,开口。 “爸,你们的行踪暴露肯定有问题。” “敌人很强,他们的手隐藏很深。” “我需要留下一枚棋子。” “以后俜央会不会研究脑机接口,提取记忆?” “然后我从现在开始不断调查,挖出那个幕后黑手。” “有朝一日,妹妹会在罗教授不经意推动下,开始使用脑波追溯我的记忆。” “我这枚棋子便活了。” 魏瑕很兴奋,说到这,眼睛开始明亮。 “肯定可以。” “敌人太强,单纯靠我自己,根本无法彻底铲除。” “我需要曝光,全民曝光,不光是毒贩,还有幕后黑手!” “我必须把敌人逼迫到绝望,必须让他们感受一步步被曝光,开始被抓捕的感觉!” 同时他看向冰冷墓碑,雨水中已经生出一些青苔。 “这份功劳属于俜央,也属于爸妈。” 雷声轰鸣,山谷回荡。 少年撑伞,望着墓碑,山谷荒芜。 “以后我要努力活着了。” “因为我的脑子很重要。” 魏瑕忽然笑了,伸手指着自己脑袋。 尽管笑容在枯竭脸上愈发虚弱。 大雨滂沱,墓碑旁野草任由风雨吹打,悄无声息落下一枚草籽。 这场雨后,草籽将孕育,挣扎。 终有一日,破土迎风! 抖音,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炸裂! [脑波科研项目,从一开始居然是他提出来的!] [一场跨越三十年的布局,一个埋藏三十年的计划,这种心思......怎么可能!] [怪不得他身躯已经近乎衰竭,还能活到现在,他明明早就想死了,他在提供证据,用自己的记忆,提取罪证!] [难道说敌人还在吗?脑波追溯,魏瑕这是要通过死前记忆,布下最后一击,彻底铲除敌人] [横跨三十年,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长子对比,记忆追溯。 节目出现之后,热度一路走高。 从最初除夕夜力压春晚,到之后直接夺得网络搜索,网络热度,时事点评第一。 破电视台收视率,各项新闻记录。 如今已经彻底火爆! 收看该节目人越来越多,覆盖全年龄,全职业。 尤其是其中每一件事,都是曾经历史上真实发生,多地亲身参与,受到影响,愈发提升节目热度。 现在,某干部疗养院有人也在看着新闻,苍老神态满是恐惧和绝望。 砰! 电视被砸烂,但电脑屏幕还在播放。 “混蛋!这个畜生好手段!” “三十年,区区两个人死了,追了三十年,这条疯狗!” “三十年前布局,通过这样的方式,准备同归于尽吗?” 是的。 这一刻,敌人还在,也在看着。 这场横跨三十年,以身入局的棋局,正式拉开。 昔日草籽,这一日,化作参天大树,以正因果。 第91章 跨越三十年的战斗 脑接口脑波项目研究团队! 魏俜央忽然愣住,有些恍惚。 她看着现在自己手上最惊艳的科研项目,也是目前支持自己科研获奖最多的项目,陷入沉默。 从2002年,罗教授开始暗示自己,告诉自己四年前德两所高校共同开发,完成脑波计算机初步交互,这是新型项目,科研蓝海。 之后自己开始艰难投入研究,尽管很缺钱,尽管屡次失败,但总能拉到新投资。 直到最后,名气开始在科研中积累,崭露头角。 24年中旬,终于有了现在的脑波记忆追溯初版测试成果。 “你早就准备好连接脑波设备了?” “敌人还在,对不对......” 病房内,带着金丝眼镜的魏俜央目光落在病床。 魏瑕侧腰伤痕狰狞宛然。 一瞬间,她只觉不寒而栗。 敌人还在! 三十年了,敌人还在窥伺! 彼时魏俜灵也觉得复杂,震撼听着脑波仪器传来声响。 一双平时握着话筒坚定的手也逐渐有些无力。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魏瑕明明毫无生机,身体近乎枯竭破败,还能活到现在。 无法想象,97年之后魏瑕到底去做什么了。 到底怎样,才能坚持到脑波设备出现,开始追溯记忆! 马铁港和徒弟赵靖如今也都在看着魏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彼时马铁港苍老,也看着这段记忆追溯。 魏瑕用三十年布局,直到如今,才开始揭晓。 而敌人也用时间证明,到底有多强大。 三十年,如今仍在! “敌人是谁,告诉我。” 马铁港声音颤巍巍,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有些急切,花白头发在发抖。 “我等了一辈子了!” 此时病房门被推开。 昔日东昌省刑侦专家董霆如今彻底老了,两鬓霜白。 “我也在等。” 脚步有些颤抖,董霆目光灼灼。 “终于见到你了。” “同志。” 这一刻,他推开孙子搀扶,立正。 敬礼! 追溯画面继续。 现在是97年11月末。 风干冷的卷起沙子,刮的人脸生疼。 魏瑕坐在办公室,柳黄毛则在罗国庆教授家里。 如今罗国庆虽已经退休,但依旧精神矍铄。 电话开始接通。 “央乐团指挥和小提琴师?我的确认识,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罗国庆有些愕然,之后低头,端详着手里照片。 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姑娘笑起来很甜,天真而温暖。 于是罗国庆语气加重。 “为什么要让我出面找人收养她。” 电话另一头,办公室陷入短暂沉默,片刻后,魏瑕苦笑。 “因为我去不了。” 现在他被毒贩盯的很死,显然马上要前往滇西。 罗国庆收敛姿态,想到黑发少年,复杂开口。 “她是你妹妹吧。” “给我答案,不然我不会去。” 罗国庆真的很敏锐。 魏瑕沉默很久,沙哑嗓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落寞决绝。 “我要和一个人或者说很可怕的势力同归于尽,真正的同归于尽。” “我需要成为孤儿。” “也必须是个孤儿。” 电话挂断,罗国庆默默带着魏俜灵的照片和视频,资料抵达。 指挥家和小提琴家夫妇看着照片中可爱女孩,正是天真的年纪,笑起来很好看。 他们很喜欢。 之后罗国庆联系福利组织,抵达魏家。 开门的依旧是程忠,如今他也苍老许多。 听到对方打算收养魏俜灵,程忠攥紧拳头,刹那又松开手,无奈沉默。 他们老了,也没钱了。 指挥家很儒雅,优雅知性,温和有礼。 玩具小话筒和口风琴,还有许多娃娃,做为礼物送上门。 魏俜灵抱着兔子玩偶,也看着这些礼物,激动又欣喜,想到魏瑕那天说的。 “那这个兔子玩偶一定也是他们送给我的吧?” “肯定是。” 对方还演奏了小提琴曲,流畅声响,魏俜灵愈发兴奋期待,但也有些自卑。 罗国庆看着,忽然想到之前魏瑕说过的话。 他低下身子,拍拍魏俜灵小脑袋,笑容温和慈祥。 “以后你肯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手。” “他们都是真正的音乐家,为大国参加过许多次演出。” “歌手?” 这一刻,魏俜灵愣住,也终于下定决心。 那就跟他们离开! 开新区需要安排人继续盯着天海。 鱼仔和满汉现在仍在传递消息。 缉毒警那边情报时刻需要叫人注意。 录像厅,台球厅,保安队和迎宾队都要继续布置发展规划。 现在魏瑕很忙碌,各处都需要安排。 身体很虚弱,但他也得到魏俜灵被收养的消息。 “长江,之前骆丘百货有个供应商是俄国人,走他的路子,多花点钱,买个好点的名牌电子琴。” 足足花了近一万,一架崭新的电子琴也开始送到罗国庆手上。 罗国庆将琴交给魏俜灵,用募捐抽奖名义。 留下照片里,魏俜灵笑的很开心,也在养父母带领下开始学习基础乐理。 之后魏瑕则是用校门口一处门面十年免租做为代价,换骆丘市级广播,做一款少年广播节目。 魏俜灵则以被抽中名义,选入广播做为少年组歌唱组成员。 魏俜灵开始懂得乐理,歌唱技巧和发声技巧也不断完善,在学校崭露头角。 之后魏瑕在洽谈名下保安队与夜总会合作上,选择让利一半。 前提是对方必须举办晚9点暖场活动,并邀请骆丘市现在央乐团指挥家和小提琴家的孩子进行表演。 魏俜灵名声开始从学校走向社会,虽然依旧局限在骆丘市,却开始有媒体采访,称之为儿童明星。 同时魏俜灵养父母也愈发意外。 自从领养这个女儿后,他们先后替女儿接到市文化馆民歌比赛邀请,县级点歌台点播邀约,夜总会暖场邀约。 深夜,魏瑕身形憔悴,站在小巷口,看着华丽小楼灯火通明。 小提琴声逐渐和钢琴声合上节奏。 有人带着笑意,开始纠正唱法和发声,墙壁上可以远远看到许多奖杯。 少年歌手赛第一名。 骆丘市小明星奖杯。 一家人看起来很幸福。 巷口的魏瑕离开,悄无声息,隐没寒风。 第92章 他们把我们当老鼠 97年,越是靠近年底,魏瑕愈发狠辣。 办公室内,他开始日以继夜伏案,一边记录规划,一边开始着手铺开市场。 他不打算继续局限台球厅,录像厅,现在,他们涉及到新的行业。 玉石。 伴随经济发展,奢侈品消费将成为新的暴利行业。 从边缘接触的渠道开始加工售卖玉石,同时玉石店铺获得资金,则开始转向罗国庆所把持控股的科研基金。 科研基金和脑机研究协会开始变大。 同时小生录像厅,小政台球厅等也开始盈利,获得资金除了员工成本外,无一例外,投入脑机科研基金。 深夜,魏瑕疲惫不堪,揉着额头,满眼血丝。 “现在他们还在盯着我。” “对方已经开始备车,这个月底应该就要出发前往滇西了。” 柳黄毛攥紧拳头,眼底担忧愈重。 但魏瑕并不在意,即使马上就要走了。 即将离开之前,魏瑕召回了满汉和鱼仔。 太危险。 天海制药钙片事件之后,他已经知道,仅凭他们,扳不倒对方。 现在,歌唱声在舞台响起,魏瑕开始安排新任务。 “第一,港岛即将回归,粤语歌和该娱乐行业发展遥遥领先,必定风靡,你们开始花钱,让粤地歌舞节目以邀请名义,选中小灵进行唱歌表演。” “第二,鱼仔,你负责用星探名义邀约小灵录制样带,投递太平洋和新时代两家唱片公司。” “第三,满汉,你找人在温州服装厂定制亮片演出服,之后用开店名义,在小灵家对面开始售卖。” “第四,长江,这是文化宫舞蹈老师名片,用家教体验名义,让她带一带小灵,最终再用欣赏名义,收下小灵,价格她可以自己定,主要是要教导小灵增强台风。” 一切安排完成,人群中,魏瑕转头,看着舞台上温柔演唱的小女孩,笑意柔和。 周边有媒体在拍摄照片,也有人鼓掌叫好。 聚光灯下,星光闪耀,璀璨至极。 满汉和鱼仔有些沉默,看着表演,也回头看着老大,心思很沉重。 柳黄毛攥紧拳头,鼓掌和叫好,夸赞汇成一片。 快门按动清脆。 “老大,你才应该站在这,站在舞台正中。” “你的璀璨和惊艳,才值得这些掌声和关注。” 他喃喃开口,只是声音愈发苦涩,最终隐没在人群哄闹中。 一如昔日那个惊艳少年,逐渐不见踪影。 病床,仪器声音缓慢,刺耳。 至少和魏俜灵从小接触各种乐器相比,声音很难听。 但现在,她站在病床前,忽然沉默,宛若幻梦。 97年11月,她始终认为那是她人生最重要转折点。 养父母将还不到五岁的自己带走。 从那开始,先是昂贵名牌电子琴。 之后是各公司邀约歌唱,唱歌节目邀请,县级,市级都有。 甚至她还记得,那一天养父很高兴,在家里说。 之前一份关系没跑通,但今天他们忽然联系到家里。 对方不仅收敛之前傲意,还一反常态送了很多礼物,显得很卑微惶恐。 原来一切好运背后,是柳黄毛带人贿赂,拉拢,威胁。 甚至直接捏着对方黑料,逼迫对方给自己资源。 自己,从来没什么好运的。 对吗? “所以,我的上上签是你?” 魏俜灵面色苍白,看着病床。 董霆声音苍老,也看着屏幕,复杂。 “你的好运背后,是他的霸道和震慑。” “97年,他的能量已经很大,但他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任何。” 抖音,头条弹幕纷纷涌现,震撼看着。 [他要去的是哪里,滇西,毒贩大本营,甚至他可能会死] [魏家长子没在意自己生死,他在意的依旧是家人,还有自己之后脑波,做为证据,也是最后一步棋子] [他在筹钱,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了] 抖音,哔哩哔哩,借着直播热度,陆续开始有大主播分析讨论。 抖音直播甚至有几名心理学,社会学教授开启九宫格分析。 “魏瑕要对付的究竟是谁?按照他的说法,现在敌人还在,那这次热度直线上涨,对方也在看吗?” “单从天海制药从风波中全身而退就可以看出,对方真的很强,三十年过去,很难说对方会不会隐藏更深。” “如果对方也在看,那魏瑕这步棋,将会是绝杀!” 哔哩哔哩,一名up主也在看着,震撼。 “现在如何震慑那名背后敌人,全都在病床上那个人的记忆中。” “不知道97年之后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但我们可以肯定一点,魏瑕记忆中的东西都是真的。” “这也意味着,一旦出现幕后黑手信息,三十年前两人的设想,将会彻底证实。” “以记忆为证据,完成惊天抓捕!” 疗养院。 配色很朴素,但一应条件应有尽有。 连带常年恒温泳池,沙滩,密林,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近乎奢华的游艇停放。 说是疗养院,但几乎堪比大型豪华度假村。 几名老者坐在其中,却没有丝毫得意和享受心态。 现在他们都在看着屏幕,有人面色铁青,有人愤怒咬牙,有人神情复杂,也有人淡定漠然。 “三十年,这小子还真够狠。” “现在长子对比记忆追溯,热度连电视台都压不住。” “事情一旦曝光,真的有可能在全国面前出大乱子。” 人群中,一名老者发狠,声音不带感情。 “找人做了他,毁了脑波,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拿什么当证据!” 不少人皱眉,没说话。 另一名消瘦老者也咆哮,含怒开口。 “或许魏瑕真知道什么。” “到时候,可就要一起死了。” “不可能!我们和那些地老鼠几乎没有接触,绝不会暴露。” 反驳声响起,只是似乎没那么坚定。 魏家这个长子的狠辣和缜密他们都看到了。 万一呢? 万一他真能在死前把所有人拖下水...... 胆寒自心底升起,逐渐蔓延。 这辈子他们玩了一辈子,设了无数次局,赢了每一次博弈。 他们出身家族无敌,势力逆天,从来聪慧。 但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宛若毒蛇,开始对他们发起总攻! 寒意再散,竟已刺骨! 第93章 老鼠的反抗 记忆追溯继续出现。 人群中,快门声还在响起。 柳黄毛取出照片,用力甩动,递给老大。 魏瑕看着上面小女孩认真唱歌,在舞台上台风稳健,满意笑着。 之后趁着表演还在继续,带着柳黄毛和满汉从后门离开。 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现在桌案前摆放着很多资料,这些都是最新搜集来的资料。 也是骆丘市和他合作次数比较多的资料。 灯光明亮刺眼,魏瑕指尖轻轻敲打资料,思索。 自从之前魏俜灵不喜欢他抽烟后,他已经很久没私下抽了。 “满汉,现在开始,不要继续送原材料了。” “那边我们会伪造你的酒驾死亡假证明。” “还有鱼仔,到时候做出外出被抢劫失踪的假象。” “之后暂时不要在毒贩圈子露面,以免被认出来。” 魏瑕终于开口,满汉愣住,旋即有些焦急。 “我就快要拿到关键信息了,对方叫我过几天送货到新地点......” 话音未落,严厉声音直接打断。 “我说,够了!” “现在这些人就和疯狗一样。” “接下来,该我了!” 嗓子沙哑,但魏瑕眼底森冷。 满汉沉默良久,无奈点头,也有些担忧看着。 “老大,你要做什么?” 这次魏瑕没回应,只是平静翻阅资料,开始安排新任务。 桌面上摆放两份资料,也随着视线开始露出其中文字。 骆丘市水电处科长郑卫民。 骆丘市砂石垄断商户,黄自立。 魏瑕将资料递出来,一份给柳黄毛,一份给满汉,神色逐渐晦暗。 “我走之后,你们怎么办?” “弟弟妹妹怎么办?” “手底下那些兄弟怎么办?” “你们需要庇护。” “我不相信恩情,但我不想伤害好人。” “所以,我只能威胁他们,抓住他们把柄,强迫他们和你们站在一起!” “郑卫民,水电处科长,药厂之前改制,偷漏二百二十万公款资产。” “这份文件袋,里面有他伪造签名原始记录。” “根据调查,他每个月都会前往开新区星月茶楼,和情人会面,分割补助款,满汉负责前往调查记录,之后保留录音,暗中威胁传递。” “黄自立,骆丘市砂石产业垄断商人,95年车队超载,碾死农户,对方信访后遭遇黄自立带人枪杀。” “文件袋有信访材料,原始调解文书,私人会计指纹。” “长江,你负责前往,通过各种手段威胁!” 两人接到指令,开始离开。 星月茶楼,穿着服务员服装的满汉手中微型录音机放在房间角落,之后离开。 直到深夜,满汉取出磁带,播放。 里面赫然是郑卫民和情人商议分割补助款对话,很清晰。 满汉开始复制磁带,将原版埋在老樟树下,还有郑卫民手写日程和茶叶碎末,做为生物验证证据。 第二天,满汉抵达幼儿园,伪装成接送孩子的家长。 趁身边人流混杂,将复制磁带迅速粘在郑卫民孙子书包内侧,迅速离开。 傍晚,乐呵呵看着孙子回家,郑卫民接过书包,还没说话,就看到被粘贴磁带。 他面色微变,察觉到事情不对,开始播放。 “死鬼,这点东西还要争,药厂剩下的钱足足两百多万,你还想都吞了.......” 郑卫民额头疯狂冒汗,但对方没有留言,这份证据明显也是复制版。 一时间,郑卫民面色狰狞扭曲,叫来家里所有人。 “谁走漏消息了!混蛋,都告诉谁了!” 另一边。 柳黄毛也开始动作。 别墅门铃被按响。 黄自立妻子疑惑拆开快递,面色难看。 一份断裂指甲,一份赔偿名单尾页,赔偿信息赫然涉及人命! 与此同时,村委会处,不少村民正在汇聚。 公示栏粘着的,则是半份赔偿命名单,没有显示金额部分。 有人在议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赔偿,眼尖的注意到黄自两字,想到村子那个砂石大亨,一时议论纷纷。 彼时黄自立显然也接到妻子电话,同时知道公示栏张贴报告。 如今他面色难看,看着刚刚新送来,指定要自己拆封的文件。 上面是完整扫描的电视台地址,附带一份材料,上面书写是后续材料交省督察室登记编号回执。 黄自立狠狠将之揉碎,惊怒交加。 当初的事他花了很大力气,动用所有人脉关系才压下来。 现在居然被人知道,对方没曝光,但已经攥住他的命脉! 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要什么。 彼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记住,如果这边有需要,你们必须立刻出手!” 黄自立无奈咬牙,但也不敢问,只能点头同意。 直到电话挂断,才狠狠摔碎在地上。 “混蛋,到底是谁!” 彼时,魏瑕则看着手里两份资料证据。 一个是黑色势力黄自立,一个是官员郑卫民。 现在,双方终于都接到电话通知,开始站队! 彼时抖音,头条弹幕炸裂! [不愧是魏瑕,和疯子一样,果断异常,在临走前,还给弟弟妹妹和柳黄毛他们留下了几道底牌] [针对不同人,使用不同方式,不光攥紧对方把柄,不露面也让对方投鼠忌器,彻底被他们绑上战车] [好凶的小子,心思细腻缜密,互相制衡各方势力,因势利导,难怪能布下三十年之棋局!] [无论是黄自立还是郑卫民,现在都成了他这边的暗子,这样即便他跟随毒贩离开,也不必担心弟弟妹妹和柳黄毛遭遇危机,无法应对] 病房。 董霆笑着。 消毒水味道刺鼻,他轻微咳嗽,盯着魏瑕。 “这小子趁着最后留下时间,还在为家人布置。” 他苍老浑浊眼眸落在病房。 西装革履的魏坪生,风衣华贵的魏俜央,礼服耀眼的魏俜灵。 似乎每个人都璀璨光明,人群中绚烂夺目。 一如他们的人生。 但彼时董霆只是收回目光,复杂看着。 “多看几眼吧,以后他就要彻底开启新的人生了。” “一个他最厌恶的人生。” “也是缉毒警灰人,最煎熬的人生。” 病床边缘,魏坪生愣住。 他看着满身伤痕,衰老干枯,几乎只剩骨头的魏瑕。 “之后他会开启新的人生?”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他忽然有些崩溃。 之前魏瑕一次次和毒贩博弈,厮杀,重创对方。 难道这些还不够? 他攥紧拳头,看着病床上,中年枯败姿态,眼眸逐渐有了血丝。 “之前那些只是开始......” “魏瑕……” “你….” 魏坪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感到沉默,因为这超出了他的认知体系,因为魏瑕所面对的全是在规则之外的人。 这种人是疯子,是魔鬼。 是来自地狱的毁灭者。 他真能打赢这场…..漫长的战斗吗? 还是在其中也化身恶魔,与其双死无生。 第94章 来自二十多年前的证据 97年12月初。 记忆回溯出现新的。 开新区,酒厂老仓库,经济发展大形势下开始出租。 砖墙整齐,里面到处都堆积着酒坛子,但已经空了。 魏瑕跟在毒贩阿虎后面,一路抵达。 这次他是受邀前来,看家伙的。 卷帘门被掀开,刺耳声响中,阿虎带着魏瑕一路穿过酒坛。 里面易容过的光头穿着厚夹克,头顶也带着棉帽。 眼见魏瑕抵达,咧嘴笑着。 “来了?今天带你见见世面。” 魏瑕正在喝酒,声音响起那一刻,攥住酒瓶的指尖忽然泛白。 他没忘。 就是这个声音! 大口喝酒,魏瑕拼命掩饰自己异常,脚步不自觉靠近,开始分辨细节。 两年前,骆丘市矿业小镇,魏家老宅。 一个光头开面包车撞击大门,他身高一米七七左右,体态健壮。 口音带有滇边特有声音。 手臂,半截蝎子纹身随走动隐约自袖口浮现。 魏瑕有些发抖。 他是激动。 95年除夕夜画面一度涌上心头,手几次不自觉伸向腰间匕首,又强行压抑自己停下。 他想动手。 “不行,不能动手!” 魏瑕在心中告诉自己,眼眸因为充血而逐渐狰狞。 秃顶中年人还没出来,那个混蛋才是藏得最深的。 于是大口吞咽酒水,任由火辣辣痛觉一路顺着食道流入胃中。 魏瑕跟在两人身后,继续穿行,抵达酒厂仓库最深处。 随着一道不起眼的生锈铁门被推开,魏瑕变了脸色。 墙壁被改造过。 手枪十多把,有各类型号,甚至还能看到滇西常用步枪。 改装过的越野车上,更有几颗手雷,加厚轮胎,防爆玻璃...... 这些都是东南亚搞来的武器。 连魏瑕都不由瞳孔收缩,眯起眼睛。 抖音,微博,头条此刻弹幕震撼。 [这就是97年那批毒贩的实力吗?这些大威力杀伤性武器,一旦出现在城市,几乎能影响几百人安全] [他们果然都是疯子,这样的势力,还是做为贩毒集团下线,无法想象他们背后又是怎样!] [看来对方还有更多成熟隐蔽的运输线路,原来魏瑕始终在对抗的,竟然是这样的势力] 画面几乎定格。 回溯继续。 光头带着魏瑕一路前行,也开始介绍。 现在仓库中只有七人,除了魏瑕和光头之外。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很聪明,毒贩都叫他昆叔。 带着魏瑕抵达这里的,是不碰毒的马仔阿虎。 另外还有三人,具备明显东南亚特征。 光头称之为阿东,阿南,阿西。 没有得到任何真实有效名字,都是绰号。 几人得意看着,光头甚至动手拆卸组装两把枪械。 大威力武器冷冰冰出现,气息愈发压抑。 一路靠着大量饮酒掩盖异常的魏瑕走出仓库,酒精在胸口翻涌。 他疯狂呕吐,吸气,之后跌跌撞撞返回房间,洗澡。 手臂上针孔在镜子水雾中模糊。 他冷着脸,点燃烟,疯狂烫掉皮肉上针孔痕迹。 骨子里的厌恶,掩盖不住。 热水冲刷,从烫伤血肉处滚动,痛感剧烈。 之后魏瑕也再度整理好,开始和昆叔,光头,阿虎几人碰面。 改革开放,市场形式开始变化。 毒贩也在天海制药规划下,准备癫狂一把,彻底让毒肆虐。 白城,业城,菏市各地代表都在拉渠道。 魏瑕也在光头三人带领下,开始游走蒙娜夜总会,找到碰毒的大老板。 “这些货纯不纯,我说了不算。” “大家一起尝尝!” 光头声音沙哑,魏瑕率先动手,眼底近乎病态兴奋,将药丸倒入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摆动双臂,失态高呼。 灯光昏暗,酒味和糜烂气息疯狂扩散。 一众大老板也兴奋跟随,之后眼神失焦,高呼癫狂。 音乐声震耳欲聋。 魏瑕拼命保持清醒,压抑脑海中逐渐扩大的感官混乱,一边癫狂享受,高呼狂笑。 一边记录一切。 彼时,抖音直播间弹幕震撼。 [疯子,魏瑕现在选择彻底堕入黑暗,布局寻找背后的人] [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和同龄人不一样,不仅停止发育,更暗伤遍布,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布局漫长一年,多次故意沾染,现在魏瑕总算打入对方内部,开始潜伏,现代警方开始寻找线索了吧,那些碰毒的人,都出现在记忆画面中] 长子对比从一开始综艺,如今已经热度爆表。 社会学,心理学,犯罪学等各方面专家开始研究。 警方也开始部署调查,按照魏瑕记忆画面做为罪证提取。 热度一度突破千万! 新一幕同步出现。 夜总会,魏瑕做为率先碰毒和酒的人,很快失态。 眼神涣散,似乎有些无法控制情绪。 因为和其中一个大老板口角争执,魏瑕狠狠攥拳,挥舞,和几人扭打在一起。 指甲从这些人皮肉中划过,衣服也染上对方鲜血。 魏瑕身体虚弱,被打的很狼狈。 阿虎和光头怒骂这条疯狗,将之丢出夜总会。 “踏马的,杂种,出来啊......” 夜总会门口,魏瑕抹了一把鼻血,癫狂咆哮,似乎不服。 直到光头和阿虎离开,魏瑕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小房间,再三确认无人跟踪,才终于恢复清醒。 第一时间将来指甲残留皮屑组织,沾染血液衣衫放好,包裹。 灯光下,他思索许久,带着证据离开。 无名山谷很冷。 寒风吹动,魏瑕在父母墓碑前看着,将这些犯罪分子的dna埋在墓碑之下,他还将这里的信息告诉黄毛。 “现在有两条路了。” 冷风刺骨,身躯伤痕很疼,但魏瑕拼命站得笔直。 “如果我没有完成,至少还有长江可以将证据送到。” “哪怕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以后肯定会有人知道!” 少年落寞,对着空气,也决绝开口。 现代。 警方已经开始关注,注意到魏瑕将残留皮屑组织和沾染鲜血的衣衫层层包裹,埋在荒坟边缘。 有人震撼。 “快,现在立刻赶到现场,禁止破坏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黄毛那边后手似乎消失,因为他们翻遍档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黄毛举报,提交证物的记录。 但好在他们在魏瑕父母墓碑下,按照记忆追溯画面记载,警方找到被包裹好的证据。 “人造琥珀,加上添加甲醛化学试剂对dna进行固定,抑制dna降解酶的活性......” “残留物很少,但足够了。” 头条,微博弹幕彼时也震撼。 [痕迹还在!魏瑕已经开始了,保存所有残留dna痕迹,这就是他打入对方内部要做的] [他开始和毒贩对决,在为家人全都找到后路之后,彻底放手一搏] [这种人对自己比对敌人更狠,甚至不惜亲手毁了自己人生,怎么可能放过任何坏人呢] 第95章 收到娃娃了吗 病房。 魏俜央眸子很亮,盯着屏幕。 少年在寒风中遍体鳞伤,但在父母坟前,他依旧站得笔挺。 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语调决然。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 魏瑕以为要十年,十五年,警方始终会获得证据,但是警方获得这份证据,已经是三十年后! 通过他最初暗中推动的脑机技术。 彼时魏俜央转头,看向病床生命最后时刻的魏瑕,拳头不自然猛地攥紧。 “他等这一天......一定等了好久......” 魏俜灵也在看着记忆追溯。 但她眼神有些发抖。 抖音上已经有很多人自发前往山谷那处无名墓碑打卡。 现在还有警方在那边提取证据,按照魏瑕记忆追溯画面。 那里埋葬着两个人。 而她身上,流着那两个人的血。 舞台上一向台风稳健,自信闪耀的明星如今呼吸有些急促,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想去看看父母。” 她指着画面,复杂开口。 魏俜央点头,带着魏俜灵开始驱车前往。 她也想去看。 即便她们这三十年,几乎已经忘记两人模样。 内饰简朴奢华,液晶屏幕上,还播放着长子对比记忆追溯。 两人眼眸中,新画面开始出现。 97年底。 改革开放大环境下,骆丘市家家户户有了售卖年货迹象。 而魏瑕在这期间因为碰毒,和数个毒贩子进行过酗酒,殴斗,他在道上被称之为病狗。 直到天海制药集团对外代表孙斌来了。 “你小子,干的这叫什么事。” “那些都是咱真正的大客户,你和他们打架,闹呢?” 孙斌看着晕乎乎的魏瑕,目光从脸上伤痕挪到对方手臂淤青,皱眉。 之前魏瑕拿命救过他和他的情妇,他也确实开始接纳魏瑕,把对方当成朋友。 毒贩的朋友很少,所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劝慰魏瑕。 毕竟他们以后都要靠着对方吃饭。 魏瑕没说话,撇嘴,神情桀骜。 似乎无所谓。 孙斌有些无奈,只能摇头离开。 现在魏瑕再度从之前晕乎乎的状态清醒,确定对方离开,开始取出一个个玻璃瓶。 玻璃瓶是市面上常见的化学课用品,里面放着每个人物的血迹,皮屑,或头发等各种组织。 上面还有标签,魏瑕细心协商每一个名字。 [春华夜总会老板,马原,年龄三十七,非法持有枪支六支,因垄断业务涉嫌致人伤残两人,故意伤害导致他人死亡一人,涉毒,证据为春华夜总会302包间沙发下暗格藏匿枪械,血迹记录如下。] [九龙商贸老板,刘民富,年龄四十四,涉嫌敲诈勒索,逼迫,容留他人碰毒,故意伤害导致他人终身残疾六人......] [华先地产老板,张学成,年龄五十一......] 房间灯光昏暗,魏瑕仔细记录一切,随后将瓶子全都小心翼翼收好,抱在怀里。 之后在他示意下,小生录像厅发生一起严重打架斗殴事件。 一边是老城区混混,一边则是逐渐改变产业结构的安保队。 双方打出了火气,很快录像厅燃起一把大火。 慌乱中没人注意到,有人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带着瓶子,魏瑕站在另一边老巷子,柳黄毛这次也在。 “去买点东西吧,骆丘百货商场现在还没关门。” “里面有个兔子玩偶,白色的,很好看。” 话音到这里明显停顿,魏瑕沙哑声音带着几分温软。 和那个在毒贩面前面不改色,几次生死搏杀的狠人不同。 柳黄毛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这么说,但他没问。 老大叫他去,他就会去。 小生录像厅,叫嚷乱哄哄的。 有人还在打架,也有人在救火,更有周围居民报警,乱成一团。 火光倒映在魏瑕瞳孔,深邃晦暗中逐渐有了一丝暖色。 柳黄毛很快赶回来,带着崭新的兔子玩偶。 魏瑕将之层层包裹,连带粉红色蝴蝶结一起压平,不起褶皱。 之后他带着瓶子和小兔子玩偶,开始抵达父母坟墓所在山谷。 夜晚的风声穿破荒芜树林,不知名的野兽嚎叫,伴随刺耳鸦声。 少年站在坟墓前,开始挖开泥土。 玻璃瓶和兔子玩偶被层层包裹,抽出空气,悉心保存在一个铁箱子里。 魏瑕指甲里沾满泥土,但他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冲着其中傻笑。 “小灵,以后你会看到吗?” “哥想去看你。” “但对方盯的太紧了,城市很危险,只有在荒野才能甩掉他们。” 夜风中,少年将泥土推上。 纯白绒毛的兔子玩偶,这一刻彻底消失在他视线。 地上只剩野草,荒芜矗立在旷野,迎风招展。 现代。 坟墓前,有车辆停下。 之前打卡祭奠的人很多,但因为警方封锁,发掘证据,现场除了残留大量鲜花和贺卡外,一片荒芜。 魏俜灵和魏俜央下车,看着眼前一幕。 山谷荒芜,两座墓碑没留下名字,只有青苔痕迹,诉说在这里孤独而漫长的岁月。 那是她们的爸爸妈妈。 警方还在挖掘,有人看到两人,皱眉,但没有阻止。 他们知道,这两个,就是记忆追溯那位魏家长子的妹妹。 也是无名墓碑里两人的女儿。 铁箱子如今已经锈迹斑驳,警方带走其中瓶子记录信息,以及人工琥珀保存的dna。 现场很快只剩下箱子残留。 里面还有一个被层层包裹,沾满灰尘的袋子。 魏俜灵脚步踉跄一瞬,跌跌撞撞奔向前方。 她伸出手,有些发抖,打开包裹。 一个毛绒娃娃。 兔子玩偶。 玩偶很新,时光荏苒,也只让这个玩偶褪色几分。 掌心传来真实触感,魏俜灵忽然呆住。 像是那一年,年幼的自己首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崭新的兔子娃娃。 那是她人生最初的光。 温暖照耀了她之后的一生。 玩偶很轻,但此刻她竟有些拿不稳。 因为。 曾有少年于山谷中,亲手埋葬,寄托最珍贵与不舍。 魏俜央忽然跪下,对着墓碑磕头。 华丽名贵风衣沾染泥土。 白皙细腻额头也有了泥泞。 她没在意,只是有些恍惚,看着墓碑。 似乎看到昔日画面。 二十七年前,那个所有人眼里堕落的魏家长子,孤独于寒夜,埋下证据和娃娃。 少年影子被星光月色拉的很长。 几乎覆盖她们半生。 第96章 你叫什么 现代。 警方在坟墓边缘挖掘犯罪证据之后,开始实施抓捕。 业城鼎华疗养院。 一名正在下棋的秃顶老者慌乱看着冲入现场的警方。 “你们干什么!” “春华娱乐公司前法人,马原,涉嫌非法持有枪支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涉毒......” “带走!” 另一边。 里城华府,别墅区。 门被敲响,坐着轮椅的身影看着警员,眼底明显失措。 “九龙商贸老板,刘民富,97年涉嫌敲诈勒索,逼迫,容留他人碰毒,故意伤害导致他人终身残疾六人......” “跟我们走一趟。” 警方没有掩饰抓捕,同步展开直播画面。 97年和魏瑕碰毒,打人的一批人,除去已经死亡的,全部被警方从各处揪出来,完成抓捕。 此时弹幕也在震撼。 [好狠辣的手段!] [时隔三十年,魏瑕留下的手段还在继续!] 病房。 董霆也在看着新画面,神色复杂。 “这些才刚开始。” “魏瑕真正的手段,是震慑,乃至逼迫真正的省级幕后黑手出现,让他们绝望。” “因为脑波追溯画面出现,真的开始作为警方抓捕罪证。” “但他的一生,还很漫长,记忆极多!” “现在抓捕这些人,会让那些幕后黑手处于害怕和惶恐。” “这是魏瑕对他们的审判。” “这是他一个人发起的冲锋!” 魏坪生彻底震撼。 这场蔓延三十年的布局,草蛇灰线。 明知自己孤身无法撼动对方,魏瑕没有放弃,反而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延续。 即便赌注是自己的一生,他也要赌那些人会被扳倒! 弹幕这一刻同样复杂。 [三十年了,双方还在继续之前的对决] [这场对决中,所有人都是真正心思缜密的高手,针锋相对,步步惊心] [现在,博弈还在继续!] 新一幕出现。 这是规格极高的疗养院,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这里高端养老标准。 从顶级医护人员到配套体系的养老保障,这里应有尽有。 一群老者还在汇聚,有人手里拿着报刊,有人看着网络新闻。 也有人在下棋,喝茶。 悠然自在,无所畏惧。 似乎魏瑕这场横跨三十年的布局,除了最初对其心思缜密,布局深远的惊叹外,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最顶尖的家族,最复杂的利益网,最聪慧的棋手。 他们的人生,没输过。 但现在,有杯子不小心坠落,名贵茶叶散落一地。 报刊悄无声息从手中滑落。 显露出他们内心似乎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复杂表情转瞬即逝,再度恢复,仅剩下一丝压抑气息,残留疗养院内。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抬眼,看着记忆回溯画面,少年埋葬证据,目光忌惮,声音森冷。 “小崽子。” “你比你父亲强多了。” “但,我不相信你能挖到我。”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记忆追溯画面在老者眼底倒映。 现在是同步时间线。 【魏坪政模拟长子】 画面展开。 这一年,魏坪政开始频繁出入公门。 但他依旧没有获得任何身份。 因为凭借之前对政治的了解,帮助庇佑他的官员解决了城市发展建设几个问题,现在,他是该官员背后幕僚。 但他也开始堕落。 凭借欺骗手段,让大量投资在官员手中安家落户,从中攫取利益,养活弟弟妹妹。 深夜,魏坪政面前放着酒杯,神色犹豫不定。 他在面临抉择。 对方让他选择。 一边是自己前途,一边是弟弟妹妹。 最终魏坪政走了,落寞,疲惫,不甘。 他放弃前途,回家。 他选择的是弟弟妹妹。 电话不断,弟弟妹妹传来消息,被送走后还在抱怨。 魏坪政不耐烦挂断电话,眼神空洞,看着眼前雨水,任由它们浸透衣衫,茫然不知所措。 97年12月。 未来一如雨幕,接天连地,不见光明。 弹幕彼时开始出现。 [这个年代不能后退一步,很残酷,但是这就是事实] [魏坪生输了,现在魏坪政也开始停下脚步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魏瑕之所以还能和毒贩交锋,是因为他从始至终,不曾停下,一直在前进] [只有前进,才能战斗] 时间线同步。 【魏瑕长子记忆追溯】 现在是12月中旬。 魏瑕被抓捕,罪名是聚众斗殴。 人群中有人压低帽檐。 那是骆丘市缉毒大队队长,马铁港。 一路上,马铁港都在思索等下怎么开口,向魏瑕询问毒贩内部计划。 所以他以斗殴罪名抓走,想要找个机会问话。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老实被抓捕的魏瑕忽然暴起,挣脱警员束缚,径直抢走一辆面包车,疯狂逃离现场。 “他疯了吗!” 怒吼声中,马铁港面色铁青,难以置信看着。 董霆也得到消息,但他没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不是堕落,而是看着马铁港。 “他心里肯定有数。” 他知道,一个愿意贯穿自己血肉获得情报的人,意志力不会被腐朽击穿。 这个年轻人,有最硬的骨头。 但他也有不好预感。 面包车一路横冲直撞,直到离开开新区核心区域。 魏瑕找机会,车辆很慢,驶过指挥家所在小洋楼。 装修很华丽,也很温暖。 暖黄灯光搭配简约大气风格装修,富丽堂皇。 魏俜灵还在学习钢琴,裙子华丽,像个小公主。 她过的很不错,只是一直孤独望着什么。 夜色太昏暗,魏瑕看不清。 车辆开始加速,看到前方在设卡,魏瑕故意开车冲撞。 之后再度被抓捕。 马铁港看着面包车,皱眉,霸道开口:“你是不是要走了?” “别跟他们走,直接铲除他们在骆丘下线!” 魏瑕看着对方眼底忧虑,眼神复杂。 马铁港忽然想到之前,天海那款钙片。 想到这个混混线人为获得药品付出代价,眉头皱起,再度开口,语气重了几分。 “你不能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 铁面无私的马铁港。 魏瑕忽然笑了,下车。 马铁港咬牙,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 “你到底叫什么!” 他知道,对方一定不是何小东。 天空阴郁,忽然开始落下淅淅沥沥小雨。 少年没回头,径直撞入雨幕,背影逐渐模糊。 他只是摆手,沙哑声随着雨水混杂。 “代号,2943。” 这一刻,背影在雨幕中消散,决然离开。 第97章 魏瑕可以有无数个 记忆追溯继续。 “代号2943?” 97年末骆丘县改市正式落成。 很多政办大楼都在重新建设。 这是新的缉毒警大队档案处,马铁港一个人在寻找东西,他一边嘀咕,一边翻找卷宗。 深夜,台灯下,烟灰散落一地。 马铁港眼底满是血丝,终于眼前一亮。 “找到了!” 只是很快他开始皱眉。 代号2943,档案无记载。 意思是只有一个代号显示,没有名字年龄任何消息。 这种情况下,通常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该代号已经失踪,一个是该代号查询权限不够。 马铁港犹豫,找关系开始查询,但很快他接到对方电话。 “上面已经定义,该代号失踪,处于寻找状态。” “上面还在找该代号遗留家属,目前只能查询到代号姓魏。” 电话挂断,马铁港愣住。 姓魏? 这种资料太少,根本无法确定身份。 这个时代存储全都是纸质档案,信息一旦残缺,根本找不到细微线索。 董霆也在等待马铁港查询结果,现在他开始按照代号前往周边各省市。 查询赫然是姓魏的缉毒警或警员。 现在,他看着一份已经开始泛黄的内部报刊,沉默皱眉。 昔日代号查询,现在似乎只留下唯一线索。 94年,滇南松土坡缉毒警与毒贩枪战,找到一个魏同志。 没名字,只有姓。 董霆忽然觉得有些胆寒。 “不对劲。” 放下报刊,他揉着额头,察觉到事情开始不对劲。 因为这名缉毒警资料太少,像是被某种大手故意抹除,只留下一点信息,那就是寻找该魏姓同志后代。 很怪。 缉毒警遗留传统从来都是保密家属信息。 想到这,董霆开始想办法联系到魏瑕,告知该信息。 “不知道你和缉毒警有什么关系,但你一直在帮我们,我们至少,应该告诉你。” 电话另一头,魏瑕沉默很久。 沙哑声音传来。 “谢谢。” 似乎停顿片刻,少年语气有些加重。 “我不是帮你们,这是我的!职责!” 他说,传递信息不是帮助,是职责。 重申的语气让董霆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堵住,最终只是低落开口。 “保重。” 头条,抖音开始出现新弹幕,观众震撼看着。 [连内部报刊都只能查询到姓,找不到名字,而且还暴露寻找该缉毒警后代消息,这张网很大] [好可怕的手啊,这不光是贩毒,更像是海外集团针对性腐蚀] [他们最终目的在腐蚀一个地区的意志,甚至让一个地区混乱]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小房间内,魏瑕挂断电话,沉默。 面前摆放着一张纸。 纸上写了几个关键词。 资料抹除,寻找后代,无档案。 这些都是刚刚董霆打电话来告诉他的消息。 而在这张纸之后,还有几张资料图纸。 是线索图。 杨大勇,滇西,杀手,贩毒集团,背后势力。 楚艾,滇西,贩毒组织,背后势力。 孙小力,滇西,贩毒组织,背后势力。 骆丘市茶行-天海制药集团-珠螺港澳集团-滇西贩毒-海外利益链。 这些路线图交织,错综复杂,在魏瑕脑海中形成一张偌大地图。 其中囊括杀手集团,贩毒集团,海外势力,高层势力。 魏瑕一个人坐在小房间书桌前,看了许久,沉默。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很有节奏。 小出租屋只有黄毛知道地址。 魏瑕起身开门。 迎面出现的柳黄毛似乎有了一些改变,和之前不一样了。 常年混杂周旋在毒贩,商户等各方面利益群体,魏瑕观察力愈发敏锐。 他几乎第一时间皱眉,目光逐渐锋锐。 因为他在黄毛身上看到一些伤痕。 臂弯处密集的针孔,烟头烫伤。 因为盐酸腐蚀肌肤造成疤痕,纹路走向。 还有皮靴等各类殴打残留痕迹。 伤口很狰狞,有些甚至还带着泛白痕迹,魏瑕很清楚,那是新伤没有愈合,发炎导致。 魏瑕猛然掀开柳黄毛衣服,对方甚至来不及遮掩。 侧腰处,狰狞伤痕缝上针脚,宛若蜈蚣。 这一刻,魏瑕面色变了。 他掀开自己衣服,伤痕位置和地点很接近,痕迹纹路走向几乎完全一致。 自己的伤痕,是那次救援毒贩导致。 砰! 魏瑕狠狠挥拳,眼底猩红。 “你踏马疯了!” “你想扮演我?” “你是不是想死!你知道老子有多少仇家吗?” 近乎歇斯底里的狂怒,伴随拳打脚踢,魏瑕虚弱,眼眸猩红,惟独视线轻微模糊,眼眶也在泛红,才能透露一丝感动。 他怎么会不明白黄毛的心思。 这小子,想代替自己跟随毒贩,潜伏获取情报。 黄毛脸部几乎被打肿,但他还在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哥。” 他看着魏瑕。 “我哥以前死了,父亲不要我,继母撵我走。” “我在街头快要被打死了。” “是你救了我。” “让我帮你一次。” 语调卑微,近乎恳求。 魏瑕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说不出话。 小房间内气氛压抑,许久,魏瑕沙哑声音响起。 “你小子,真要学我?” 他忽然笑了。 “好!” 这一刻,魏瑕开始教导黄毛自己的习惯。 “我喝水的时候下巴会扬起来。” “抽烟多是夹在手指顶端,而且我不爱抖烟灰。” “走路的时候脚要稍微瘸一点,因为之前腰部受伤,导致我习惯性左腿用力。” “回家的时候,我通常喜欢在楼下买点油饼。” “喝酒的时候我从来不小口吞咽,这是因为之前划破嗓子制造沙哑声音时食道有轻微受损。” 魏瑕讲的很细致,一点一点纠正黄毛姿态,说话语调,习惯性小动作。 “你最好想办法继承我的记忆。” “我的记忆很重要。” 彼时魏瑕神色严肃,认真看着黄毛。 虽然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这不现实,但这已经是他给自己留下同归于尽最好的后路。 黄毛愣住,学习动作僵了一瞬。 “记忆,有什么用?” 他疑惑看着。 魏瑕没多说,只是伸手指了指脑袋,神情复杂笑着,看向窗外。 那一刻,魏瑕很落寞,看着兄弟,内心思考。 我很可能会死的很惨,但需要一个记忆,以后我死了,记忆追溯怎么办。 小房间内,魏瑕回过头,盯着黄毛,一直看着。 画面在此刻定格。 头条,抖音,微博,哔站,如今几乎弹幕全爆! [疯了,都疯了!魏瑕在把黄毛培养成自己,培养成另一个魏瑕,这个疯子] [如果魏瑕在之后的潜伏中死亡,黄毛会成为第二个他吗?第二个魏家长子,缉毒警灰人,代号2943?] [魏瑕的布局横跨三十年,我们现在见到的,那个医院病床上躺着的魏家长子,究竟是魏瑕,还是黄毛?] 这一则画面,正式在全网引爆热度! 第98章 小兔子要乖乖长大 病房内。 魏坪生彻底呆住,觉得连后背都有些发麻。 他僵硬脖子,转头看向病床。 目光从魏瑕脖子上的伤痕,到手臂针孔被烫伤覆盖区域,再到侧腰刀伤,胸腹刀伤,踝骨损伤。 还有那张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庞。 这一刻,这位商业新贵首次说话没那么自信,神情恍惚。 “这是魏瑕,这肯定是魏瑕......” “他肯定活着!” 他有些胆寒,看着病床身影,有种不真实感。 如果魏瑕死了....... 怎么可能! 他肯定活着,一定就是他! 但魏坪生看到屏幕上定格,仔细学习魏瑕一举一动,姿态神情的黄毛,神色再次愣住。 柳黄毛呢? 他又在哪里? 为什么现在警方已经按照记忆铺天盖地散出警力,寻找柳黄毛,也没找到他? 如果魏瑕死了,他将要如何面对全世界? 山谷,无名墓碑依旧荒芜,但现在有人在细心打扫,整理花束。 是魏俜央和魏俜灵。 科研新星,舞台天后。 现在两个人仔细整理,连墓碑青苔都打扫的干净。 她们也在看着画面,震撼愣住。 “魏瑕......真的还活着吗?” 魏俜灵忽然不自觉攥紧拳头,看着身边已经泛黄的毛绒娃娃。 此刻魏俜央目光落在还在破译脑波的仪器上,像是告诉妹妹,也像是坚定自己。 “脑波技术是针对个人脑波,绝不会针对其他人记忆。” “至少......病床上现在躺着的这个人,绝对拥有这段记忆和画面。” 抖音,今日头条网站几乎被各种话题挤爆。 全都是关于魏瑕和柳黄毛身份猜测,以及对病床上现在的人究竟是谁的猜测。 [魏瑕的手段太可怕,三十年漫长布局,草蛇灰线,甚至再度为自己加上一道保险] [即便魏瑕真的死在卧底毒贩中,但还会有第二个魏瑕,甚至有可能有第三个,第四个魏瑕站起来] [这才是这段记忆追溯画面,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布局!] 很多网友都在猜测,争辩,看着病床上苍老枯竭身影震撼。 同时,他们期待目光中,新一幕同步出现! 病房内。 直播画面出现时,马铁港也愣住。 这场记忆回溯,对他们的冲击,绝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因为曾经和那样的人面对面,他更加震撼。 彼时马铁港颤巍巍起身,在徒弟赵靖搀扶下,走到病床边。 苍老眼眸仔细扫过魏瑕身上每一个细节,疤痕,纹身,面部特征,体态。 直到最后,马铁港才颤巍巍开口。 “这是魏瑕,我见过。” “我记得很清楚,一定是他,一定是!” 他伸手指着,也在看着画面上的柳黄毛和少年魏瑕。 这一刻,脑波仪器响起,画面再度展开。 小房间内,气氛压抑沉闷。 一面墙上贴满弟弟妹妹照片,一面墙上贴满关系图和人物图。 魏瑕独有的沙哑声音响起。 “这种方式主要是按照摩斯密码破译,特点是......” “传递信息和情报,有时候并不局限于文字,包括生物学,化学都必须涉猎。” “你看,如果在这里加上柠檬汁,就会造成显影结果,这是基于......” 魏瑕教导的很细致,一边看着黄毛,一边将自己掌握的所有密码破译一一拆开讲解。 他从未这么细心。 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宛若要将自己掌握的一切一股脑交给自己。 柳黄毛忽然放下笔,担忧看着。 “老大,你是不是真的有危险?” 嗫嚅许久,他终于抬眼,对视。 “你会死吗?” 他真的意识到不对了。 老旧书桌已经开始掉漆,魏瑕坐直身子,忽然呲牙笑了。 “放屁,我是魏瑕,魏瑕怎么会死?” 这一刻,魏瑕看着柳黄毛,笑着,眼底却掩盖着复杂。 他内心叹息。 魏瑕不会死。 至少这个名字不会死。 以后,会有人继承这个名字。 也会有人代替他活下去。 但,总归有人要死。 不然敌人怎么害怕? 不然怎么挖出那群混蛋! 小房间内,这一刻气息似乎压抑到极致。 魏瑕不笑了,只是凝视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兄弟。 “长江。” 似乎是最后叫这个名字,少年复杂迎上兄弟那双眼睛,张开手臂,拥抱兄弟。 他们身上流着不一样的血,但以后,或许他们会成为同一个人。 记忆追溯出现新画面。 小生录像厅。 不少混混有些诧异,盯着二哥柳黄毛。 如今叫柳黄毛有些不合适。 因为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黄头发染回去了,现在一头黑发,有点像老大。 但他和魏瑕长得不像,只是体态类似。 他开始打架,和外面的混混,和在保安队找事的有钱人。 刀伤,淤青,疤痕开始出现在柳黄毛身上。 他甚至开始模仿魏瑕。 在小政台球厅,有人指尖夹着烟草,烟灰已经燃烧了很长一截,但却没有抖落。 柳黄毛学着魏瑕最初的模样,看场子,斗殴,抢地盘。 现在,他看着台球厅几名最初从混混一起转型开始做各类行业的兄弟们。 “记住了,以后别叫我黄毛哥长江哥。” “对外面,叫我何小东,东哥。” 柳黄毛声音平静,没理会兄弟们的疑惑眼神,看向窗户。 玻璃倒影处,黑发少年笑了。 他会成为何小东。 从现在开始。 魏瑕彼时仍在忙碌。 他在忙什么?为最小的妹妹,扶持培养,找一条路。 一条前途璀璨光明,又干净的路。 或许以后这条路会发挥作用。 魏俜灵已经小有名气,经常被县电视台邀约参与唱歌。 即便在电台没有露脸,但也有新闻,媒体报刊拍摄照片,夸赞为骆丘市小歌星。 骆丘市广电听众点歌台,魏瑕远远看着,拨通电话。 他每个月都要点播魏俜灵唱的儿歌三次。 这样的电台点唱,需要提前布置。 所以魏瑕付出的代价,是开新区一座门面三年租金减免,地段很好,在商业街。 魏俜灵很高兴,蹦蹦跳跳抵达市电台。 她不知道谁这么喜欢自己。 但现在,自己算是在歌星路上走出了一小步,不是吗? 因为魏俜灵声音清脆,辨识度很高,技巧也被养父母教导的很好。 许多出租车司机车载电台,也逐渐有人开始点她的歌。 电台实现魏俜灵初步走上舞台的阶段目标,之后魏瑕出现在学校,校长办公室。 “价值三万块的教学用品,无偿捐赠?” 校长有些愣住,再度确定。 魏瑕摇头,神色平静。 “不是无偿,你们十二月有一场文艺汇演,压轴曲目,必须由魏俜灵来演唱。” 这对一个校长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这边谈妥之后,魏瑕也叫来一名商人。 “接下来,你们用非遗文化手工传承人身份,将这条荧光苗族头饰送给魏俜灵。” 从魏瑕手中承包了小政台球厅所有会计账目业务,对方答应的很果断。 文艺汇演很成功。 舞台上,顶灯打开,魏俜灵荧光头饰立刻吸引了许多观众惊呼。 加上可爱纯真的面容和极具辨识度的声音,真正完成从幕后走到台前的转变。 人群中,魏瑕笑着,也在看着妹妹,默默鼓掌。 “真好,像耀眼的星星。” “小兔子也要好好长大。” 之后魏瑕再度出现,是在骆丘市文化宫。 戏曲表演每年一场,吸引骆丘市周边数以千计的家庭前往,声势很大。 魏瑕最终商议,为戏曲表演在电视台买一场地方新闻转播,增加戏曲影响力。 最终获得魏俜灵暖场开嗓机会。 数千家庭,近万观众汇聚在文化宫广场。 魏俜灵开始穿着华丽服装,也没了最初面对观众的怯场,自信开口。 现在她已经不是车载电台小歌星,真正走上了电视台画面。 骆丘电视台转播新闻中,主持人接连夸赞,引得更多人开始期待。 现在魏俜灵有了观众基础,但还没有巩固身份。 魏瑕第一时间想到,通过官方指定方式。 这也是魏俜灵最好的机会。 骆丘市妇联开展扶贫工作在即,彼时办公室内,官方代表握着魏瑕手掌,激动笑着。 “现在骆丘市像您这种企业家不多了。” “我为骆丘市贫困民众向您表示感谢。” 魏瑕并不意外,为此他捐赠了一万斤大米和五百桶油。 “不必客气,但希望工程代言童声,我认为那个新童星魏俜灵很不错。” 能到市级代表的都很精明,对方笑着点头。 “没问题。” 很快,中考年级前十的魏俜灵接到通知,开始代言市级希望工程。 官方电视台自然全力捧起这位被赞助商点名的小童星。 这一刻,魏俜灵面对很多采访,复杂也骄傲。 从县级演唱,到市级演唱,总算有了名气。 但魏瑕还没停止。 现在他手上拿着新合同。 是七彩虹少儿秀海选训练营。 他就是这场节目的投资商之一。 而这场节目,则是东昌省参与制作,规模很大。 彼时他将一笔钱交给节目负责人,开始叮嘱。 很快,穿着一身打补丁戏服的魏俜灵出现在台前,不少观众眼前一亮。 “为什么你会选择戏服,甚至是打补丁的戏服参与演唱?” 之前得到教导,魏俜灵声音清脆。 “我认为传统文化需要传承......” 省电视台教育频道开始滚动播放,很快,一名小童星从骆丘市走出到东昌省的消息开始出现在媒体报刊,电视台。 新一幕出现。 现在,魏俜灵开始接到很多邀请。 这些已经不是魏瑕安排。 有骆丘市电视台,甚至隔壁业城电视台采访。 报刊专栏很多照片。 魏瑕抬头,看着电视里活力十足,自信的妹妹鼓掌。 而柳黄毛伪装的何小东也开始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 大部分姿态,伤疤愈发吻合。 医院。 病房内,魏坪生皱眉思索。 现在柳黄毛在骆丘市各个层面人群中扮演魏瑕。 因为之前详细学习过,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这就是何小东。 而现在魏瑕则是趁机用最后的时间出现在妹妹魏俜灵身边,默默帮助妹妹发展,铺平道路。 之前和毒贩对决的序幕已经拉开,气氛显得愈发焦灼怪异,局势扑朔迷离。 他不知道魏瑕要做什么。 但他感觉魏瑕好像要离开了。 他要去做最后的事情。 于是此时魏坪生抬头,看着屏幕。 他预感到。 一场惊天巨变,于二十八年前的此刻开始。 第99章 互相算计 97年末,一场大雨淅淅沥沥。 小房间内,魏瑕正在抽血,自己通过针筒抽血。 他面色有些苍白,大口喘息。 无力感和眼前视线发黑让他停止动作。 因为身体太虚弱,他一次只抽了一点血,现在总算有一针筒血液。 整理好之后,魏瑕连带针筒和血包,交给柳黄毛。 “这个要带好。” 柳黄毛如今也是黑发,精神萎靡,因为熬夜和打架受伤,黑眼圈很重。 形象上和魏瑕扮演的何小东开始有几分相似。 他接过针筒,看着其中触目惊心的殷红,有些疑惑。 “老大,这是......” 很久,魏瑕才平复状态,看着黄毛。 “拿着这些血,放到宗族族谱区域,记住,一定要在有人的时候,假装不小心被人看到,给人的感觉你慌忙逃窜,不小心被划破皮肤,流下鲜血。” “毒贩一定会盯着宗族,也盯着其中的生面孔。” “到时候要小心,不要被抓到,很危险。” 柳黄毛不在意危险,点头,带着针筒,深夜抵达宗族祠堂。 上次魏家宗族祠堂有失火情况,而族谱部分信息被烧毁,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 其中也有一部分人不是魏家宗族,在外面悄悄潜伏看着。 柳黄毛装作不小心,触碰族谱。 身后有脚步声匆匆传来,柳黄毛恰到好处的从后门翻墙逃走,姿态狼狈慌乱,钻进密林,他在树枝上抹上魏瑕抽取的鲜血。 沿着之前准备好的小路匆匆离开。 祠堂内,几名毒贩眼底狠辣,一边派人搜索,一边看着带血的树枝。 “这东西,记得送回去!” “让上面按dna好好调查!” 孙斌,光头彼时都在看着染血的树枝,眼底阴狠。 之前他们接到电话,派去魏家祠堂的人看到一个生面孔年轻人。 对方似乎受伤了,还流了一些血,在翻看族谱。 鲜血当即被人送回,如今正在两人背后房间里,被医生鉴定。 和这份鲜血一起被鉴定的,还有之前魏家缉毒夫妇的dna信息。 “鉴定dna相似程度,99.99%.” “系鉴定对象直系亲属。” 光头猛然起身,眼底胆寒看着结果,反复确认。 “真的是!” “真的是!” 他翻动报告单,内心深处出现一丝忌惮畏惧。 “他们是父子......” “魏家那个小混蛋还活着!” 想到之前业城假死,楚艾,孙小力,杨大勇三人一一死亡,光头咬牙,狰狞扭曲掩饰内心恐惧。 “去,接下来对所有手下都要检测血液样本。” 他害怕再有人死,更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魏家儿子还在,像是隐藏在暗中盯着自己的毒蛇,甚至知道自己等人在调查他们! 声音顿住,旋即光头再度狠辣开口。 “之前从外面吸纳的那批下线,也全都想办法调查。” “但你们要记住,不能引起他们注意,自己想点不起眼的办法取得对方鉴定物品。” 与此同时。 柳黄毛匆匆赶回,也在汇报。 “魏家宗祠有人盯着,的确去了其他人。” “宗族祠堂很快就有人取走血液样本。” 桌案前,魏瑕指尖轻轻敲打,思索。 毒贩在钓鱼。 那得到消息之后,毒贩一定会再度排查内部。 不光是外人,还有内部,包括他们这些下线,都会成为毒贩怀疑重点搜索目标! 毒贩肯定会彻查自己人。 彻查最好的方式就是验血。 想到这,魏瑕平静。 “接下来你就是何小东,代替我和那些灰色势力接触。” “如果有人主动挑衅,就故意和对方动手,让对方有机会获得你的皮屑组织或血液。” 魏瑕眯起眼睛,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董霆对自己透露的消息。 高层有人在故意封锁父母死亡消息,同时放出消息寻找自己兄妹。 毒贩那边也在盯着,到现在还没放松窥探。 所以他才有这样一个计划。 既然对方在钓鱼,他也可以钓鱼。 索性告诉对方,魏瑕还在,用来吸引对方视线。 一方面让柳黄毛假扮自己登场,故意让柳黄毛被毒贩验血,当他们发现何小东这个身份没有问题,才会真正放心用自己。 与此同时,在魏瑕布局画面出现时,抖音,微博等平台弹幕也炸裂。 [都是狠人,互相算计,但魏瑕更算计到对方是如何算计自己,借着这个机会一箭三雕] [一方面告诉对方,魏家长子还在,一方面在毒贩内部彻底巩固身份,证实何小东可信度!] [心思太深的人,一般都聪明的可怕] 感叹震撼中,画面再度出现新的。 小政台球厅,几十名混混面色狰狞,站在门口。 “充值!搞活动,老子的台球厅不赚钱了?” “那就都别赚了!” 对方几乎第一时间就瞄上面前身影。 短黑发,声音沙哑,抽烟不爱抖烟灰,纹身,伤疤。 身边的人要么叫他狼哥,要么叫他东哥。 领头的想到孙斌嘱咐,要取得这个人的血液做dna。 这一刻,混战开始,很多人围着柳黄毛动手,血液很快渗出。 柳黄毛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情况,带着伤愤怒离开。 彼时抖音弹幕也在浮现新的。 [魏瑕在进行全面布局,视野深远] [魏坪生模拟失败,魏坪政也举步维艰,苟延残喘,因为对方太强,只有魏瑕这种智商才能应对] 观众震撼中,画面再度浮现。 孙斌有些紧张,看着面无表情的光头。 因为这次测试的,是他好友,之前舍命救他的何小东的血液。 这份血液样本是手下通过争抢生意的由头斗殴获得。 他不希望何小东是魏家人,因为那样,他们会站在对立面。 “老大,兄弟们都看到了。” “纹身有翅膀,侧腰伤痕很长,缝了很多针。” “这人抽烟有不抖烟灰的习惯。” “短黑发,下手特别狠,声音有点沙哑。” 光头确认了很多细节,眯着眼睛,没说话。 “结果出来了。” “鉴定结果,99.99%排除,无血缘关系。” “呼。” 光头弹烟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松了许多。 孙斌更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心。 “告诉那小子,月底出发。” 魏瑕开始接到对方通知,月底出发。 前往滇南! 但他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电视台还在播放妹妹唱歌的视频,循环滚动。 儿歌声音很纯粹,童真天然。 魏瑕闭上眼,放空思绪,沙哑声音跟随。 之前做了那么多事,黄毛伪装,设局祠堂,血液鉴定,身份确认。 每一件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将实力堪称恐怖的敌人厮杀于股掌之间。 但他不开心。 战场无快乐。 少年没开灯,小房间外月光朦胧。 他只是跟随稚嫩可爱的童声哼唱。 这一刻,似乎只有妹妹的歌声,能让他安静。 外面太乱了…. 太吵了。 安静一会吧。 要走了。 第100章 局成!!! 现代,白城,业城,出租车车载屏幕,商场大荧幕,都在播放。 新一幕出现。 97年末小生录像厅后面违建地下室房间内,魏瑕哼着歌,快乐的打着拍。 他哼着魏俜灵的原创歌曲。 “小猫小猫你别笑。” “小兔小兔你别闹。” “人间人间快来到。” “我们我们都欢笑。” 之后他开始大声跟着音乐哼唱,跳起来舞蹈,看起来很快乐。 完全没有即将奔赴滇西,生死未卜的难过。 屋内没有光线,白炽灯昏暗,夹杂潮湿气味,彰显在墙壁发霉中卷曲。 一面墙上,从杨大勇到茶行,个人到公司,甚至还有背后势力的关系图布满房间。 其中夹杂不少报刊,各类证据,拍摄制毒照片罪证。 少年快乐无比的舞蹈,像末路狂欢。 网约车司机沉默,看着屏幕,呆滞。 “他快乐吗?” 坐在副驾的乘客并不认识司机,但他也看着那个孤独落寞到极致的少年。 局外人几乎溺死在压抑绝望。 但他还在舞蹈。 “快乐,他为什么不快乐?” “弟弟妹妹都离开漩涡,各自前途璀璨。” “唯一送过他糖葫芦的魏俜灵很安全,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他为什么不快乐?” 乘客声音有些发抖,复杂垂下眼睑。 画面彼时还在继续。 柳长江来到小房间,音乐声还在继续。 现在他满头黑发,声音也在伪装中逐渐沙哑。 “老大。” 厚厚一叠照片。 有的是从报刊上裁剪下来,有的是从学校要来,有的则是悄悄拍摄。 是魏坪生,魏坪政,魏俜央的照片。 意气风发的少年男女,在各自领域开始发芽。 魏瑕拿过照片,仔细端详之后,掏出火机烧毁。 塑封伴随报刊灰烬,散发出烟火气。 柳黄毛没意外,只是沉默片刻,思索开口。 “老大,要不要培养他们一起对抗黑手?” “至少!他们应该知道。” “凭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对抗?他们难道就不是魏家的孩子吗?” “坪生现在干爹是实业大亨,商业发展起来,很有影响力。” “坪政一旦踏上仕途,也逐渐有改变大局的机会。” “还有俜央,科研这条路很难走,但一旦起来,能量很大,涉及各界。” 越说越激动,柳长江瞪大眼睛,等着魏瑕反应。 魏瑕眉头开始皱起。 但柳长江还是大着胆子。 “老大,事情不是一个人扛的。” “如果我们都死了,敌人黑手势力范围那么大,他们还会报复。” 视线交错。 魏瑕似乎看到另一个时代,那是几十年后长大的弟弟妹妹们。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你说的对。” “这也算是一道暗棋。” “小生,小政,小央,小灵在他们各自领域长大,等到他们发现脑波记忆时。” “那时候他们应该自身力量已经很强大。” “他们起码可以在阳光下战斗。” 他笑着,目光却带决绝。 “但在此之前。” “我会把敌人的手砍断,留给他们一个被砍断四肢的混蛋!” 魏瑕看着错愕的柳长江,似乎也在思考,他忽然兴奋起来: “长江!你说,这份功劳给小政会不会好点?” “这可是大政绩。” 小房间,柳长江忽然落泪,咧嘴笑得难看。 “好,肯定好。” 魏瑕转头,也看着那张满是证据的墙面,孤独喃喃。 “长江,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趁我有力量之前,尽其全力砍断敌人的触手。” 现代病床。 魏坪生如今复杂,看向病床另一边。 那里躺着一具身影,颇具威严。 那是如今东昌省官员,也是魏家三子,魏坪政。 他还在模拟长子,艰难对抗一切。 在同一时间线,魏瑕已经开始布局数十年后。 魏坪政依旧只能在家庭和对手的拉扯下,苟延残喘。 魏坪生看着,小房间内,起舞少年残酷而孤独,为自己亲手写下结局。 他甚至不敢想,那一刻如果换做自己,该是怎样绝望。 “小政,你看到了吗?” “他.......在给我们留功劳。” 魏坪生瞬间觉得有些胆寒。 他忽然想到之前的新闻。 “难怪他要持枪拒捕,新闻甚至一度上了各个网络平台热搜。” “原来他一开始就做好打算,故意闹大,引来信息时代媒体关注。” “他要在死之前故意让全民曝光一切,吸引魏家其余四个弟弟妹妹汇聚前来。” “只有这样,他之前布局的一切才能开始!” 东昌刑侦专家董霆如今已经退休年迈,但心理学各方面研究让他看透这场棋局。 “97年末,魏瑕已经开始正式布局,算计数十年后,弟弟妹妹功成名就后如何汇聚。” “他选择的是最狠的一种,也是最臭名远扬的一种。” “让民众吃一个惊天新闻,那就是官员新星,商业新贵,舞台歌后,科研专家的哥哥,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拒捕凶徒。” “这样的噱头,民众才愿意看,因为他们喜欢看笑话。” “只有笑话热度足够高!” “人们骂声足够大!” “魏瑕的局才算是开始。” 董霆话音落下,也觉得无法想象,看着病床胡子拉碴的枯瘦中年。 而这一切,代价是他一生努力,化作脏水。 头条,微博,抖音彼时弹幕纷飞,观众激动而震撼。 [拔除盘踞数十年贩毒集团,海外力量,内部幕后黑手,这样的滔天政绩,足够魏坪政彻底站稳脚跟,平步青云] [他选择了魏坪政,因为魏坪政掌握的力量才是真正强大,只有他站起来,才能保护其他弟弟妹妹] [既保护家人,也引发全民关注,完成复仇和他的职责,好家伙,一箭三雕,这才是魏瑕的布局能力,这才是他准备的棋盘吗?] 彼时,画面回到新的。 【魏坪政模拟长子】 深夜,桌案上,魏坪政眉头紧皱,苍老许多。 桌面上魏坪生,魏坪政四人资料简单出现。 商业,从政,科研,娱乐。 四个方向,他知道未来四人走向,以及耀眼程度。 手指最初停留在商业上,犹豫许久。 之后魏坪政皱眉。 商业发展势力大起来的确具备影响力,但那些毒贩无视规则,没用。 最终他手指放在一张照片上。 魏俜央,四妹,科研领域。 “科研一旦成功,背后站着的是大国,这样的势力,足够保护。” 他选择培养魏俜央! 大量书籍被从业城,白城运送而来,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学。 从基础到科研领域成果,很多。 但魏俜央的表现却让魏坪政失望。 俜央的确很有兴趣,但基础很差,学习很艰难,没有任何结果。 看起来,和班级上那些同学水平相当,太普通。 看着这一幕,魏坪政皱眉。 “不对啊,97年小央明明多次获得省市级奖项,之后一路攀升,直到入主大国科研项目。” 他继续测试,但仍旧失败。 他甚至皱眉,心急开口训斥四妹。 魏俜央因此也开始有些自卑。 甚至经常深夜自己摸索。 抖音弹幕出现。 [魏俜央之所以能成功,离不开顶尖教授培养,学霸组成科研团队,前期各种名利组成的天才环境,最新科技周刊信息,和一个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 [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启迪魏俜央,科研人才培养哪有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她缺一个真正有耐心,细心,永远疼爱妹妹的哥哥] [但这种哥哥就一个,也只在那个时空有......] 第101章 脑波的资金来源 记忆追溯继续。 小房间里,魏瑕在骆丘最后的日子是快乐的。 因为磁带能听到魏俜灵的歌声。 收音机有骆丘播报台播放魏坪政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还能时不时偷偷出去,远远地看几眼兄妹。 如今的柳长江愈发成熟,他开始模仿魏瑕,不光是容貌,还有性格。 柳长江处理事情开始果断狠辣。 短短十天时间,先后交代手底下小弟抢占台球厅市场,恶意逼迫开新区夜总会更换安保队,甚至多次和对方进行官面和私下纠缠,解决竞争对手。 此刻的魏瑕呢? 他正在城中村,补习班,空荡荡的废弃教室内,魏瑕戴着眼镜,蹲坐思考。 坐在他旁边的,是罗国庆教授,也是魏俜央科研带路人。 纸张翻动声音不断响起,魏瑕眉头紧皱。 魏俜央科研小组最新课题接连出现问题。 农村沼气处理预防方案。 魏俜灵答卷认为需要建立浮罩式沼气池,进行发酵,加以利用。 分解有机肥料,饲料添加剂,处理废弃物。 建造管道,用于炊事和照明。 但魏瑕只是摇头。 之后他又看着新的课题。 也是魏俜央刚刚带着科研小组开始接触的脑机技术。 如何采集脑波信息。 只是答案一如既往,但这次大部分问题出现在眼界落后和底蕴不足。 魏瑕沉默,敲定。 “罗教授,你在科研界应该有些渠道。” “我需要最顶尖的物理,化学,生物学专家。” “可以通过我们刚建立的科研机构,以返聘顾问形式请来,教导俜央。” 罗国庆愣住。 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少年。 “你疯了!” “你知道这些专家意味着什么?退休的顶级教授不缺钱,不缺关系,不缺资源,他们如果要来,一定需要最完美的科研条件。” “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需要一笔天文数字!” “而你请来这些人,只为了教她?” 彼时罗国庆看着蹲坐一旁的少年,语气缓和几分,语重心长。 “我承认俜央有点天才,但这种人很多,我国不缺这种小孩。” 魏瑕忽然起身,皱眉,目光迎上罗国庆质疑眼神。 良久,罗国庆额头见汗,感觉到几乎被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魏瑕这才平静开口。 “记住,好好培养她,不惜一切代价。” “即便把钱全砸进去!” “机构以后会源源不断来钱,支持你们完成研究。” 之后魏瑕开始将魏俜央考题的信息和课题中的问题解析出来。 他在给妹妹进行试卷批复。 这真的很快乐。 像是他亲手教导妹妹一样。 “沼气课题,没考虑到当地实际条件和发酵气温,ph值。” “机械方面成果不错,但实际运用还不成熟,思维也有些落后。” “另外,脑机交互,信息获取最重要的是脑波信号采集,使用侵入式技术放入电极目前两所德高校正在做,但可以考虑使用非侵入式采集手段,头皮采集脑电波,以及血氧变化监测,分辨率受现有科研条件限制,就想办法解决仪器问题......” 魏瑕分析许久,直到罗国庆一一记录教育方向,准备离开,终于开口。 “罗教授,请你以你的告诉她,让她沉浸其中,快乐的学习。” “让她别着急。” 罗国庆离开了,魏瑕也收回视线,疲惫揉着额头,吐出一口气。 现在他眉头依旧皱起。 政治资源和基础都铺设好,未来小政会很好。 但这条政治之路风暴弥漫,以后危机很多。 只有科研,绝对的科研人才,真正前端科研开拓者,才会真正有影响力,有底蕴。 这是一个家族的底蕴和支撑基石。 也是链接大国纽带,真正隐形庇佑家族的力量。 魏瑕开始返回,发狠,他以骆丘商业代表身份涉猎和田玉石导入骆丘市内地,开了多家玉器连锁铺。 重金砸下来,使用港澳假明星明星代言和宣传,不惜一切的宣传。 因为包装效果和明星效应,该玉器品牌在骆丘市,乃至东昌省都逐渐有了名气档次。 许多为富不仁的灰色势力,地头蛇纷纷购买,用于隐形消费。 这只是用来欺骗一些附庸风雅的土豪。 之后魏瑕还开始引进一种骆丘市前所未有的生意。 炒藏獒。 大批量藏獒被带到高端私人汇聚之地,宣传忠心和战力。 因为魏瑕交换利益,有几个骆丘市富商愿意当托,同样迅速打开市场。 魏瑕定价溢价很高,但很多各地土豪很感兴趣,花费重金开始购买。 同时各类连锁品牌店铺也开始市场竞争,包括通过打架斗殴方式抢夺生意。 三管齐下,近乎攫取一般,贪婪掠夺市场资金,迅速积累财富。 蒙娜夜总会,毒贩孙斌上下打量着四周,装潢很有档次。 但他只是撇嘴,搂着魏瑕肩膀。 “东子,别那么疯。” “你最近还整和田玉,还炒藏獒,你没事闹那么大干嘛?缺钱啊你?” “这些赚的都是小钱。” “之后毒线路通了,整个东昌省乃至旁省就是个大聚宝盆,你这才赚了多少钱?” “你小子还是不知道毒到底多暴利!” 孙斌甚至有些瞧不起魏瑕,小打小闹的,还和一群土豪喝酒推生意。 丢不丢人。 毒一旦起来,不光是利益,还是操控。 操控各种利益群体,让他们上瘾,求饶,癫狂! 这才是毒最可怕的力量。 能够控制一个社会各群体为所用! 孙斌兴奋无比。 而酒桌边,来自业城,白城,菏市各地毒贩代表也都神情怪异扫了一眼魏瑕,包括孙斌一方黑豹几人,眼底都带着不屑。 这个疯狗就这点眼光了。 魏瑕不管不顾,一副癫笑的样子,他吸着,然后浑身发抖,肆无忌惮躺在沙发上,大笑着: “你们懂什么?” “老子都要!” 贪婪霸道,姿态嚣张,癫狂无比。 光头笑了,显然很满意。 烟圈吐出,灯光下糜烂混乱。 他喜欢这种人。 这种人狠,癫狂,适合开拓市场,死了就死了。 酒局结束,回到地下室小房间内,魏瑕早就清醒,他躺在冰桶里缓解身上的火烧针扎感,柳长江在进行汇报。 “如今录像厅,台球厅开始走高端私人路线,收益再翻倍。” “游戏厅开始引进新款游戏机,生意也好了不少。” “和田玉,藏獒走私人定制,出售价格比市场进货价高了十倍不止。” “海外香水品牌广告效应很好,目前限量发售,市场很大。” 大部分都是为土豪和灰色势力大哥准备,包括各类手串。 魏瑕点头,波澜不惊。 12月8号之后,整整一周,他几乎全都泡在酒局。 骆丘商业办,骆丘各地警局,骆丘消防,还有各个商业大佬纷纷出现。 一家家店铺如同雨后春笋冒出。 猛龙藏獒养殖场,至尊玉器,香水沙龙...... 现金流水几乎短短时间,不断翻倍,同时各种渠道来钱也开始洗白,汇入科研机构。 罗国庆做为实际控股人,柳长江做为监督人,用来供应魏俜央科研小组各类科研实验。 18号深夜,小房间内,干呕声刺耳。 魏瑕面色惨白,吐出液体刺鼻,还带着暗红。 “老大,别喝了,都胃出血了。” “这次我们赚了很多钱了。” 柳长江心疼看着,无力愤怒。 魏瑕擦拭嘴角,眼眸猩红,摇头。 “不够!” “还需要很多钱,脑波技术的投入,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必须积累出来,之后转到港岛,让投资源源不断,这样小央才能有试错资本,不断研究。” “哪怕很多年,只要成功一次,敌人就逃不了!” 柳长江离开,魏瑕一个人站在浴室,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自己,只剩下眼眸炯炯有神。 “你知道吗?他们藏得很深。” “很深。” “他们有钱有势力,他们派出各种代理人,他们伪装潜藏在最深处。” “但。” “你们别想跑!” “小央,你的脑波技术以后肯定行的,一定可以......” 镜中少年眼眶深陷,姿态苍老虚弱,咧嘴笑着。 “一定可以!” 彼时。 现代,矿区小镇的前陵山谷。 二月的矿镇寒风刺骨。 魏俜央看着,震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身边助理也近乎呆滞开口。 “港岛......” “代号为afamily[一家人]科研私募基金,从02年开始选中脑波技术课题进行研究,在全世界范围选拔科研小组投资。” “直到07年选中我们,之后历经十六次补资,课题接连失败无数次。” “那时候各国脑波机构小组都好奇,我们到底有什么背景值得一家如此庞大的私募基金不遗余力投资。” “要知道这种资本对沉没成本控制相当严格,绝不会浪费这么多钱在一个屡次失败的小组手里,更不可能用天赋和欣赏衡量资产。” 助理复杂看着画面中枯槁却倔强,近乎疯狂的男人,终于沉默。 魏俜央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环顾四周。 她现在才知道。 没有什么信任天赋,没有什么欣赏科研实力。 更没有所谓源源不断试错的帮助。 科研,就是烧钱。 背后必须有人源源不断获取大量资本,才能让你去做一件事。 墓碑上青苔被清理,但风吹日晒痕迹宛然。 魏俜央脚步踉跄,神情恍惚,看着两座墓碑。 里面沉睡着她的父亲和母亲。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 兄妹五人环绕父母,父母都在教导密码,辨别特征,魏坪生和她们都只想玩耍,不愿意接触这么繁琐的东西。 只有魏瑕。 那时候个子高高的,蹦蹦跳跳举手说他要学。 刚三四岁魏俜央现在还记得魏瑕说的话。 “我要学会好多东西,这样以后能保护他们。” 十岁出头的魏瑕指着弟弟妹妹,这样说。 之后父母开始欣慰教导,兄妹每天九点点半起床,但魏瑕五点半就要起床。 放学之后,魏坪政和魏坪生在玩自行车,周围小伙伴也在玩陀螺,扇卡,滚铁环。 魏瑕很羡慕,自己等人叫他一起玩,但他只是摇头骄傲笑,摸着她的脑袋。 “我要多学点。” “我可是哥哥。” 寒风中魏瑕开始早起,学习如何通过种子生长分辨敌人情况。 学习素描记录敌人面部特征。 做各类基础化学反应实验。 甚至寒冬腊月,魏瑕被安排躲在恶臭森冷墙角,冻的脸色铁青,也咬着牙一言不发潜伏着。 那时候她远远看着,也没在意。 直到现在。 魏俜央回过神,伸手轻轻触碰岁月中逐渐风化的墓碑。 冰凉触感让她愈发恍惚,记起一切。 这一刻,她目光落在画面上。 那个少年形如枯骨,虚弱而欣慰,认真又坚定。 他说。 小央,你肯定行的。 眼眶发热,鼻子有些酸,风一吹,魏俜央垂下眼睑。 原来。 从那时开始。 魏瑕就朦胧般承担上了长子的命运。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没人在意这痕迹。 第102章 哥,我们堆雪人吧 现代。 警方在公布【关于97年12月逃犯抓捕通告】 警方通告不断发出。 魏瑕之前在父母坟墓前留下罪证,警方据此先后抓捕了二十多人。 其中有七名犯罪嫌疑人已经重病,还有三人已经死亡。 被抓捕犯罪嫌疑人都汇聚一起,也被警方纳入直播镜头。 如今长子对比不仅是一档综艺节目,更是警方破获犯罪势力的重要证据。 高效抓捕,也能尽快挽回警方形象。 镜头画面中,这些犯罪嫌疑人已经老迈不堪,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多岁,有些人低着头。 养尊处优惯了,便身躯虚浮。 但他们也在看着节目,眼神恶毒,死死盯着黑发少年,恨之入骨。 记忆中关于三十年前这个疯子的画面浮现。 一切似乎恍如昨日。 但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个混蛋从来都不叫何小东! “魏瑕,你踏马个疯狗!” “将近三十年啊,你把老子抖出来!” “你呢?” “等着吧,那些老家伙要真被你拉下水,你不得好死!” “你还活着吗!?” “你个疯子何必要这么做呢!!我们本可以一起享福!” 苍老沙哑声音此起彼伏,不啻最恶毒的咒骂咆哮响彻。 直播画面出现,抖音,微博,今日头条弹幕几乎疯涨。 [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魏瑕所在时代,接触的那些人,到现在依旧死不悔改] [他们害了多少人,依旧逍遥法外,养尊处优三十年啊,整整三十年!] [你看他们藏得多深,但这些还只是魏瑕根据脑波记忆挖掘出来的首批外围成员,可想而知,那些真正潜藏在最深处的老家伙,究竟有多可怕,简直难以想象] 追溯画面继续。 97年12月22日。 柳长江还在扮演魏瑕,今天开车去了至尊玉器店,查账。 现在魏瑕刚刚收拾自己,衣服穿的整齐干净,前所未有。 他在回家。 回姥姥姥爷还在的出租房。 出租房门前,魏瑕有些拘谨和小心翼翼再度整理自己衣服,姿态,形象,包括头发。 确保自己现在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混蛋,才终于伸手,敲门。 如今弟弟妹妹都被送走,他有些惶恐,害怕老人着急。 但没人回应。 已经是常态,魏瑕也没在意,继续敲门。 直到十分钟后,对面房东开门,皱眉看着魏瑕,眼底带着几分嫌弃。 “敲什么敲!烦不烦!” “里面的人早就搬了!” 房东不耐烦,但还是说着,嘟囔着: 在房东的话语中,魏瑕得到消息。 那就是姥爷和姥姥彻底心寒,搬家离开,根本没打算告诉魏瑕。 “里面的人是你姥爷吧,他还说了,如果看到你来,告诉你。” “他没你这种畜生外孙。” “以后你愿意死哪就死在哪。” 两三句话,只言片语。 比刀还锋利。 魏瑕忽然沉默,抿嘴。 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他还是倔强笑着,央求房东开门,让他进去看一眼。 少年眼睛有些红。 房东收了二百块钱押金才同意,因为魏瑕如今形象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偷东西。 中年男房东不屑撇嘴,将钥匙扔在地上才离开:“赶紧看!顺便把里面垃圾收拾好!” 老旧房门发出吱呀声响,酸的刺耳。 魏瑕看了一眼合页,伸手轻轻触碰。 明明之前修好了。 魏坪生床头墙上,贴着泡泡糖贴画,上面贴着葫芦兄弟。 小生最喜欢千里眼,看得很远。 泡泡糖贴画已经卷曲一角,有些泛黄褪色。 魏坪政小床挨着,床头墙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鸡兔同笼的算题。 只写了个解字,后面模糊有被擦掉的解题痕迹。 他几乎可以看到三弟他小小的身影光着脚站在床上冥思苦想,挠着脑袋可爱样子。 另一个房间,魏俜央床头有个小柜子,夹了一片书籍上裁剪下来的牛顿画像。 科学家,她从小就喜欢。 床另一侧,丢弃着一根褪色的红色头绳。 魏瑕捡起来,拍拍灰尘,想到小央那张圆嘟嘟的可爱小脸,呲着牙冲着爸爸妈妈撒娇,咧着嘴。 所有东西都被他收起来,房间里似乎哪里都残留着弟弟妹妹的痕迹。 魏瑕把东西装进口袋,放着,傻笑。 客厅老旧的木沙发在初冬泛着凉意。 魏瑕就端坐在正中间,冲着饭桌看着。 似乎下一刻,就有经常扮酷的小生,虎头虎脑的小政,自信的小央,和抱着娃娃不肯撒手的小灵冲到饭桌前。 “哥,我们去打球吧?” “我自行车又坏了,哥。” “哎呀,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不会做。” “哥哥,我的兔子娃娃,好不好看!” 沙发上,魏瑕忽然喉咙哽住,咧嘴笑着,眼泪从脸上滑落。 “好,哥陪你打球。” “自行车,哥哥马上就修给你看。” “小央真笨,这道题算错啦。” “兔子娃娃好看,那你等着,哥哥再给你买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猪玩偶。” 越说眼泪越多,像是擦不干。 少年近乎痴呆,咧着嘴笑着任由眼泪滑落,一一回应。 大风夹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雪花,从窗户缝隙灌入,发出尖锐声响。 吹到泪痕上,生疼,冷的很。 魏瑕回过神,忽然举目四顾。 老桌子还在,沙发也在。 只是,没人了。 早就没人了。 没家了。 昏黄破败的房子冷冷清清。 魏瑕沉默,擦干眼泪,忽然笑了。 “真好,他们都安全了,都在走正道。” “爸爸妈妈肯定很认可这些小家伙。” “小家伙们啊,十二月了,都记得在月底吃饺子。” “98年的除夕,哥就不陪你们过了。” “自己得多穿衣服,笨重是笨重了点,总比感冒好。” “小政,现在可不能骑自行车乱跑了,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调皮。” “小生你别放炮仗,上次差点崩到眼睛,这次万一崩伤了怎么办?” “还有你,小央,最不让人省心,看个书就忘记吃饭,哪有这样的。” “还是我们小灵最乖,抱着娃娃好好唱歌,妈最喜欢听你唱歌......” 少年一边打扫,一点点清除墙面痕迹,抹去一切关于魏家孩子的痕迹。 直到房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才松了一口气。 敌人就算找到了,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再次在房间待了很久,魏瑕才提着垃圾,提到小仓库。 他开始在还原,将旧家的生活器物重新摆放。 按照魏家老宅昔日的样子。 客厅要放什么。 卧室要放什么。 厨房放什么.... 老旧只剩一半的酱油桶,舍不得丢的玻璃瓶,坛檐缺角的腌菜坛子,掉漆的搪瓷缸,印着喜字的洗脸盆...... 开始摆放..... 他摆放的很细心,按照昔日,像是家还在。 魏瑕甚至痴呆一样自言自语着。 “小生,剥蒜了。” “小政别玩了,带妹妹们看电视,春晚要开始了是不是?” 然后他忽然愣住,手无力垂下。 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仓库。 他用力晃动脑袋,呆呆听着下雪。 “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忽然笑了。 “下雪了,小灵,哥带你堆雪人。” 推开门,铲子堆积大雪。 魏瑕咧嘴笑着,快乐又认真,像是疯了。 “兔子耳朵要长,不然小灵不喜欢。” “她最喜欢可爱的小兔子了......” 几十年后的时空,魏俜灵站在父母坟墓前伸出手。 25年的骆丘矿镇在下着小雪,她伸出手捧一抔雪。 魏俜灵忽然声音很抖,歌手的声音怎么会抖呢....望着逐渐融化的雪花,她抖极了。 “哥,我看到雪兔子了。” “真可爱。” “哥,我们堆雪人吧。” 第103章 魏瑕无处不在 业城病房内。 医生正在进行dna采样,毛囊组织,皮屑组织,血液样本。 开始确定病床上魏瑕的身份。 这到底是不是他! 因为之前魏瑕记忆回溯中,柳长江伪装计划实在太过惊人。 无论是警方,还是魏家几人都必须确定病床上到底是谁。 现在不光是他们,直播间千万观众,连同马铁港,董霆,孙海洋等人也都小心翼翼注视。 尤其是马铁港,做为昔日亲自接触魏瑕的人,苍老的手都在发抖。 综合dna采样鉴定对比最快也需要三小时,现在,病房内魏坪生几人抬头,开始看着新的记忆追溯。 柳长江,满汉,鱼仔几人都在。 现在,小生录像厅后院。 蒙古汉子满汉起身,看着魏瑕,咬牙用刀子划开手臂。 “老大,满汉是孤儿。” “满汉愿意跟着你干!” “带上我!” 坚定,祈求。 他们都知道魏瑕要去做什么,更知道,极有可能死! 鱼仔同样开始制造一样的伤痕,瘦弱身躯站得笔直。 “我们都是混蛋玩意,遇到老大之前,就是社会渣滓。” “但只有你把我们当人。” “老大,让我们跟着你!” 一个个身影站起,看着老大,心酸。 魏瑕皱眉,看着柳长江。 如今柳长江已经满头黑发,行为举止愈发类似魏瑕,见魏瑕目光转来,摇头。 不是他唆使的。 是弟兄们真的想干这件事。 魏瑕身躯晃动,脚下忽然有些踉跄。 像是蚂蚁在身躯上爬,拉扯着肌肤和血肉,无孔不入。 毒的瘾犯了。 强烈的戒断反应让他恶心,额头开始冒汗,无力。 “门口等我。” 咬着牙,魏瑕眼睛充血,关上门,毫不犹豫踏入冰桶。 这种纯粹生理煎熬触及神经,靠着意志力几乎无法抵御,尽管不是首次遭遇戒断反应,但这种痛苦只会随着不断推进而加深。 寒冬腊月,冰桶深入骨髓寒冷让魏瑕皮肤开始泛青。 眼眸充血,牙龈被被咬的溢血,额头上青筋狰狞鼓起。 魏瑕死死抓住冰桶边缘,手指纤细但有力,枯槁身躯如同虚脱。 这种煎熬让他每一秒都在发抖。 直到从冰桶中爬出来,魏瑕几乎站不住,扶着门框艰难开门。 门外站着魁梧的满汉,瘦弱的鱼仔,攥着拳头的柳长江,看着魏瑕,眼眶酸的厉害。 “老大!” 魏瑕忽然笑了,身上汗水和冰水混杂,狼狈不堪,沙哑而虚弱。 “你们确定吗?” “一群混蛋。” “不要现在的安稳日子?” 满汉昂头。 “老大,我们小时候,也想当英雄。” “谁愿意当无恶不作的坏人。” 鱼仔也笑。 “我们是孤儿,是一群混蛋,有什么安稳日子。” 魏瑕无奈看着他们,看了很久。 目光端详的很仔细。 从穿着老棉衣的满汉,到枯瘦的鱼仔,再到柳长江...... 很年轻,疤痕遍布。 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一片野草前。 无人问津,风吹雨打,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昔日宛如路边野狗,不被任何人在意和尊重。 但,他的弟兄们,他们每个人生命力都蓬勃旺盛的惊人。 “好!” “那我们一群没人要的孩子,一群没人要的混蛋玩意。” “自己顶天立地!” “我们自己为自己赚公道!” 这一刻,鱼仔,满汉,柳长江几人对视,狠狠点头。 “长江,接下来,你继续以何小东名义管控商业板块。” “最初我们做生意,抢占那些灰色势力市场,可以通过多种手段,竞价和成本战,造谣和舆论战都是场内手段。” “通过威胁,官员斡旋和举报,还有最底层的手段,打架斗殴。” “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我们要抢占的市场很多,一定要够狠。” “但现在。” 魏瑕很认真,看着伏在桌上记录仔细的柳长江。 “除了贿赂和拉拢投资,场外手段要禁止。” “必要时候果断决定。” “不能害人。” “因为我们现在不是混混,是正经商人,那么我们必须要做出名声,形成企业效应。” 之后魏瑕也看着后面的满汉。 满汉身躯很魁梧高大,是蒙古少数族人,但在滇南长大。 “你很熟悉山地雨林之类特殊环境。” “但你现在要加强的,是反侦察技巧和特工技巧,以后你可能会去毒贩卧底!” “通过这个场景,其实我们可以看出,茶杯和钢笔都摆在侧面,那么使用者一定是个左撇子......” “环境观察和细节推理很重要。” “这里,痕迹分析和反常规现象也是重要一点。” “面对跟踪,停看转回,突然停止,反复变道,折返行走,都是在密集人流区域摆脱对面的方式。” “窃听器可以通过烧毁铜丝编制网帽影响信号接收,但也可以放大水龙头之类杂音掩盖窃取声音。” “要学会制造假象干扰对手,伪装真实意图。” “单独行动,破坏对方车辆,延缓对方机动性,可以将钉子扭曲固定在火花塞......” 魏瑕教导的很仔细,之后则是看着鱼仔。 鱼仔,本名石小鱼,西海人,孤儿。 “小鱼,我为你准备的灰色道路很难走,也很危险。” “但本质上地位稳固不是靠着打打杀杀,而是关系渠道网。” “时代变了,为富商平事,为政客联系渠道,掮客才是最稳定道路。” “你可以在开新区选择一名优秀政客合作,联系富商开发资源,为他铺设政绩,做为资源交换,可以开始逐步使用他的部分影响力和权力......” 魏瑕宛若昔日父亲教导自己,一点点教导他们。 这一刻,无声中跨越历史,精神传承开始形成! 之后魏瑕忽然开口。 “以后你们都会改名字,身份证和名字我会花钱帮你们改。” “你们都叫魏瑕。” “你们的身份证地址来自矿区小镇左营村,来自矿区小镇大谭村,来自马家铺村......” “魏瑕无处不在!” 柳长江,满汉,鱼仔几人都亢奋起来。 魏瑕沙哑声音此刻很低,他只能自己听到。 “我死了,哪怕长江也出事了。” “这世上,终归还有魏瑕存在。” “只要有一个魏瑕的记忆,敌人就会恐慌,就会露出马脚!” 抖音直播,弹幕震撼! [我擦,真能改名和改户籍吗?] [可以,一些贫瘠之地和少数族地区村干部在之前能办,但00年之后就不行了] [魏瑕到底在做什么?他这是要让敌人感到恐慌吗] 第104章 只要记忆在,我就还活着 过了除夕,医院走廊上外卖被清理干净。 但很多人知道,这里如今正在记录一场横跨三十年的历史犯罪揭露。 病房,魏坪生如今也茫然看着。 魏瑕的手段如今已经超出他的认知和想象。 这些手段,太狠了。 满汉,鱼仔,甚至柳长江。 现在究竟有多少个魏瑕,这些魏瑕来自什么地方? 没人知道! 即便放到二十多年之后,一切也没完全浮出水面! 董霆也看得出来,他突然难以置信开口。 “谁说现在取得的dna是真的?谁说的?” “谁知道这具身体是魏瑕?谁说的这是魏瑕?” “这只是脑波记忆是魏瑕,可难道你们没发现?一个人怎么可能记忆中横跨那么多人视角画面,观测到一切?” “业城毒贩制毒时,魏瑕还在哪里?” “之后为什么能观测到茶行,乃至化工厂画面?” “这是魏瑕的记忆吗?” 昔日东昌省荣誉满身的老刑侦,此刻震撼几乎发抖。 “这些脑波技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场孙海洋,赵靖,马铁港几人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几乎炸开! 病床上的这是魏瑕? 还是融合了魏瑕记忆的一部分? 魏瑕到底在做什么?才能完整追溯到三十年内绝大部分画面? 所有人只感觉脊梁上几乎乍起,汗毛倒竖。 算计之深远,甚至将一切视角转换,清清楚楚端上来,一一呈现。 哪怕这场算计在二十多年前,他们仍感觉到一张弥天之网张开。 难以想象! 追溯画面继续。 矿区小镇。 现在有人正背着手,开始在小镇上观察。 刘富民,开新区一名官员。 在看完矿区小镇发展之后,刘富民开始和矿区小镇左营村村长交流。 这是魏瑕雇佣的官员。 “改名字?” 左营村村长有些诧异,看着。 但还是选择更改。 不仅是左营村,矿区小镇马家铺村,大谭村开始陆续登记更改户籍。 这些更改户籍的人,赫然都叫魏瑕! 满汉,鱼仔,柳长江开始获得新身份证。 与此同时,魏瑕花了十万,在矿区小镇注销自己的身份证。 随着村子出具的死亡证明,户口本,身份证等相关材料被送到警局。 矿区小镇魏家,魏瑕的名字正式被从矿区小镇抹除干净。 少了一个魏瑕,但多出来三四个魏瑕。 深夜,魏瑕冷冰冰看着矿区小镇。 现在他的dna只有毒贩那里有一份,其他人都没有。 但名叫魏瑕的dna有了好几个,在医院,满汉,鱼仔,柳长江的身份证,都叫魏瑕。 魏瑕甚至开始进行测试。 鱼仔,满汉,柳长江开始多次带人打架斗殴,喝酒闹事,导致被抓。 开新区,老城区警局逐渐出现记录。 [魏瑕,男,汉,十七岁,籍贯矿区小镇左营村,酗酒后因被人嘲讽带人殴打小陈发廊员工陈某强......] [魏瑕,籍贯矿区小镇马家铺村,持械斗殴......] 现在,不同魏瑕开始在警局留下dna,身份,名字,并逐渐出现一些犯罪记录和履历。 布局,开始! 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门窗紧闭,深夜。 魏瑕手里拿着几张新身份证,坐在椅子上,沉默看着。 满汉,鱼仔,柳长江...... 这些都叫魏瑕。 黑发少年端详身份证,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忽然开口。 嗓音沉重而沙哑,眼神复杂。 “未经许可,把你们练成今天这样......”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们更幸福。” 魏瑕垂眸,忽然有些难受。 柳长江最先开口,白炽灯下笑容灿烂,咧着嘴。 “老大,我真开心。” “我终于能和你站在一起。” 他看着窗外,像是透过窗户看到另一个家的灯火。 “我父母说,我是社会最底层的垃圾......” 柳长江笑容明朗。回头。 “但现在,我终于能抬起头。” “一群最底层在做最荣耀的事!” 满汉,鱼仔两人眼底骄傲,站得笔直。 他们也曾被家人认为是社会底层的渣滓,但现在,他们有一条路可以走。 尽管荆棘遍布,满地烂泥,但他们不是。 一定不是! 魏瑕收起身份证,重重点头,开始教导新的技巧。 他开始花钱,从藏獒,玉器店等各种渠道获得的资金中抽出一部分钱,在骆丘市郊外开发一片旅游小镇。 从布局到建筑,全面一比一复刻昔日魏家老宅。 魏瑕按照记忆写出剧本,情绪,安排演员。 现场。 有人开始打板。 而身临其境,负责表演的人叫:柳长江。 桑塔纳和越野车出现,彼时深夜,烟花和鞭炮声响不断,一如95年除夕夜。 带着口罩的几人,有人秃顶,有人光头,手臂蝎子纹身,口音滇南。 他们开始冲入魏家老宅。 柳长江开始表演,他按照老大写的剧本,他立刻把自己塞入床底,躲藏,攥拳,咬牙! 之后则是亲眼看到父母被杀,隐忍等待敌人离开。 柳长江开始记录犯罪人的体貌特征,艰难拖拽藏好父母尸体,哭泣。 那些群众演员开始登场,他们扮演的是——村子里有人看到这场大火,抵达,之后扮演姥姥姥爷带着几个孩子抵达。 完美还原! 柳长江如今近乎筋疲力尽,连站立都在发抖。 因为他已经出演了几十次,魏瑕终于选择敲定此次表演。 现在,他虚脱一样撑着墙,眼底猩红。 这段表演重复了几十次,他的剧本必须代入自己。 一次次看着父亲被三棱军刺贯穿心脏,看着母亲被迫喝下毒药。 一声声儿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青筋暴起! 那些死前的担忧眼神,彻底击穿这个少年内心。 只有真正崩溃的看着一切,他才知道,昔日画面主人究竟经历怎样煎熬! 现在柳长江眼底充血肿胀,一次次直面魏瑕伤痕,这种绝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没人知道魏瑕为什么要重复这段表演,也没人知道这段表演究竟是谁的人生。 但只要是老大说的,柳长江就照做。 最后一次出演完成,魏瑕迎着那双绝望的眼睛。 “都记住了吗?” “这些画面刻在你脑子里吗?” 柳长江点头。 “四人戴医用口罩,两人没戴,左臂有蝎子纹身,滇南口音......” 他一一开口,声音沙哑。 魏瑕忽然温和拍着他的肩膀。 “长江,你的脑子也有魏瑕的记忆了。” 这一刻,柳长江愣住。 寒意和震撼席卷。 但也心疼。 他揉着额头,有些恍惚。 所以,这是老大的记忆,这些就是老大的记忆! 原来他曾经经历这样绝望的煎熬。 魏瑕转头,盯着记忆中熟悉的魏家老宅,仔细看。 “以后记忆提取,你会是备用人选。” 风很冷,柳长江茫然看着。 “那你呢?老大。” 彼时大风吹过,卷起雪花纷扬,魏瑕从容转身,笑着。 “我啊,总喜欢多计划点东西。” “因为没什么自信,所以多点备用人选也是好的。” 柳长江松了口气,但魏瑕只是看着他,还有话没说出口。 人的生命就一次。 长江啊,我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躺在病床上任由提取记忆? 长江。 不得好死的人死了…… 但记忆怎么办啊? 需要有记忆啊。 那群王八蛋藏得很深,很难杀死,必须要实质性的证据,我现在只摸到他们一点。 所以我死了,人亡政息。 长江。 以后你要背负很多了。 彼时雪很大,魏家老宅外,两名少年肩头堆积。 寒风如同刀锋,狠狠撞进窗户缝隙,发出尖锐呼啸。 魏瑕就那样看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锐利眼眸逐渐柔和。 甚至,带着亏欠。 第105章 终章:布局的开始 现代病房。 董霆忽然起身,震撼看着。 连记忆也在复刻! 所以,病床上的人,究竟是谁! 昔日所有引以为傲的刑侦手段,在横跨三十年的布局中,乱了方寸。 砰。 病房门被推开,鉴定中心,医生带着结果抵达。 “经过鉴定,病床上病患dna对比为魏瑕,来自矿区小镇左营村,具体是谁不清楚,以前太多户籍资料都被毁了,找不到原本证据。” “就算进行亲兄妹dna测试也不能确定,因为没有魏瑕原本数据。” “至于是不是魏家长子魏瑕,还需要更多时间。” 董霆闭上眼,病房顷刻死寂,所有人都看着病床苍老身躯。 “他就是让人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 良久,董霆吐出一口气,复杂开口。 年轻的骆丘市缉毒大队队长赵靖也在点头,他忽然震撼开口: “他在让敌人模糊视线,他在欺骗敌人!” “病床上的魏瑕是真是假,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魏瑕一定还培养了其他人在盯着敌人,当一切记忆追溯开始,魏瑕培养的人,可能会回去找敌人!” “这......” 赵靖愣住,也开始攥紧拳头。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亲自去抓住那些该死的王八蛋。 亲手掀翻这场三十年的棋盘,扯碎那些屈辱,隐忍和绝望。 但他不知道怎么找到背后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的资料,不知道魏瑕安排的人究竟是谁。 病床边缘,魏坪生也愣住,看着。 这才是魏瑕的能力吗? 这才是魏家长子的手段吗! 他的记忆追溯是为了曝光和吸引敌人而出现。 病床上的人是魏瑕,但不知道真假,也是为了迷惑和干扰敌人,逼迫他们绝望。 实际上他的势力,在找三十年前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 即便是现在,还在寻找,或者! 已经找到! 即将亲自审判!!! 这才是审判!!!!! 魏坪生彻底震撼,胆寒看着一切。 此刻刚刚从父母坟墓前返回病房,魏俜央也难以置信的呆住。 还在算计! 魏瑕手下的势力还在。 这场厮杀,蔓延了二十多年,现在开始收尾! 抖音,头条,微博各网站热搜炸裂般直线上升,热度狂涨! [真的有人能算计到这一步?这可是隔了近三十年时间] [难以想象,不光是魏瑕,这群人每一个都是疯子,他们怎么熬!]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现在魏瑕在教导三人。 满汉,鱼仔,柳长江。 魏瑕最初为他们安排的方向,柳长江为商业势力,满汉混迹毒贩之中,鱼仔做为政治掮客,游走灰色边缘。 之前只是理论上的教导学习。 现在,魏瑕开始安排三个魏瑕在不同方向迈入计划。 柳长江扮演的魏瑕,正式接手全盘商业。 包括小生录像厅,小政台球厅,藏獒养殖场,至尊玉器,香水产业,以及刚刚开发的旅游小镇。 藏獒产业在骆丘市打响名气后,很快被骆丘市富商大佬推入东昌省圈子。 柳长江以何小东的名字,亲自抵达东昌省城,办了一场动物运动会。 柳长江带着几条藏獒,开始猎杀提前准备的猛兽。 视觉和生理双重刺激,让藏獒产业迅速在东昌省打响名气,一时间预定人数极多。 凭借其中关系,柳长江也首次将东昌省养殖场选址完成。 而与此同时,鱼仔所扮演的魏瑕正出现在业城。 改革浪潮席卷,业城急需经济发展。 “录像厅必须更改模式,在兼顾现有发展的时候,向电影院转型。” “只要你答应让小生录像厅在业城发展,市场竞争中保驾护航,我们在业城新区一年的投资,不会少于三百万!” 三百万,对于一套房子只需要两万块的时代,算得上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 “所以小生录像厅邀请你来当说客?” 该官员眯着眼睛,思索良久,点头。 “可以!” 现在,柳长江在商业上迅猛扩张,鱼仔则在灰色势力间游走,开始初步建立势力联系。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魏瑕集团! 与此同时。 身躯魁梧的满汉满身伤痕,在骆丘郊外逃窜。 贩毒集团之前被魏瑕救过的孙斌,首次接触到这个逃犯身份。 满汉用假通告和狠辣手段,迅速获得孙斌初步信任,得到一小批货物,也正式成为毒贩孙斌小弟。 小生录像厅背后,一处违建房地下室带。 柳长江,满汉,鱼仔都在汇报。 “商业扩展目前除了藏獒在东昌省打出一点名气外,小生录像厅也在业城完成选址。” “现在我们和业城老区代表建立联系,之后集团利益对方会保驾护航,但需要我们保证投资和拉动就业。” “我已经卧底进去了,孙斌已经开始给货,但目前我能接触到最高,只有孙斌。” 三个方向,开始成型。 魏瑕拍着柳黄毛肩膀,也看着其余两人。 “以后你们要互相守望,互相帮助了。” 他忽然笑了。 “以后魏瑕都会有好几个了,会不会形成一个集团啊?” 柳长江,满汉,鱼仔都没笑,他们笑不出来。 因为现在老大脸上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色。 这几乎是重度的上瘾症状了,完全无解。 “老大,你.....” 彼时魏瑕摇头摆手,收敛神情,不在意。 “以后这里,录像厅背后违建房,023地下室,每个月,报告一次各方面发展进程。” “讨论如何继续发展,深入穿插,让魏瑕集团持续扩张!” 现代,医院。 魏坪生养父苏建功,魏坪政养父岳建军,魏俜央养父汤汝陇都沉默了。 他们只是看着记忆追溯中那张青色的,虚弱枯槁到极致的脸。 还有那双逐渐璀璨的眼睛。 几人呆住。 汤汝陇教授如今儒雅姿态消散,看着昔日记忆中的混混。 “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魏瑕集团......” “现在从政治掮客,到商业版图,再到毒贩卧底,还要持续壮大。” “还有他的商人二弟,政治家三弟,科研家四妹,明星五妹……” “他要打造一个怎样的势力?” “敌人竟那么可怕吗?” “让他如此歇斯底里的布置战场。” 只是想象,汤汝陇都觉得触目惊心。 退休缉毒警队长马铁港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 “从96年开始。” “魏瑕抵达骆丘,一步步各种积累,从政治资源,到商业资源,再到毒贩信任。” “现在他的人力,人脉,钱财,足够他开始创建一个势力!” “而这个势力,可以攫取大量财富,获得大量政治资源,他都没选择。” “他选择用这个势力,和毒贩不死不休。” “培养最底层混混,以魏瑕的身份,和毒贩开始,对杀!” “掮客,商业,卧底......” “这小子不光是自身拥有极致的反应和毒贩博弈,还极擅布局,创建势力抗衡!” “他在96年当混混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 “小子!” “不,同志。” “我早就该称你为一声同志!” 马铁港脑海中浮现出对方身影。 杀手集团,海外势力,幕后黑手...... “敌人是一个错综复杂,覆盖多方面的利益集团,这种势力单纯用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必须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和势力,才能和对方逐渐形成势均力敌的对抗!” 第106章 他从不喜欢这些 抖音直播间。 主播陈潇开始在对长子追溯进行记录。 “自97年开始,魏坪生从商,养父税务科苏建功,干爹马志强。” “魏坪政从政,养父老城区区长岳建军。” “魏俜央科研,养父教授汤汝陇,罗国庆为核心基金支持,国内顶尖退休专家教导。” “魏俜灵为歌手,养父央乐团指挥,骆丘市,东昌省电视台发展。” “这些弟弟妹妹各自在自己领域璀璨,以后也会是他暗棋之一,用影响力对付敌人。” “第二,魏瑕集团,黄毛柳长江商业,鱼仔石小鱼政治掮客,满汉卧底毒贩内部。” “魏瑕集团,开始向各领域形成龙头。” 陈潇忽然停下分析,喃喃自语。 “可一个人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会累死的。” “人的心力是有限的。” “这真的能累死一个人….” “各种事情都堆在他身上……可他还是孩子啊。” 与此同时,戒毒所官方账户也发布了科普视频。 “碰毒后,会造成心肝肾多器官功能衰竭,免疫系统功能下降,神经系统损害,记忆力减退、反应迟钝、幻觉、妄想呼吸道疾病,消化系统损害,胃肠道功能紊乱,食欲不振、恶心、呕吐等症状,同时心理上,导致焦虑、精神分裂、人格丧失。” “现在魏瑕体态枯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精力?” 评论出现。 [他后退就死了,这种人就一口气顶着,你让他怎么办!] [站在故事的开头,望向你必死的结局] [ [之后呢,魏瑕到底如何了?] 97年12月25日。 记忆追溯同步时间线。 【魏坪政模拟长子】 画面开始。 魏俜央培养失败,大量资源投入,损耗。 现在该庇佑官员也因为魏坪政没选择抛弃家人,彻底放弃了他。 小弟不断传来消息,敌人还在通过报刊,三教九流凶残挤压魏家生存空间。 魏坪政咬牙,给弟弟妹妹传讯让他们忍。 他自己则开始赚差价,当政治掮客。 现在他接到电话,另一头传来魏坪生哭泣声音。 他在养父母家里被打了,在学校也被欺负。 他找不到人倾诉委屈,只有大哥。 长时间煎熬之下的魏坪政变得格外烦躁,他挂断电话,继续推开酒店包房,返回喝酒。 他变得不在意弟弟妹妹,甚至多次挂断他们电话。 只是偶尔会给弟弟妹妹拿钱,告诉他们,让他们隐藏好自己身份,不准暴露。 这次魏坪生被打,他也只是给了八十块钱,让他自己留着用。 神情不耐烦中还带着几分敷衍。 “别哭了!” 旋即魏坪政深吸一口气,撑着魏坪生肩膀。 “我必须当掮客,强大起来,获得更多资源和渠道。” “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助你们。” 看着魏坪生低着头,魏坪政皱眉。 “你们先委屈一点,以后你们才能理解我。” 弹幕彼时复杂浮现。 [不愧是魏坪政,当政治家的人对利益取舍看的很清楚,你确实理性,但你的弟弟妹妹彻底毁了,而且他们本来就被收养家庭嫌恶,小孩子是这样,落后一步,就落后很多] [魏坪政极致理性分析局势,快速获得资源渠道,也能勉强保护弟弟妹妹,但这样的人,真不适合当大哥] 病房寂静。 魏坪生复杂低头。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端详病床上那个人。 看深陷的眼眶,因为多次打架塌陷的鼻梁,龟裂的皮肤,遍身的疤痕,烫伤,缝合。 容貌只有一点像。 手臂处的烫伤隐约能看到常年扎针的注射痕迹。 二十多年没见到他了,他也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魏瑕。 魏坪生抬头,看着对比模拟的魏坪政,声音苦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小政,你是不是扛不住了?” 他没有轻蔑,因为他曾亲自体验过长子模拟。 在那个残酷到近乎惨烈的时代,和敌人周旋,保全弟弟妹妹,培养他们。 每一件,都足够将人逼疯! 他太理解那样的心理压力。 拿着菜刀守在房门多少个日夜的煎熬,听到汽车发动声响下意识应激,这种折磨,到最后几乎让他每一秒都在发抖,神经绷断。 他理解魏坪政,一如理解自己。 因为真的很绝望。 可...... 魏坪生转头,看向另一条时间线。 谁来理解魏瑕? 拳头攥紧。 画面再度展开。 97年12月25日。 【魏瑕长子人生回溯】 因为之前检测过‘何小东’血液dna样本,光头和孙斌彻底相信魏瑕。 夜总会,十几名毒贩各自碰毒,几千块的名贵酒水在灯光照耀下折射诱人光彩。 昏暗环境中,潮湿糜烂气息不断,夹杂着坐台的喘息声,猖狂放肆的笑声,赌博吆喝声。 吃喝玩乐,魏瑕也参与其中,但唯独不碰女人。 只是在醉醺醺的姿态里放肆狂舞,大口碰毒,宛若疯子。 有毒贩皱眉。 “干嘛?装清高啊?点了小姐就玩!” “踏马的就知道喝酒,喝尼玛!” 酒精扩散,魏瑕狰狞转头,笑容癫狂,音乐嘈杂中怒吼。 “玩小姐算什么?” “老子喜欢打打杀杀,你们懂吗?会流血吗?啊!” 像疯狗一样,魏瑕咆哮,拿着酒瓶子猛砸自己。 沙发上,光头冷眼看着,皱眉。 “不会玩就滚蛋!” “败老子兴致!” 魏瑕被其他毒贩推着离开,还有几分不服气。 直到看到其他毒贩重重关门,这才眼神清明,跌跌撞撞回家。 是的,他故意如此,脱离这样的奢靡环境。 水龙头水声不断,魏瑕任由刺骨冷水从头冲洗到面庞。 身上不断传来他厌恶的酒精气味,香水味,还有毒味。 糜烂的香气让他觉得恶心。 他不喜欢这种环境。 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魏瑕疯狂搓洗手指和脸,几乎掉皮,连带着衣服都被多次冲洗。 “怎么洗不掉......” “洗掉啊!” “赶紧洗掉!!!!” “洗干净了....” “终于洗干净了....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像是发狠,眼眸充血,死命搓着,都破皮了还在继续。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副枯骨中,满眼戾气。 常年狠辣算计,看起来像个疯子。 许久,魏瑕逐渐清明。 他这才平静看着自己姿态,彻底恢复冷静和理性。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情绪控制难度逐渐增加。 接下来要见长江和满汉他们,不能暴戾。 自己不能影响他们。 他们不能变成自己这样的人。 第107章 衣冠冢 97年十二月底快到了,结婚的变多了。 骆丘各地开始有鞭炮声响起。 即使在地下室也能听到汽车鸣笛声,老旧灯泡挂在灯罩下摇晃,魏瑕笑吟吟听着,他很喜欢听着热闹。 至于结婚。 不属于他。 自己怎么能耽误别人呢。 想到长江之前还给自己介绍女孩,他就忍不住感到烦恼。 长江啊。 我是不能耽误别人的,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已经不干净了。 全身都流淌着最肮脏的毒瘾。 许久魏瑕收回思绪。 面前的柳长江在汇报关于弟弟妹妹的新消息。 “魏坪生现在不仅是骆丘市青少年学生代表,成绩也开始稳定骆丘前三,足球队成绩很好,已经有不少机构发函邀请举办代表赛。” “魏坪政在其养父岳建军带领下多次参与饭局,结识了不少人脉,同时也成立了政治前沿分析小组,主要针对骆丘市老城区改革开发各类举措进行分析。” “魏俜央科研小组目前在东昌省青少年科研大赛取得冠军成绩,同时也帮助周边三个乡镇解决了沼气利用,现在正式着手学习脑波技术基础资料。” “魏俜灵被养父母带到海外音乐会旁听,同时东昌省电视台有一段采访入选省文化部宣传镜头。” 柳长江递过照片,魏瑕仔细看着弟弟妹妹稚嫩眉眼如今缓缓成长,每个人都有着自信姿态。 他非常满意! 好。 两个人在吃着挂面,还有几个煎蛋,魏瑕吃的很香,柳长江看着魏瑕,欲言又止。 “老大......” “你完全可以杀了光头,为什么还要跟着去?” “杀了光头,一切就都结束了......” 地下室忽然死寂。 魏瑕看着柳长江,目光深邃,第一次语调变得梦幻、 “长江,在这世界上,人们总是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别人的生命和青春之上。” “他们暴戾的用毒腐蚀底层,让很多人的家庭破碎,让那些家庭的顶梁柱糜烂。” “你知道我父亲怎么说的吗?” “我一直记得。” “我父亲说他当缉毒警的誓言是,如果牺牲是为了守护更多人,那么他就算害怕,也要去牺牲。” 气息压抑,柳长江咬牙。 “可是老大,那些人根本不理解你,根本不在意你们。”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还要保护!” 面条热气在寒冬弥散,连带着魏瑕面容也逐渐模糊,只是传来轻笑。 “我父亲说,救一个人,不必在意他是否感恩。” “只要他们在变好,他们也会救更多的人,于是很多人都会变好。” 他有些期待,目光似乎穿透地下室,穿透这场大雪的阴郁云层。 “这个社会,这个民族,这个国,都在变好。” 这一刻,少年眼底有光,似乎气息昂扬,期待兴奋,谈论着时代的未来。 他伸手拍着柳长江肩膀,攥紧。 “长江,别回头,向前走。” “未来肯定会很好。” “你要努力的活,帮我看未来。” “让我活在你的眼里。” 但很快,魏瑕垂下眉眼,不经意瞥到弟弟妹妹近况照片,忽然觉得没了底气。 昂扬亢奋的语调也化作落寞。 “长江啊,我一直很想说出这句话。” 柳长江心里一紧,抬头,那样的眼神正中眉心。 “吾乃家中长子,势必要撑起一片天!” “你说几十年后,我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吗?” 桌上,魏瑕握着筷子的手攥紧,柳长江从没见过老大也有这样忐忑的时候。 这一刻的少年,惶恐不安,迷茫恍惚。 柳长江忽然低下头。 他不忍看着这样的老大。 他对任何事都绝对自信,唯独对待亲人。 因为,他没有任何陪伴和经验。 魏瑕不怕死,但魏瑕终归有害怕的。 他害怕到死,都不能得到弟弟妹妹,姥姥姥爷的原谅。 他一直以为,自己亏欠他们太多。 彼时柳长江猛的抬头,咬牙切齿盯着老大。 “老大,你说什么呢!” 魏瑕笑了,松手,故作轻松卷起面条,声音模糊不清。 “没事,没事。” “就是......就是想到以后很少能看到弟弟妹妹,不能陪伴他们成长,很慌张,很亏欠。” 地下室,少年低头吃面,面容模糊在氤氲雾气中。 于是眼底的落寞茫然,终于无人得见。 柳长江走了,如今商业版图迅速扩张,他要处理的事很多。 包括官员对接,包括商场谈判,需要他亲自到场,用何小东的身份。 推开门,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魏瑕看着黄毛渐行渐远,站了好久。 之后也裹紧身上衣服,提着包裹。 跌跌撞撞离开巷子,神情恍惚。 夜色深沉,魏瑕驱车抵达矿区小镇,入目是遍地大雪。 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胳肢声响,在雪夜荒芜中刺耳又突兀。 来到无名山谷,两座墓碑上也堆积雪花,似乎白头。 父母在这里埋着,应该很冷吧。 魏瑕枯瘦身躯看着,转身,在侧面二十步的地方,开始清理积雪。 破皮的地方一冻,钻心的疼。 魏瑕没在意,拿着铁铲,继续挖。 冻土僵硬,手指逐渐皲裂,但看着挖出来的大坑,魏瑕只是拍手,将包裹打开。 包裹里面是——魏坪生登上报刊记录。 魏坪政参与演讲照片。 魏俜央科研小组夺冠同款奖章。 还有魏俜灵唱歌录音留下的磁带。 老旧的贴纸,算题,歪歪扭扭的日记以及。 被丢弃出租房的破旧的兔子娃娃。 将这些放到坑里,之后魏瑕放进自己的衣服。 打量着,直到满意,开始填土。 风雪中少年声音不大,一点点捧起泥巴,掩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珍贵回忆。 像是,埋葬自己。 “至少我死也要死在国内,死在这片热土。” “我可不想离家那么远。” “爸妈…..” “等我,再等等我。” “我要来见你们了。” “这是我的小坟墓,不要碑。” “儿在不远处看着你们,保护你们。” “嘿嘿嘿。” 魏瑕咧嘴,看着风雪堆积的两座墓碑傻笑,像是爸爸妈妈就在旁边看着他。 一如年少时,目光永远温暖。 他很高兴。 因为以后死在这,有爸爸妈妈,还能和弟弟妹妹的照片陪着自己。 真的很好。 雪大了,少年捧起泥巴一点点填充,仔细,认真。 只有在这里,他才感觉心安。 他才是那个十几岁,需要爸爸妈妈的少年。 他才是身边围绕着弟弟妹妹,欢呼喜欢的哥哥。 这座衣冠冢,埋的是魏家长子魏瑕的一切。 现代。 车辆引擎声忽然停下。 魏坪生推开车门,出现在无名山谷。 身后是各色不同车队,业城实业大佬,商界新星被人簇拥着,脚步沉重的几乎迈不开。 他脸色发白,恍惚的很。 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埋葬在这里。 而现在,是三十年来,他首次出现。 不在意污泥和杂草遍布,魏坪生看着两座满是岁月痕迹的墓碑,屈膝,叩拜。 之后他开始按照魏瑕记忆回溯画面,寻找魏瑕衣冠冢的痕迹。 找了很久。 一直没找到。 没有墓碑,经常下雪,坟丘早就化作平地。 找了许久。 西装革履的一群人才找到,他们拿着铁锹,在干草丛生的衣冠冢周围挖掘。 从清晨到正午。 他们挖掘了很久,但依旧一无所获。 魏坪生不在乎掌心水泡,只是迷茫看着这座山谷。 找不到? 为什么? 直到之后有人惊呼。 “这边有一点痕迹。” 三十年风吹日晒,雨水几乎冲垮了一切。 昔日那座衣冠冢,如今只剩一点,似乎在岁月里摇摇欲坠。 魏坪生冲过去,手有些发抖,开始挖掘。 齐腰的荒草被拔除,碎石,泥土下,潮湿气息中逐渐出现东西。 九十年代的皮裤斑驳,纤维已经断裂许多。 还有褪色照片,塑封报刊...... 他看着一群人亲手将他从土中挖出。 随葬里残破的磁带、寻常的衬衫、老旧掉棉的娃娃…… 无不让一群人感到沉默。 衣冠冢的每一件物品都在诉说着回忆。 魏坪生看着那些烂糟糟的衣服,褪色到看不清的照片。 他手里捧着那个棉花腐朽的娃娃,第一次恍惚到站不稳,狼狈跌了一跤。 像是看到二十多年前。 曾有少年于此傻笑,亲手捧起泥土。 埋葬自己。 “你安排好了一切,给自己竖了衣冠冢,你早就知道这次回不来对吧。” “你知道没人会给你立碑,所以你自己给自己挖坟。” “你只是想坟墓离父母近点,因为你害怕。” “你害怕孤独….” “但你一直孤独…….” “哥……” 第108章 两代人的博弈 七八岁的孩子小宝被母亲牵着,抵达矿区小镇,下车。 矿区小镇,原野山谷荒凉,大片杂草从冰冷冻土中扎根,枯黄但笔挺,随风摇曳。 身边陆陆续续有其他人一起。 这些人有的从业城赶来,有的从白城,还有从菏市,骆丘市。 他们想来看看。 枯草覆盖的衣冠冢。 “妈,这个哥哥为什么给自己挖坟?” “那他以后会躺在里面吗?” 小宝眼神纯真,但莫名悲伤。 他总觉得魏瑕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不该死在这样凄凉的无名之地。 甚至,不该死的。 那个哥哥,是好人。 孩子母亲没说话,跟随有人声音复杂。 “不会,他没资格选择自己的死亡。” “进地狱的人,是不能选择死亡方式。” 声音顿住。 “他会死在哪呢?” 骆丘市来人开口。 “不会是野外吧?” 他神情惶恐胆寒,甚至有些害怕。 “别死在那些无名之地啊......” 小宝咬牙挣脱母亲的手,攥拳反驳,小脸涨红。 “不会的,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会在野外呢?” “他肯定能回家!” 孩子梗着脖子,在荒芜中咬牙。 只是下一句话忽然让他愣住。 “但他没家啊。” “他去哪啊?弟弟妹妹谁要他?” “姥姥姥爷也不告而别了......” “他没家啊。” 四个字,没有过多的修饰,却让人心酸的几乎落泪。 小宝也沉默了很久,忽然伸手指着坟墓。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于是无名山谷陷入冗长沉默。 病房。 董霆皱眉,苍老到出现老人斑的手揉着额头,不断翻找,思索。 他在光明正大的寻找资料公开。 而现在,他找到的东西,已经追了一辈子。 幕后黑手! 那些老家伙,到底是谁? 资料不断翻动,一生刑侦最擅长寻找蛛丝马迹的手段忽然失效。 他甚至找关于魏瑕父母的资料。 95年之前,缉毒警夫妇。 只是查询出来的资料不是被销毁,就是已无存档。 95年骆丘市缉毒警大队档案室失火。 94年滇南缉毒线内部参与名单遗失。 负责人病故或卷钱出国...... 一干二净! 董霆忽然觉得烦躁。 幕后黑手几乎将一切资料全部用各种方式毁灭,唯独一条。 故意将魏瑕父亲资料残留信息留下,做为鱼饵。 用来寻找魏家孩子。 好恶毒的手段! 董霆觉得恶寒,一双苍老眼眸几欲喷火。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混蛋! 这种恐怖的算计,宛若天罗地网,让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窒息。 魏家第一代缉毒警,第一代国安,肯定彻底得罪了对方,以至于达到这样不死不休的程度。 铲除滇西毒线。 国安或许甚至查到了黑手的部分线索。 国安! 董霆眼前一亮。 之前所有寻找方向都在缉毒警,他甚至忘了魏瑕的母亲。 果然,当董霆再度查找国安资料,看到一段记载。 梁晓玲,国安反海外特工小组第九小组负责人,曾铲除国内企图暗害科研家间谍组织,其中该组织全员被击毙,唯有一名秃头男子逃离,下落不明。 被击毙人员中,有该秃头男子胞弟,事前准备谋害我国潜艇学专家...... 破获成功,梁晓玲夫妇内部申请放弃升迁,甚至申请调离偏僻骆丘矿区小镇以保护家人,但之后梁小玲获得内部曝光,光明正大露脸被通报表扬。 之后魏瑕父亲魏梁开始有意躲避,隐藏。 终被灭门… 董霆手指不自觉用力攥紧。 不对劲! 无论是梁晓玲的露面,还是魏梁的隐藏,都有些莫名其妙。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敌人在窥探,秃头在报仇,间谍组织和毒贩组织联合在一起。 第一是间谍报仇,第二是毒贩报复。 第三,魏家夫妻或许掌握什么东西。 董霆不由胆寒,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 不死不休! 两代人甚至三代人的战争,敌人腐蚀太多,最终才导致魏家孤立无援! 病房内。 马铁港和孙海洋昔日同为骆丘市警局,现在也在听着董霆查询资料。 “国安......” 孙海洋一刹那静默许久。 “所以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漫长的战争。” “原本魏家要迎来一个惨烈的灭门结局。” “直到一个孩子撑起了战斗。” 想到昔日那个冲自己要了一顶帽子的少年,马铁港神情恍惚。 他很想看到魏瑕戴上那顶帽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在一直对外装作自己很强大的样子。” “他没对我说过一次,也没让我帮助过一次。” “他身前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装强大,他只能欺骗自己,他欺骗自己,他欺骗自己是整场事件的主角。” “不然怎么办啊.....” 第109章 黑手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昏暗夜总会包房,魏瑕躺在沙发上,四肢展开,神情癫狂肆意。 砰。 门被推开,看到魏瑕姿态,孙斌皱眉。 “还碰毒呢?” “赶紧起来,大哥有事吩咐。” 魏瑕不情愿起身,肌肉还在不受控制抽搐。 “什么事比踏马爽更重要?” “大哥要叫咱们找人,找几个孩子。” 孙斌搀扶着魏瑕,不经意开口,神情颇为烦躁。 昏暗中,魏瑕原本浑浊眼眸忽然清澈一瞬,旋即撇嘴。 “知道了。” 魏瑕是最后抵达的,光头刘强如今易容,带着自然卷假发,眼眸凶狠。 “这家人姓魏,五个孩子,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到十一二岁之间。” “三男两女......” 光头甚至连身高特征都说的很详细,眼睛眯起,从面前这些人中扫过。 魏瑕心中一紧。 意识到或许还有亲戚邻居之类见过他们的人,在出卖他们! 但彼时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手里掺了药的酒瓶子晃悠悠举起,依旧癫狂大口吞咽。 光头刘强最终目光锁定魏瑕,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也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测试兄弟们的反应。 看看谁反应不正常,谁就有问题! 毕竟楚艾,孙小力,杨大勇死亡,让他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接到光头布置,人群开始散开。 魏瑕走吊儿郎当落在人群最后,提着酒瓶子醉醺醺等到人走的差不多。 这才贪婪盯着光头。 “大哥,最近瘾犯了,咱们还有货没有?” 光头刘强见状烦躁。 “才弄到多少货,你踏马一个人就给老子出脱了!” “滚蛋!” 即便被训斥,魏瑕依旧不在意,只是咧嘴,厚着脸皮。 “大哥,没这东西真会死人的,求你了。” 光头烦躁丢过一包药丸,眯着眼睛暴怒挥手。 “废物东西,早晚抽死你!” 魏瑕不管,趴在地上眼睛癫狂寻找,一颗颗收好,这才离开。 坐在沙发上,光头冷冷看着。 要不是这小子有点打开市场的狠劲,他真想踹了他。 折返,停顿,多次反侦察,确定身后没人,离开的魏瑕收敛神情。 手中药丸被丢在淤泥中,踩踏严实,骨子里的厌恶让他直接将这些药丸踩成碎末。 此刻魏瑕兴奋激动,连身躯都在发抖,自言自语。 “终于出现了!” 是的,他反应极快。 023地下室,门窗紧闭,满汉也在点头。 “我们也接到消息,寻找魏家孩子。” 柳长江眯着眼睛。 “难怪最近很多渠道都在让我帮着留意五个孩子家庭的信息,看样子是那群王八蛋毒贩按捺不住了!” 彼时魏瑕冷冷看着。 “不是毒贩在找。” “这次寻找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这是机会。” 机会! 背后的混蛋终于出现了! 魏瑕几乎痴傻了一样,陈述十几遍,翻来覆去的念着。 他眼神的恨意和癫狂时而变得涣散,时而变得茫然。 95年父母被灌农药那一幕还在他浮现,无时无刻压的他无法喘息。 终于来了! 柳长江,石小鱼,满汉三人都震撼听着,后背汗毛乍起! 毒贩,幕后黑手,危险到极致,在老大眼里反而是一次机会吗? 那一刻,他们看着魏瑕眼睛。 眼底只有狠辣和疯狂。 “满汉,现在你明面上已经代表毒贩一伙。” “去矿业小镇。” “贿赂也好,逼问也好,找到究竟是谁出卖魏家孩子长相!” 他得把人揪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满汉点头,凝重也凶戾离开。 满汉离开的时候,魏瑕已经返回小房间,开始布置。 九十年代,没有数码设备,但提到照片,暗房技术可谓首屈一指! 塑料显影罐,片轴,量杯,暗袋,计时器,温度计,显影盆,底片袋...... 硫代硫酸钠,无水亚硫酸钠...... 是的,魏瑕准备通过暗房技术自行拼接,完成照片更改! 其中多次使用停影剂进行定格,用于拼接挪移。 一张魏家五个孩子合影,其中魏坪生的鼻子被安在魏俜央脸上。 魏俜灵的嘴则被安在魏瑕脸上。 剪接、套放、拼放、虚接、叠放、添加蒙片、多底合成、遮挡...... 色调分离、变焦放大...... 魏瑕手很稳,也很快。 五官几乎完全打乱,看不出丝毫如今的痕迹,偏偏又很真实。 如同拍摄五人就长成这个模样! 是的,这张照片之后要交给毒贩,毒贩按照这种照片,根本找不到这种容貌的孩子。 之后魏瑕开始照片做旧。 直到照片呈现出自然褪色泛黄,模糊,才终于停下。 深夜,魏瑕赶到魏家老宅,将照片悄悄放在废墟之下,还有一角有些许火焰燃烧焦痕。 彼时魏瑕看着废墟里照片,这才满意点头。 满汉这边进行的很顺利。 邻居赵大爷出卖了魏家一些小孩子体态特征。 满汉开始威胁赵大爷去废墟寻找。 于是在故意安排之下,赵大爷去废墟挖掘许久,终于找到被魏瑕故意丢弃的照片。 这一刻,魏瑕也在暗中看着。 拿到照片。 魏瑕第一时间返回骆丘出租房地下室。 他注射了麻药,对着镜子划开手臂,将小型窃听器放到伤口,之后让长江缝合一点点伤口,只露出一丝孔洞用于收音。 “大哥,我找到魏家孩子照片了!” 魏瑕而后联系孙斌。 对方语气明显兴奋,一把抢过照片确认。 之后孙斌开始给矿区小镇打电话。 确定了赵大爷是从废墟找到了照片,他才放下了戒备。 之后蒙上魏瑕脑袋,带着魏瑕抵达药厂一处仓库。 魏瑕几乎在发抖,抑制不住的恨意。 终于可以见到幕后的人。 蒙布不透光,对方声音很沉闷,让魏瑕描述如何找到。 魏瑕回答的滴水不漏。 “干得不错,你要什么?” 闷闷的声音有些沙哑,魏瑕宛若癫狂,兴奋的手舞足蹈。 “毒,最好的毒,够刺激的毒!” 光头也想到对方之前求着要毒的模样,再次松了口气。 原来这小子这么上心,还是为了那点东西。 捧着一大袋毒,魏瑕激动的脚都在飘,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 023地下室,伤口还在流血,窃听器被取出,但魏瑕不在乎,他只是兴奋看着,眼睛猩红。 “找到了!” “我挖到背后的人之一了,你跑不了!” 柳长江也在,魏瑕被蒙着脑袋带走的时候,他始终都在暗中跟随。 现在他将来手里一堆储存卡放在桌面上。 “老大,见面地点周围的监控资料都在这了。” 摄像头少,不清晰。 资料很难找。 但魏瑕没管,和黄毛几乎窝在地下室,一帧一帧看着。 满汉也来了,一起跟着看监控,做记录。 整个地下室房间内,烟头遍地,盒饭冷却几乎馊了。 连续十几个小时,三人嘴唇皲裂,眼睛酸涩肿胀,连水也没喝多少。 直到魏瑕面前摆满车牌记录。 “按照这些车牌去查,一个一个查去处!” 顺着道路特征,耗时十四个小时,魏瑕终于艰难查找到一辆车轨迹。 这辆车,去了骆丘经济办大楼。 魏瑕眼睛肿的厉害,连续十几个小时不断观看,让他不断流泪。 但他仍是虚弱而兴奋,给柳长江和满汉听着那个沉闷声音。 “安排人用各种方式和经济办每一个人接触!” “给我把声音都录下来。” 他要一一对比! 直到深夜,当一个熟悉声音响起,魏瑕近乎麻木,头疼欲裂的姿态忽然变了。 “就是他!” “毒贩把我带到了他面前!” “他是谁。” 砰! 因为站起来太快,连椅子都翻倒。 但魏瑕不在乎,他只是激动看着,追问。 柳长江做为骆丘市魏瑕集团商业掌舵人,接触搜集多是他在处理。 听到声音,迅速查找存储编号。 他声音有些发抖。 “骆丘市经济办,副部。” “景家,景观明!” 终于找到。 魏瑕死死攥着手里信息,如同孩子一样狠狠挥拳。 强忍着内心激动兴奋。 景观明! 抖音,微博,今日头条...... 网站弹幕评论倍增。 [他们两天没吃饭,一直看监控,眼睛几乎废掉,不断滴眼药水,终于找到] [魏瑕的耐心和执着太疯狂,光是伤口内藏窃听器,就已经足够狠,安排柳长江和满汉寻找的过程也很惊艳,谁能想到仅仅凭借一点沿途喇叭声,发动机声,推演出路线,确定车辆] [但每一步都折磨人….] [我现在更好奇,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第110章 好脾气 病房。 董霆目光落在刚刚折返的魏俜央身上。 魏俜央刚从无名山谷,父母墓碑前折返,现在看着记忆回溯,神情复杂。 少年疯了一样寻找敌人。 那只隐藏极深的幕后黑手,似乎已经有一丝浮出水面。 尽管只是一点,但他已经为此付出太漫长的时光。 “他会怎么对付黑手?” “曝光他们,让官方出手?” 董霆摇头。 多年老刑侦推测出的蛛丝马迹,已经很明显。 这条路,走不通。 他调取历史档案资料,景家。 “00年,景家彻底没落,一双儿女失踪,景观明本身也突然消失,警方最终没有找到。” 他忽然想到昔日楚艾,杨大勇的结局...... “你哥对外从不软弱。” “那个年代,软弱的人早就死了。” “你说他会怎么做?” 魏俜央沉默,病房内,众人转头,看向画面。 记忆追溯,继续出现新的。 景观明。 魏瑕思索许久,最终做出决定。 私下绑来景观明。 一处老旧城中村废弃房屋地下室,冷水泼在脸上。 景观明西装染上泥泞,刺骨寒意让他皱眉惊呼,清醒过来。 “你们到底是谁!” 眼睛被蒙住,让他看不清任何状况,声音不免慌乱。 “谁让你找魏家人?” “为什么找魏家。” 声音似乎经过伪装,沙哑中夹杂尖锐。 景观明下意识一颤,猜到对方身份。 但他仍旧咬牙,没说话。 直到接二连三的殴打出现,连带额头剧烈疼痛,开始弥漫温热,景观明终于到抽口凉气,感到恐惧。 “省部!” “省部有人私下询问,要我帮忙找人?” 魏瑕面无表情,继续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浇在另一边的座位上。 熟悉的年轻声音出现,求饶。 景观明一颤。 那是他的儿子! 棍棒落在血肉的闷响中,被骄纵惯的儿子声音逐渐微弱,景观明终于心理防线崩溃。 “我说,我说!” “我真不知道是谁。” “之前去省部开会,只得到一张纸条,然后我还升迁提拔......” “别杀我,别杀我们,我有钱,多少钱我都给!” 语无伦次的景观明发抖,哀嚎。 魏瑕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死命攥紧,眼底狰狞。 “钱!” “那你们害的命怎么办?” “你们害死的人怎么办!啊!” 满汉冷着脸,毫不犹豫提着刀迈步,只是被魏瑕夺过刀,一脚踹开。 满汉愕然看着老大。 魏瑕则是平静盯着满汉: “以后脑波会做为证据,抓捕那些王八蛋。” “一旦出现现在画面,你就是凶手!是杀人犯!” 魏瑕低头,看着刀忽然笑了。 “我来。” “如果我还能活着,我愿意被审判,被治罪。” “你们不能碰,不能动手!” 景观明被装进面包车,车外还留下一只断手,其余丢入洛河。 柳长江根据景观明说的位置,找到了一张纸条。 就一句打印的话:【寻找骆丘矿区小镇-魏梁全家踪迹】 “打印的?” “一点痕迹都没有。” 上面除了景观明的指纹,没留下任何人的痕迹。 抖音,头条弹幕不断,观众都感觉胆寒。 [没有任何线索,即便是景观明这样的身份重量,在那些黑手眼中,依旧是可有可无] [好可怕的对手,景观明能坐到一市经济办的位置,也算是大佬了,在对方手里居然如同棋子] 医院。 东昌省退休老刑侦董霆收回目光,看向已经呆滞的魏俜央,目光深邃。 “知道了吧,你大哥从不软弱,下手果断。” 他话音未落,记忆追溯继续出现新画面。 深夜,灯影摇晃。 魏瑕指尖在桌面上无疑是敲打着。 他在思索。 如何最大化利用景家。 是的,即便景家已经破灭,幕后黑手仍不见痕迹。 必须利用。 于是,在这天深夜。 景观明纨绔儿子因为酗酒车祸死亡。 景观明欺压百姓的女儿被意外撞死。 两条新闻,很快就会和最后一步同时出现在骆丘市。 于是他开始安排人做最后一步。 通过邮递方式,约定时间,送上一份大礼。 12月的26日,这是天海制药骆丘市开幕庆典! 天海制药的体量大的难以想象。 东昌省内都有不少媒体闻风而来,骆丘日报,骆丘晨报,南方报等多家媒体扛着长枪短炮,闪光灯不断伴随快门声亮起。 现场规模宏大,各类企业家云集。 骆丘市警局,消防等代表也亲自到场,给足了面子。 毕竟不是谁都能落户提供数万就业岗位和人力资源。 庆典音乐恢弘,剪彩即将开始。 忽然有邮递送来一份纸盒,指定签收。 光头刘强,孙斌,黑豹,昆叔等人都在看着,有些疑惑。 没有哪个企业家是这样送礼的。 魏瑕也在,彼时提着酒瓶子,喝的醉醺醺的,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 直到纸盒被打开。 凑的最近的南方报记者失声惊呼,尖叫中面色惨白,跌坐在地。 光头刘强迅速关上纸盒子,笑容勉强,将东西交给孙斌送下去。 “感谢礼物,庆典继续!” 哪怕勉强支撑,将影响压下去,但庆典中,光头始终面色铁青! 魏瑕似乎不经意看着,醉醺醺眼眸闪过锋锐森冷。 这就是他的反击! 他怎么可能不反击。 怎么可能让幕后黑手睡得安稳。 他们凭什么睡得安稳,凭什么! 后台。 砰! 一脚踹翻桌子,光头神情暴怒。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那只手上熟悉的戒指。 景观明! “谁做的!” “去给老子找到送邮件的究竟是谁!” 秃头只觉得胆寒。 昔日孙小力带着蝎子纹身的手被送到茶行,历历在目,宛若昨日! 负责找人的小弟回了消息:“寄件人没留下信息,只有名字,他叫魏瑕。” “我带着兄弟们找了,光是矿区小镇,就有好几个魏瑕......” 秃头,刘强两人对视一眼,愈发震撼,骨子里透出寒意。 “魏家!” “到底是什么人在出手?魏梁的战友?” “故意办了这么多身份证干扰我们视线,还是让我们找不到魏瑕?” 光头刘强咬牙切齿,手中烟头扭曲变形。 “不是!” “他们在发起进攻。” “他们这是让我们背后的人知道。” “魏家的报复,来了!” 烟头径直在指尖碾灭,皮肉作响,光头神情也开始扭曲癫狂。 “踏马的!” 他想到孙小力的断手,和这次景观明的断手如出一辙。 还有之前宗族中被烧毁的族谱。 以及最近残留,被他们获取用以提取dna对比的魏家遗留人物血液样本。 都是假的,全踏马是假的! 就连之前鉴定对比的dna,估计也是假的! 光头刘强终于暴怒。 自从踏入骆丘,就始终感觉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监视。 身边弟兄们一个接一个死亡。 可到现在,他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没确定! “找,继续找!” 这一刻,嘶吼暴怒传出! 抖音,头条,微博弹幕也开始浮现。 [敌人只知道对手叫做魏瑕,却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个是魏瑕] [算计太深,魏瑕的手段真可怕,如果是一般势力被卷入这种漩涡,直接就会惨死,一如景观明,即便身居高位也不过是随手可灭的弃子,魏瑕几乎消耗尽了生命,才和对方展开博弈!] 魏俜灵如今疲惫,怔怔看着记忆追溯。 那个要和妹妹堆雪人的少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她忽然想到最初。 曾有少年蹲在地摊上,一个个拿着娃娃挑选。 阳光下笑容明朗,哼着歌,要求老板绣下送给最可爱的小公主。 那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在爱里长大的样子。 但现在,画面中,少年眼眸森冷,暴戾。 血肉窃听,四十八小时内确定痕迹,抓捕景观明。 他凶狠审判,解决,寻找,背负一切罪责。 没关系! 没什么! 他甚至连记忆追溯后满汉的未来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有他自己。 他没给自己规划未来。 大哥真正爆发出来的样子,让魏俜灵忽然觉得心脏被攥住,疼的厉害。 “哥......” 病房内。 魏坪生恍惚想到昔日。 那一年,魏瑕十岁,自己八岁。 他带着弟弟妹妹捉弄魏瑕,故意把鸡腿藏起来,告诉魏瑕只有馒头。 直到魏瑕吃饱了,才拿出鸡腿和弟弟妹妹一起吃。 那时候魏瑕只是无奈摇头,笑着看他们,脾气好的难以想象。 魏坪生看着画面,声音嘶哑。 “从记事开始,我从未见他发火,也不曾见过他的戾气....” “他其实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他喜欢读书,如果没有坏人的话,他要么是缉毒警,要么会学习文学。” “他不喜欢暴力,凶残,更不喜欢行凶,殴斗。” 第111章 我的弟弟 记忆追溯继续。 97年的东昌省12月28日新闻很多。 骆丘市断手事件占据头版。 天海制药集团开幕剪彩,惊现断手。 景家子嗣醉酒驾车,导致身亡。 景观明女儿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一个接一个大新闻爆出来,商业聚会,街头巷尾,官员酒局,热度高居不下。 现在的魏瑕在办重要的事。 办公室简约大气,庄严肃穆。 坐在魏瑕对面的,赫然是骆丘市真正的实权人物。 骆丘副市,江远山。 魏瑕以新企业家的身份约见了江远山,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始下围棋。 围棋落子,魏瑕指尖敲打,笑着。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手可算把局面盘活了。” 江远山没接话,平静落子,一颗提开,倒是对提成劫,绞杀不复存在。 副市很忙,现在他之所以能在这里陪着魏瑕下棋,纯粹是因为他的弟弟商业困难,几乎倾家荡产。 而对面的年轻人恰好注入了一笔资金,盘活败局。 常年政治博弈让他习惯不开口,以免落入对方先手。 江远山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他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施展善意。 魏瑕也猜出他的心思,顺着台阶开口。 “听说江副市围棋上造诣极高,我这边倒有个孩子围棋天赋不错,江副市有兴趣收个徒弟吗?” 江远山垂眸,丢下棋子,笑容平静,看不出神态。 “说笑了,我这点微末技艺,比市围协的老师傅差远了。” “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陪何总了。” 婉拒。 魏瑕也不在意,自顾自笑着收起棋盘。 柳长江很快汇报。 江远山叔父现在在医院找不到床位。 他淡淡点头,眼底也带着欣赏。 江远山这个人,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偏偏从不喜欢滥用职权。 连带着家人都跟着不被允许借助他的名字做事。 医院那边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在走廊病床的,是副市的叔叔。 不过医院有一点好处,肯花钱,就什么都有。 高级特殊病房,江远山叔叔接着电话,说出有个叫做何小东的商人帮他们解决了病床问题。 深夜,忙完的江远山疲惫站在医院楼道,约见了魏瑕,他点了烟,还递给魏瑕一根,好奇也复杂开口。 “你到底要什么?” “说明白。” 他最初以为魏瑕只是想用他的名声搞搞关系渠道。 毕竟很多大商人都是如此。 但被拒绝之后,还能坚持的人可不多。 魏瑕也点燃,火星在楼道亮起,烟圈吐出。 对方递烟,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有个叫魏坪政的孩子,以后要是从政,政审这边你伸手拉一把。” 今日头条,微博评论极多! [原来是为了弟弟洗白政审!] [他多次入狱,或许麻烦很多,现在他在倾尽一切,在临走之前为弟弟铺平道路] 记忆追溯画面。 江远山沉默,没说话。 违背原则,他不会帮。 魏瑕没在意,继续在病房打扫,倒茶,姿态殷勤。 江远山盯着这个年轻人,皱眉。 “你肯定不俗。” “但我不能帮。” 这一刻,江远山弟弟抵达,提着礼物,听到,还有江远山父亲,婶婶都在。 “哥,孩子是好孩子,帮帮他能咋!” “就是,远山啊,做人要恩怨分明啊,这也不是什么违反规定的事,不卡的那么严格就好。” 江远山忽然有些无奈,但也开始知道这个始终笑吟吟的年轻人的可怕。 魏瑕离开之前,认真看着江远山。 “我很快就要走了,需要立刻看到政审改变。” 伴随着江远山的发力,他以孤儿院身份为由头,将魏坪政改为孤儿院出身,从而洗白政审身份,和魏家毫无牵连。 养父母岳建军在档案记录上,开始有各类手续。 各类流程严格符合标准,迅速更改。 同时。 副市江远山亲自收徒,一名少年开始跟随江远山学习围棋。 魏瑕很满意,江远山这是威胁,也是拉拢。 江远山这个老狐狸,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软肋。 彼时江远山收徒,也在看着自己弟弟,目光深邃。 “这位何老板太强,很有主见。” “所以收了弟子也行,没准这孩子以后真的能成事。” “当是提前投资也不错。” 魏瑕继续着手安排。 江远山的徒弟,自然是政坛目光焦点,也被称为小政治新星。 远远的,魏瑕安排人在魏坪政面前伪装没钱回家的孤儿。 魏坪政了解到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孤儿,他以江远山的人脉资源举办公益资助基金。 实体传播的时代,影响扩散很慢。 但魏坪政咬牙,不断在公园,医院,学校各地游走演讲。 魏坪政帮助孤儿时候被柳长江安排的记者故意拍下照片,旋即大量投递到骆丘报等多家媒体,并付于红包。 收了钱,媒体办事效率很快,小政治新星魏坪政多次帮助他人消息也迅速走红,迎来众多采访。 采访现场。 有人和魏坪政合照,还有一些玩偶摆在舞台上。 直到一个兔子玩偶出现。 蹦蹦跳跳的。 可爱极了。 魏瑕穿着厚重兔子玩偶套装,看不见脸,再三确定自己不会暴露,才蹑手蹑脚走到魏坪政面前。 这一刻的魏瑕充满欣喜和期待。 “小政治新星啊?我们能合个照吗?” 他原本锐利的声音变得憨憨的。 闪光灯下,魏坪政认不出玩偶里的身影,笑容温和。 “好。” 快门按下。 这一刻,兔子玩偶忽然张开手臂,朝着魏坪政拥抱过去。 那一刻魏瑕用力的抱着弟弟! 魏坪政疑惑看着,但也笑着拥抱。 就是,他感觉这个玩偶抱的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玩偶很悲伤。 甚至玩偶的头都在颤抖,像是哭了一样。 咔嚓。 画面定格。 今日头条,抖音,不少观众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们终于拥抱了] [时隔多年,兄弟之间似乎重新回到小时候,兄友弟恭,那时候魏坪政还很崇拜哥哥,因为他总是懂得比谁都多,总是护着他们兄妹四人,像一座遮风挡雨的小山] [你们发现了吗?魏瑕甚至有点不敢靠近,连伸手拥抱都是小心翼翼,因为他太久没和弟弟这样温和的站在一起] [他是知道自己要走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即便隔着屏幕,我竟也觉得这个拥抱那么沉重] 病房。 魏俜灵看着屏幕,不自主张开手,有些失神。 “我的拥抱呢?” “哥,三哥不认识你啊。” “你摘下兔子玩偶好吗?” “你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拥抱过我。” “但我想拥抱你。” 悲伤似乎横跨二十几年漫长岁月,这一刻汹涌而来。 离别从来无声。 有些人总以为还能再见面。 但没人知道,或许这一面,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那双在舞台万众瞩目的灵动眼睛,悲伤几乎溢出来。 她想魏瑕了。 但不知道怎么找他? 他在哪啊。 魏坪生也在看着,呆呆靠着医院冰冷墙壁。 魏坪政如今躺在病床上,继续通过同步时间线模拟长子。 魏俜央低着头。 她本没有今天这样璀璨。 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将他们四人从淤泥中托举起来。 然后那个傻哥哥啊,说着什么事都来找我吧。 别去找他们。 求你了! 老天爷。 求你了...... 但魏俜央觉得魏瑕不会求老天爷。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畏惧命运呢。 但他也可能会求命运。 因为他内心放着一群人。 被束缚住的哥哥啊.... 你在哪呢..... 第112章 最漫长的寻找 这是25年的东昌省第一次在全国出圈。 一切只因为【长子追溯】。 从除夕到2月25日,【长子追溯】全网排名第一,海外推特,油管,ins,whatsapp等综合排列第一。 这让骆丘这座县改市的三线小城开始火出圈。 长子记忆追溯画面在继续。 新的一幕! 魏家第三子—— 【魏坪政长子的模拟】画面。 画面中,魏坪政第一次面前堆满了烟头,在97年的末尾,他像是抽了后半辈子的烟,但也无法缓解他的压力。 魏坪政终于扛不住了。 现在四妹魏俜央根本没有大量资源辅助学习,没有资金以供研究项目,没有任何名声加持。 魏俜央日复一日的重压下,逐渐自卑,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人,在科研道路上居然生出了厌烦心理。 魏坪生呢? 在家庭被养父母嫌弃欺压,在学校也屡次被小混混抢钱,殴打。 多次诉苦无果,最终选择堕落,成为混混。 现在,魏坪政咬牙站在骆丘副市办公室门口,看着手里的围棋。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副市,江远山! 前世他的围棋师父。 这一世他打算最后尝试一下。 只要拜师成功,他还可以带领家人翻身。 但当魏坪政提出拜师,对方不仅不在意,助理甚至将他直接驱出大楼。 “收你当徒弟?为什么?” “这是哪家小孩子,这么胡闹。” 手中棋盘坠地。 魏坪政茫然恍惚。 他不知道,明明那一世自己表现很好,获得江远山欣赏。 之后这位围棋师傅甚至一步步带着自己走上仕途。 “为什么?” 嘈杂人声,车水马龙,充斥脑海。 姥爷电话拨通哭诉,因为房子房租缺钱。 学校也在打电话,魏坪生把别人的脸打破了,对方要求赔偿….. 终于。 魏坪政对着电话暴怒宣泄:“你们都问我,都问我,就不能自己争口气吗!” 歇斯底里的咆哮终于昭示着这位他的崩溃。 电话挂断,魏坪政咬牙狰狞,看着这个绝望的时代。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原来那么难吗?” “可他在做到啊!” “我……” 记忆追溯,同步时间线。 【魏瑕长子记忆追溯】 画面展开。 办公室,魏瑕看着桌面上的照片,还有一份证件。 市围协的学员证,上面印有魏坪政照片。 照片则是江远山亲自教导魏坪政下棋的模样。 他收下魏坪政做了亲传徒弟,甚至现在,他还开始陆续送了茶叶和围棋过来,做为礼物。 江远山的态度转变太明显。 江远山也意识到,魏瑕这种人太可怕,很多时候都不在限定的规矩里做事。 场外破局手段数不胜数。 这种人手段很多,而且从不威胁别人。 偏偏正是这种人才最可怕。 因为他们目的很大,还能轻易拿捏人性的弱点。 魏瑕没在意,收起礼物和照片。 现在他在看着新的东西。 景观明之前住所中搜到的纸条。 为了找出这纸条是谁给景观明的,魏瑕几乎安排人去跑东昌省的每一个售卖复印机的店铺 现在他面前已经堆积了二十多份文件,满汉还在不断送来。 复印机店铺出售货单。 还有东昌省各类纸张生产厂家质量标准和成分分析。 “老大,难度太高了。” 满汉认真看着,交上一批新的资料。 “我之前在省部大楼周边打听了一圈,他们周边复印店和打印店很多。” “尤其是经济办,发展委这些部门,每天需要打印的东西都成箱成箱的。” 之所以没选择将目光锁定在省部打印机,是因为魏瑕不相信。 一个连指纹痕迹都没留下的幕后黑手,心细如发。 怎么会选择在省部大楼本身自带的打印机中留下痕迹? 尤其是这种隐秘要求。 魏瑕皱眉,他思索许久:“继续找!” “第一先仔细在省部大楼周边三十公里范围内寻找复印机店铺出售和纸张材料详情。” “第二根据排除法,这种痕迹和喷墨打印机不同,采用热敏打印技术,在国内不普遍。” “因为机械昂贵,所以一般用这种机器,生产厂家都在同一处。” 魏瑕面前开始堆积大量纸张材料,甚至还有不同机器。 从正午到深夜,寻找纸张材料。 九个小时不眠不休,连厕所都没去,不断寻找,测试,打印。 在寻找。 整个人几乎陷入其中,艰难寻找纸张来源。 之后确定一种材料后,又开始从打印机入手。 不同打印机的工作原理和呈现效果也有细微差别,甚至连同一品牌,不同型号的打印机也有区别。 头昏脑胀,魏瑕就用冷水洗脸。 精神疲惫,睁不开眼睛,魏瑕就狠狠掐着自己,直到枯槁身上出现淤血。 他没有癫狂,只是平静分辨每一种材料,宛如疯子。 每次看的眼睛恍惚的时候,魏瑕都会自我催眠,说服自己继续查找。 “爸妈,你看,我在前进。” “我在找。” “我肯定能找到!” “别停下,我不会停下的。” “我才不会停下!” 深夜灯光下,少年艰难对比。 确认纸张材料。 确认打印器械。 确认新旧程度。 确认当时会议室内都有哪些成员。 魏瑕伏在桌案上,咬着牙保持清醒,自言自语。 这具枯瘦身躯,保持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定和耐心。 那些足够将人折磨疯的细节,他在翻来覆去的不断看,每次崩溃的时候洗把脸继续看。 继续找。 头发乱糟糟的。 脸早就瘦的露出了颧骨,唯独眼睛还是那么亮。 偌大的地下室,摆放着一堆堆打印机资料,仓库资料,省部大楼参会会议每个人的资料,每个人家附近打印机店铺资料,各地区收货单详情资料,纸质生产时间资料...... 屋内灯光亮晶晶的,魏瑕几乎被资料埋住,他在一点一点的整理。 柳长江看着于心不忍,从数以万计的痕迹中找到一个打印的白纸? 其难度可想而知。 “老大,我们要不要换一个方向。”柳长江担忧,这太枯燥和煎熬了。 “长江,我快走了,孙斌一直在催我,我马上就要走了。” “但是我要整理好资料,让你们有步骤的去寻找。” “敌人很强的,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痕迹。” 魏瑕眼睛通红,他拍着长江肩膀,呲牙笑着:“我们肯定能找到。” “肯定能!” 柳长江转过头,他不想让老大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对!” “老大说的肯定能做到!” 魏瑕再次投身纸海,整理,寻找,梳理步骤和线索,认认真真的归类。 他还小声哼着歌,快乐的找。 “我们是祖国的好战士。” “巡卫边疆守护四方。” “我们是祖国的好儿郎。” “把那恶狼撵到远方....” 第113章 审判开始 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 昔日的骆丘副市早就退休了,江远山比二十多年前苍老许多,但头发依旧梳的一丝不苟。 现在他也在看着记忆追溯,当他看到了疯子一样寻找敌人的魏瑕,江远山只感到庆幸。 “幸好我当初没得罪他。” 他神色唏嘘,像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个化名何小东的年轻人那双眼睛,让他沉默。 “这种人的耐心和韧劲,比疯子更可怕。” “因为他崩溃了会自我洗脑,自我修复,于是这种人不会崩溃!” 江远山恍惚,老友忽然无奈的说:“线索太少了,几乎等同没有。” “魏瑕真的能找到吗?” “他现在线索第一是天海制药毒贩集团,第二是来自景观明的纸条。” “这些线索一个比一个难!” “太难了。” 沙发上,江远山忽然开口反驳,声音苍老。 “不难。” 他只是盯着枯瘦身躯满布的淤青。 “对他来说不难。” 声音停顿,再度响起,近乎叹息。 “就是太累......” “一年的心力当成十年用。” “这个人啊,长不大的。” 这是规模更高档的疗养院,连退休的江远山都没资格住在这里。 该疗养院的茶室内。 三名老者看着画面神色忽然变了。 之前喝茶下棋,悠游自在的气度不复存在。 有人甚至站起来,凝视屏幕,面容肉眼可见的慌乱。 “魏家出了一只好凶的狗崽子!” 他们看着景观明如何被对方通过一点声音找到。 血肉藏窃听,通过沿途声音判断影像。 又通过影像识别道路。 用监控和时间对应,分辨正确车辆及车牌号。 几乎算是抽丝剥茧。 景观明下场历历在目。 现在这个疯子又试图通过纸张,打印机,店铺,会议室成员寻找新的东西。 一个人在暗中算计对他们来说不算可怕。 但如果这个人是个疯子,怎么都打不垮,折不断的疯子。 他们怎么能不慌! 有人声音沙哑,酒杯摇晃,伴随殷红隐隐而近。 “他真有他爹魏梁的样子。” “这个小杂种!” 恼怒,烦躁,胆寒。 复杂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原本悠闲的众人愈发不安。 有人首次摔掉酒杯,任由锋锐破碎一地。 “怎么办!” 他们胆寒暴怒,看着那个极具韧性的年轻人,一点一点,在二十多年前,准备将他们的一切影子挖出,公之于众。 从最边缘的景观明开始! 海外抖音,tiktok。 新的直播房突然出现一个新的直播间,并迅速登上前列。 【审判开始】 直播房名字就四个字,直播画面也很奇怪。 幽暗的房间内,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影眼眸沧桑而锐利,且极具坚韧。 他样子像极了魏瑕。 只是蒙着半张脸。 他面对镜头,自言自语,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家伙们。” “你们在惶恐中等了三十年。” “我等了二十七年......” 弹幕彼时同步出现,不少之前看过长子对比节目的观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魏瑕背后的后手来了吗?这是魏瑕?好可怕的人!] [这就是魏瑕培养的其他人,亦或者干脆就是魏瑕背后的势力?] [天哪,横跨三十年,草蛇灰线,布局恢弘,魏瑕决战开始了!] 各种评论,弹幕不断涌现。 因为之前长子对比先后超越春晚和各电视台顶尖综艺,热度本就炸裂。 如今海外抖音开始直播审判,也彻底将观众引向一个全新高度。 一小时,热度超过二千万。 海外直播,炸裂开始。 漫长的战斗,正式打响。 脑波追溯是厮杀前的号角。 每一个画面,都代表着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三十年前,有人站在黑暗深渊,挥刀。 这一刻,刀锋初现! 病房。 魏坪生眼底充斥着审判两个字,愣住。 魏俜央难以置信,盯着屏幕上那双看起来蒙着半张面,但有些熟悉的脸型。 魏俜灵攥紧拳头。 因为该直播间标题变了,新的四个字,触目惊心。 【审判开始】 董霆和马铁港如今都老了,但昔日并肩查案的默契让他们对视。 旋即都看到对方眼底一点不可思议的猜测。 或许很大胆,也很疯狂。 但,最不可思议的,也许最接近真相! 董霆皱眉:“这人是谁?” 马铁港吐出两个字:“魏瑕?” 魏坪生呆住:“怎么可能,他看起来至少挺健康的。” 魏俜央养父,教授汤汝陇忽然开口:“魏瑕只是一个名字!” “这个叫魏瑕的人是要用脑波记忆逼迫背后黑手绝望,惶恐。” “然后在现代通过影响力审判这些老家伙,完成处决!” “从灵魂到肉身的双重审判!” 魏坪生,魏俜灵都呆住,无法想象。 人真的可以算计到这个地步吗? 抖音。 长子对比节目热度如今彻底断层式碾压任何节目! 全民关注度一度达到在线人数三亿热度! 电视台收视率首次打破记录。 不少人在直播间发送弹幕。 [这是谁?身体很好,难道是满汉?] [或许是柳长江,毕竟之后没有听到他在国内活动的痕迹] [我认为很有可能是鱼仔,他的渠道才是最安全的,也是势力最大,自由度最高的] 也有人开始猜测其他。 [脑波记忆回溯做为心灵审判,海外直播是同步审判….] [魏瑕隐藏的手段才刚开始,但病床脑波记忆到底是谁的?怎么还有毒贩视角?] 魏俜灵在病房内呆呆看着病床上这个人。 她忽然想到之前一个画面。 魏瑕只是一个名字,几十年前矿区小镇就有了好几个魏瑕。 魏瑕只要活着,敌人就会恐慌。 哥哥不光要让脑波记忆让那些黑手恐慌。 他还要审判组织对黑手进行处决惩罚。 “这才是哥哥...” “他怎么可能只简单曝光对方呢?!” “他要让那些罪恶大手背后的一切势力,一切资源,一切家族,在全球面前化作灰烬!” 第114章 记忆的一部分来源 魏瑕记忆追溯。 新的一幕。 当他整理好一堆资料,从地下室走出时,整个人恍惚麻木,许久才缓过神。 之后魏瑕没休息,他带着长江,满汉,鱼仔前往郊外。 这里远离村民聚居地,很是荒芜僻静。 魏瑕将这里用工业园区包围起来,内部建造了一个一个的类似影视基地的地方。 还有从外省招来的群演排队等着。 等剧本。 魏瑕和满汉讨论剧本。 “满汉,你需要有毒贩的记忆。” “比如毒贩在得知有好几个魏瑕的身份证后,毒贩的神情,你必须要刻入脑海。” “只有这样,脑波机器才能完成多画面播放。” 满汉点头,他拿着剧本。 【第一幕:光头刘强得知矿区小镇出现多个魏瑕同名的身份证的反应】 演员出现。 场景布置。 魏瑕监督看着每个人。 满汉第一视角看着。 砰! 桌子被踹翻,扮演光头刘强的演员面容扭曲。 “杂种!” “混账东西!” “魏家的小崽子到底死没死?” 扮演刘强小弟的演员按照剧本惶恐回答:“大哥,我带着兄弟们找了,光是矿区小镇,就有好几个魏瑕......” “停!” 魏瑕打断表演,神色平静,皱眉。 “不对,光头需要绝对的掌控感和压力,还有烦躁不安。” “重新表演。” 现场再度打板。 烟灰抖落一地,光头狰狞看着。 “魏家!” “到底是什么人在出手?魏梁的战友?” “不是!” “他们在发起进攻。” “他们这是让我们背后的人知道。” “魏家的报复,来了!” 满汉也盯着,他不断按出演,纠正,投入,表演。 反复的,数百次,直到形成记忆习惯。 直到这画面他演的生理学的干呕。 第一视角的不断重复,一次次表演让他真正开始陷入该环境。 额头汗水浮现。 直到魏瑕点头。 这段剧情是毒贩视角。 但现在,满汉将之烙印在脑海。 满汉的记忆,就是毒贩视角记忆! 魏瑕的剧本还在继续,第二画面出现。 度假村群演们开始打着火把和老旧黄光手电筒上山的一幕。 道具警车呼啸,柳长江扮演魏瑕,他在咬牙,开车,身躯在方向盘内摇晃。 山路蜿蜒,前方分头逃窜身影被狠狠撞起,落地! 之后柳长江艰难拖着这具毒贩,直到抵达一处废弃山洞。 阴冷潮湿中,匕首锋锐,柳长江开始询问。 柳长江眼睛在充血。 因为太过投入,生理反应引起肌肉发抖。 “我叫杨大勇......”饰演毒贩的人配合演出,他的声音甚至都和杨大勇类似,因为剧本是魏瑕写的,他清楚杨大勇的一切。 甚至扮演杨大勇的演员从体态到声音,都很接近那个毒贩。 哀嚎在山洞壁反复升起,窒息感触目惊心。 一次次的出演反复开始。 整整数百次反复表演,每一个细节都在魏瑕眼中放大,他复杂看着,终于叫停,留下片段。 柳长江近乎脱力,虚弱瘫在地面。 这是他他记住的——驱车追赶毒贩的记忆。 剧本,第三幕。 鱼仔出演。 这次是度假村一处办公室,按照记忆和江远山摆放布置一一重叠。 围棋在手边,鱼仔开始被从气度,姿态,语调方面一一纠正,魏瑕在纠正他。 鱼仔所要扮演的人物是骆丘副市江远山,包括任何政治相关的人物。 鱼仔开始按照台词开口:“这位何老板很有主见。” “没准那个新徒弟以后真的能成事。” “当是提前投资也不错。” 语气淡淡,开口。 魏瑕在旁边一直盯着,他要确保任何一个视角都经得起推敲。 关于副市江远山记忆重复表演百次,完成! 三个视角,表演近三天。 毒贩,魏瑕,副市。 不同角色参与到其中。 疲惫的柳长江,满汉,鱼仔不断回忆这段记忆,也复杂看着魏瑕。 “老大,记忆很重要吗?” 现在深冬,山里风很冷,刮得人有些发抖。 魏瑕点头。 “往后。” “我们都是种子。” “我是第一枚种子。” 他盯着柳长江。 “你是第二枚,满汉鱼仔是第三枚,还有第四枚......” “有种子,就有希望。” 少年站在寒风中,孤独盯着这片荒芜深山。 总有一天,这些种子,能长成参天大树。 沿着看不到的土壤深处扎根,直到寻找到岁月暗中尘封的一切。 柳长江,满汉,鱼仔疲惫虚弱,顺着魏瑕视线看去。 他们还是不是很理解。 记忆会被提取。 如何提取? 还有什么叫多视角画面? 老大到底在做什么。 抖音,主直播间内弹幕出现。 [满汉是毒贩视角,柳长江是魏瑕视角,鱼仔是江远山视角,可病床上明明只有一个人,提取的记忆也只属于一个人,现在是多视角,如何解释] [魏瑕最后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他真可怕] 弹幕开始质疑,尽管这些记忆来源有了解释。 直到有人忽然开口。 [你们觉得病床的记忆追溯真的只是一个人吗?] [为什么记忆追溯只能是一个人?别忘了,脑波技术最初是谁提起研发!] [魏瑕对脑波项目参与那么深,为什么不能是好几个人的记忆就像是电影一样,一段一段加入其中,配合病床该病患本人记忆,形成全视角?] 这段弹幕出现,许多人震撼胆寒,想到一个画面。 脑波设备,不光能提取一个人的记忆,也不光能播放一个人的记忆。 已经发展到能在其中通过添加,传输的多种手段,将不同视角记忆提取,汇聚,形成完整播放! 也正是有人之前在脑波设备中加入毒贩记忆,于是才有了眼前追溯全视角。 但这样的猜测,让观众更震撼。 将这一切散乱的整理起来,于是才有了全视角播放画面。 第115章 97年结束 病房外如今有了很多人。 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 苏建功,汤汝陇。 马铁港,孙海洋,董霆,赵靖都在看着新闻。 做为刑侦专家,董霆对心理学研究十分深入,心思缜密,也是最先看清局势。 苍老沙哑声音夹杂激动。 “你们没发现吗?” ” “审判组织出现,是因为脑波记忆追溯来到了97年末。” “这个时间节点,魏瑕即将离开。”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记忆追溯非常重要。” “所以审判组织出现了!” “敌人很可能在接下来记忆中暴露,审判组织也会开始对黑手进行审判。” 董霆只感觉胆寒。 那些黑手怕是也想不到,他们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 病房,董霆开口,立刻吸引众人思路。 现在他还在继续分析。 “魏瑕只希望用弟弟妹妹的影响力扩大这件事,毕竟弟弟妹妹这步暗棋,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已经在各自领域展露头角。” “但他不喜欢弟弟妹妹碰那些人,那些老家伙在他眼里脏得很。” “但魏瑕不怕任何烂事。” “因为他的规划里,自己是死人!” “死人可以做各种烂事脏事。” “他认为自己很脏了,所以就让所有脏事都推到他身上吧!” 可少年昔日惊艳,董霆忽然觉得窒息。 “能停下吗?” 他真的希望能阻止魏瑕,希望魏瑕别这样,让法律审判黑手。 但他苍老眼眸盯着记忆追溯,内心愈发压抑。 可他还活着吗? 如果魏瑕没了,他无法想象,柳长江,鱼仔,满汉。 这些经过魏瑕培养的狂徒,再次看到脑波记忆追溯画面,会疯狂成什么样? 孙海洋,马铁港两人都是真正在一线战斗过,直面黑暗的人。 听到董霆开口,立刻变了脸色。 魏瑕集团形成初始,就已经涉及到商业,灰色势力,毒贩卧底。 他们不相信二十多年,多方没有任何发展。 能和毒贩及幕后黑手角力,这样的势力一旦失控...... 无法想象! 病房死寂压抑。 直到有人开口。 “哥怎么可能让他们滥杀无辜,或者失控呢?” 魏俜灵抱着从坟墓中挖出来的廉价泛黄兔子玩偶,抓的很紧,看着屏幕。 其他人再次沉默。 是啊。 在戒毒所依旧心向光明,不遗余力帮助其他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兄弟失控呢…. 但有人想到柳长江。 他对魏瑕感情太深了,当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悲惨画面。 他也可能真的会失控。 一切取决于之后人生追溯。 新画面—— 97年12月31日。 骆丘下了一场大雪,年末的喜庆气息在街头巷尾愈发浓烈。 唯独蒙娜夜总会三楼,似乎与世隔绝。 灯光昏黄糜烂,魏瑕在动作。 沾染毒的酒水被大口吞咽,翻白眼之后的行为愈发癫狂肆意。 孙斌看不懂,只是皱眉,叹息拍着魏瑕肩膀。 他也不是没有劝过魏瑕。 但有些东西,上瘾了是真的很难抵抗那种生理带来的腐朽。 他们这些从滇西来的走货,从来不会自己碰这玩意。 因为他们才知道,这些东西沾上了,就是一辈子。 尤其是自己有货,死的更快! 魏瑕人不错,还救过自己,可惜了。 现在算是被毒弄废了,彻底疯了。 孙斌离开包房,去了二楼,但门口还留着其他人。 因为出发前往滇西在即,无论是光头刘强还是其他人,显然疑心很重。 这也导致所有参与前往滇西人员,都被盯住,不允许外出,不允许离开。 包括魏瑕。 直到孙斌离开,魏瑕依旧没停下,来到卫生间,但癫狂被逐渐压抑,清明浮现。 手里拿着夜总会免费的薄荷糖。 镜子上,溶解的薄荷糖开始形成特定角度的莫尔条纹。 他教导过柳长江,用特制的偏光镜用于侦察现场。 现在符号上赫然代表一段话。 [滇西毒贩撤离线路。沿业城开始,至白城,水路到南湾,走山路,前往滇西,最终目的地,东南亚-果夫敢] 之后魏瑕开始书写新的。 酒精和毒双重作用,魏瑕虚弱身躯有些头昏脑胀。 指甲嵌入皮肤,留下重重血痕,魏瑕继续咬牙提供信息。 [长江,将这段路线和窗帘密文交给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队长马铁港] 线索没有全部留在一处,魏瑕洗了把脸,水龙头声音故意开得很大,门外盯着的毒贩也没在意,只当是魏瑕上头。 跌跌撞撞离开卫生间,魏瑕再度出现在毒贩视野,大口吞咽着毒酒。 打火机似乎要点烟,但实际上上魏瑕站在窗帘后,小心灼烧其中内衬。 窗帘内衬开始出现明显碳化痕迹。 不同碳化区域的红外残留,将会构建成二进制矩阵。 这也是魏瑕要让柳长江交给马铁港的一段话。 [相信柳长江,警号2943重启!] 毒的作用开始上头,加上过量饮酒,咬牙完成一切,魏瑕开始大口呕吐,其他几个房间内毒贩忍不住皱眉。 魏瑕跌跌撞撞,再度抵达卫生间,大口呕吐,酸味刺鼻。 这次他反锁房门,眼眸因为呕吐生理充血,开始在瓷砖墙面用牙膏荧光水书写新的密文。 [长江,我走之后,继续发展商业,和鱼仔满汉互相扶持,密切关注敌人动向,等待消息,情报传递到缉毒警大队马铁港,但记住,不准碰毒,绝不允许] [满汉潜伏在毒贩中卧底很危险,可以斗殴,但不要真的沾上人命] [鱼仔,做为政治掮客,最重要的是借助势力,以后长江的商业版图和能量,会是你获取政治资源的重要筹码,一定要隐忍,等待机会] 魏瑕手停顿片刻,继续大口呕吐,同时迷惑门外敌人。 这次抬手,则是书写给弟弟妹妹。 [小生,现在你是青少年学生代表,但一定戒骄戒躁,相信自己,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小政,从政的路很难走,虽然有岳建军和江远山帮你,但怎么选择永远都是一个人的事,你性格沉稳,魏家以后就靠你,切记照顾好妹妹们] [小央,脑波技术很难,别怕失败,你从小就聪明,哥相信你,所以哥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也许要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但你会成功,相信自己] [小灵,歌唱家的嗓子很重要,别贪吃,别染上坏习惯,乖乖唱歌,哥很想看你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写完这一段,魏瑕已经呕吐的没有力气,视线也在眩晕。 但他不在意,只是拼命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次颤抖抬手,几次呆住。 因为他想到那个苍老熟悉的面孔,所有冷冽和厌恶,让他难受得厉害。 [姥姥姥爷,我对不起你们.......] [孙子未曾孝敬,劳烦二老….困苦半生….] 魏瑕忽然写不下去。 少年挣扎看着墙面镜子里的自己。 臂弯针孔,满身疤痕,形容枯槁。 现在,自己要去滇西,跟这群毒贩进入泥潭。 魏瑕很想对姥爷说,我是你们的外孙,魏家长子,魏瑕...... 闭上眼,魏瑕觉得胸口酒劲又在翻涌,连带着脚下也踉跄起来。 他还在书写。 这次是给马铁港,董霆和孙海洋。 [孙局,谢恩,95年的医药费至今未忘,愿前程似锦] [董同志好,素未谋面,但你擅译我之密文,我们有同样目标,只是在这条路上,选择了不同方向,我会继续坚守,和你们站在不同方向,永远保持同一阵线] 直到这一刻,只剩下最后一段话。 [马队,请允我这样叫你] “因为!” “我要去做任务了!” “一个我很不想去,但做梦也想去的任务!” “所以,我留下这句话!” “请允许我大声朗诵这段话。” [我自愿成为警官学院一名新生,我发誓愿为胸口徽章,为人民,为百姓,为正义付出一切,我将铲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险之物,山河即是丰碑,历史不会记住我们,但荒草青丘下,我们精神永存] 魏瑕想了很久,似乎又看到昔日的自己穿着衬衫,带着警帽的模样。 他咧嘴,艰难抬手,敬礼,无声开口。 编号2943,缉毒警魏瑕,申请归队! 1997年12月31日结束。 第116章 他的1998 【1998年的东昌省为迎接改革开放进行大量招商引资,骆丘市,业城,白城,西海市,南湾市一栋栋高楼大厦开始了巍然建设】 【然而在这时代发展的背后,也隐藏交织着数不清的诡谲阴云】 “98年跨年快乐啊,小东。”孙斌坐在副驾驶,摇晃着白酒,他没喝,而是打开窗户倒着白酒,他在拜土地爷,希望这一次运毒顺利。 “斌哥快乐,强哥快乐。”魏瑕朝着每个人笑着,他呲着牙,因为之前整理资料太多,整个人倦态萎靡,加上瘦削干巴巴的身躯,让他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冷风顺着车窗挤进来,发出尖锐呼啸。 魏瑕眼眸苍老,尽管咧着嘴笑,但没有一点少年朝气。 面包车路过骆丘北外环。 这里昔日他来过,在为小生寻找收养人家的时候来过。 原本只有七个石棉瓦房院子,他甚至记得红砖墙缝隙里的劣质水泥被挤出,在潮湿里生满了硝。 但现在都被拆了,为应对改革开放,这里迎来崭新建设,工地脚手架和钢管,还有挖掘机,老式扁头渣土车来来回回,扬起尘土。 鞭炮炸裂声和烟花璀璨光一同出现,似乎要用喜庆气氛冲开阴霾。 小情侣戴着连在脖子上的棉手套,蹦蹦跳跳,依偎在一起,偶尔撒欢跑开。 大人提着水果和牛奶,还有某牌子的零食礼包,浪味仙上小天使图标很可爱,引的孩子不断伸手,被笑骂打回。 车辆还在继续前行。 车窗外,泥土道路边有三五个少年男女汇聚在一起,皮夹克,喇叭裤,大背头,很时髦。 火石轮磨出火光,点燃孔明灯。 灯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名字,在欢呼雀跃中缓缓升空。 另一边少年的孔明灯则是被点燃,狼狈中引来周边少年嘲笑起哄,红着脸梗着脖子。 魏瑕嘴唇颤动,几乎落泪。 万家灯火,弟弟妹妹应该很喜欢看这一幕。 这一刻,他昔日因为身躯虚弱,受伤碰毒而萎靡的精气神在提高。 他拍打身上尘土。 少年在一点点汲取都市无限生机,好让自己恢复意气风发的模样。 菜煎饼,扒鸡,豆腐脑的香气一股脑混在风里。 拄着糖葫芦草垛子的中年晃动,不断跺脚,往手套里呵气。 见着围上来的小情侣,笑眯着眼睛,抽出糖葫芦,眉飞色舞的吹嘘。 车窗外,人生百态,但毒贩不会因为这样平凡的场景停留片刻。 一路沿着国道出骆丘市区,离开县城,直到抵达业城。 老刹车片磨的厉害,车辆停下前发出刺耳声响,听的人牙酸。 孙斌下车,进了招待所。 魏瑕也跟在后面。 招待所在就开好房间,简单休息,吃饭,第二天清晨离开时,新的身影出现。 对方没名字,四五十岁,抬头纹很重,三角眼,咧嘴笑的时候能露出一颗金牙。 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孙斌叫他王黑七,没名字。 现在开着一辆新面包车,停在招待所前。 魏瑕胆寒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 这次毒贩动作很大。 骆丘市带上自己,业城又带上王黑七。 之后路线甚至可能在每一座城市带上一名下线头子。 这些人都会跟随他们前往滇南带货,全面腐蚀东昌省。 一旦成功,时代变革下正在努力前行的崭新城市,将会彻底腐朽! 寒暄声中,魏瑕忽然想到父亲那句话。 如果能拯救更多的人,即便害怕,他也会去保护。 他终于理解父母要做的事。 少年努力让枯瘦身躯笔挺,目光骄傲。 这一刻,他无悔自己选了和父亲一样的路。 老发动机声音响起,车队即将再度出发,魏瑕靠在窗边,指着糖葫芦草垛子,咧嘴笑着。 “糖葫芦,斌哥,瞧见没。” 宛若疯子一样,魏瑕叽叽喳喳。 “山楂酸的很,但很开胃。” “你们知道吗,这种糖葫芦可甜了。” “有人给我买过。” 魏瑕在炫耀,他傻笑着,打开车窗朝着卖糖葫芦的小商贩挥手。 “你家的糖葫芦肯定好吃!” “糖葫芦最甜了!” 没人搭理,连孙斌都皱眉,自顾自发动汽车,敷衍点头。 这小子,大概是嗑疯了。 他瞥了一眼草垛子上的破糖葫芦。 糖葫芦,有什么稀奇? 让这小子反应这么大? 病房。 糖葫芦草垛子在记忆回溯中定格。 魏俜灵没来由掌心攥紧。 “全是毒贩。” “哥…..” “哥哥还要面对藏在背后的高层黑手......” 魏俜灵看着记忆追溯的魏瑕,哥哥目光炯炯激动指着糖葫芦,这一刻的魏俜灵心底一颤,红了眼眶。 “哥,你别去......” 情绪翻涌,伴随记忆回溯。 那一天,曾有少年勤恳做家务,擦汗,从妹妹手里接过糖葫芦。 最便宜的糖葫芦,山楂小而酸涩。 但因为是妹妹给的,所以…..他匆匆吞下一生唯一的甜。 他还记得。 魏俜灵视线模糊,泣不成声,喉头哽咽,模糊了妆容。 “哥......” 魏俜灵哭泣,前骆丘缉毒大队大队长马铁港猛然低下了头,画面逐渐和记忆重叠。 “98年1月1日,有个叫柳长江的找上门来。” “他告诉我一条骆丘市毒贩撤离走货的路线。” “那时候,我因此专门前往业城,让魏瑕传递新情报。” 马铁港忽然低头。 那时候,他没在意魏瑕的安全。 满脑子想的都是测试魏瑕,看看他是不是毒贩安插在缉毒警线人中的双面间谍。 他代表唯一的官方,没认可魏瑕的线人身份。 但是那个小子啊.....他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编制,于是就那么平平静静的去了。 什么都没要。 “他什么都没要。”马铁港低着头喃喃自语。 就那么去了。 第117章 我该怎么称呼他 记忆追溯,新的画面。 98年初的骆丘缉毒大队大楼很破旧,还是六十年代建造的大楼。 大队长办公室内, 黑发,少年,满身疤痕,纹身,声音沙哑。 这是柳长江。 意气风发的铁面缉毒警马铁港有些意外,看着柳长江,也看着传递的运毒线路。 上面还有魏瑕留下的密语信息。 相信柳长江,缉毒警2943重启。 所以,这小子叫柳长江? “你和何小东那小子长得好像?”马铁港好奇笑着,但他眼神带着警惕和思索。 因为眼前这个柳长江的小子,和魏瑕太像了。 但这个小子很干净,没什么纹身,而且没针孔,精神面貌健康。 但他的姿态,行走动作,气度都在模仿何小东那个小子。 马铁港眼神很毒,一眼能看得出来。 今日头条,抖音各处弹幕评论也意外看着。 [好家伙,现在长江已经有魏瑕三分神韵] [柳长江在深入骨髓,形成肌肉记忆的模仿魏瑕] 之后马铁港带队去了一趟业城,他和当地缉毒大队联合起来,开始下达一条密语。 这一刻——业城车载广播播放点歌消息。 密语藏在颠倒的歌词内,这是魏瑕曾经用过的密语方式。 马铁港的密语指令是:要求魏瑕必须想办法传递情报,说出水路艘船舷号与毒贩每个人资料。 弹幕这一刻很多。 [马铁港是不是疯了,魏瑕如今孤身一人身陷囹圄,有多危险,现在在魏瑕身边的每一个都是不要命的混蛋,他怎么传递消息!] [你只当是个测试,但对他来说是生死]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孙斌车辆内,车载电台沙沙声中,被故意颠倒歌词传来。 密语! 后座,魏瑕看着窗外的眼神收敛,忽然笑了,很开心。 因为这是他首次接到缉毒警队的命令。 他开始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思索歌词颠倒顺序,密语含义。 现代病房。 如今马铁港一直低着头。 “他早就知道这是没数的事,但他还是去了,就因为我说要调查背后的人。”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去完成。” “高高兴兴的去完成。” “就因为他认为这是他的任务。” “但我没给他身份。” “可他还是去了!!!” 马铁港忽然失声低吼,这种极致的亏欠感来袭,压的很难受。 记忆追溯,新画面继续。 经过业城后,车辆从最初一辆车,变成两辆。 面包车里是王黑七,前面一辆车,坐着骆丘市毒贩集团核心。 魏瑕坐在第一辆车,他目光扫过车内每个人。 除了他自己,还有孙斌,光头刘强,昆叔,黑豹,阿东三名东南亚人。 两辆看起来寻常的面包车,都暗中改装,做过防弹加固。 魏瑕开始思考如何留下资料情报。 现在马铁港知道自己要上船走水路,那就代表长江已经将消息传递到。 于是现在,车窗半开,冷风尖锐。 魏瑕身躯在毒贩注视下开始发抖,高呼咒骂,宛若疯子。 他颤巍巍又慌乱的掏出几颗丸子,准备吞下,咆哮挥舞着手臂。 疯狗一样的表现让孙斌忍不住发火。 “又踏马碰!” “你是不是疯了,妈的!” 被训斥后,魏瑕咬牙,似乎回过神,额头青筋鼓起。 “瘾犯了。” “斌哥,给个东西,我咬着,不然忍不住吸。”魏瑕哀嚎着。 孙斌随手丢了一截木棍,烦躁的看着魏瑕。 粗糙木棍横着咬在牙关,其余几名毒贩冷眼看着,旋即扭头,没在意。 木棍表皮开始被魏瑕一点点咬断,但同时常年虚弱,也让魏瑕牙齿变得脆弱。 直到牙龈神经传来剧烈疼痛,一颗断裂牙齿锋锐碎片落下,木锈味开始弥散口腔。 魏瑕看起来因为瘾犯了,眼睛充血狰狞,其他毒贩也不在意,闭着眼睡觉。 颠簸中,魏瑕小心翼翼低头蜷缩着,他手里拿着掉落的牙齿,用锋锐的牙尖划着木头,直到木棍中出现小孔。 魏瑕攥着。 接下来他要用木头小孔藏信息。 车内魏瑕满嘴血污,脏不拉几,枯瘦面容狰狞扭曲。 之后他呆呆看着车内几人。 孙斌烦躁转头,昆叔只觉得恶心,光头刘强没说话,甚至懒得看一眼。 阿东等人则是忌惮。 因为毒变成疯子的人不少,但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真不多。 大概是因为瘾犯了,魏瑕狠狠对着自己挥拳,一边阿东皱眉拉了一把,结果下一刻,魏瑕的拳头就挥到他脸上。 如今魏瑕眼眸充血猩红,似乎神志不清,和阿东顷刻间扭打在一起。 衣服撕裂声伴随阿东暴怒咆哮。 另外两名东南亚毒贩同样怒吼着加入,一时间众人在车扭打成一团。 魏瑕两次被拳头甩在脸上,眼眶淤血堆积,被按在地上。 阿东还在揉着脸狰狞咒骂,但魏瑕没在意,他在脑海反复念着,因为在刚才斗殴中,他在盯着每个人的纹身,体态特征。 这就是斗殴的意义! 很值! 魏瑕在脑海一次次默念,让自己记住。 [刘强,黑衬衣,牛仔裤,左臂明显蝎子纹身,声音沙哑,四十左右] [孙斌,黄色海魂衫,黑皮夹克,滇西口音,左耳有残缺.胸下有佛陀纹身.....] [阿东,东南亚人,额头白绑带,左后肩恶龙纹身,脖挂铜牌吊坠......] 他一点点在脑海中念着,将关键信息和各类特征分门别类记住。 车辆终于停下,混乱打闹让昆叔和刘强面色很难看,走在最前面。 孙斌下车,也拍着魏瑕肩膀,看了一眼他眼眶淤血和眼瞳狰狞充血迹象,皱眉没说话。 现在下车地点是荒野,但行走一段时间,沿着岸边则能抵达码头。 黑夜中,码头驳壳轮船发动柴油机声音很响,双方对接时间很短。 孙斌负责出钱买船票,一个人一张,发放到众人手中。 船舱内,魏瑕蜷缩在角落,潮湿和铁锈气息浓烈,一不注意便会蹭上满身灰尘和铁锈。 其余人则坐在船舱里交谈,阿东几人不时恶狠狠瞪着魏瑕,业城毒贩代表王老七则是眯着眼睛假寐。 没人在意刚刚瘾发作的疯子。 魏瑕索性背对着众人,身躯似乎因为刚才的殴打还在发抖。 实际上魏瑕始终凝聚心神,听着身后各类声响,分辨每一个人的动向。 一边低头…….. 魏瑕一边用牙齿尖当笔,用口中鲜血当墨,在船票背面悄悄开始书写。 [刘强,黑衬衣,牛仔裤,蝎子纹身,四十左右] [孙斌,黄色海魂衫,黑皮夹克,滇西口音,左耳残缺,胸下佛陀纹身......] [阿东,东南亚人,额头白绑带,左后肩恶龙纹身,脖挂铜牌吊坠......] 书写很简单,因为纸面有限,材料也有限。 之后魏瑕小心翼翼伸手将船票碾小,像是牙签一样,然后将这张纸塞入之前的木棍缝隙,用牙齿咬下一些木头碎屑捣入缝隙。 于是这根木头,布满杂乱斑驳齿痕,宛若一体。 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血色字迹能够存在几个小时的纸条。 魏瑕开始身躯发抖。 戒断反应对这些毒贩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见的多了,也就不稀奇。 故而魏瑕不时癫狂喊叫,捶打船舱,老旧铁棚发出声响,他们也没奇怪。 很快,有带着包的售票员开始查票,光头刘强和孙斌等人一一出示。 轮到魏瑕的时候,满口血污的魏瑕吓了售票员一跳。 “查尼玛!” “滚蛋!” 摸了一遍身上,没找到船票,如同疯子,魏瑕恶狠狠要从地上挣扎起身。 “是不是之前放在其他地方?” 售票员虽然害怕,但职责所在只能咬牙询问。 砰! 魏瑕狠狠挥拳,砸在铁棚船舱,发出声响,愈发狰狞,如同即将起身殴打。 光头刘强无奈,掏钱再买了一张船票。 孙斌也眯起眼睛,愈发烦躁,揪住魏瑕脖子。 “你踏马的别那么疯!” 旋即将魏瑕狠狠掼在地上。 刘强挥手阻止,反而很欣赏。 “疯子好。” “老子喜欢这种人,疯子才能打开市场。” 轮船广播声响起。 [静海站到了,要下船的都带好行李,检查遗漏,好好排队依次下船......] 他们也要下船。 魏瑕知道,他现在必须找机会。 下船之前,魏瑕再度伪装出瘾犯姿态,阿东几人皱眉。 舷梯下,魏瑕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一名戴着眼镜看报的中年人。 那是伪装过的马铁港。 于是魏瑕的反应表现愈发明显,挣扎怒吼,不断挥舞手臂。 孙斌,阿东几人面色铁青抱着魏瑕,不让他动弹。 像是忍不住,魏瑕狠狠丢下手里齿痕斑驳的棍子,砸在一名老农身上。 “尼玛!” “你再扔一个试试!” 被砸到的农民摸着脑袋,暴怒骂出声。 魏瑕也压抑不住情绪一般咆哮,几度挣扎,想要干一架。 “扔你咋了!你踏马的......” 对方看到孙斌一伙人神色凶狠,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魏瑕还打算捡回那根棍子,孙斌直接拦住。 “走!” “一个破棍子!你要他干什么!” 人群最后,魏瑕没转身,如同不经意挥手。 没人在意他的手势。 那是......敬礼! 闹剧很快消散,地上这根布满牙痕的破棍子没人注意。 马铁港冷冰冰看着几人上车离开,他没有动手。 第一,他不知道对方背后有没有人。 第二,周边群众太多。 第三,毒贩身上都有家伙。 第四,等待毒贩带货,一网打尽,彻底铲除毒链。 马铁港开始思索魏瑕刚才为什么要闹事,为什么扔棍子,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根棍子上,迅速拿起这根棍子。 将棍子用密封袋包装,带到业城缉毒大队。 物证厅,董霆亲自检查棍子。 棍子咬痕很多,他皱眉摸索,直到找到一张船票,殷红字迹遍布,快消散了。 他开始记录。 马铁港皱眉:“血字!” “那小子到底怎么写的,那么多人在身边。” 字体很乱,董霆思索:“大概用牙签什么写的,笔锋很锐。” 他也猜不出来是什么器具书写。 但他们开始兴奋。 “一个小线人,居然能混入毒贩运输连!” “天大的进展!” 董霆忽然有些疑惑:“你看到他最后扔棍子的所有细节了吗?” 马铁港开始还原魏瑕的手势。 他做了好几遍。 董霆声音忽然很沉重:“他在对你敬礼。” 深吸一口气,董霆语气愈发沉重。 “他被盯着,只能这样敬礼。” 马铁港声音有点闷,垂眸,第一次沉默。 “我不知道他的一切,他甚至不符合线人身份。” “我怎么给他写档案?” “他没编制,没身份,不符合资质,那又如何!”董霆忽然有些激动,严肃看着这位缉毒警大队长。 马铁港思索了下:“他可以是我们的朋友。” 董霆摇头,一字一句:“他要的不是朋友。” “记住,他在敬礼!” “他是我们的战友!” “没编制,没身份,政审不过关,但还是我们战友!” 第118章 身体不能死! 新的记忆追溯画面。 车辆停下,随着招待所一路南下,菜肴风味也开始变化。 天河县隶属于东昌省和昆省交接地,一处不起眼的省道川味饭馆内。 包间里,桌上摆满各色菜品,魏瑕已经擦干嘴角血迹,被打到血肿的脸在不断大口塞着饭菜。 咀嚼拉扯肌肉,带来明显痛觉。 他并不在意,如同疯了一般,强忍着反胃和干呕,强迫自己吞咽。 孙斌,刘强,昆叔几人在喝酒,皱眉看着魏瑕,有些好奇。 很少见到毒狗有这样饭量。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继续商量接下来的线路和日程。 只有魏瑕疯狂吃着,一边在心底告诉自己。 我要强壮起来。 我不能死在东南亚。 我死了脑波记忆怎么办。 小生他们没人照顾怎么办。 长江,满汉,小鱼都会疯,会彻底失控! 我不能身躯太虚弱! 是的,他厌恶之前虚弱的身躯。 吃饭很难受,不单单是因为被殴打会让咀嚼带动面部堆积淤血的肌肉。 也是因为碰过毒,整个人肠胃功能已经紊乱,每一口饭菜都几乎让他想吐出来。 孙斌几人喝酒,打手黑豹,阿东几人则是负责警戒。 饭桌上魏瑕吃饱之后,大口吞咽啤酒,也点燃烟抽着,脚下踩着一箱啤酒塑料筐子。 他不经意的从烟雾中取下墙面钉子,在手上把玩。 之后趁着几人不注意,借着帮刘强几人拿啤酒的机会,魏瑕小心翼翼将钉子放在烟头上烫。 然后用热钉子,开始在在塑料框底蜡片上开始针刺。 这是一种密文手段。 在啤酒筐子底端进行记录。 箱子上每一分米留下四个孔洞,加上数学公式,对应坐标定位。 密文翻译过来就是【过检查站七号桩,北面偏东28°,审过路人】 接下来,魏瑕希望马铁港安排检查站进行全部车辆检查,并开枪伏击。 第一造成这只是普通检查,毒贩不会怀疑内部。 第二趁机营救毒贩头,获得信任,不然去了无法接触核心。 第三甚至可以故意被子弹击中,避开要害,愈发得到毒贩信任! 在留下密语后。 魏瑕再度狂躁,他狠狠将啤酒箱踹烂一个大口子。 然后故意把招待所房间弄得一片杂乱,无人注意中,魏瑕顺走服务员的笔,装作要呕吐的样子进入厕所,实际上在衬衫里写上电话号。 之后将这个脏兮兮的衬衫丢在包间。 魏瑕几人离开,招待所老板看着乱糟糟的房间,烟头遍布,箱子破烂,还有一件破衣服,神情暴怒,他骂骂咧咧的踩着衣服,直到他忽然看到衣服上有个号码。 老板顿时怒火中烧,直接电话打了过去:“你们踏马的要是不立刻过来给老子收拾干净,老子就去报警!” “吃个饭要疯了?看把老子这里砸的!” 接到电话,不管对方骂骂咧咧,马铁港眯起眼睛。 和董霆对视一眼,两人驱车招待所现场。 老板还在怒吼,直到两人赔了点钱,才消了火 马铁港和董霆两人则是好奇开始寻找,对方能联系到他们,一定是因为魏瑕有了新情报进展。 最终董霆看着唯一被踹烂的啤酒箱子,目光停下。 放大镜沿着啤酒箱子不断搜寻,很快,董霆发现有规律的针孔,同步开始破译。 得到检查站搜查,密语消息。 董霆感叹:“这小子好厉害的传译手段!” “倒真有点第一代缉毒警的影子。” 破译密码后,两人也开始皱眉。 魏瑕要求他们在检查站拦截搜查,并开枪伏击。 但检查站开始拦截,激战中没有得到消息,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魏瑕是自己人。 换句话说,他也会死! 因为在检查站战士们眼中,他也是毒贩。 犹豫许久,马铁港下了决定。 在他印象中,魏瑕虽然狠辣大胆,但很少做没把握的事。 “我这就打电话告知局里,通知他们联系检查站!” 最终通过局里消息,检查站战士得知,最近或许有一批走私货物,也可能是涉黑违禁物品将会从检查站方向过,上面要求严格检查每一辆车。 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实施抓捕。 而且上面的消息让边防站战士们都感觉不对劲。 指令很明确。 如果有任何车辆涉嫌违抗搜查,允许开枪射击! 医院,病房内直播回溯画面出现。 魏俜央一贯冷静的眼神逐渐慌乱。 牙齿血书留痕,阻拦对方,保护毒贩,得到认可。 现在魏瑕正在布局,从最初获得毒贩初步认可,到现在被毒贩信任。 接下来,他甚至还会参与到对抗边防战士搜查中。 为了更深入毒窝核心。 但魏瑕在这场步步为营中走错一步,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候的我,好像在骆丘科研所带领一群初中学霸搞科研,接受采访,跟随养父母去旅游.....” 魏俜央喃喃开口,看着遍体鳞伤的孤独身影。 记忆追溯新画面。 毒贩车队再度疾驰,沿着颠簸国道前行。 塑封包装撕开声音杂乱,引人皱眉。 油炸麻花,膨化食品,炸饼子,年糕,煎饼,火腿肠,香肠。 魏瑕生冷不忌,大口吃着。 见状,孙斌有些好奇,皱眉。 “你小子,吃个没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 “之前在招待所也是,大家都在喝酒,就你像个饿死鬼投胎,没完没了吃饭。” “不知道还以为跟着咱们混吃不饱。” 现在距离滇西不远,孙斌悬着的心也放松,有时间戏谑两句。 魏瑕只咧着嘴笑。 “这玩意是真好吃,小时候吃不起。” “斌哥你来点吗?” 孙斌摆手,魏瑕继续吃。 没人知道,他必须强壮起来,他不能死。 至少在挖出幕后黑手之前,他不能死在东南亚。 但这样暴饮暴食带来的,则是胃部灼烧一般的痛觉。 毒已经让他器官有了衰退迹象,身躯伤痕,酒精残留作用不断影响。 他只能在车上通过睡觉缓解丝丝疼痛。 睡醒之后,魏瑕还在吃,腮帮子艰难吞咽,一次次告诉自己的大脑。 我要强壮起来。 强壮了,胖了,才能活下去。 身体啊,求你多撑一段时间。 你必须多撑! 我不能像干瘦毒虫一样,枯槁般的瘦弱至死。 身体需要能量。 事情还没做完! 昆省边陲的天河县国道上,有人在对抗身体的死亡。 现代病房,护士陈小月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磕磕巴巴的开口: 97年的魏瑕身体就已经完了、因为各种打架殴斗,碰毒太多,酗酒过量,免疫力低下、长时间的胃部病变、身体早就停止发育,脸颊瘦出了颧骨。 “重瘾毒贩到了后期根本吃不下东西。” “他其实97年末身体反应就是要死的征兆,那些瘾君子都是这样,但魏瑕在强行让身体活....” 第119章 这里没阳光,那我就点燃我自己! 海外抖音同步播放记忆回溯。 很多华人看着,怔住。 炸麻花,油条,煎饼,火腿肠。 狼吞虎咽的魏瑕。 他们首次知道,原来吞咽食物会让一个人痛苦到血管突出皮肤。 马来西亚槟城次地街,华人少年李恩看着播放的记忆追溯忽然问道。 “爸爸,他明明不想吃,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吃?” 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复杂看着。 “他的身体要死了,他太瘦弱,重度毒瘾很可怕,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不然他可能打不过坏人。” “他不能立刻死。” 父亲也沉默,看着竭尽全力逼迫自己的魏瑕,暴饮暴食,如同疯子。 “你能懂吗孩子?” “这场布局中,他如同机械链条最重要一环,柳长江,满汉,鱼仔他们还没成长起来。” “魏坪生和魏俜灵这些弟弟妹妹都只是孩子。” “他死了,那些人怎么办?” “而且现在,他是没有编制的缉毒卧底,他刚刚打入对方内部,还没获得绝对信任。” “一旦魏瑕死亡,马铁港他们必须派新的缉毒警潜伏,那些新的缉毒警也会很惨。” “魏瑕不想让任何人再经历惨烈煎熬,所以,他一肩挑起。” 李恩才九岁,不懂布局,但他看得懂脸色,稚嫩声音反驳。 “但他很难受。” 画面中,魏瑕大口咀嚼火腿肠,吞咽时眉头皱起,眼底几乎充血,指甲也深深嵌入肉里。 因为长期酗毒饮酒和停止发育,他的肠胃功能已经近乎紊乱衰竭。 父亲也看着。 记忆追溯中,少年对自己比对敌人更狠的强迫。 “和他要做的事情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病房内。 主治医生和魏俜央看着患者胃部报告。 “患者病灶形态不规则,凹陷的边缘有很浅的黏膜破坏区,部分呈杆状中断,部分和良性溃疡混淆。” “同时检测患者伴随腹痛等症状,可以看出患者肠胃功能问题很大。” “继续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出现多种疾病。” 魏俜央愣住,看着病床。 马铁港也咳嗽着,颤巍巍起身,看着医生。 “所以这是他,对吧?” “肯定是他,对不对!” 医生复杂放下报告,皱眉。 “不太像。” 他盯着记忆追溯,在马铁港几人期待眼神中逐渐摇头。 “病床的魏瑕胃很差,但相比之下,魏瑕其实在97年就已经有了胃癌前兆。” “那才是难以想象的差。” “食欲减退,反酸都只是最基础的,实际上,这个阶段,大多数病患吃任何东西都是苦的,甚至吃下去不仅会引起剧烈腹痛,多半还会吐出来。” “病床上这位相比之下,胃部其实挺好的。” 魏俜央心里忽然一紧,脸上逐渐褪去血色,胆寒看着。 这到底是不是哥哥?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这具身体,连病床上的人都比那个阶段的他更好吗? 医生继续开口。 “不排除患者会逐渐自愈,但......” “身体的病变不会以意志为改变。” “人怎么阻止衰老呢。” 滇西第一道,北花县,边防检查站。 出了这里,就是滇西最偏僻小县城。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车窗半开,强迫自己吞咽许多食物,魏瑕只觉得肚子像是被刀片来回搅动。 只有冷风从车窗灌入才能勉强让他缓解片刻。 国道不是高速,多为老旧山路。 现在魏瑕透过车窗看着蜿蜒山道上,还有几个放牛,或背着竹筐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 车辆经过的时候,魏瑕竟从这些孩子脸上看到惶恐和躲闪。 他皱眉,没说话。 一路开车近四个小时抵达滇西小城,孙斌带头停车,和阿东几人在路边放水。 魏瑕则是从怀里摸出路上买的糖,凑到一名孩童面前。 刚才他听到了,孩子的父母叫他强娃。 “强娃,你知道周围有什么卖烟的地方吗?” 五六岁的孩子脏兮兮,看着糖果,第一时间居然吓得嚎啕大哭,光着脚向山路飞奔。 孩子父母听着叫喊,抱着强娃转身。 临走时,看着魏瑕的眼底只有厌恶和抵触。 糖果包装纸在山风中响动,魏瑕皱眉。 为什么滇西的孩子和骆丘各地完全不同? 他目光扫过其他原本和强娃玩耍的孩子,目光所到,孩子们几乎下意识退避,低着头不敢看他。 魏瑕分辨的很清楚,这些孩子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业城毒贩王黑七娴熟拆开一包烟,递了一根,笑了。 “小东,你身上有味。” “毒的味。” “滇西这地方,以前毒村多的是,他们闻得出来。” 火光点燃,王黑七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拍着魏瑕肩膀,戏谑开口。 “所以你在他们眼里,是恶魔!” “嘿!” 王黑七忽然咧嘴,对着一众孩子伸出手,做出枪的姿势。 孩子们吓的一哄而散,惊声尖叫。 只留下王黑七得意大笑。 魏瑕忽然沉默,点烟。 他看着一双双稚嫩的眼睛,还有发自骨子里的畏惧害怕。 再度上车,国道上人开始多了。 烟雾里,魏瑕盯着每一个路人。 他看到那些形销骨立的黑瘦村民,个子矮小,身上残留针孔痕迹,失神在山路上晃动。 宛如找不到目标的游魂。 还有更多孩子,在车辆停下休息途中,惊慌失措,忌惮防备的看着他们。 车辆停在一处苍蝇馆子前,他就这样看了一路。 他忽然来了精神,过桥米线,香竹饭,鸡豆凉粉...... 他大口大口吞咽,任由滚烫炽烈自食道一路灼烧到胃里。 魏瑕,你要多吃点,强壮起来。 你看看啊。 你看看这些地区孩子的眼睛。 你看看啊。 你看看父母曾经守护的地方。 怎么能变成这样! 不行的。 你得快点强壮起来。 还有敌人要腐蚀东昌,以后你想要弟弟妹妹也在这样的环境活着吗? 不行,绝对不行! 魏瑕,你快吃啊,拼命吃! 吞咽动作剧烈,带来的是上腹部锋锐的痛感。 每一口米线,几乎都能让魏瑕疼到抽搐,这是开始病变的肠胃无法抗拒的生理本能。 但他似乎察觉不到,只是大口吞咽,目光落在周围那些呆滞孩子身上。 孩子们远远围着,吞着口水,很馋。 但他们闻到魏瑕几人身上的味道,看着凶神恶煞的身影,终究只剩恐惧,飞速离开。 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小动物见到捕食者。 因为那一刻,孩子们恍惚看到昔日父辈如何被毒折磨致死! 在他们眼中,魏瑕和这群人都是恶魔。 都是坏人。 这里的孩子没有大大方方,没有坦率,只有畏惧,惶恐.... 被毒肆虐的地方,没有阳光。 第120章 你看到了吗 孩子们跑的慌乱,魏瑕抽着烟,手里掂量着一个小布包。 刚才一个孩子慌忙把书包掉了。 书包外面已经有些褪色,露出大量线头。 里面装着不少学习用具和书本,看来似乎是自己编织的书包。 到了滇西,光头似乎不怎么在意其他。 因为他刚刚得到业城那边的消息。 “强哥,业城有个叫魏瑕的小子,听说在到处打听咱们。” “连咱们的特征,都描述的清楚。” 孙斌挂断电话,眯着眼睛冷笑,眼底狰狞。 光头刘强皱眉,淡淡弹动烟灰。 “你确定叫魏瑕?” 彼时孙斌点头,翻出短信。 “我让人查了那小子记录,几进宫,身份证就叫魏瑕,籍贯还在矿区小镇左营村。” 光头彻底放心,之前他还一度猜测魏瑕很有可能混到他们中间。 毕竟无论是杨大勇,还是孙小力,甚至楚艾的死,都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 好在现在已经有眉目,接下来不用担心。 孙斌继续开口,神色狠辣。 “听说这小子躲在骆丘,还真有种,和咱们玩灯下黑。” “我已经安排人在找了,找到这次就剁碎这小子。” “咱们这次回东南亚,多带几个人,找到魏家那几个小杂种,全都宰了!” 如今孙斌几人开口也没避开魏瑕,他们已经彻底相信这个叫何小东的疯子。 魏瑕听着,神情波澜不惊。 业城他们找到的那个魏瑕,是柳长江伪装。 现在这些毒贩终于相信自己。 相信魏瑕还在骆丘,相信自己就是一个叫何小东的毒贩! 抖音,今日头条,微博弹幕震撼浮现。 [你们想起来了吗,之前魏瑕托人在矿区小镇左营村,赵庄,大谭村各地办理名为魏瑕的身份证,柳长江,满汉,鱼仔现在在官方记录中,全都是魏瑕,毫无破绽!] [魏瑕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埋下伏笔,故意制造一个魏家儿子还在骆丘市的姿态,让毒贩相信,也让何小东这个身份彻底获得信任] [他一开始就在骆丘市布置,培养假的魏瑕,在跟随毒贩出去时,彻底获得信任....] 记忆追溯画面。 得到魏家人还在骆丘的消息,光头,孙斌一行人明显放松警惕。 对于‘何小东’,王黑七几名外人也没之前盯得那么严。 甚至连路边捡到书包这种明显可以和外界沟通的问题都不在意了。 车上,魏瑕翻看着书包内的书本,阿东,昆叔几人则是闭着眼睛半睡半醒。 书包里第一份资料有些皱巴巴的,是一张喷墨打印的宣传单。 写着82年,滇西正式成立一千人缉毒警,七十四支缉毒侦察队。 从50年开始,大量烟土泛滥,因为碰毒,一个村子死亡的比比皆是。 宣传单很简陋,上面的数字却让魏瑕脊梁生出寒意,头皮发麻。 很简单,只是一串串冰冷数字背后,是每一条鲜活的人命。 同时魏瑕翻开里层教材,看着新的考题。 小牛的爸爸被坏人引导碰毒,家里败光,按照每个月五分之一的利息借贷六千块,一个月后,需要还多少钱,并简述从这件事中,看到毒的危害。 这是小孩子的题。 这是小孩子的题! 魏瑕手指不由攥紧,眼底升腾着怒火,拼命压抑静默。 他第一次到滇西。 之前,他甚至从未走出过东昌省。 他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在看起来平和的年代,暗流汹涌。 他看着窗外荒凉没有生级的青山,内心告诉自己。 这是爸妈在做的事情吗…. 爸妈,我真的为你们骄傲。 我们在守护。 这些孩子,我们在守护他们。 他想到一路上看到的稚嫩,惶恐的眼睛,还有不应该出现在孩子世界里的,恨。 爸妈,以后滇西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里的孩子会大胆,热情,不再畏惧陌生人。 以后这里肯定没有毒。 孩子们看到陌生人,第一时间不会去嗅他们身上的味道。 这里的商户不会恐惧,笑着和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同胞载歌载舞...... 魏瑕继续看着这个小孩课本上的内容,上面小孩做的笔记歪歪扭扭。 [毒贩都该死,他们骗我爸爸吸,妈妈受不了走了,爷爷奶奶气死了] [我只能自己割猪草,洗铺盖,种地,上学,一个人睡觉] [他们都该死] 纸张上的泪痕痕迹也滴落到魏瑕心里。 魏瑕拿着书包玩味的来回翻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哪怕到了饭店,他也来回看着。 孙斌和光头看着魏瑕,没在意。 反正这人是个疯狗。 直到一顿饭快吃完,一名小孩孤零零站在饭店门外,攥着拳头张望。 眼底有忌惮,有倔强,就是没有畏惧。 “可以把我的书还给我吗?” 冷风里孩子的胶鞋明显大了一号,还有破洞,脚趾冻疮痕迹宛然。 身上穿着衣服也大了一号,有些褪色,但洗得干净。 魏瑕低头看着手里书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南安泉三个字。 应该是他的名字。 这是唯一看到魏瑕几人之后没哭的。 他就那样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包,倔强梗着脖子。 业城毒贩王黑七嘬着嘴笑了。 “嘿!” 伸出手比了个手枪姿势,想要吓唬这个滇西孩子。 南安泉只是咬牙看着魏瑕,伸手。 眼底厌恶在闻到魏瑕身上气味后几乎不加掩饰。 一个孩子眼里,本不该有恨。 魏瑕嗤笑丢下书包,踢了一脚,没人注意他动作很轻。 “赶紧滚蛋!小子!” 这一刻,南安泉咬牙捡起书包,转身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拉长。 不合衬的衣服兜着寒风,冷得发抖。 魏瑕内心认真而悲切,仅仅是一个孩子离开的背影,竟让魏瑕胸腔似乎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恨着毒贩吧。 一定要恨! 别学你父母。 南安泉小朋友,对不起。 我必须要这么做,毒贩在看着我,你也必须要恨我。 这样你才能更恨毒贩,以后绝不会碰毒。 悲伤被掩盖在浓烈烟雾中,直到魏瑕视线模糊不清。 抖音,主直播间内弹幕也沉重许多。 [魏瑕的心快碎了,他终于意识到父亲在守护什么人了] [滇西的孩子在这个年代没有热情,他们也不敢有] [因为魏瑕,之后或许这里会有热情,因为第一代缉毒警魏梁站出来了,第二代也有人站出来,他叫魏瑕] 25年,滇西,北花县。 抖音直播主播杨潇来了。 现在她的直播间,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的标题还在,但她已经停止分析很久了。 “今天我们抵达的地方,是滇西,北花县。” “这里曾经是二十几年前,毒贩肆虐之地,也是滇西最贫瘠的小县城。” “从82年到91年,这里有一条东南亚开辟出来的所谓毒通道,肆虐了整整十几年。” “这里诞生了首批缉毒警,七十四支缉毒侦察队。” “这在当时是世界上任何一国都没有的。” 车辆沿着高速公路停下,过了收费站,北花县高速路口环岛出现。 阳光下,宽阔的水泥路上,各类货车,轿车飞速疾驰。 环岛花团锦簇,上面立着一个大大的标牌,热情洋溢。 北花县欢迎您。 沿着公路一直抵达县中心,如今这里已经有恢弘商业广场。 高达三十三层的商业大楼,玻璃幕墙充满现代科技感。 下方则是县城商圈,喇叭声中,过桥米线,鸡豆凉粉,饵丝,稀豆粉,甜辣鸭货正在音响中促销活动。 颇具民族特色的滇西服饰,头饰做为商圈商品摆放在街道上。 穿着校服的孩子被米线辣的满头大汗,和同学们谈笑风生。 外地游客则在电影院下方广场上被当地导购拉着载歌载舞。 还有主播正在广场上直播出售滇西特有的酒文化载具,公文包。 有孩子坐在自家店门口,五六岁模样,看到杨潇,远远挥手,笑起来眼睛如同月牙,很可爱。 和二十七年相比。 这里的孩子热情奔放,大大方方的打招呼,挥手,甚至帮游客拍照,面对陌生人的搭讪,坦然自若的介绍。 杨潇恍惚看着。 二十七年,这里的孩子对陌生人有着动物一样的惶恐。 二十七年后,这里的孩子肆无忌惮,快乐的奔跑嬉笑。 但他看到了吗? “魏瑕,你看到了吗?” 第121章 未来会什么样啊 新的记忆追溯画面。 小旅馆内,一行毒贩到了这里开了房间。 旅馆门口有摆摊卖吃的,魏瑕在买吃的。 过桥米线,饵丝,各色菜肴在冷风里弥散着雾气。 魏瑕连吃了两碗清汤米线,让孙斌愈发惊讶。 因为常年碰毒的人根本吃不下去。 其他毒贩也开始吃着小吃,因为接下来要偷渡进山、 趁着几人还在继续吃饭喝酒,魏瑕抵达开好的宾馆厕所。 “我去上个厕所,顺便洗个澡,你们慢慢吃。” 阿东第一时间擦嘴,跟在一起。 虽说对魏瑕和业城毒贩王黑七放松警惕了,但不代表他们真就算是自己人。 所以阿东守在门口,也算盯着。 过不了多久,就有偷渡的蛇头过来和他们接头。 厕所门被关上,里面脏兮兮的,空间很小,地面堆积一层黑色油污。 魏瑕也不在意,开始拿着扫把和水桶打扫,冲洗干净。 很久没锻炼了。 他在厕所开始俯卧撑,仰卧起坐。 虚弱身躯甚至比戒毒所还要严重,锻炼起来很费力。 “三十九......” “四十......” 从最初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 之前在戒毒所,他能感觉身体还有一点力气。 但现在,身体几乎被抽空。 因为这段时间,他碰的毒和酒太多。 不仅是肝脏,肠胃等器官有衰竭迹象,就连肌肉也萎缩了许多。 长期疏于锻炼的肌肉迅速开始没有知觉,使不上力,魏瑕咬牙,强迫自己起身。 现在他刚刚完成两组五十个俯卧撑,手抖得厉害。 镜子里少年看着汗水和几乎不曾见到的血色傻笑着,咧着嘴。 之后刷牙,洗澡。 粗糙指尖有点发痒,似乎是长疮的前兆,直到触碰到身上疤痕。 腹部疤痕是抓捕杨大勇时自己留下。 侧腰疤痕是救援孙斌时留下。 胸口疤痕是骆丘市抢地盘打架留下。 后背疤痕则是伪装审讯获得毒贩信任,自己用盐酸烧的。 唯独手臂。 魏瑕看着臂弯针孔,和烟头烫伤,狰狞血肉虬结,凝成一团,皱巴巴的,很丑。 他有些发抖,揉的伤疤泛红,似乎想要撕下针孔。 声音有些小,自言自语着,拼命撕扯。 “幸好小灵看不到,他们都看不到。” “看不到就好。” “不能让他们再看到,他们应该把我忘了吧?” “嘿嘿嘿......” “忘了我吧,然后快快长大,你们要迎接新时代。” “新时代会是什么样的?” 镜子里的少年拼命挫着针孔,像是要搓掉这段恶心和腐朽,自言自语猜测着。 “那时候骆丘会不会有很多高楼大厦?和港岛电影里一样,办公室墙整个都是一块玻璃?” “港岛片子里他们上下楼都不走楼梯的,都是坐电梯。” “到时候录像厅是不是很多了?” “他们还会喜欢台球厅吗?会不会打台球?” “矿区小镇是不是很热闹了?热闹才好,热闹了就没坏人去破坏小镇了。” 魏瑕甚至有些激动,双手撑在镜子前,认真看着。 “以后监控肯定很多,拍的也清楚。” “警员估计都有好车了,跑得快,能抓到罪犯。” “到时候人口登记,户籍调查也会完善,配合监控,那些逃犯一个也跑不了。” 卫生间里,魏瑕忽然想到之前。 夜总会那些碰毒的王八蛋。 之前他甚至还和那些人打了一架,被打的很惨。 “夜总会碰毒的那群家伙,肯定被抓了吧?” “没有他们在背后提供支撑,哪里会有毒泛滥,这些毒贩根本看不到任何利益,自然不会铤而走险。” “一群混蛋,蛀虫!” 老旧水龙头被布条包裹,还生出铁锈,水声放的很大。 嘈杂声响中,魏瑕再度静默许久。 他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如同中年人的自己。 “未来是不是没有毒了?” 声音被淹没在水流中,但这一刻的魏瑕认真到近乎虔诚,似乎父母都站在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另一个时代,眼底满是期盼。 “肯定没有。” 嘴唇被咬出血,浓烈的铁锈腥味弥散在口腔,魏瑕死死盯着镜子里的人。 “小家伙们,未来好玩吗?” “妈的,真想去看看......” 少年落寞看着镜子,不断嘟囔,甚至唇语骂着毒贩。 “真想看看未来!” “那时候的小家伙们,会是什么样啊。” “我想想看?” “算了…..我猜不到。” “不知道怎么想象.....” “他们肯定很快乐吧.....” 第122章 早就垮了 25年2月26日。 业城。 刚刚修建十年的写字楼在商业区矗立,崭新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写满了诸如保险公司,城市投资建设公司,石油公司各类字样。 隔着江水,对岸是形状如同贝壳的剧院,侧面则是每日接待数千近万人次游客的网红景点,许多人称赞这里的灯光夜景一如动画。 再往前方则是大片工业园区。 规划有工作区,住宿区,娱乐区。 厂区娱乐区篮球场,几名工人正在打球。 室内有麻将馆,乒乓球台和台球厅,健身器械。 环氧地坪在节能灯管下折射明亮光芒。 骆丘市车水马龙,商区核心地标建筑上有led灯光形成图案,耀眼恢宏。 热烈庆祝世界级软件产业开发区落成。 昔日老旧楼房已经拆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商业街,两侧地铁出口出来便是大量沿街叫卖的特色美食。 白城,出租车飞驰,电台中声音沙哑。 “妈的,真想去看看......” “未来到底什么样啊…” “猜不出来。” “我猜不到。” 司机忽然落泪,哽咽看着眼前车水马龙开口。 商场,年轻感性的导购也在看着记忆追溯,红了眼眶。 工业园区,中年工人在发抖,泣不成声。 这一刻,声音从各地响起,宛若洪流汇聚! “魏瑕,你该活在未来。” “你肯定在未来。” “魏瑕,我在25年等你,你必须来!” “这是命令!” 病房。 刚刚退出模拟,刚经历崩溃的魏坪政看着这一幕,忽然呆住。 记忆回溯,熟悉又陌生的沙哑竟那样刺痛人心。 “幸好小灵看不到,他们都看不到。” “不能让他们再看到,他们应该把我忘了吧?” “忘了我吧,然后快快长大,你们要迎接新时代。” “未来是不是没有毒了。” “我一定要铲除,我一定要!” “小家伙们,未来好玩吗?” “妈的,真想去看看......” “啊啊啊啊!” “未来快乐吗!” “魏瑕,你努力想啊,我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想。” “我好像感受不到未来。”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如何想未来。” 记忆追溯里,传出魏瑕自言自语的嘟囔声。 魏坪政忽然退了几步,脚下踉跄。 气度威严的东昌省官员,背后站着助理,如今有些恍惚。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病床上的人低下了头 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锻炼,洗澡。 魏瑕推开房门,准备睡觉,姿态疲惫。 光头和孙斌,昆叔几人还在商量。 “接下来等蛇头到,到时候咱们就能通过偷渡抵达。”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过几个检查站。” 注意到魏瑕擦着头发出来,光头刘强眯着眼睛招手,故意掏出一个针管丢过去。 “你小子,咋不碰了?” “这一路看你换了几根木棍都咬的稀碎,挺能忍啊。” 光头刘强笑着,盯着魏瑕。 他很喜欢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 如今他态度很温和,但也在期待,甚至眼底有几分近乎病态的迷恋。 将一个人的生死握在掌心,这种感觉何其美妙? “这东西是真好货,用了比之前的还要快乐好几倍!” 魏瑕大笑起来,一把接住,直接朝着手臂注射,贪婪和肆意浮现的恰到好处。 抖音直播间,弹幕不断焦急浮现。 [哥,不能吃了,你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了!] [求你了,魏瑕,别吃了,你不是想看看未来吗?别吃了] [他怎么拒绝?你看看他周围环境和人,他怎么拒绝?别人会起疑心] 记忆追溯,画面中,魏瑕癫狂的撸着袖子,针孔快速注射,他全身发抖,翻着白眼。 光头刘强这才满意,只是眼眸愈发深邃。 何小东很疯,但不够糜烂。 掌控一个人人性的弱点,必须从击溃他所有坚持开始。 眼见魏瑕开始无法控制自己,手舞足蹈,光头刘强拍手。 一名衣着暴露的小姐推门而入,孙斌面无表情,强行按住小姐,给她塞了一颗毒。 之后他们就在客厅冷眼看着。 这种新式毒有一个效果,无法控制生理冲动。 小姐开始癫狂,衣衫散落。 魏瑕发作的更早,但实际上因为多次强行抵抗戒断反应,更为清醒。 面对光头,孙斌几人看戏一般戏谑神色,魏瑕咬着牙。 他很清楚光头刘强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之前魏瑕在业城寻找的消息让他们放松警惕。 但贩毒这种事,除了自己,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 哪怕对方看起来的确是自己人。 极致的腐蚀和糜烂。 这就是光头刘强他们想看到的。 因为只有这样,彻底堕落,他们才会放下戒心,将一个人当作真正可以接触到核心的工具。 但很快光头面色逐渐难看。 魏瑕似乎抵抗不住药力,开始口吐白沫,抽搐。 魏瑕恶狠狠咬破舌头一点肉,任由鲜血溢出嘴角。 他在让自己清醒,同时制造自己快死的迹象,好让对方停止这场糜烂! 那名小姐癫狂想要扑倒魏瑕,但被魏瑕故意推落在地。 看来糜烂看不到了。 光头刘强格外烦躁,挥手将小姐撵出去。 “弄点冰块,别踏马死了。” “扫兴!” 避免糜烂的魏瑕大口喘息,光头刘强蹲在他面前,递过冰桶,拍了拍他的脸。 “以后到了地方,给你整更好的!” 近乎失神的魏瑕瞳孔略微扩散,流着口水,也笑着。 “好.....好。” “哈哈哈哈!” 冰桶传来刺骨凉意,魏瑕蜷缩着,但发现很冷,他很想抱住一个东西。 周围全是毒贩,他身体本能想牵着一个东西,他开始伸手。 于是抓过地上水桶,像是小时候牵着妈妈的手一样,内心自言自语。 爸妈,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 我怎么能这么做。 我是哥哥,哥哥要当榜样! 哥哥不能当烂人。 我不会的。 爸妈,别生气。 他们可以用枪,用刀,用暗箭,用毒,用他们种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来攻击,来折磨。 但我用同归于尽,用双死无生,用牙咬,用刀刺,用我最珍重的信仰来对抗你们。 所以你们还是无法腐蚀我。 魏瑕是不会被腐蚀的,不会的。 我只会死,但永远无法被腐蚀! 病房。 退出模拟的魏坪政愣住。 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直到重重贴在墙面。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 之前的模拟让他几近绝望。 现在,这位东昌省政坛新星看着病床。 枯瘦的身影似乎只剩那副倔强不肯熄灭的骨头。 “魏瑕......大哥......” “哥,哥!” 魏坪政喊着,忽然恍惚,转头看着主治医生,护士,慌了神。 “抢救他,快抢救我哥啊!” “我要问他,这些年,我还有好多东西没问他......” 魏俜灵也带着哭腔开口,似乎刚回过神。 “求你们了,大夫。” 医院见证所有虔诚信仰。 医生摇头。 “在一周前,病人就已经神志模糊,呼吸困难,血氧饱和度明显下降,血压测量困难......” “患者已经进入濒死期了。” 新一幕画面继续。 毒的作用持续许久,让魏瑕之前拼命锻炼如同笑话。 但他没在意,只是思索如何继续让毒贩加深信任。 他们现在在看自己的戏。 那个女人就是证明。 算是初步信任自己。 但这还不够。 现在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毒狗,是工具。 自己现在需要一些细节表现。 至少要让刘强和孙斌他们知晓自己对缉毒警恨之入骨。 这样他们才有理由相信一个骆丘市下线,从而将自己拉入核心圈子。 现在魏瑕思考,完全没在意因为毒影响,已经开始泛青的脸。 病态肤色下,皮肤开始起水泡。 这是因为注射的原因,看起来狰狞宛若恶鬼。 这张可能永远到不了十八岁的脸,外表除了苍老,再添上一抹恶心。 凌晨,熟睡的魏瑕猛地翻身,额头冷汗涔涔,死命抓住身旁监视的阿东脖子。 “条子派你来的是不是!” 狰狞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眼底血丝密布。 无论是孙斌还是黑豹,被惊醒的几人看到阿东鼓出一如死鱼的眼睛,都知道魏瑕是下了死手。 所以,他以为阿东是条子? 几秒后,阿东开始翻白眼。 其他人纷纷摁住他,魏瑕这才睁眼回过神,癫笑松手:“操!踏马魇住了!” 擦汗身影笑声疯狂,东南亚打手阿东,孙斌,业城毒贩王黑七几人都神情怪异和满意看着这个毒狗。 唯独光头,昆叔几个真正毒枭看着,满意点头。 光头摸了根烟点燃,笑着嘀咕。 “何小东。” “这小子,不错。” 今日头条,微博,抖音弹幕难以置信的看着。 [魏瑕的确魔怔了,现在他只想着一件事,打入敌人核心] [为此他甚至可以不计代价,哪怕是自己的命] [他的器官在病变,身体表面在病变......但他的灵魂没变!从始至终,他的灵魂始终赤诚干净] 病房内。 昔日东昌省刑侦八虎,董霆身躯几乎摇晃着站不稳。 苍老眼眸浑浊,逐渐模糊。 他很心疼。 魏瑕的年纪,放到现在,应该是为学习头疼的高中孩子。 可他现在,站在一群毒贩中,孤立无援。 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捂住胸口,董霆带着哽咽悲鸣。 “他可能早就死了。” “98年还活着的魏瑕,不过是一个没有神魂的躯壳,和保护家人的执念罢了。” …. 董霆看着魏家兄妹,他悲叹反复说着:“他为什么无法想象未来是什么样。” “因为他早就垮了。” “垮了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也想象不出来未来什么样。” “你们的哥哥早就垮了。” “95年除夕夜就垮了。” “给你们做哥哥....不过只是一具倒不下去的尸体。” 第123章 他的陪伴 业城病房魏瑕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以前除了护士没有别人。 也不会有人来看他、 但如今有了很多人。 抽泣声打破寂静。 魏俜灵擦拭眼泪,首次看向镜头。 “大哥。” 向来注重舞台管理的天后如今不在意一切,视线模糊,声音哽咽。 “你在吗?” “你出来。” 她看着病床,被医生几乎宣判死亡的枯瘦身躯让她下意识转头。 她不敢看,也不敢相信。 她不信病床上的人是魏瑕。 不信布局三十年,孤独和幕后黑手,贩毒集团博弈的魏瑕会死。 他很厉害。 厉害的人不会死的啊。 “你出来!这肯定不是你。” “你出来啊!” “哥......你快来见我们。” 从最初的开口,到最后,化作悲伤,哀求。 这一刻,马铁港,董霆,孙海洋都在看着镜头。 他们也不肯相信! 业城,骆丘市,白城,菏市...... 有人在网约车上看,有人在商场,有人在小区家里看着。 魏瑕会死吗? 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也在等,98年拼命让自己活下去的魏瑕,也许没死。 也许… 因为黑手的存在,魏瑕就连死都不敢公布。 他要震慑。 震慑的人是不会死的。 目光汇聚,记忆追溯开始出现新画面。 98年1月4日。 骆丘市。 柳长江如今打扮的四分像魏瑕。 骆丘初冬冷风刮得人脸生疼。 魏俜央养父汤汝陇家的白色小楼这一日张灯结彩,格外喜庆。 黑发少年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远远抬头望着窗口,一如昔日老大魏瑕还在时。 现在柳长江声音也开始模仿魏瑕,嗓子沙哑夹杂尖锐。 “老大。” “我在替你照顾弟弟妹妹。” 今天是魏俜央阳历生日。 柳长江手里纸条在风声中翻折,摩挲出毛边。 魏坪生,生日九月二十五。 魏坪政,生日十一月三日。 魏俜央,生日一月七日。 魏俜灵,生日二月二日。 今天是魏俜央生日。 柳长江安排人伪装成送货员,让人送了蛋糕。 水果和奶油摆的精美,还带一张卡片。 【小公主,生日快乐】 他就在角落远远看着小楼开门。 汤汝陇夫妇打量着精美的蛋糕,魏俜央则把玩着那张贺卡,神色好奇的猜。 这是哪名同学送的? 难道是教授先生? 他那么古板,怎么可能会送蛋糕。 魏俜央好奇,嘟着小嘴快乐幸福的猜着。 …… 柳长江走了。 本就无人注意的角落,少年迎风,身影消散。 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罗国庆教授见到柳长江,有刹那失神。 像。 很像那个人。 罗教授开始汇报进展: “现在脑波设备已经初步有进展。” “但电极材料还需要继续优化,另外设备要更新,德高校出了几款最新检测仪......” “只是目前进度,不能保证这种设备配合新材料有用。” 柳长江粗暴打断。 “必须有用,不然老大的记忆怎么办!” 他不是魏瑕,他没那么温和!他也不想温和,因为他唯一的老大很危险,所以柳长江姿态暴戾。 皱眉间,柳长江忽然想到老大离开前留下很多纸条,他疯狂翻找之后,柳长江递给罗国庆。 罗国庆也低头认真看着,逐渐变了脸色。 [见字如面,罗教授98年好啊,很抱歉只能文字形式告诉你] [我建议研究脑波仪器前,您先试试看设计一款智能ai,artificial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技术及应用] [脑波机器可以代替我的记忆,ai则希望能够录入我对人生的一些看法和鼓励,未来大概可以让弟弟妹妹看到使用] [至少,我能用ai的身份,再见和弟弟妹妹对话] [很抱歉,我知道很难,但我希望您能尝试,我会尽一切力量辅助您] 罗国庆愣住,旋即,彻底震撼。 比初次听到魏瑕提出脑波记忆交互项目更为震撼。 “ai?人工智能?” “天才的想法!” 他不得不承认,随着时代发展,如果真有一天ai和人类对话,会是怎样跨越时代的一幕。 这种超前的科研想法和新奇的思路,在九十年代初,这个大国计算机技术都没有完全普及的时代,难以想象。 但罗国庆也很快收敛情绪。 “很超前的想法,但至少现在,完全不可能。” “我们只能提前做一些准备。” 柳长江搬出很多纸条,这些都是魏瑕之前一个人在小书房留下的。 罗国庆则开始记录ai未来要录入内容。 这些内容都是魏瑕写的。 他希望ai收录进去。 有朝一日,弟弟妹妹会和这些内容对话。 罗教授,如果魏俜央询问科研,关于脑波概念是否有可能研究成功。 那么我的回答是:[脑波记忆交互技术是极具前瞻性思维理论,但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因为你将会是一名伟大的科研工作者] 罗教授,如果魏俜灵询问父母的踪迹。 那么我的回答是[想想看,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在这片土地守护着你,像小时候一样,围在你身边,鼓励你] 如果魏坪生面对商业压力,进行迷茫询问。 那么我的答案是:[你要相信,你注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企业家,创造一个恢弘的民族品牌] 面对魏坪政在未来从政过程中选择问题。 我的答案是:[不要忘记初心,从政者始终遵循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的理念,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员,与大家一起努力,让这片土地走向富强] [我拜托罗教授一点,在这款ai上,请留下我的一点影子,一点就足够] [这样我会一直在] [一直帮助弟弟妹妹] 密密麻麻的纸条,按照魏瑕的思维逻辑设定答案。 纸张很多,魏瑕希望都能得到罗国庆教授的录用。 柳长江呆住。 他忽然想到在老大的小房间里,堆积的各种纸条。 那么多。 原来老大之前曾经花费那么多时间在留下这些东西。 罗国庆教授也愣住,似乎跨越时间,感受到曾经有一个少年,在昏暗中拖着疲惫不堪的残破身躯,一直低头从笔端写就柔软,刻入岁月。 他攥紧手中纸张,忽然觉得有些沉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 “以后脑波机器和ai一定会出现,无论多久。” “这份ai,他取名字了吗?” 柳长江沉默,递过纸条。 deepexploration 这就是名字。 “深度求索?探索?” 这一刻,罗国庆有些好奇,又意外觉得吻合。 抖音和今日头条弹幕夹杂几分心酸。 [魏瑕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人生里从未规划过自己的未来,但他留下了一部分自己,因为他总觉得对弟弟妹妹,是亏欠的,所以哪怕只是一点希望,他也想用另一种方式陪伴弟弟妹妹] [你看啊,他永远那么细心,他曾经叹息亏欠,所以如今想用科技在未来陪伴,哪怕科技很可能不会留下他的名字] [但没什么,他留下种种后手,就是想着,在某个未来,如果弟弟妹妹在使用ai,那他那一刻就活了] 第124章 长江啊 长子追溯画面新的一幕。 柳长江如今出现在魏瑕地下小书房。 推开木门发出吱呀声响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再也不会传来一句温和沙哑的声音,喊着长江啊。 他这才意识到。 老大走了。 带上门,柳长江举目四顾,看着潮湿冷清的房间。 帽子被擦拭的很干净,不染尘埃。 徽章锃亮,庄严肃穆,端正摆放在衣柜顶端。 昔日证据,从照片到dna材料,被整齐收纳在两个老箱子里。 还有一堆关于那张纸的资料方向。 孤独编织的网无形中落下,让柳长江有些喘不过气。 什么都在。 唯独那个永远冷静,又永远理性的老大。 不在了。 “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柳长江忽然觉得茫然,旋即烦躁不安的点燃烟,愤恨看着那张犯罪关系网。 “如果老大出事,我会像疯狗一样,盯死你们,找到你们!” “我会活着,活很多年。” “我要亲手在很多人面前审判你们,给老大报仇!” 那一刻,少年像极了魏瑕,但眼里只有暴戾和决绝。 抖音,微博,今日头条。 随着电视台相继同步直播,热度来到新高度。 许多人开始关注这档历史记忆回溯,弹幕不断出现,观众震撼。 [所以柳长江开始了,那现在海外抖音直播间,那个看不清脸的审判者,真的是柳长江吗] [因为一开始就一直在隐忍,藏着,只为等待脑波记忆追溯出现,然后开始审判吗] [或许病床上身体进入死亡倒计时的真的是魏瑕,而现在,海外那个孤独又神秘的审判者,就是柳长江!] 地下室内,柳长江脸庞逐渐在烟雾中模糊。 这个说要活很久,要盯着对方,找到对方的少年,似乎横跨时间,出现在海外。 以至于很多人开始对比这一幕和海外神秘审判者。 柳长江开始在房间内寻找资料。 他要将老大未完成的事做完。 现在,就从那张景观明手中的纸条开始! 电话拨通,柳长江声音愈发沙哑。 “继续查,省部大楼周边所有的打印店,复印店,所有纸张,机械来源,材质对比都要查清楚!” 一边安排,柳长江也一边寻找,一个人孤独在房间对比。 直到深夜。 满身疲惫,他忽然看到一旁的老式录音机。 之前老大疲惫的时候,会放磁带进去,暂时舒缓自己。 模仿老大的姿态,柳长江轻轻放入魏瑕经常放的磁带。 啪嗒。 按键按下,没传出来音乐,而是传出一个和他几乎相似的沙哑声音。 那是魏瑕的声音。 他把自己的声音录成了磁带。 笑声温和,在磁带转动中略有失真。 “长江,你小子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整理我资料呢?” “我猜你肯定很愤怒。” “滚蛋,不准愤怒。” “是不是想着我已经死了?我才没死。” 磁带转动的机械声夹杂着沙哑笑骂,让柳长江顷刻红了眼眶。 “姿态和神韵可以模仿,别学我不吃饭。” “得了胃病还怎么坚持到最后完成计划。” “还有,平时少喝点酒,我喝了都悄悄吐了,你小子天天硬喝。” 话语有些冗杂,絮絮叨叨,偶尔夹杂几句笑骂。 “你小子,凡事总往坏处想,不能盼老大点好是吧?” “我没事啦。” 磁带转动发出沙沙声响,嬉笑怒骂,语态温和,至此,录音机失真语气忽然认真。 “长江,你不能走极端,听到没?” “你小子......” 咳嗽声断断续续,间或传出无力喘息。 “你得活到未来,帮我我去看看未来。” “你们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 “我活在你们眼中。” “所以我永远存在。” “长江啊,这是老大交给你的任务......” “你能完成吗!” “你小子,必须完成。” 此刻桌案上,哽咽声响起。 昏黄台灯下,柳长江早已泣不成声。 他咬牙压着自己哭声,偏偏眼泪不争气从眼眶一个劲冒出来,看起来软弱又狼狈,歇斯底里的发抖。 像是老大就坐在他对面,虚弱脸庞上笑意温暖而坚定,就那样看着他,道一句。 长江啊...... 柳长江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大颗大颗蔓延。 桌案上磁带还有四张,他舍不得听,也不敢再听了。 他害怕自己会崩溃。 害怕老大会限制自己的癫狂。 只要没听过,就不算不听老大的话。 不是吗? 但柳长江几乎本能的对着磁带说:“我能完成!” “老大。” 彼时,画面定格。 25年2月28日,主播杨潇站在热闹的滇西小城。 北花县。 商业广场霓虹灯明亮闪烁,暮色里传出万家烟火。 她看热情舞蹈的接待舞团。 看孩童稚嫩脸庞的天真笑意。 看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晚风拂动衣衫兴奋讨论今晚聚餐吃什么的少年男女。 惟独不见98年初那个….疤痕遍布的黑发少年。 有孩子也在看直播。 “为什么98年我们滇西的孩子都不敢打招呼?”滇西小孩子好奇问到,他们朝气蓬勃,很好奇记忆追溯的滇西娃娃那么胆小。 杨潇笑着,不经意擦拭眼泪,声音还带哽咽,尽力温柔的回应。 “因为有一群叔叔。” “他们前赴后继,化作火种,驱散了这里的山夜。” 转头看向直播间,杨潇有些失神。 “所以海外抖音,那个神秘的审判者,是柳长江吗?” “魏瑕知道只有柳长江知道一切,也担心一切,他害怕柳长江之后失控,所以在离开之前,埋下伏笔。” “在小房间里,他留下ai可录入文本,让ai回复弟弟妹妹,他留下磁带,用来限制和保护柳长江。” “还有之前找到景观明手里纸张的资料......” 难过在彼时包裹着杨潇,她视线模糊,看着和魏瑕神似几分的少年柳长江。 “他怎么舍得让自己兄弟去疯狂三十年......” 业城病房门被推开。 苍老身影艰难拄着拐杖,两鬓白发和黑框眼镜昭示着他的身份。 魏俜央回过神,诧异开口。 “老师。” 是的,抵达的是昔日魏俜央首位老师。 也是昔日脑波课题发起人,魏俜央的带路人。 罗国庆。 马铁港,孙海洋,董霆,苏建功几人纷纷转头,目光汇聚。 这便是如今脑波记忆追溯的源头? 彼时罗国庆只是摇头,伸手指着脑波仪器,苍老姿态目光唏嘘。 “我只负责为小央带路。” “仅限脑波课题的粗浅入门。” “之后还有其他合作部门,专门负责研发ai的deepexploration小组。” “他们......大概是魏瑕派来的。” 罗国庆尽管只是站着,已经很吃力。 “我得了癌症,活不长了。” “来到这,只是想看看,一个人最大的心力能做到多少事。”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震撼。 之前魏瑕脑波布置已极具恢弘,原来之后魏瑕还在继续布置? 魏俜央也抿嘴,忽然想到。 这才正常。 脑波仪器和智能ai,以罗国庆老师的水平技术,不可能做到主导研发。 甚至研发过程中的底蕴,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做到的。 必须要源源不断吸纳新的人才储备和各种学科专业团队。 她抬头,看着直播画面,目光悲切。 之后的哥哥是怎么做的? 疯狂的完善脑波仪器和ai开发这两条路。 一个是揭露敌人和幕后黑手的证据。 一个是用来代替他,陪伴弟弟妹妹。 第125章 哥哥会一直在 于是这一刻,魏俜央忽然打开手机。 同一个基金旗下研发的智能ai,deepexploration图标被打开。 她开始询问,输入时白皙手指有些发抖。 【哥,你是魏瑕吗?】 等待deepexploration回应的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主导过世界级科研项目脑机交互的魏俜央,忽然有些忐忑。 ai在思考,开始回应。 ai开始回答:【您在问是不是魏瑕,这说明魏瑕在您心中开始占据一定分量,我猜测您可能恨他或记得他,总之您对他有一定情绪波动,现在让我开始进行回答分析】 【deepexploration:你觉得人间美好吗】 魏俜央咬牙,想到昔日。 自己成长道路上所有引以为傲和孤立无援。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不曾发现,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不遗余力出现在看不见的角落,陪伴自己,照顾自己,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手指愈发颤抖,回复。 【美好】 这样不算美好,什么才算呢? 【deepexploration:你觉得你眼中世界美好吗?】 魏俜央再度回复,心中逐渐浮现出答案,眼眶开始泛酸。 【美好】 【deepexploration:只要你一直心怀希望,心怀美好的生活下去,那魏瑕在你眼中,永远都不会消失】 魏俜央沉默,压抑的悲伤和不甘几乎溢出。 她咬牙回复: 【我想见见他】 【deepexploration:他很想你】 短短四个字。 在场马铁港,董霆,汤汝陇,魏坪生几人都愣住,心酸震撼。 就连魏俜央人生中科研带路人,两个科研项目基金实际控股人罗国庆,彼时都呆滞看着。 他也没想到,原来这份ai里,已经有魏瑕记忆了。 昔日他参与这个ai项目发起,但没有进入研究。 毕竟ai需要联网大数据,98年计算机都没有普及,更不要提到数字化智能信息库建立。 所以该项目始终被搁置,开发思路受大环境限制。 但这一刻,至少从ai回应上,罗国庆知道一个事实。 之后魏瑕肯定在ai中留下了后手,他肯定在ai添加了“魏瑕”两个字的关键词,一旦有人问,便会触发他留下的答案。 微博,头条,不少观众震撼看着这一幕。 [魏瑕他,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 [脑波仪器,ai陪伴,他总在给别人东西] [二十多年了,在98年那个时代,根据医生判断,魏瑕已经快死了,之后他到底怎么留下东西啊] 记忆追溯画面。 98年1月7日。 昆省。 北花县。 县城很破败,水泥马路连通范围很小,七八层的楼梯房已经很气派。 大多都是石棉瓦搭建的砖墙房屋。 毒贩在等着偷渡蛇头抵达,接头。 魏瑕甚至看到阿东,昆叔,光头几人每天都在悄悄擦拭枪械,手雷。 大批武器被隐匿起来,时常做保养。 偷渡时间或许就要到了。 黑旅馆,魏瑕白天依旧在不断吃东西。 饵丝,米灌肠,汽锅鸡。 热气腾腾的大口吞咽,让孙斌和光头看的都意外有些饿了。 同时每天吃完饭后一个小时,魏瑕会主动在黑旅馆不远处开始锻炼奔跑。 汗水浸透衣衫,寒冬腊月贴在身上,只有筋疲力尽,才艰难停下来,大口喘息着休息。 孙斌蹲在地上,打量着死狗一样疲惫的魏瑕,皱眉。 “跑的这么拼命?” 躺在地上的魏瑕咧嘴,松弛皮肤牵起一个难看的笑。 “到时候遇到条子,不能掉队啊。” 负责监视的东南亚打手阿东抽着烟,靠在墙角,意外挑眉,有些好奇。 这毒狗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锻炼身体了。 只是他也有些惊叹。 常年碰毒的人他见得多了。 像何小东这种程度的人别说锻炼,连饭都吃不下。 这个人好像在玩命的吃饭和锻炼。 很不正常。 疯子和毒狗他见过,这种奇怪的人他没见过。 这种人很奇怪。 深夜,锻炼疲惫不堪的魏瑕在桌案上书写。 草书看起来像鬼画符,夹杂着颠倒排列的密文方式。 阿东看不懂,只觉得这个毒狗怕是疯了,撇嘴也不在意,自顾自抽着烟。 现在他已经开始信任魏瑕。 毕竟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更何况,如果真是外人,就不可能自己碰毒,上瘾。 而被监视的魏瑕在写着密语。 为以后给ai准备的文字。 为以后弟弟妹妹询问ai准备的文字。 【ai,我现在创业失败了,安慰我】 【回答:你是最好的企业家,你注定会创造一个辉弘的民族品牌】 【我害怕舞台,我很紧张】 【回答:想想看,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在这片土地守护着你,像小时候一样,围在你身边,鼓励你】 魏瑕写了很多。 他设想弟弟妹妹未来成长上可能会经历的困境,认真思考每一方面。 然后写问题,写回答,这些散乱的纸张被他写了丢了,反复锻炼。 他在锻炼写回答的能力。 以后有条件了,他会写很多。 让ai收录。 若干年后,这些内容妹妹会触发关键词,看到内容。 所以写东西的魏瑕很开心。 而黑旅馆外北花县毫无生机。 常年弥漫着毒,被外来势力觊觎,贪婪掠夺一切生机之后是怎样的景象? 荒山和破村就是答案。 写了,丢在地上,毒贩不在意。 然后再次是奔跑,跑步锻炼。 阿东面无表情的跟随。 在路上和荒野里。 魏瑕一边跑着,一边放开喉咙,沙哑声音歇斯底里怒吼,似乎意义不明的野兽。 他咆哮,奔跑。 他对途径背着猪草的少年打招呼。 “你好!” 气喘吁吁的盯着放牛的青年。 “滇西的饵丝很好吃!” 也看着那些老态龙钟,警惕厌恶的老者。 “这片土地很美!” 只有声音杂乱时,魏瑕才自顾自压低声音。 “也不知道罗教授什么时候会研发出ai。” “让科技代替我,跟小家伙们对话,好不好?” “我现在要努力积累素材库,万一弟弟妹妹问我问题,我要回答。” “我是哥哥。” “哥哥要一直在的,无论什么时候。” “魏瑕不在。” “哥哥一直在......” 山里的风很大,吹的匆忙,声音弥散向山野四方,野草招摇,宛如响应。 第126章 为你骄傲 长子人生追溯新画面-98年1月7日。 负责接应偷渡的蛇头明天就会抵达。 深夜。 魏瑕捂着肚子,迈步的时候额头虚汗不断冒出,风一吹,冰冷贴在皮肤上。 肠胃里不断翻涌,冒冷汗,干呕。 吃的东西太多,撑的厉害。 路边背着猪草,柴火的农户皱眉看着他,嫌弃的让开两步。 尤其是目光落在魏瑕身上水泡,和他深陷的眼眶。 这是常年碰毒之后的糜烂症状。 魏瑕站在摩托车前,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眼睛发青,眼神空洞,愈发枯瘦,像一具干柴随意拼凑起来,裹着一张皮。 一看就是重度瘾君子,快要死了的模样。 摩托车驾驶员皱眉发动。 镜子里那双眼睛逐渐远去。 阿东负责盯着魏瑕,也看着。 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于他而言,无所谓。 枯瘦狰狞的魏瑕忽然笑了。 “我快要升仙了。” 阿东眼底不屑一闪而逝,脸上依旧笑着,话语生硬蹩脚。 “到了缅邦,更爽的。” 魏瑕也大笑,额头冷汗涔涔,却肆意张狂,他看着很期待。 但他在内心告诉自己。 我不会垮的。 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还有小生他们,还有幕后黑手。 我不会垮的。 魏瑕笑着,咧开嘴,就是他笑起来不好看,总是带着一股苍老,带着苦闷。 脚步蹒跚,魏瑕跌跌撞撞返回,甚至不敢照镜子,他内心也害怕,甚至惶恐。 他不怕死,但他怕没做到那些应该做的事。 躺在床上,压抑干呕欲望,魏瑕抱着被子蜷缩在发霉墙角,整个人卷成一团,像一只刺猬,自言自语安慰自己,声音有些战栗。 “我的身体在变好。” “我吃了很多东西,身体营养在增加。” “我在锻炼,肌肉还在生长......” 疲惫开始笼罩,睡梦中,魏瑕蜷缩如同婴儿,偶尔还在发抖,嘴角还在抽动。 我不会垮。 我不会的。 他做噩梦了。 以前的噩梦是父母被害那天晚上,这一次噩梦是新的。 梦里他依旧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如同恶鬼的枯瘦脸颊。 弟弟妹妹父母都在。 小灵站在他对面,抱着娃娃,纯真眼眸盯着,几乎不认识。 “哥,哥你怎么了?”小灵害怕后退。 魏瑕能看到梦里自己的脸,他忽然觉得慌乱不知所措。 于是拼命遮挡着自己松垮的皮肤,皱纹,深陷的眼眶,不敢看那个可爱的兔子玩偶。 他转身狼狈逃离。 只是回过头,母亲就站在身后。 那双温柔又严厉的眼睛盯着他,一直看着。 他几乎要炸开! 逃离,躲避,低着头捂住脸。 不能让母亲看到这样的自己,不能! 父亲忽然出现了。 父亲没说话,只是目光温和,粗糙的手触碰着他臂弯的针孔。 这一刻,魏瑕不想逃了,他发抖,流泪。 委屈的情绪在父亲和母亲面前终究如同山洪暴发。 是的,他也会委屈。 “爸。” 梦里的魏瑕咬着牙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抬头迎着那双眼睛。 任由病态丑陋的自己出现在父母面前。 他扭捏着身躯想躲避,避开父亲看着自己针孔,疤痕的地方。 他知道,这样肮脏的自己实在算不上父母昔日寄托的希望。 但他还是想问问父亲,哪怕是在梦里。 “爸,我一直想问您一句。” “孩儿现在这样的苟活,对您来说,究竟是骄傲还是难堪。” 少年攥紧拳头,梗着脖子不让自己哭出声。 魏瑕眼巴巴等着答案,终于绷不住,泪水横流。 可他就是倔强的等着。 所有惶恐不安和害怕,都变成期待。 他选择的路,父亲会认可吗? 他不知道。 父亲站在对面,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有些心疼。 他仿佛听到那个熟悉温和,又坚定的声音。 为你骄傲! 每时每刻! 梦里枯瘦宛若恶鬼的少年忽然大笑,眼泪大颗大颗滑落,昂着头。 黑宾馆内,床上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魏瑕咧嘴,笑声肆意张狂。 他睡醒了,擦拭着无意识的眼泪,沙哑笑声自声带放肆,如同疯子。 阿东,孙斌几人被惊醒,之后烦躁看了魏瑕一眼,嘟囔了几句。 骆丘市下线是个疯子。 他们早已习惯了。 病房。 记忆追溯画面。 梦里少年不敢看的兔子玩偶,被魏俜灵抱在手上。 魏俜灵看着那张枯瘦面颊,心疼的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哥。” 她不断落泪。 “我在为你骄傲。” “为什么不骄傲......” 她转头看着病床,枯瘦身影如今依旧没有确定究竟是不是魏瑕。 但哪怕有几分相似,她也心脏疼的厉害。 魏俜央脑波项目带路人罗国庆教授也在看着。 如今他得了癌症,苍老衰败,气短。 现在他认真辨认盯着病床上的身影。 “这就是魏瑕。” 他感觉肯定是魏瑕。 因为他看到那些针孔,也看到每一处纹身和伤疤。 他和魏瑕因为教导魏俜央,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岳建军,苏建功,汤汝陇和护士陈小月都震撼看着这位魏瑕故人亲口确认。 但董霆和马铁港对视,却感觉有些不对。 抖音直播间,有弹幕在询问。 [这真的是魏瑕吗?] 第127章 我们化身你 新画面。 在魏瑕做噩梦时,千里之外的骆丘市郊,小诊所。 柳长江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这里没有营业执照,但医生医术很好,之前魏瑕帮他们诊所解决过一点麻烦。 混迹灰色势力,多次打架斗殴,都是在这里处理。 包括魏瑕从业城返回那次。 如今柳长江也来了,掀开袖子,指着自己臂弯。 “我要制造毒针针孔注射痕迹,你给我扎。” 毒针注射痕迹! 医生有些胆寒。 但柳长江依旧冷冰冰开口。 “我不能真碰毒,有人不让我碰,但我必须要注射痕迹。” “你懂吗?” 掌控骆丘魏瑕集团商业,柳长江如今很有压迫感。 医生只能强行使用针管完成多次注射痕迹,之后让柳长江签名。 单据上,赫然写着端端正正的魏瑕两个字。 柳长江的字迹,也开始和老大逐渐吻合的。 他放下笔,忍着疼,看着手臂密密麻麻的注射痕迹,烟头烫伤疤痕,打架斗殴伤痕。 原本冰冷的面庞逐渐出现笑意。 “老大,我更像你了。” “老大,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好了。” “凭什么不能审判他们?” “我就要审判那群王八蛋!” 黑发柳长江声音沙哑,这一刻,似乎活成了另一个少年的影子。 病房。 姥爷程忠如今也抵达医院,岳建军,汤汝陇都在看着。 昔日魏瑕伪装欠债,柳长江曾闯入魏家伪装殴打。 岳建军,汤汝陇收养过程中也多次见到柳长江。 甚至汤汝陇还曾经训斥柳长江和魏瑕,如同训斥两个低着头的坏学生。 他们都曾亲眼见过那个人。 如今记忆画面出现,许多人愣住,不敢相信,盯着病床。 “病床的人是柳长江吧?” 岳建军想到昔日首次见到那个黄毛。 混不吝,沾染社会气息,但总归还有退路,有回转余地。 现在呢? 那些针孔,疤痕......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霆也愣住,胆寒之感升起。 那一年,魏瑕的人格魅力已经到达这种程度。 可以让兄弟生死相随,不计代价! 记忆追溯画面还在继续。 023地下室。 柳长江,鱼仔,满汉都在。 这是魏瑕离开之后三人首次汇聚。 “我们都是孤儿,都是王八蛋了。” 柳长江迎着两人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伸出手臂。 “从改名叫魏瑕那一刻,我们都在模仿老大,但,不应该只是名字。” 昏黄灯光下,柳长江手臂针孔密密麻麻,伤疤触目惊心。 熟悉的纹路和嗓音,瘦弱身躯。 恍惚间,他们似乎又看到那个对他们永远温和,永远为他们考虑到后路的身影。 满汉,鱼仔看着,忽然笑了。 “你早该告诉我们。” “我们一直等着。” 两个人眼底的决绝一如昏暗中的,火。 眼瞳中激动浮现。 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我们都会成为魏瑕,不光是身份证,还有这具躯体。” 魁梧的满汉,瘦弱的鱼仔咧嘴,拍着胸膛,宛若誓言。 尽管无人见证。 柳长江也笑,现在他笑容很像魏瑕,在感性影响下,依旧绝对理性,冷静。 沙哑声响在地下室弥散。 “如果魏瑕注定要死,我应该是第一个死亡的魏瑕。” “但还有第二个魏瑕,第三个......” “我们要让幕后黑手,彻底恐惧!” 是的,老大不让他动手。 但,一切从老大离开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审判,柳长江从未放弃! 今日头条,抖音,微博弹幕浮现。 [柳长江,他跟在魏瑕身边最久,是真的学到了太多东西,这种人如果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除非魏瑕还在,或者魏瑕留下太多牵绊,不然压不住] [他们和魏瑕最大的区别,就是魏瑕心里有善,但无论是柳长江,还是鱼仔,满汉都没有,他们心里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老大,魏瑕] [现在柳长江和满汉,鱼仔这些‘魏瑕’将化身真正的审判者] [这就是魏瑕啊,他生错时代了] 彼时微博上忽然有许多人开始好奇。 [如果留下身躯印记的不只是柳长江,那病床上的人又是谁?] [会是柳长江吗?还是鱼仔,满汉?亦或者......真的是魏瑕?] 98年1月8日,冬。 滇西临近东南亚,气候依旧温暖。 现在光头刘强一批毒贩即将通过北花县偷渡离开。 之前队伍人员是业城毒贩王黑七,光头,孙斌,昆叔,黑豹,阿东三人,加上魏瑕。 现在又多了两张生面孔。 一个叫邦烟,一个叫瓦虎。 两个都是四十岁左右,是来接应偷渡的。 光头刘强正在看消息,自顾自开口。 “其他地区已经有人提前去了,还有一批正在路上。” “得加快进度,我们是最后一批。” 人群中魏瑕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震撼。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条贩毒链条。 光头刘强要做的,就是代表东昌省市场,一批批带各城下线抵达。 魏瑕就是98年最新一批下线。 之后光头刘强还要带领其他人继续抵达。 现在光头这样说,意味着肯定还有其他地区毒链! 魏瑕忽然警觉。 之前他们不可能光为了钱。 一直宣称是为了赚大钱,恐怕也是故意的。 他们害怕缉毒警有手段,所以才说是为了钱前往东昌省灭门。 这是真正的报复! 他们灭口父母,疯狂的推广毒线。 现在他们要做的推广来了。 要让一座省沦为毒地!!! 偷渡在继续。 想要从北花线偷渡,绕不开检查站。 一行人坐在拖拉机上颠簸,打扮成农民模样,排队检查。 队列中,魏瑕注意到还有许多孩子,心中一紧。 按照之前的计划,检查站肯定会交火,但这些孩子决不能出事,万一被毒贩威胁挟持...... 魏瑕假装不耐烦,凑到几名排队的孩子身前,故意被一名孩子碰到。 于是魏瑕对孩子怒骂:“没长眼?挤什么挤?滚蛋!” 孩子在咒骂咆哮中发抖,流着眼泪,恨恨看着魏瑕。 但魏瑕并不在意,还做势准备抽出皮带,几名孩子终于颤巍巍离开。 孙斌和光头也懒得理会,这人疯惯了。 这一刻,见到孩子们离开,魏瑕松了口气。 孩子们很重要。 他们是希望。 他很喜欢孩子。 像是看到了小灵,小政他们..... 第128章 我们同在 检查站周边,那群孩子已经被魏瑕骂和吓唬走了。 毒贩坐的拖拉机发动机声音嘈杂,光头刘强眯着眼睛,头也没回,声音压得很低警告。 “都小心点” “我们伪装的很好,没事的。” 他平常从这条线路偷渡了许多次,知道这里很久没发生过大问题,多是农民来往,不危险。 但很快光头变了脸色。 前面的卡车甚至被搬下货物一一检查,有警犬钻到车底狂嗅。 连行人包裹都要被打开翻找,衣服外套也在仔细巡查。 不对劲。 光头反应很快,一把抄起家伙。 昆叔,阿东几人摸到后腰手枪。 偷渡瓦虎心一横,直接驾驶拖拉机开始重装关卡! 检查站战士第一时间也察觉不对,纷纷抬枪怒吼! 魏瑕趴在拖拉机里,分配的武器是一柄刀子。 交火只在眨眼间,老旧拖拉机被子弹崩的火星直冒,人群中夹杂怒吼和炸裂火光,乱作一团。 魏瑕皱眉,开始寻找机会。 获得被毒贩真正认可的机会! 直到带路的人缅国人瓦虎被子弹击中,魏瑕近乎癫狂,拖着中弹的瓦虎疯狂逃窜入密林,身躯挨了一发擦边子弹,留下一道血槽。 逃离很快,检查站没追,因为还有很多百姓慌乱。 密林,光头满意的拉扯绷带给魏瑕包扎,这里即将越过边境线。 “你小子,不错。” 瓦虎也用蹩脚话感激,递过一瓶酒。 “谢谢。” 这一刻这支贩毒团队真正开始认可魏瑕。 魏瑕没在意,大口喘息,灌入烈酒,咧嘴笑着。 病房里。 咳嗽声响起,拉扯着肌肉旧伤。 如今衰老的马铁港复杂看着屏幕上大口喝酒的魏瑕。 “这就是灰人要做的,要付出多少,才能如此?” “为获得茶行信任,被多次关押,举报,殴打,盐酸痕迹还在。” “为让孙斌信任,侧腰几乎划破肾脏。” “偷渡路上,沾了多少毒,木棍咬断了几根。” “检查站,子弹几乎推着大腿动脉飞过去,现在,他终于获得毒贩信任。” 马铁港愧疚咬牙。 “而我在98年再没联系他。” “近乎放任,任由他被毒贩包围。”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联系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于是他没有上级,没有指令,就这样一个人。” “也只有一个人。” 这一刻,衰老的马铁港因为情绪波动剧烈咳嗽着,几乎不敢抬头看一眼。 有些人,他愧对了一生。 业城第一人民医院。 25年的3月1日,有病人忽然发现走廊上多了很多鲜花。 各类鲜花包装精美,上面夹杂着手写贺卡。 字迹很多,看得出来,很用心。 矿区小镇。 无名墓碑矗立漫长岁月,旁边还有一侧衣冠冢。 现在前来打卡的身影络绎不绝。 学生,白领,司机,工人。 许多人只是低头,放花,甚至尔没有拍照。 他们沉默看着,压抑至极。 昔日魏家废墟如今已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冷。 但现在也放上雏菊。 大把大把,旁边伴着不肯折腰的野草,生机勃勃。 现代的骆丘市。 还有人在寻找魏瑕的痕迹。 小出租屋如今已经拆了,023地下室似乎寻不到踪迹,挂着小生录像厅的废弃房屋老旧,墙皮在潮湿霉斑中脱落。 这里也放着花,鲜艳和霉斑混杂叫做,光影中浮现出荒诞。 像是魏瑕永远留在了旧的时代里面。 …… 凤凰报,南方报,骆丘晨报,业城早报...... 许多媒体都在抵达骆丘第一人民医院病房。 魏俜央忽然觉得世界一下子热闹起来。 以前没人在意哥哥。 现在很多。 但他却已经不见了。 或者说,哥哥还在吗? 还有海外直播,那个审判者在等什么? 脑波画面审判进度吗? 那个是长江哥吗? 新的追溯画面。 8日晚,滇西密林。 这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 深夜踩踏潮湿枝叶的声响混杂着不知名的野兽呼啸。 毒虫和蛛网藏匿在枝叶背后窥伺。 山风掠过繁茂丛林,带起如海浪嘈杂。 借着星月,魏瑕看到周边民居痕迹在迅速减少。 这也意味着他们即将抵达边境线。 前方开始出现牌子,常年雨水浸染下锈迹斑驳,缠绕着藤蔓,露出些许红漆文字。 【严禁翻越边境线,违者将受到严厉处罚】 还有一些牌子写着,严禁贩毒,贩枪,贩卖人口,要坐牢杀头。 各种字样不一而足。 枝叶穿梭间,魏瑕一直转头,看着后面。 瓦虎第一时间注意到。 如果这次没有魏瑕,或许他会在边防站落网,也或许会直接死在检查站。 拖着中弹的脚,他伸手拍着魏瑕肩膀,语调生硬。 “没事,别害怕,他们不会追。” “到了这,他们,追不上。” 瓦虎有些得意,不屑转头看着。 “现在缉毒线有四千多公里,横跨六个水系,东南亚光是与之接壤的就是三国。” “他们才几个人,几个边防站,哪有能力追上来?” 说到这瓦虎似乎很骄傲,笑容愈发张狂。 四千零六十公里。 横跨六个水系。 二十五个边境县。 第一代人,一千人的缉毒警,七十四支缉毒侦缉队。 太难。 魏瑕脸上笑着对瓦虎点头,心里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没事,以后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他永远对这片土地有信心! 尽管有瓦虎安慰,魏瑕依旧不断回头。 他不想走。 甚至少见的神色多了几分惶恐。 此去,辞别热土,孤身异域,山高水长,或许......。 直到瓦虎停下。 小河静谧无声。 一条木船横在水边,孤独系于野草中藏匿。 偷渡地点到了,过了这里,就是缅邦。 水面略微宽阔,要顺着水路绕一段。 但距离缅邦近了,光头几人也放松许多。 有人开始休息,有人则抽烟,喝酒。 魏瑕起身,咧嘴。 “强哥,斌哥,我去放水。” 这里没人,也不会被追上,加上魏瑕已经获得信任,光头几人没管,只是点头,自顾自抽烟喝酒。 被追了一路,难免神经紧绷,总算松了一口气。 草丛过人高,魏瑕低头,迅速抓了一把泥土放进口袋。 他躺在地上,感受着潮湿泥土,鼻腔蔓延青草气味。 这里是自己的国。 要走了,总要带点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人总该有个念想。 泥土,枝叶在掌心被握住,那些从指缝流逝的沙土,带上魏瑕体温。 他甚至用粗糙,满是疤痕的手指细心触碰枝叶每一条纹路。 魏瑕转头茫然四顾,努力试图在荒山呼啸中找到骆丘市的方向。 好远。 他看着。 身边有树,他想留下一点字,最终收回手。 刘强,孙斌都在,他不能。 不能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所以他挣扎看着东昌省,目光似乎横跨两千六百公里漫长土壤,沙哑呢喃。 “央央,我想看你穿着行政夹克回家,到时候你已经是科学家了,我还想带你去看看爸妈呢......” 身后有人叫嚷。 “走了,你小子放水这么久?” 魏瑕呆呆看着,直到肩膀被拍,瓦虎咧嘴,魏瑕才恍惚笑着。 “被追傻了,没缓过劲来。” “走了!” 一步三回头,在毒贩最后,趁着毒贩无人注意的间隙,魏瑕转头看着。 那里是家的方向。 他不断吞咽唾沫。 他不害怕未知。 但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弟弟妹妹了。 小河畔,有少年声音沙哑,招呼。 无人知晓,似对故土告别,亦似对家人告别。 最终只残留一句,消失在荒烟蔓草。 走了。 抖音,主直播间内弹幕出现,气氛愈发压抑酸沉。 [他要走了,他一直没停止前进,现在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没上级,没渠道,没支援,没后手,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 [其实他不害怕,一个心死在95年除夕夜的人,又怎么会害怕,他心里只剩下一点值得在意,他要彻底铲除毒贩和黑手,弟弟妹妹还太小,这才是他唯一害怕的] [魏瑕似乎永远没有想过自己,他能算计布局到三十年后,但他所有关于未来的规划中,惟独没有两个字,魏瑕] 画面继续。 说是小船,但实际上容量很大。 至少孙斌,刘强几人全都上船,依旧有空间。 魏瑕看起来累了,倦态的,躺在船尾,一直看着身后方向。 一直看着。 水波波纹绽开,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晃悠悠在河水中生出无力感。 魏瑕苍凉眼眸情绪很多,但他只是看着。 船只靠岸,猛然晃动。 “下船了,这里就是缅国边境。” 瓦虎看着岸边,大声招呼,声音肆无忌惮。 这一刻,魏瑕神色变了。 不再有任何留恋,化作平静。 他开始管理情绪,极致理性。 孙斌也看着魏瑕,现在他终于不再张望身后了,孙斌忍不住咧嘴。 “你小子,怎么不害怕了?” “过了河就有底气了是吧?” “你这个胆子,以后怎么做大买卖?” 戏谑调侃让黑豹,阿东几人也哈哈大笑,纷纷开玩笑。 因为现在,魏瑕真正让他们开始认可。 人群中被调侃胆小,魏瑕也跟着笑,打量着周围。 “别说,这里还真有点熟悉的痕迹。” 光头刘强得意昂着头,点燃一根烟。 “那是,知道这块来过多少大佬吗?” “连三角的将军都有三四个来过,这些人做的,那才是大买卖,真正的大买卖!” “缉毒警都不敢来这。” 魏瑕顺着刘强目光,平静看着,内心也在开口。 爸,我感到你曾经来过的痕迹了。 你是不是也曾经踩着这样的荒草,把那群恶狼驱逐到远方。 爸,你快看我,我表现怎么样。 现在他们都信任我,没一个怀疑的,儿子厉害吧? 爸,我和你同在! …. 魏瑕仿佛感受到几年前的画面。 八年前的某天深夜,父亲魏梁带领队友踩着密林荒草,死死阻住企图跨越边境线的毒贩。 那时候魏梁恶狠狠瞪着黑夜下的毒贩,活像是一尊山林的神灵,带领七个人的小队和民兵守住了二百里边境最泛滥的区域。 在最危险时,魏梁几乎要退缩,但忽然想到家里的孩子,于是他依然冲了过去。 他说。 我可是父亲。 父亲不会退缩。 儿啊,老爸厉害吧。 我与你们同在。 第129章 他一直都记得要做的事情 25年3月2日。 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队长赵靖衣衫端正,帽徽一尘不染。 他们所有人的面容都被打了码。 五官模糊。 身后站着数十名缉毒警大队队员,背对镜头,衬衫平整。 “为第一代缉毒警同志魏梁致以最深切的敬意。” “骆丘市缉毒警大队,全体!稍息!立正!敬礼!” 轰!整齐划一,摘帽,捧在胸前,抬手! 业城。 缉毒警官方账号同样公布视频画面。 三十名缉毒警罕见穿上警服,背对镜头,五官打码。 嘹亮声响震耳欲聋。 “致敬大国第一代缉毒警,一千同志,七十四支缉毒侦缉队!” “业城缉毒警大队,敬礼!” “白城缉毒警大队,向第一代缉毒警报道!” “菏市缉毒警大队,敬礼!” 白城,西海,菏市...... 一批又一批缉毒警,于不同区域列阵,穿上久违警服,背对镜头,整齐划一。 横跨四十三年! 从82年缉毒警首次成立。 最初孤零零千人。 四十三年后,一线滇西南带缉毒警一万七千人。 还有三十一省,三百七十二市,七百零七个县市区。 无数缉毒警化作漫天星火燎原。 主播杨潇在车辆颠簸中停下,下车。 现在她停止拍摄,看着前方。 这里是98年魏瑕跟随偷渡偷渡的边境之地。 如今二十七年了。 原本荒芜的此地,如今有了围墙,高大边防口岸,巡逻战士肃杀威武,姿态警惕。 北花县缉毒警队,有人在网络上看过杨潇。 “请告诉魏瑕,我们是第三代缉毒警。” “边境有我!” 敬礼! 杨潇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 魏瑕父亲是第一代缉毒警,他本该是第二代,只是没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现在,大国第三代缉毒警站在面前。 她正在亲眼见证时代下,独属于缉毒警的薪火相传。 现在全网都在见证这个行走在灰暗中的群体,如何铸就漫长的四千零六十公里缉毒防线。 唯独那个孤独的,连名字都没有的灰人魏瑕,好像永远都见不到了。 魏瑕还能回来吗? 杨潇举袖胡乱擦拭眼泪,心疼的厉害。 就连现在缅邦都混乱至极,家族,兵阀,毒贩,诈骗,混乱不堪,黑暗至极。 更何况是九十年代末,乱的无法想象。 那个时候,魏瑕没有上司,没有支援,没有情报渠道。 他甚至没有一个值得坚守,被认可的身份。 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去了。 如今长子对比记忆追溯节目彻底火爆。 不光是在国内,海外抖音播放下,立刻引起海外关注。 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泰,缅邦,越南纷纷有人开始注意到这档直播节目。 推特上,国际网红甲亢难得没有娱乐观众,皱眉分析。 [你们要注意,魏瑕的精神的确很强,但他已经毒重度上瘾,他抵达缅邦后,肯定会染上更可怕的毒] [知道世界上什么毒最可怕吗?真正能够腐蚀任何意志,直接作用于生理] ins上,也有韩国艺人金承喜在发布新消息。 [魏瑕会死在缅邦,尸骨无存,因为那里的毒和他之前抵抗的不同] [缅邦的毒流通世界,那些最尖端的毒对人伤害极大,不是意志力能起作用的,客观分析,他甚至可能背叛一切,因为那是生理甚至基因极限,大家都明白,客观物质绝不会因为意志力而转移] [魏瑕很强大,但很可惜,没有支援,没有身份,没有上级,他会死在缅邦,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疗养院。 私人酒窖奢靡。 一名年迈光头背着手,来回踱步。 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仍是气场威严霸道,眼眸深邃。 “他死了就好了。” 常年身居高位,光头老者官腔拿调,姿态傲然。 “他肯定会死。” “等他死后,脑波记忆追溯就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至于他手下那些人,什么柳长江,满汉,石小鱼。” “不过是些废物打手,混混出身,没什么用。” 如同盖棺定论,原本因为记忆追溯画面出现,不可避免生出惶恐的一众年迈身影,也逐渐放松。 有人拿起报刊继续看着,也有人开始收拾掉落棋子。 重新倒酒的老者庆幸看着记忆追溯画面,眼底闪过几分庆幸。 他们当然要庆幸。 庆幸魏瑕如今身躯已经濒临死亡。 如果魏瑕能安然活到现在,于他们而言,才是真的可怕。 记忆追溯画面出现新一幕。 沙沙声不断。 脚步踩碎枯枝,不时惊动周边蛇虫。 鼻端传来腐烂气息弥散。 这里是东南亚,雨林深处的气味混杂,荆棘遍布。 现在魏瑕正一瘸一拐,跟在光头几人身后,艰难跋涉,穿梭密林。 因为之前北花县救援瓦虎,导致大腿被擦了一枪,如今行走在最后,也没人在意。 毕竟他不仅身躯虚弱,也真正获得瓦虎信任。 前方阿东几名东南亚打手在砍伐荆棘,破开道路。 魏瑕如今低头,看着密林道路痕迹,开始记忆。 之前在河岸抓的石头锋锐,悄然出现在掌心。 看着道路,他咬牙掀开自己肚皮衣衫。 遇到标志性大石,尖锐石头悄然在肚皮上划破一个血圈。 之后走到分岔口,则沿着对比方向,划出两道血痕,之后沿着前行道路继续记录。 疼痛让魏瑕额头见汗,但一个粗糙的只有他能自己看懂的地图在他肚皮上缓缓出现。 外面肌肉扭曲,带动的则是胃部生理性疼痛。 每一次划过腹部皮肤,魏瑕额头冷汗都要多一层,本就泛青的脸多了一层惨白。 腹部皮肤血肉模糊,魏瑕咬牙,趁着瓦虎等人不注意,随手涂抹了一点草药。 “啊!” 借着瘸腿,魏瑕在下坡猛地摔了几次。 起身后,魏瑕捂着肚子,在瓦虎搀扶下故意露出一点渗过衣服的血迹。 “没事吧?你大腿受伤,不谨慎小心伤口崩开。” “肚子也受伤了?” “没事。” 瓦虎搀扶,魏瑕骂骂咧咧,艰难起身,继续拖着脚步跟着。 他开始做事,一点点记录,趁着瓦虎几人不注意,看似漫不经心的血痕依次记录这条通往毒贩老巢的路线特征。 他在记路。 以后!自己的这副身躯就是地图! 从偷渡上岸那一刻,他再也没有回头看。 他不会看的,往后看看多了会心软,心软了就不敢对自己下手。 所以不看! 因为他要记路。 记住毒贩的路。 第130章 萤火 业城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现任缉毒警队大队长赵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事实。 他从档案库中调取了一份资料,其中有一份地图。 那是00年扫毒风暴,我国派遣近一百八十名一线缉毒警参与到缅国边陲扫毒工作。 外界都知道此次扫毒行动大获成功,但不知道细节。 他知道。 当时最让他奇怪的细节,是此次行动的线路如何来的。 要知道毒贩的线路很难掌握! 尤其是缅国这种恐怖复杂的密林。 路线到底如何得到的! 00年扫毒行动滇西畹玎市缉毒大队在行动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战术穿插,抵达本该隐秘至极的毒贩老巢。 这才是行动大获成功的关键。 他当时非常好奇,但因为事件绝密,他也不能详细了解。 直到此刻,赵靖才回过神,凝视魏瑕已经血肉模糊,还在继续划破的腹部。 “是地图!” “你在为缉毒警提供一份地图,对吗?” “现在你在制作地图。” “你的身体就是毒贩路线地图原稿!” 彼时,韩国艺人金承喜也在发布新消息。 [没用的,他做地图有什么用?] [他的身体熬不住了,真的不行了,我很佩服他,但一切都是无用功] 弹幕忽然变得戾气深重。 [你懂什么!你们国家才多大?魏瑕怎么会和你们一样?你知道边陲缉毒警要守护多长吗?四千零六十公里,每一寸青山土地,都是抵挡毒的城墙!] [我们要守护的地方很多,有没有用,你们从来没有了解,更没有资格评价] 怒骂声中,病房内,赵靖忽然呆住。 魏瑕真的在做事。 他心狠真正在于对自己狠。 让自己毫无留恋! 让自己在身体抵达崩溃边缘前,认真做到每一件事。 他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任何渠道,没有上级,连身份都没有。 他如何在毒贩重重包围下,在00年将地图给予畹玎缉毒大队! 而且他还要查灭门凶手线索。 这….. 一个快要死,至今为止未成年的孩子,在如何做到这些事? 画面继续。 缅国密林中,魏瑕肚子上有了血条,还有一些血小板初步凝固的疤痕。 血肉模糊无法愈合,已经有伤痕有发炎迹象。 魏瑕不在意,他还把一些轻微伤痕的愈合处撕开,让血痕一直存在。 因为这是路线地图,只有伤疤反复撕开,才能形成不变的疤痕。 现在他吃的东西很多。 背包里带着许多食物,连带路上找到的一部分食物。 因为没有开辟的荒山行走很艰难。 枯枝断裂声不断,队伍最后方,魏瑕开始思考新的。 毒贩虽然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但有人始终盯着他们这些初次抵达东南亚的下线。 他目光落在阿东身上。 面对魏瑕的目光,阿东也没在意,点头,旋即继续前行。 盯他的阿东,该铲除了! 眼下是一段下坡路,东南亚多山地雨林,难得有视野开阔地带。 魏瑕趁着休息,蹲下身手指碾动一点泥土。 滑坡红土路段。 他抬头从山坡看向前方。 远处能看到水流,干涸河道石滩,按照他们的脚力,至少需要晚上才能抵达。 按照滇西临近天气,似乎即将有一场大雨。 魏瑕脚下故意踉跄,身上装着食物的包裹顺着山崖滚落,视线被茂密丛林遮掩。 光头刘强和昆叔见状皱眉怒骂,不得不停下抽烟休息。 “看样子晚上走不了多久,再过两个小时,就在那边石滩上安扎帐篷,休息一段时间。” “要下雨了,这鬼天气。” 食物丢掉,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在山里找到替代品。 山夜很冷,没有热量补充很麻烦。 两个小时后,抵达高石滩已经夜幕深沉。 下雨前的沉闷让阿东几人骂骂咧咧。 魏瑕拖着一瘸一拐的脚,迅速扎好帐篷,同时开始帮助阿东扎帐篷。 魏瑕将帐篷后侧岩峰钉入铁栓固定应急绳索。 见状,阿东眼底有些愧疚。 自己一直把魏瑕当疯子,一路上都在盯着他,但他还愿意帮自己。 扔过去一根烟,阿东笑着点头,魏瑕叼在嘴上,同样笑着回应,因为身体虚弱,额头已经见汗。 但他仍在小心调整绳索和铁栓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辣。 按照他心算,前面坡度的水流群和碎石群的流淌速度,还有坡度气温,下雨骤变综合情况,魏瑕得到一个大概数据,那就是夜间大雨会顺着地形形成小山洪。 绳子诱导水流冲击,帐篷会被彻底冲走。 阿东的帐篷位置会被冲走。 果然,深夜,隆隆水声传来。 魏瑕第一时间瘸着腿起身,抵达光头刘强,昆叔,孙斌几人帐篷。 嘈杂雨声在黑夜模糊视线中,汇聚洪流声响。 “大水,大水!” “走!” 咬牙叫醒了光头几人,魏瑕故意扫视一眼人群,山洪彼时已经距离阿东帐篷不过十几秒时间。 撤离到高地上的魏瑕咆哮,强行挣脱孙斌,向帐篷冲去。 水流已经没过脚踝,魏瑕跌跌撞撞,多次摔倒,遍体鳞伤。 头部,胸口被地面碎石磨出血痕。 这是为了演给毒贩看的,不然会被怀疑。 “阿东!”魏瑕凄厉喊着。 山洪倾斜,瞬间将帐篷淹没,冲走。 阿东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谷河滩,冲击连带着周边石头泥沙滚落一地。 魏瑕浑身湿透,伤痕遍布,瘫坐在地上,咬牙流泪。 “阿东兄弟......” “之前我们还一起跑步......” 悲伤姿态让孙斌叹息拍着他的肩膀,愈发觉得这小子有情有义。 “别难过,谁也想不到。” “如果没有你叫醒我们,也许我们也和阿东一样。” 光头刘强首次没有戏谑眼神,有些庆幸,感激看着魏瑕。 然而坐在地上的魏瑕只是咆哮。 “该死的缉毒警!” “都怪他们,我们才被迫走这种路。” 瓦虎下意识开口。 “好路不能走,走不了......” 光头刘强使了个眼神,瓦虎这才讪讪闭嘴。 魏瑕眯着眼睛。 他在套话。 果然,目前真正可行的这条路,其他路的似乎走不了。 他默默记在心里。 山洪大雨后,几人迅速找到线路,一天后抵达一处寨子。 寨子地形比周围略高,青石和木制材料搭建。 其中有不少吊脚楼,主要是为了防止潮湿和猛兽毒蛇。 滇西这边寨子和缅邦差不多,因为地理位置相似,许多风格很接近。 但现在,这边的人都在用缅语沟通。 瓦虎和对方交谈,之后递了一些钱,回过身来。 “好了,今天就住在这里。” 魏瑕站在人群最后方点头,目光不自觉看向周围。 和滇南不同,缅邦周围农田种植的粮食不多,更多的是罂粟。 在风里摇曳,妖艳而致命。 甚至有几个少年因为悄悄制烟抽,正被殴打。 几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远远看着,眼神说不上恐惧还是忌惮。 魏瑕没理会,跟着放下行李后,掏出许多食物。 之前丢弃的是瓦虎他们的食物,但他自己还留下许多零食。 配合这边特有的细长水稻米饭,火腿肠,香肠,鸭蛋都被魏瑕不要命的吞咽。 看起来无脑又凶狠。 尤其是头上还带着试图救援阿东故意制造的伤疤,戾气狰狞。 光头刘强,孙斌几人不在乎。 一路上他们见惯了魏瑕饿死鬼的模样。 饭桌上,瓦虎皱眉,开口。 “明天我得走了,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这次你们好好表现,都能有货。” 他目光打量业城毒贩王黑七几人,最终视线停在魏瑕身上。 借着大口吞咽,魏瑕悄悄眯着眼睛。 这里应该算是中转村,大概率属于毒贩老巢前岗哨。 休息过程中,魏瑕特意要了酒。 这是他偷渡过程中首次有接触烈酒的机会。 趁着没人注意,深夜,魏瑕用酒水浸泡尖锐木块,继续在肚子上书写首个前哨点。 之后白酒倾倒,消毒。 肌肉生理性抽搐,疼的他有些发抖。 黑夜中,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人快乐,惬意的想着。 我来了,是不是其他缉毒警就不用来了。 你们别来。 这里不好。 我现在能做好地图侦察,我能做到一切。 你们等着情报,到时候直接带人铲除这里! 这样,我们算不算并肩战斗了? 我现在属于组织在编人员,对吗? 魏瑕很兴奋。 他真的很在意这个身份。 他喜欢被认可。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孤独。 才会觉得,他也是那漫长的四千零六十公里中,一道微弱萤火。 我们在一起战斗。 第131章 纹身 现代。 病房内,仪器声音嘈杂,但病房在画面定格中,陷入死寂。 汤汝陇,孙海洋,程忠,魏俜灵...... 所有人都汇聚在这间病房,目光落在病床上苍老身影。 魏俜央甚至不受控制额头开始出汗,瞳孔收缩。 那是紧张的表现。 董霆能看出来,但现在他也紧张。 因为医生在掀开魏瑕腹部遮挡的衣服。 这一刻。 疤痕出现,但没有地图线路。 不是魏瑕! 马铁港,岳建军等人胆寒看着。 “这真不是魏瑕!” 警方还在寻找魏瑕踪迹,根据名字和户籍,还有骆丘监狱看守所登记资料。 于骆丘各地寻找, 矿区小镇左营村魏瑕。 矿区小镇大谭村魏瑕。 矿区小镇马甲铺村魏瑕。 分别对应柳长江,鱼仔,满汉三个魏瑕资料。 眼下病床上的人,肯定是三人其中一个。 董霆震撼看着这一幕。 那么海外审判者到底是谁? 真正的魏瑕呢? 身上有毒贩老窝路线图纹身的,才是真正的魏瑕! 连董霆这个老刑侦现在都才联想到一点,他后背冰冷,头皮发麻喃喃开口。 “所以最初,这个病房就是假的。” “这个病床上的‘魏瑕’故意闹大,开枪拒捕,被击中,被抓捕,送入医院,于是魏瑕的弟弟妹妹被挖出来。” “因为无奈和愤怒,魏瑕的弟弟妹妹开始连接脑波设备,许多媒体开始关注。” “魏瑕的弟弟妹妹在各自领域竞争对手幸灾乐祸,将流量推来,故意将事情闹大。” “这样,一个科学家,政坛新星,商业新贵,娱乐天后的兄长魏瑕,被推到台前。” “但魏坪生和魏坪政则趁机开始脑波模拟,展现什么叫长子,试图给自己增加魅力。” “于是在各方磋商之下有了脑波追溯曝光。” “这个‘魏瑕’在算计脑波曝光,那真正的魏瑕在做什么?” “海外审判者又是谁?满汉?” 他直接呆住,分析彻底震撼病房。 魏坪生,魏坪政兄妹直接瘫软在地... 哥哥的手段终于正式展现了。 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案件,正式在此刻开场。 病房所有人都在发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铁港。 昔日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咳嗽着血色上脸。 他胆寒看着病床上的魏瑕,还有海外审判者,以及98年初记忆追溯中,那个真正出现在缅邦的身影。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也是全民曝光关注的开始。” “在病房’‘魏瑕’的牵引下开始。” “故事开篇已经出现,那接下来就是故事的正式开始。” 这场尘封三十年,横跨数代人,牵扯数个利益集团,在无数岁月中悄无声息编织的审判之网,如今才拉开正篇。 姥爷程忠像傻了一样。 他无法想象,究竟得多大的心力,才能算计布局到三十年之后。 弟弟妹妹,脑波设备,替身后手,幕后黑手。 一切外力推动下,所有人身不由己被拉入局中。 伴随着病床上的人证明不是魏瑕。 所有人才算是正式就位。 ….. 海城高端疗养院。 昔日地位极高的,光头老者原本颇具自信,傲然踱步的姿态忽然定格。 面色从最初从容,顷刻化作铁青! 最初他们认为,魏瑕身体即将崩溃,轻松就能斩断记忆追溯。 但如今,他惊悚莫名。 病床的人不是魏瑕! 从海外审判者现身,从魏瑕记忆追溯中抵达缅邦开始。 才是刚开始? 他去哪了? 恐惧慌乱开始蔓延,最终化作咆哮恼怒。 “小杂种,你......” 光头气的伸出手,指着记忆追溯画面手指发抖。 “你真是没丢你爹的脸!” “你比你爹还狠!” 报刊放下,坐在一旁的穿着行政夹克的老者默默开口。 “通知吧,我们的力量也该动用。” “媒体,商界,政界,全部动起来。” “同时派人去找。” “必须找到真正的魏瑕!或者确定他真正早就死了!” “能封锁消息就封锁消息,能暗中抹杀,就全部抹杀!” 事情发酵已经不再局限于国内,波及多国。 他不想动用手段,但他还想活着。 活着,才能看到一群人像狗一样跪在面前讨好自己。 活着,才能高高在上,享受一切! 所以他只能动手了。 魏瑕那个崽子,逼的他不得不动手。 这一刻,随着短短几条信息发送,媒体开始变了。 江南搜索门户网站,一条标题被挂上首页。 【碰毒也配被称赞,道德不能衡量法律】 微博上,公知大v高某某发布消息。 【浅谈违法成本与故意剥夺他人生命后逍遥法外】 还有海外抖音,几个大主播也开始修改标题。 【ai发展迄今,修改作假脑波记忆难度】 【社会底层混混柳长江掌握破坏性力量后对社会影响】 一条条消息不断出现,抹黑,挑唆,诬陷,抨击魏瑕,一时间,海内外哗然! 业城病房内。 魏坪生看着各界突然出现各种抹黑新闻。 他不顾形象,暴怒面对记者采访。 “这群混蛋!” “他们在做什么?” “抹黑我哥!” 始终沉浸在布局中的董霆看着消息,反而满意点头,看向魏坪政。 “你要学习很多。” 做为老刑侦,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魏瑕就是要被抹黑。” “魏瑕在等待自己被抹黑。” “没发现吗?现在跳出来的这些力量,隐约有了鱼儿浮出水面的感觉。” “这些媒体,新闻的审判,正好是他要钓的鱼。” “他在用‘故事的开头’逼迫幕后黑手动用力量。” “这些幕后黑手被迫动用力量,实际上有暴露的风险,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当然不傻,但只要他们想活着,这就是最大的也是最无法避开的缺点。” “这些黑手在露出马脚和线索。” 这一刻,赵靖眼眸如同鹰隼,正式开始对组织汇报。 他要申请针对抹黑魏瑕各种力量进行调查取证,顺藤摸瓜,寻找幕后黑手。 董霆还在继续开口,现在他看着赵靖,目光逐渐转动,扫过记忆追溯画面。 直到最后,停留在病床。 他从没忘记。 ‘魏瑕’不止一个。 病床上有,海外还有审判者,甚至还有一个从始至终不曾露面。 而且,还有真正的魏瑕! “不光官方开始调查。” “恐怕魏瑕背后的集团也在等待黑手上钩,也开始调查黑手。” “这才是最可怕的无解阳谋。” “故事的开头,第一个阳谋出现,赌对手胆寒怕死,,赌他们想想抹除魏瑕。” “魏瑕同志。” 这一刻,董霆苍老眼眸逐渐锐利,似乎回到三十年前。 “我都无法想象,在98年之后,你做了什么事情。” “才能让心思达到这种程度!” 董霆的分析,让病房陷入死寂。 高官魏坪政手中的香烟烫到了手他还没发觉,还在发呆,直到助理急忙夺走。 魏坪政恍惚一样。 原来真正的哥哥的能力,是他从未想象的手段。 极致疯狂,偏偏又极致理性! 心思缜密的算计着三十年前可以想到的一切资源。 他考虑到对手的每一次出手,包括他们最后面对审判曝光时选择的壁虎断尾和本能的求生欲。 哥的第一招,就达到这种程度。 幕后黑手蔓延何止三十年? 商业,媒体,政界,乃至于海外势力,毒贩。 如此程度的对手,只能在魏瑕隔空布局中,被迫接招,出手。 彼时他凝视记忆追溯画面。 黑夜下,少年魏瑕肚子上疤痕遍布。 刻意制造发炎后的死肉在肚子上残留着锐利残酷的痕迹。 不少血小板凝固,被撕开。 现在,魏瑕开始纹身。 他咬着牙,用烈酒和木棍尖锐刺出痕迹。 是的,魏瑕为了保障肚子痕迹安全,他开始在图案伤疤上方,给自己纹一小片身。 真正的路线地图,就隐藏在肚子纹身图案里。 青黑色纹身开始伴随红肿,在魏瑕腹部勾勒出清晰线条。 一只凶残的兔子形状逐渐浮现轮廓,牙齿狰狞凶狠。 兔子内部的疤痕印记,代表着如何从边境偷渡线段越过山野,抵达毒贩老巢。 周围的毒贩浑然不在意。 光头和孙斌已经习惯魏瑕做事天马行空,暴饮暴食,锻炼身体,突然纹身。 他们不在乎。 只是看到魏瑕自己亲自动手纹身,都忍不住佩服的笑着。 血迹斑斑,格外残忍。 其他村民也远远看着。 魏瑕虚弱笑着,一边纹身,一边淋上白酒。 看着缓缓成型的兔子图案,额头冷汗水涔涔。 他快乐哼着歌曲笑着,身边散乱放着针头。 整个人瘫软在地,肚子上终于多了一个凶狠图案的兔子纹身。 在兔子纹身线条内,有着一条条狭长的疤痕路线。 以身为图! 终寻道路! 第132章 别嫁我这种混蛋 油管上,韩国主播金承旭面对镜头,忽然愣住。 他面前是首尔广场。 led屏幕恢弘播放着东方最火爆的【长子追溯】 记忆追溯直播画面。 画面中少年因为划破肚皮太严重,身体早就溃了,他开始发烧了。 之前的虚弱一瞬间朝着魏瑕压来。 深夜在灯光下瞳孔近乎涣散,不断绘制图纸。 纹身带来的红肿和外伤发炎导致魏瑕意识几乎不清醒,之前摔伤长久不能愈合,免疫力也不断下降。 韩国主播金承旭无法想象。 [这真的是人吗?哪怕涂抹了烈酒消毒,发高烧,身体也到处都在发炎,他的身体朽到了什么地步] [他还在坚持,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记忆追溯画面映入眼眸。 深夜。 魏瑕藏好自己记录的一切痕迹。 仅仅是拉下衣服的动作,已经让他几乎拼尽全力。 额头滚烫,于山夜寒风中冒出热气。 这是高烧到惊厥的表现。 孙斌站在床边,看着魏瑕,皱眉。 “你们好好照顾他,能找到的药都给他用上。” 他随手抽出一沓钱,塞到村民手上。 抱着被子的魏瑕蜷缩发抖,像极了孤独无助的野兽,呢喃沙哑。 “糖葫芦......” “给我糖葫芦。” 糖葫芦? 收了钱的村民是个十五岁出头的缅邦女孩,皮肤黝黑。 更换冷敷毛巾,听着对方开口,她有些意外。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 这里是缅邦,没有糖葫芦。 女孩心软,怜悯看着蜷缩发抖的魏瑕,终究还是到村里找了酸果子。 砸裂外面,放了些白糖,做成简陋的糖葫芦,递给魏瑕。 魏瑕下意识接过,放在嘴边,紧皱的眉头忽然舒缓了几分。 “好吃......” “糖葫芦。” “真甜。” 肚皮上兔子纹身还在渗血,上面杂乱涂抹着缅邦劣质草药膏,但总算没发抖的那么厉害。 光头刘强盯着,扭过头点烟,有些不耐烦。 “要是再不好,干脆让他下一波去。” “这次就先别去了。” 深夜,灯光弥散,魏瑕还在发烧。 褥子已经浸湿了大片,出汗很多。 之前没生病,一生病很厉害,几乎扛不住。 负责照顾的小女孩看着抖的厉害的魏瑕,忽然颤抖着声音转头呼唤自己哥哥。 她害怕这人死了。 “哥哥。” 这里是缅邦靠近滇西,掺杂一部分滇西话。 病床上身影忽然不抖了。 魏瑕眼神恍惚,来了精神,他听到了自己妹妹在喊他,他瞬间虚弱沙哑开口。 “哎。” “我在.....” “哥在。” 强行睁开眼,魏瑕端着水大口大口,疯狂吞咽。 这才回过神,看着小女孩和她哥哥。 哥哥在烧火,小女孩羞涩担忧的看着魏瑕。 魏瑕忽然觉得羡慕。 虚弱挣扎着,他找到自己的背包,翻出来一些火腿肠,香肠递过去。 “谢谢。” 身上还带着发烧留下的汗,魏瑕缓缓鞠躬。 之后他也喘着气,坐在床边看着烧火的小女孩哥哥,魏瑕神情认真。 “你听得懂滇西话对吧?” “我告诉你,你是哥哥,哥哥要保护好妹妹,别让她嫁给瘾君子,尤其是我这种。” 魏瑕扬起手臂,眼底故意浮现戾气,警告眼前缅邦人。 “我会打人,我会家暴。” 指着针孔,魏瑕盯着木讷男孩,炫耀一样凶狠开口。 “别让她嫁给我这种瘾君子,记住了!” 癫狂凶狠的训斥,让木讷男孩眼底浮现出厌恶。 这名男孩一把丢下柴火,咬牙开口:“要不是那些毒贩逼着我们,我才不救你!” “我妹妹以后肯定不会找毒贩!” 男孩倔强梗着脖子,发自骨子里的恶心让魏瑕忽然笑了。 这就好。 自己又帮了一个。 再度吞咽一碗冷水,转身离开。 他最后回头。 木讷男孩站在小女孩身前,姿态如同保护,恶狠狠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于是魏瑕嘴角笑意扩散,愈发高兴。 “你小子。” “当哥哥,一定要称职!” 之后才推开吊脚楼木门,转身离开。 韩国。 不少民众汇聚在各个明星,主播直播间,也在胆寒。 [西八,这人真是个疯子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没有退烧药,没有消炎药,抗生素,浑身伤疤都在发炎,甚至在流血流脓,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就因为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想到自己的妹妹?] [他本来都快死了] 画面中,少年转身,坚定行走,让韩国民众震撼! 吊脚楼内,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肉不算多,但魏瑕还在拼命吃。 细长的稻谷堆积,一碗接着一碗,看的孙斌胆战心惊。 “你小子。”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刚发烧,还能吃下这么多东西的。” 光头刘强反而很满意。 因为魏瑕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光头在笑着:“我们还以为你要死在这了。” “没有药,你到处都在发炎。” 连素来少言寡语,沉默的黑豹都不由调侃。 大病初愈,魏瑕近乎癫狂的吃喝,嘴角还沾染着油,闻言咧嘴:“我才不会死。” “哈哈,我还没玩够呢。” 于是孙斌也笑了。 “对,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太多。” 魏瑕大口扒饭,也笑着。 吃过饭后,他开始继续锻炼,残留血丝的眼底生出斗志。 一如野狗,百折不挠。 现在终于要继续出发,离开前哨村寨。 密林里下着大雨,跟在光头刘强身后,魏瑕瞳孔骤然收缩,手臂不自觉爆出血管。 大片妖艳的罂粟被收割。 两旁带着斗笠的农户面无表情,如同收割最寻常的稻谷。 “这些以后都是咱们的货!” 光头刘强炫耀,昂着头。 “你们知道就你们眼前这片地,里面能出多少货吗?” “拿到东昌省换成钱,至少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七。 意思是七百万! 而这里仅仅是零星种植的一小片,甚至不够他们进行规模生产,之后都会运送到制毒老巢。 魏瑕不经意笑着迎合:“以前我也下过地。” 刘强笑了,伸手拍着他肩膀。 “以后你赚的钱,哪里还用下地,在这,你就是大老爷!” 毒贩群哄笑。 魏瑕不在意这一句,他只是对自己的大脑下达指令。 报告,代号2943,我已抵达缅邦-古统寨-前哨毒村 已完成第一阶段地图采集。 我会继续深入,保证完成任务。 报告完毕。 第133章 很快乐的收麦子 此刻。 记忆追溯画面,少年沙哑声音出现。 畹玎边防巡逻警员陈学国忽然愣住。 “代号2943?” “他在对谁说?” “他没有上级,毒贩包围下也不可能有手机......” “他在对谁说啊。” 陈学国忽然觉得心酸。 像是看到一株野草生在罂粟中,坚定的挺直脊梁,孤独而绝望。 有人忽然推开门。 陈学国抬头。 这是畹玎前缉毒侦缉队昔日大队长,曾参与00年缉毒大行动的总负责人——杨国桐。 杨老也老了,是为数不多从一线活到退休的缉毒警。 声音沙哑,杨国桐浑浊眼眸只是死死盯着画面中少年。 “他的灵魂在给他枯槁般的身躯下达命令。” 是的。 这一年的魏瑕,身体生理上明显已经接近极限。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他究竟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还是去了。 一个人抵达缅邦。 他必须要给自己的身体下指令。 这样身体不会垮,身体才能在不见天日的煎熬中撑住。 彼时赶到这里的,还有从北花县一路顺着魏瑕走过的痕迹追溯的主播杨潇。 如今镜头对准杨国桐采访,只拍摄他的背面,因为缉毒警不能露面。 “我叫杨国桐。” “我曾参与到00年缉毒大行动,在99年末,我曾经在一个满是纹身的人身上,得到一张地图。” “正是因为有这份极为隐秘的地图,才有了00年缉毒行动。”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二十六年了......” “我现在才知道。” 他声音忽然有些闷,因为生理衰老不可避免的佝偻背影,这一刻,拼命挺直。 “魏瑕同志。” “畹玎边防缉毒警侦缉队,前大队长,杨国桐到!” “00年那一次,我们没一同战斗。” “这次,我和你一起战斗!” 这一刻,抖音,微博,今日头条...... 弹幕引爆! [魏瑕的纹身地图,原来曾引发一次边境震撼的扫毒大行动!他的拼命没有白费,他真的把地图送出来了!] [这是此次审判,魏瑕的第一个援军,首个官方退休,但身份地位极高的援军,现在,他们要横跨二十七年,并肩作战] [这场漫长且震撼的战斗终于打响,魏瑕的阵营,来人了!] 许多观众看着,忽然觉得很想哭。 那个没有上级,没有命令,甚至没有一个被认可的身份的二代缉毒警灰人。 就在此刻,终于等到他漫长一生都没有听到的称呼。 魏瑕,同志!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山路,密林,大雨停了,太阳很大。 孙斌走在最前方带路,继续跋涉。 他们先前停留的寨子只是前哨,做为中转要大一些,之后的寨子都很小。 甚至仅有十几户人家。 有的在收割罂粟,有的则在收割水稻。 不管是毒还是粮食,似乎在他们眼里都一样,就堆在一旁。 魏瑕一瘸一拐虚弱喘气,跟在队伍后面,神情恍惚。 他忽然想到昔日。 93年,那一年,自己还小。 那是父母最忙的一年,爷爷奶奶因为事情没了。 很多亲戚怒骂父亲得罪人,和魏家索性没了来往。 可家里是种了许多麦子的。 没人肯帮忙,要收麦子了,怎么办? 于是自己白天去上学,晚上穿着老旧校服回家,一个人摸黑收割麦子。 地里的硬茬扎得的胶鞋磨旧的底子,锋锐的叶片划出许多细密的小伤口,连带着麦芒上杂七杂八的小碎绒。 收割麦子弄得浑身很痒,很疼。 但偏偏就是这时候,魏瑕总会哼着歌,高兴的不得了。 一想到弟弟妹妹在家里乖乖写作业,连力气都大了一些。 月色下,麦子被收割后井井有条堆放成一条线,之后魏瑕推着小车,一点点往家里搬运。 那时候自己衣服上全都是麦穗痕迹,脸蛋也红润的很。 有的麦子比自己人都高,沉甸甸的麦穗让他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 小车一次只能装满一半,因为太沉重了他推不动。 回家之后,倒在仓房里,那天魏坪生写作业写的抓耳挠腮,不时咧嘴傻笑,魏坪政则一个劲在院子里骑自行车,不肯回来,最后才不情愿回家洗脚。 小央脚步蹒跚,咿咿呀呀的读着拼音。 魏瑕乐呵呵看着,哪怕身上脏兮兮的,笑容心满意足。 这一刻,魏瑕耳畔再度传来缅邦人收割的声音。 镰刀划过植物根茎,传来沙沙声。 他恍惚间回过神,看着那些细长的稻谷。 长在水田里,带着盎然生机。 孙斌和光头停下脚步,准备抽烟。 魏瑕则在他们不解的眼光中挽起裤脚,一步踏入水田泥泞。 “给我一把镰刀。” 他看着缅邦农户,伸手。 农户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转头盯着田坎上抽烟的人。 皮夹克,马甲,刀疤遍布,狰狞凶狠。 他有些畏惧,也带着几分嫌弃。 缅邦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但他不敢不给,于是颤巍巍将镰刀递过去。 在他们惊慌惶恐中,魏瑕挥舞着镰刀,动作迅速,开始收割水稻。 和收麦子不太一样,因为水稻都在水田。 但魏瑕不在乎,挥舞的动作熟练,很快割下大片,扎捆立在水田,继续收割。 太阳下弯着腰的身影难得快乐,一如昔日。 这一刻的魏瑕很顽皮,他成为了孩子。 光头看着快乐的魏瑕手脚麻利又熟练的下地,满意笑着。 “这小子的确出身穷苦,现在算是可靠。” 孙斌吐出烟圈,笑骂一声。 “跟他妈小孩似的,明明是个疯狗,有时候就很奇怪。” 瓦虎还在带路,看着魏瑕,咧嘴笑。 “干活很快,还挺可爱的。” 魏瑕收水稻,快乐的很,还哼着歌指挥其他缅邦农户各自一块范围。 气喘吁吁那一刻,他似乎重新回到93年宁静的夜晚。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星空下穿着校服在黑夜里收割麦子。 父母还在。 弟弟妹妹还在。 家也还在。 第134章 我不是糖做的 病房。 魏俜灵根本不记得93年的农忙,那时她还没出生。 魏俜央也不记得。 但魏坪生和魏坪政记得清楚,身躯有些踉跄,鼻子发酸。 魏坪生低着头,声音古怪,带着沙哑。 “93年的农忙时,我把小人书藏在课本里假装做题,小政才从院子里回来洗脚。” “看到他卸车,我打算去帮忙的。” “但哥哥只是叫我多读书,他说,这些农活让他做就够了。” “他让我们好好读书。” “他的校服脏兮兮的。” 魏坪生扶着墙壁,抬头笑着,那种很凄凉恍惚的笑。 “那时候他可有力气。” 魏坪生也陷入回忆,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像是重新回到93年。 他不是业城玻璃实业的董事长。 只是一个还有哥哥照顾的小弟弟。 “我哥白天去上学,晚上穿着校服去收麦子,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他看着画面中,在缅邦割水稻的魏瑕。 那时候,魏瑕还是孩子。 现在他已经跟着毒贩抵达缅邦,依旧不亦乐乎,玩心大起。 魏坪生这才意识到。 即便是这一年,魏瑕依旧才十几岁。 那个承担了一切,和毒贩,和幕后黑手拼命厮杀的大哥。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新一幕追溯出现。 收割水稻只是趁着毒贩休息时间。 很快,跋涉继续开始,那边还有很多货等着他们。 魏瑕走在人群最后,手里拿着纸条慢慢记录着什么东西。 一边自言自语,如同傻子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收割水稻步骤。” “小范围种植,第一,用镰刀将水稻植株从根部割断。第二,摘下稻穗。第三,割下的水稻要及时捆扎成小捆以便晾晒。第四,割稻时尽量割低以减少田间损失。第五,割倒的水稻要放置平整,若还有返青则需要继续晾干......” “你是不是想问种植步骤......” 自己问自己,然后书写记录。 孙斌,昆叔几人都皱眉看着魏瑕,无奈摇头。 “这小子,疯劲又上来了。” 魏瑕没在意,他只是告诉自己,必须尽快充实ai素材库。 至少之后能用ai解决更多弟弟妹妹的提问。 甚至行走在路上的时候,魏瑕会拉着一旁年轻的农户询问面前树木。 “这是什么?” 得到身边老农和毒贩解答后,魏瑕再度开始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想要询问缅邦该树木种类。” “这是柚木,主要产于缅、泰,印尼等地。尤其缅邦因其优异品质被视为最佳,耐候性强、耐水、耐火、抗白蚁,抗海虫蛀食、极耐腐。同时富含铁质和油质,足以保持长时间不变形、防酸碱......” 他记录的很多,也很认真。 孙斌索性懒得理会,嘟囔着走到前面。 “一天天来贩毒搞得和搞科研一样。” “脑子抽不正常了。” 瓦虎反而凑上前,盯着魏瑕手里的纸条。 自己询问,自己解答,很有意思。 “东哥,干嘛呢?” 自从魏瑕上次救援他之后,瓦虎就这么叫魏瑕了,而且魏瑕因为身体衰弱苍老,看起来比寻常同龄人至少大十几岁。 魏瑕也没避讳,任由瓦虎盯着纸条记录,乐呵点头。 “玩呗。” 瓦虎见魏瑕真是在记录树木生长,资源环境,地理气候,挠着头疑惑走开了。 他不喜欢这些。 只有魏瑕还在自言自语,继续开口询问。 “你是不是想询问荒野生存步骤?” “第一,带上必需的装备,如绳子、刀、网、灯和手电、干粮、维生素c来源、指南针、火柴......” “第二,选择适合当地气候地形衣物,耐穿耐磨,避免棉质衣物容易腐烂......” “第三,学会取火,寻找水源,搭建庇护所,食物获取,辨别方向,基础医疗急救......” 魏瑕几乎是想一段,写一段。 全都是按照自己这段时间荒野生存经验。 彼时。 病房。 魏俜央抽泣声响起。 毒贩不知道魏瑕在做什么,周边的缅邦农户也不知道魏瑕在做什么。 可她知道。 拳头攥紧,魏俜央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魏瑕还在准备ai素材库的答案。 他可能不知道ai多厉害,在那个年代,他只能想象到ai如同读卡器一样,只能一点一点吸收资料,必须准备全面的问题和答案,才能搜索。 所以他拼命训练自己,准备各种资料。 那时候,魏瑕是不是想着回去以后给ai。 以后弟弟妹妹遇到问题,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哥......” 魏俜央抑制不住内心酸楚。 即便已经孤注一掷,跟随毒贩前往缅邦卧底,他还没忘记为弟弟妹妹准备ai学习库。 25年。 业城,祥符小区。 放寒假的高中生看着,沉默打开deepexploration,输入。 [缅邦柚木] 很快,deepexploration开始弹出回复。 [你是不是想要询问该树木种类。] [柚木,主要产于缅、泰,印尼等地。尤其缅邦因其优异品质被视为最佳,耐候性强、耐水、耐火、抗白蚁,抗海虫蛀食、极耐腐。同时富含铁质和油质,足以保持长时间不变形、防酸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ai不再冰冷。 似乎有一个黑发少年,声音沙哑,但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认真而可爱,一本正经的回复自己。 似乎ai活过来了。 骆丘市,白城,菏市,重城...... 许多人看着各类答案,忽然流泪。 魏瑕不光是为了弟弟妹妹。 那个少年潜意识继承了父亲的大爱。 他从来都没放弃帮助更多人。 即便他认为自己以后不在了,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留下这些。 他才不怕,他才不在意被人忘记。 他怕的是....弟弟妹妹需要资料怎么办啊...弟弟妹妹心结朝谁询问... 我可是哥哥啊。 忽然。 病房的董霆打开手机,对deepexploration发出提问:【现在你扮演魏瑕】 【你来回答我】 【魏瑕同志你好,我是董霆,你弟弟妹妹在我身边,你有什么话希望我转告他们】 deepexploration的回复出现“思考中”,然后出现标准模版回复。 【董霆同志你好】 【敬仰多年,终得一见】 【请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永远优秀】 董霆擦着眼泪回复:【那你呢?你自己的话呢?】 ai再次迟缓,许久回复:【董霆同志,您知道的,生存是很艰难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不想说什么话捆住弟弟妹妹,万一有人拿我的话去道德绑架他们,去威胁他们,去故意让他们绝望愧疚】 【董霆同志,我不是糖做的,这只是人生漫长的一场雨,淋场雨而已,我不会融化的】 【所以,还是请您转告他们,爸爸妈妈永远优秀!】 第135章 他的战友来了! 外网。 油管上,大主播甲亢看着,沉默。 他没继续搞怪,甚至没有直播整活的心思。 他只是震撼看着那个仔细记录一切的少年。 他会对着稻田记录,会笑着抬头看阳光穿过茂密丛林,看泥土土质变化。 尽一切可能丰富他设想中的ai素材库。 至少能帮助很多人。 [这样的人就像太阳,不够纯粹的人只会觉得刺眼,只有同样信仰的人才配与他同行。] [他一边记路线,一边童心快乐,永远斗志昂扬,炯炯有神] [伙计们,我很喜欢他,出于人格的喜欢] 医院。 现在魏俜央擦拭眼泪,悲伤看着新的。 直播追溯画面继续。 因为山路崎岖,很多地方车辆根本开不过去,他们只能全程步行。 大量体力消耗带来的则是频繁的休息。 途中,魏瑕趁着几人睡着,掀开衣服。 兔子纹身狰狞,几天时间,或许是劣质药膏生效,已经不再发炎。 魏瑕开始咬牙记录新的路线。 直路他选择用铁棍烧红,烫下三个圆点。 路线弯曲,则使用烫伤划痕。 血肉被烫的皮肉翻卷,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魏瑕咬着木棍眼睛瞪大,满是血丝。 之后他开始倒酒消炎,血色褪去后面色苍白,大口吞着草药。 但他依旧快乐,期待的看着密林,宛若旅游,已经适应这种生活。 直到现在。 跋涉漫长山路的毒贩抵达一处大寨子。 比之前的前哨村寨大很多,其中开始出现店铺,类似一座小城。 这里叫古邦。 眼前的建筑很贫瘠,更多木质棚户,挂着牌子便算是店面。 好一些的建筑上,老旧水泥也开始从砖瓦处剥落。 但跟着孙斌几人一路前行,魏瑕还是看到新的。 恢弘别墅,非常精美,白色中欧风格,栏杆间能看到泳池。 这里是毒枭的别墅。 刚刚踏足,气息就变了。 凶狠,戾气,狰狞,这里的人眼神很冷漠,但也很贪婪。 他们不在乎生命,眼里唯一重要的就是钱和货。 孙斌兴奋丢下烟头,魏瑕也收起纸笔,激动起来。 看到魏瑕模样,孙斌拍着他肩膀警告。 “别他妈惹事,这里水深得很!” 魏瑕咧嘴笑,兴奋几乎从眼底溢出,根本不在乎那些狠辣目光,肆虐随处可见的毒和发臭的污水。 他兴奋是因为! 爸是不是来过? 爸,你看我肚子。 你看,我找到路了。 我标注好路线了!! 别墅和棚户区风格迥异,毒和污水四处弥漫。 一切违和又融洽。 没有秩序,只有人性的贪婪和欲望。 这里很乱。 光头刘强带着他们等了一会,一辆老旧吉普车扬起尘土,停在面前。 三十多岁的中年左脸狰狞刀疤宛若蜈蚣,叼着烟下车。 这是新的带路人,叫蓬奈温。 开车之前,蓬奈温声音蹩脚但凶戾。 “坐稳。” 车辆一路疾驰,疯狂颠簸,直到十几分钟后,穿过棚户区,抵达一处废弃倒塌的大楼。 老旧水泥砖墙留下部分断壁残垣,墙面斑驳脱落。 周边树木茂盛到几乎遮蔽光线,看起来阴沉恶劣,其中还有不少毒蛇翻滚爬动,窥伺他们。 引擎声停下。 蓬奈温咧嘴,戏谑看着身后。 “这里。” “之前宰了三个缉毒警。” 他伸出手,眼底似有得意炫耀,但也很快化作阴冷愤怒。 “可是那三个缉毒警,也让我们折了十七个兄弟。” “缉毒警,凶得很,他们不怕死。” 似乎想到那些跗骨之疽如影随形,一个个疯子模样家伙,蓬奈温眼底闪过狠辣恨意。 “去,都去看看,好知道咱们的仇人是谁。” “去踏马的撒尿!” “他们就只配泡在尿里!” 这是蓬奈温给他们的敲山震虎。 因为现在包括业城毒贩王黑七,还有自己,都是首次出现的新面孔。 他们不能排除其中是不是又有不怕死的缉毒警混进来。 魏瑕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无所谓,看着光头刘强,孙斌几人下了大坑,对着一堆枯骨撒尿,没动。 蓬奈温眯起眼睛,彼时魏瑕取出注射器,霸道开口。 “没那功夫,还不如爽一下。” 彼时蓬奈温忽然笑了,癫狂点头,挥手。 “好好好,去吧。” 这种人对他们来说更好控制,这种表现的人更不可能是内鬼。 废弃大楼内,魏瑕趁着蓬奈温几人不注意,迅速丢弃注射器,抬眼看着。 地面蒙尘,夹杂部分鸟兽粪便,藤蔓和荒草生在其中角落。 墙壁残留弹孔,地面上还有一部分锈迹斑斑的子弹壳。 缉毒警曾经来过这里。 没人注意的角落,魏瑕低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骨头。 那是第一代缉毒警的骸骨。 凌乱随意,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没有姓名。 他嘴角嗫嚅,没有声音,但眼眸明亮炽热,如同灼烧。 魏瑕开始站的笔直,对着尸骨们无声的讲话,像是梦魇,像是最壮烈的声音! 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他一个人在鼓舞人心的演讲。 看着那些素未谋面深受其恩的白骨战友! 周边都是垃圾,酒瓶,油污。 他目光仔细掠过,他在努力要记住每一处枯骨。 他们本不应该躺在冰冷的异域他乡角落,连尸骨都散落一地。 这一刻,魏瑕声音坚定,这是从骨子里迸出来的声音。 【代号2943,前来报到】 【同志,我带你们回家】 魏瑕忽然躺下,在潮湿肮脏,满是灰尘油污的地面。 脸庞,手臂触碰着那些早已经失去温度,冷冰冰的骨头。 身上染满,脏兮兮的。 但脸上全是温和。 这一刻,他和那些曾戴着荣光徽章的身影贴在一起。 “我们终于并肩为伍了。” “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们,我的战友们。” 我的白骨战友。 荒芜断壁颓垣,有沙哑声音,如火星燃起。 第136章 他不会让弟兄们进地狱 当代滇西,北花县早已不是昔日贫瘠毒城。 这里治安肃然,鸟语花香。 第一北花小学,三年级课堂上,老师拿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重重落下。 生命,生存,生活。 三生教育。 滇西独有,从孩子学起。 老师年纪很大,但还在一点点告诉孩子们,不敢遗忘哪怕一丝。 哪怕时至今日,这里还是三生教育,教导孩子们如何在滇西活下去,如何辨认各类毒,还有。 在生死时刻,如何放下道德观念,拿起武器和毒贩杀个你死我活! 许多孩子抬头看,长子追溯画面中的魏瑕。 形销骨立的魏瑕和枯骨躺在一起。 散乱的骨头近乎包裹,分不开彼此。 这是学生们第一次看到魏瑕脸上没有重重压力,神情惶恐。 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安心的拥抱着那些骨头。 脏兮兮的地上,孤独矗立着一株野草。 折不断。 课桌声音响动,许多学生下意识起身,抬头。 老师伸手指着投影仪上那些骨头。 “这是第一代缉毒警照片。” 散乱无法拼合的白骨,地上枯槁躺着的魏瑕。 在这一刻形成一张照片。 咔嚓: 他们叫:第一代缉毒警和第二代缉毒警传承之照!!! 微博,抖音,哔哩哔哩,今日头条。 网络上一张图片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 白骨散乱,少年笑容肆意灿烂。 图片名:传承。 有网友落泪发着弹幕。 [这是缉毒警第一次露脸,以尸骨的方式] [第一代缉毒警,终于可以露脸了]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98年1月中旬,骆丘市还下着大雪。 面包车一辆接一辆,沿着国道抵达东昌省经济办省部大楼。 周边的打印店,复印店老板疑惑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人来询问他们的进货渠道和客户信息。 深夜,柳长江看着各地传来的消息,开始汇总,继续调查景观明手里的纸条。 现在他掌控魏瑕留下的整个商业基础盘,还开始涉足房地产。 98年房地产市场蛋糕很大,各地城市为迎接改革开放,都需要城市改造。 前面首个房地产项目获得成功,柳长江将资金投入脑波基金,进行研究。 忙完了一切,柳长江忽然愣住,收拾好自己,来到骆丘初中外。 大雪天一把黑伞,矗立在栅栏边,一动不动。 他来看魏坪生。 骆丘百货老板马志强的虎头奔停在校门口,魏坪生准备上养父的车,他出了学校,远远瞥见伞下影子。 黑发,伤疤,纹身。 那是?魏瑕…. 骨子里的厌恶让魏坪生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 柳长江没说话,看着他上车离开,车辆在雪地渐行渐远。 他忽然笑了。 “老大,他没认出我。” “我终于开始像你。” 黑伞沿着雪地转身,沉重大雪落在伞面发出轻微声响。 “老大,你太善良,但我不是好东西。” “所以,什么坏事,都交给我。” 柳长江走了,离开魏坪生后,他发誓要对幕后黑手展现最凶残癫狂的一面。 这一月内。 天海制药车间主任下班路上被人殴打。 天海药品遭遇举报,声称其中检测出违规成分。 天海制药因为车间修建,雇佣打手强拆。 消息一个接一个曝出,与这些名字一起曝光的,还有魏瑕这个名字! 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柳长江擦拭额头血渍,近一指长的伤痕狰狞裂开皮肉。 他无所谓。 自从对天海集团下手,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遭遇袭击。 “接着说!” 柳长江恶狠狠盯着新闻,手下在颤巍巍汇报。 “东哥,滇西还没传来消息。” 是的,现在手底下都叫他东哥,明面上他是何小东,但天海制药一类,则认为他是魏瑕。 023地下室。 柳长江,满汉,鱼仔提着酒瓶子。 三个“魏瑕”汇聚在一起。 满汉眼底阴郁,如今也染上几分戾气,一口灌下去半瓶酒,才吐出一口气:“我打算以后创立一个组织。” 迎着柳长江和鱼仔目光,满汉眯着眼睛:“在海外培养那些迫不得已杀人的人。” “该组织存在目的只有一个。” “审判!” 柳长江点头,酒瓶重重顿在桌面:“我负责给你提供资金。” 常年游走在政治掮客角色中,鱼仔如今也有几分气度,淡漠点头:“我负责找人!” 这一刻,满汉听着依旧杳无音讯的滇西,怒火几乎焚烧理智。 “报仇!” 如今和魏瑕一样浑身伤疤,皮肤枯萎,纹身遍布的满汉,已有三分相似魏瑕。 他开始创建组织。 名为。 审判者! 三个魏瑕联手,灰色势力,商业,政界。 最初的审判者组织以愤怒的力量问世! 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 许多华人也在看追溯画面。 油管频道,该长子追溯排列第一。 弹幕评论也开始重叠,几乎看不清画面。 [海外审判者这个组织,原来是这样诞生雏形] [那现在的海外审判者组织,是谁在负责?那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审判者又是谁?] [魏瑕,哦买噶,这是怎样可怕的人格魅力,能让三个小混混开始在各自领域疯狂发力,直到三十年后还在为他谋划复仇] 因为审判者组织出现,彻底引爆海外! 消毒水气味弥漫,干净的引人作呕。 病房化作死寂。 东昌省最有前途政坛新星魏坪政忽然转头。 目光近乎审视,一寸寸掠过病床身影。 身高,体型,仪态,纹身,伤疤。 连带苍老到没有水分,遍是褶皱的皮肤。 一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浮现。 这肯定长江哥? 他是个真正的狠人! 98年大哥离开,他的兄弟们在同一时间,创建组织。 他们知道敌人很可怕。 但他们选择比敌人更凶残的组织。 孤注一掷,近乎疯狂的创建组织,打算审判! 这就是大哥的人格魅力吗? 魏坪政回过神,近乎失措开口,眼神逐渐坚定。 “不是。” “不是人格魅力。” “这是我哥的精神,影响了他们!” “但创建这种刽子手组织,长江他们也会进地狱的…..” “用深渊来对抗地狱.....” 第137章 没有恶龙 长子追溯画面染上几分时代的昏黄。 如同破晓前夕。 98年1月17日。 昔日魏瑕的地下室小房间密不透风,潮湿的霉斑卷曲,肆意生长。 柳长江走了进来。 他娴熟推开门,拉下绳索,白炽灯兹拉闪烁后亮起。 他仔细整理房间卫生,清理墙壁,擦拭灰尘。 马铁港给魏瑕的警帽就放在柜子上,端端正正,徽章威严。 这次来的还有满汉。 那顶警帽让他愣住。 作为审判者组织创建人,满汉坐在桌案前。 柳长江放下抹布,擦干净手,取出一份磁带。 老大走之前留下三盘磁带,这一盘磁带底部,用密文写着两个字。 满汉。 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神情逐渐有些阴冷,不再似先前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兄弟。 柳长江目光复杂。 复读机卡入磁带,响声清脆,机械转动。 “满汉。” 魁梧汉子听到声音,忽然红了眼眶,激动的手足无措,看着黄毛,扯开嘴角,笑的难看。 “老大,是老大的声音!” 磁带声音沙哑,紧随其后的便是怒斥。 “我准备了三个磁带,你们如果听了第二个磁带,那说明事情就很坏了!” “我早就说了,你只能卧底毒贩边缘,别做危险的事,你在干嘛!” “你小子的脾气我清楚,你是不是想做杀手,要么就培养杀手,给我报仇?” “我告诉你,这条路很容易走绝,你懂吗?” “什么是杀手组织?不在意人命,暴力失控,你很容易变成毒贩集团这种彻底沦丧一切的存在!” “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满汉,如果你执意想创建组织,那就把那些底子不干净的全都踢了。” 磁带语气开始柔和细致。 “未来是科技的时代,计算机会成为主流,你要培养一个新的组织,该组织擅长电脑,用高科技搜集消息。” “不要急,或许该组织会消耗很多钱和时间,慢慢来。” “以后你要好好生活,什么时候敌人开始露出马脚,你和你的组织再出手,寻找他们的痕迹。”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终这张网形成的时候,不被敌人控制,不被敌人找到,先手反制他们。” 满汉呆呆坐在案前,磁带沙哑声音还在训斥。 “听到没有,混蛋!” “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准和他们一样! “我在地狱,但我从不觉得我是恶鬼。” “你也是啊,满汉。” 豆大的眼泪从这个铁血汉子眼眶滚落。 他再也绷不住。 老大看的太远了,也太了解他们。 自己只想着极端暴力,只要能为老大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但之后呢? 一旦那个杀手组织失控,一旦有人滥杀无辜,所有人都会堕落,自己也会愈发偏激癫狂报复。 老大那么好的人,怎么允许自己的兄弟以后变成这种人。 老大怎么会允许从自己手中养出一个威胁到万家安宁的杀手组织? 泣不成声的满汉点头,哽咽到嗓子难以发音。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老大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磁带。 他早就知道自己脑子笨。 遇到事情只会用蛮力和偏激。 满汉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声音浑浊呜咽。 “老大,满汉听你的,满汉等着敌人露出马脚......”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我的审判组织也会一直等。” “一直。” ………… 25年的业城病房有人嘴唇发抖。 魏坪生和魏坪政看着,神情闪过惊惧! 他们都是之前真正经历过模拟,体会过那种被绝望和无力溺死的处境。 那是如今商界新星,东昌省官员都无法忍受的崩溃。 但魏瑕就是忍过来了。 而且他还真正孤身入局,开始势均力敌的博弈。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大哥的隐忍复仇佩服。 现在则化作绝对信服。 明明自己都陷入一滩烂泥,但永远不让自己腐朽! 他太温和。 这种温和的力量让他即便身处炼狱,也心向光明。 他不会滥杀无辜,他太清楚一切罪犯和癫狂。 魏坪政耳边似乎仍响起磁带沙哑声,他落寞着说着: “我的哥哥从不喜欢斗殴,碰毒。” “他温和友善,笑容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兄弟偏激癫狂,培养杀手,最终失控。” “他不会伤害无辜,也不会伤害兄弟。” “他从不会,他希望每个人都有未来。” “但他知道兄弟们很难阻拦,所以他才为兄弟们设计了一条新的审判之路。” “在98年,寻找计算机高科技人才,默默搜寻黑手踪迹,等待黑手出手,锁定,找到。” “在这种极致的纯粹和正义中,之后会陆陆续续有人站在哥这边。” “只是这样太累了,因为他要费尽心思,担忧每一个人。” 一如担心他们。 难受的情绪弥漫几乎要把他淹没,魏坪政低着头,还有一句没说出口。 他不会伤害无辜,也不会伤害兄弟。 他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好了后路。 这是温和的力量,他能碾压一切残暴和凶恶。 因为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精神不会灭的。 抖音,微博,头条上各种直播,转播出现。 各个电视台也持续播放。 这是全网很多人第一次感受到那个身处炼狱的少年温和。 这种温和在于他会报仇,但绝不会为报仇让自己兄弟下地狱。 凭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牵连别人,故意让兄弟做为复仇工具,做刽子手,做无法堂堂正正行走在阳光下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让兄弟培养出威胁他守护身后民众的杀手组织。 他叫魏瑕。 第一代缉毒警魏梁之子。 第二代缉毒警不在编灰人! 这一刻,病房内,马铁港狠狠咬牙,颤巍巍起身。 这位在缉毒警上干了一辈子的老警员拼命压抑着咳嗽,庄严抬起右手。 敬礼! “你们还记得之前在海外审判者组织出现后,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吗?” “全都在抹黑魏瑕,威胁,甚至波及到柳长江,鱼仔,满汉,乃至魏瑕的弟弟妹妹。” 魏俜央,魏俜灵面色铁青,夹杂寒意。 之前她们也被卷入这场风波,甚至不少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 稍不注意,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马铁港深吸一口气。 “魏瑕早就猜到记忆追溯曝光之后,对方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所以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做好了布置。” “现在知道了吗?” “从一开始,那些黑手就凭借强悍压迫魏瑕集团堕落,前几天各种媒体还说魏瑕手下是刽子手。” “但现在长子追溯,魏瑕在证明,他们没堕落,也没有培养杀手,都是堂堂正正的人。” “而那些黑手已经通过此次曝光,露出马脚。” “这是局中局,这是最极致的算计,也是最赤诚的信念。” “魏瑕留下的第一手棋,是病床能够脑波记忆追溯的‘魏瑕’。” “第二手棋,则是海外审判者的出现。” “黑手露出马脚之后,等待这些幕后黑手的,是官方和海外审判者组织的双重追查!” “而魏瑕的另一个目的,则是留下磁带,永远告诉他的兄弟们面向光明,绝不沉沦!” “这是最平静的力量,也是最狂暴的力量。” 病房陷入寂静。 护士陈小月,凤凰报主持,医生,还有汤汝陇,孙海洋,魏坪政都沉默,抬头看着。 磁带内的少年声音沙哑温和,一遍一遍的告诉他的弟兄,告诉后世。 我们可以进入地狱。 但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真的变成恶龙,然后去欺负另外一个人。 第138章 人体地 25年一月中的矿区小镇下了一场雪。 但大雪中人不仅没变少,反而多了。 来往车辆连成一串,许多人拍摄三十年前的魏家老宅。 魏家已经被保护起来,外面有警员拉起黄线,禁止随意进入。 无名山谷。 两处无名墓碑旁,还有一个没立下墓碑的衣冠冢。 那是魏瑕昔日为自己准备的坟。 先前官方取物证的时候掘开过,如今已经回填。 小小的衣冠冢在风雪中矗立,坟墓前除了鲜花,多了一些糖葫芦。 沾染霜雪,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还有几个烤红薯。 上面孤零零插着一张贺卡。 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带着童真。 很甜。 十二岁的孩子举起袖子擦拭眼泪,小心摆弄着贺卡。 “妈。” “魏伯伯那么好,我之前还以为他培养他的兄弟成立杀手组织,沉寂了十几年只为了报仇。” “为什么最后没有。” “这很正常啊,他那么惨了,培养杀手怎么了?”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 魏坪生妻子苏如惠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她只是盯着那个小小的衣冠冢,紧挨着两座无名墓碑。 “可他是魏瑕啊。” “魏家老大怎么会让父母失望。” “他对付的永远是毒贩。” “但如果他故意让兄弟们培养杀手,自己也开始疯狂杀戮。” “他还是魏瑕吗?” 苏如惠蹲下身子,和儿子一起摆弄着贺卡,认真细致。 “你要知道,他从来不会害无辜的人。” “真正的杀戮无法解决问题,只有极致的闪耀。” 她指着新闻。 现在很多自媒体开始为魏瑕发声。 著名法律博主张三也公开留言,愿意帮魏瑕打官司。 她拍着儿子的脑袋。 “你看到了吗?魏瑕在争取的,是人民的力量。” “他不会堕落。”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只是他会很累,因为没选择堕落。” “但他不会堕落妥协。” “你的大伯,绝不妥协!” 山风愈大,卷起雪花纷纷扬扬,似乎要用一片素白,裹住所有泥泞肮脏。 而这场风雪中。 小小的衣冠冢依旧紧靠着无名墓碑,再也不分开。 现代的病房里人开始多了。 魏坪生一家三口,魏坪政一家四口。 魏俜央因为专心科研,还没结婚。 魏俜灵则被多方追求,没有明确择偶,许多追求者都在远远看着。 董霆带着孙子,儿子儿媳也匆匆赶来。 马铁港虽然苍老,但已经儿孙满堂。 只有病床上的身影,永远都是一个人。 无力感侵袭,董霆忍不住落泪。 他起身帮病床上的‘魏瑕’细致的掖好被角,熨帖的整理每一处褶皱。 老泪纵横。 魏坪生的妻子苏如惠贤惠的挽着丈夫的手,夫妻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孩子。 魏坪政一家很幸福,魏坪政的孩子看起来很优秀,妻子也很英气。 就连年纪最小的魏俜灵现在也被众星捧月,那些追求者爱慕的眼神做不得假。 他们在爱里肆意生长,直到衰老,凋零。 只有魏瑕。 那个黑发少年一直被人遗忘在岁月中。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没有家庭,没有后代,没有爱情。 董霆满是细密皱纹的脖子涨起,攥紧拳头,咬牙压抑。 这些肉眼可见的幸福美满,建立在一具饱受煎熬的骨头上。 他想骂人。 但印象中那个果决少年温和细致的模样终归让他沉默。 哭泣愈发厉害,董霆终于眼泪决堤,放声大哭。 昔日那个为了追凶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的刑侦专家。 为了寻找证据,保存证据身中数枪的老警员。 从未落泪。 但他终归亲眼看到这世间极苦的样子。 魏瑕这一生最甜,不过是那串几块钱的糖葫芦。 他记了一辈子。 董霆颤抖,任由眼泪洒落在病床上,看着魏坪生,魏坪政的三个儿子。 和那年的魏瑕一样大,眉眼稚嫩。 端详着,董霆狠狠握拳,大声开口。 “你们这群小家伙。” “一定要记得他啊。” 追溯画面继续。 98年1月27日。 除夕。 缅邦少见响起炸裂声却没人惊慌。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枪声。 这里不光是缅人,还有东方远征军的后代,华人,历史上逃难下南洋的百姓,还有东南亚身影。 他们都有过年的传统。 所以,鞭炮声响起的时候,罕见的无人慌乱。 常年面无表情的缅家农户也默默看着,眼底有了一点希望和憧憬。 有人在吊脚楼挂起灯笼,红彤彤的很喜庆。 对联上的毛笔字算不上好看,但寓意很好,以往被称之为桃符。 还有人提着糖和饼干,油,肉,打算过个好年。 时光转瞬即逝,魏瑕跟随光头和孙斌,走进一处砖瓦院落别墅。 院落外有人拿着枪,墙头缠绕着蛇形网,锋锐刀刃触目惊心。 从蓬奈温带着他们抵达后,这段时间魏瑕一直以骆丘市下线的身份跟着验货,检查,喝酒,碰毒,还有就是深夜静静地记录毒贩之地每一处数据,痕迹,建筑方位。 再一次醉醺醺从毒贩房间出来,魏瑕跌跌撞撞,已是深夜。 魏瑕总觉得缅邦的月亮没有故土的圆。 回到自己房间,魏瑕闹出很大动静,故意让外面听到,但眼底已经恢复清明。 面前是,纹身针,颜料,烈酒。 魏瑕将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开始用缅邦独有的方式纹身。 面前是各种小镜子堆积起来的镜面,可以照到全身。 因为他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只能自己给自己纹身。 穿着短裤,即便是缅邦的天气也让他感觉冷的厉害。 深吸一口气,魏瑕选择从右臂开始。 按照缅邦文化,图腾和宗教形象较多。 魏瑕决定按照七重圣象加密,用宗教形象掩盖运输路线和地理特征。 右臂上是转轮圣鹿图腾。 鹿角分叉角度对应经纬度别墅群,每3°分叉,对应1°经度偏移。 鹿蹄则按照深浅构造摩尔斯码标记,记录毒贩别墅群大概轮廓。 纹身带来大量血迹,针刺的细密凹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带着颜料渗透到了身躯,魏瑕只是目光注视着,任由沾染颜料的痛感深入。 之后开始左腿。 左腿魏瑕用的是娜迦蛇。 蛇鳞纹身构造矩阵,按照237片蛇鳞,第5、12、21构造出凸起,形成进制代码。 蛇眼瞳墨水使用紫外线墨水绘制出毒生产车间交界点坐标。 之后是右腿。 须弥山曼陀罗图腾构造。 七重山脉轮廓缓缓在魏瑕皮肤上成型。 分别对应运输线路海拔变化,每一毫米等高线实际为五十米。 上面云纹标志流动,则代表毒贩武装换岗时间。 按照顺时针为单数日,逆时针为双数日标志。 酒精泼洒,魏瑕开始注射防感染药剂,之后吞咽了一点抗生素,开始吃饭。 外面鞭炮声响起,魏瑕右臂和双腿纹身逐渐成型。 别墅窗边,魏瑕在除夕夜静静地看着。 外面有人吵闹,欢呼,喝酒,像是回到国内。 而现在,魏瑕在继续检查纹身每一处细节。 鞭炮声几乎没停下。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大国方向,也没停止纹身。 他没有任何哀伤和软弱。 那些第一代缉毒警散乱的白骨。 都在让他自己提醒自己,第一代缉毒警没做完的事情,自己要做的事情。 继续做。 除夕夜,十二点。 魏瑕终于放下纹身用针和颜料,额头细密冷汗让他愈发虚弱。 鲜血淋漓,满布皮肤。 魏瑕擦拭额头汗水,看向镜子。 几十张小镜子组成的镜面似乎将人影分割成一片一片。 镜子里是一张怎样的脸? 双眼深陷,面色带着病态苍白。 头发开始脱落,鼓起大大小小的疮。 暂且算是一张皮包裹着骨头吧。 魏瑕牵扯着嘴角,调整了好几次,算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呼。 魏瑕索性仰面躺下,不想看里面的自己。 手臂和大腿上还有鲜血冒出来,夹杂着针刺后颜料的灼烧,火辣辣的。 他眼瞳放空,怔怔开口。 “等到99年的1月除夕,我就十八了。” “我一定要活到十八。” 说到这,身体熟悉的毒瘾生理戒断反应出现。 干呕,恶心,控制不住的肌肉抽搐。 强烈的上瘾感让他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 那些渴望注射的不安分因子试图操控,直到他翻身艰难跌入冰冷水桶。 刺骨寒意在生理上同样将他包裹,冷的病态苍白的脸逐渐铁青。 魏瑕蜷缩在其中,牙关碰撞发出咯咯声响。 “我得活到十八。” “身上的地图必须带走。” “还没看到弟弟妹妹。” “脑波和ai研发不能停下。” 冰冷水桶中魏瑕笑容牵强,抬头,眼底细密血管近乎爆裂开,带着大片殷红。 “长江,满汉那群混蛋找到磁带了吧?” “是不是已经听到了?” 冰冷水桶中,戒断反应让他瞳孔逐渐涣散,之后几次强行凝聚。 魏瑕终于撑过,起身摇晃着抵达床边,陷入沉睡,即便是睡觉他手里也还握着匕首。 这是常年没有安全感留下的习惯性动作。 已经开始掉落的眉头紧皱,不时惊醒,然后再次颤抖,裹紧毛毯。 像是孩童蜷缩在妈妈怀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毒贩老巢里入睡。 窗外鞭炮忽然炸裂,有人嚎叫的突兀。 魏瑕吓醒,猛然抓紧匕首,额头一层汗珠滚落,警惕看着周围。 黑夜寂静。 他麻木反应,再度躺下。 缅邦过年的鞭炮不断响起。 少年蜷缩,仅仅靠着毛毯带来的一丝温暖。 他的纹身护佑着枯槁般手脚,干瘦身躯像是包裹在骨头外的一层皮,整个人因为毒瘾戒断变得一惊一乍,一点声响都让他急促惊醒。 桌子上散乱堆满了各种吃的,还有粗糙的锻炼器械。 在又一次被鞭炮声惊醒时,魏瑕自言自语的鼓舞自己:“如果神明一直不曾帮我。” “那说明神明一直相信我。” 第139章 援军身份是假的,信仰是真的 病房内。 脑波仪器声音持续,心电监测愈发微弱,像是病人在等待最后什么东西。 魏俜灵伸手,眼眶红扑扑的像个孩子,她牵起病床上粗糙到近乎枯竭的手。 “你是长江哥哥,还是满汉哥哥,鱼仔哥哥?” 从未出现在这位天后脸上的哀求弥散。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哥哥,我想帮他。” 带着哭腔,这一刻她不是舞台上万众瞩目的闪耀明星,似乎回到二十多年前。 她只是那个委屈的小女孩。 她只想要哥哥。 泪流满面的魏俜灵抬头。 海外直播间,审判者依旧面无表情。 他的出现更像是傀儡一样,震慑幕后黑手! 董霆忽然觉得不对。 魏瑕记忆追溯中推进,他越是察觉到对方势力究竟有多恐怖。 苍老皱纹的手掌不自觉攥紧,一个疯狂的念头肆意生根发芽。 或许。 魏瑕,鱼仔,满汉,柳长江。 都死了! 只是看着幕后黑手动用的各类媒体新闻,管中窥豹,便能看到对方的政治辐射。 他甚至担忧海外直播间的魏瑕是不是真的。 手掌忽然松开。 这位退休的东昌省昔日刑侦专家静默。 但。 那可是魏瑕啊。 他怎么会输? 三十年布局,目光手段,他怎么会输! 记忆追溯。 98年2月初。 缅邦天气开始转暖。 魏瑕如今穿着花衬衫,短裤。 右臂上鹿角纹身带着诡秘,蛇鳞狰狞,宗教图腾模样莫名笼罩怪异威慑力。 只是依旧形销骨立,勉强算是一层恶兽皮披在骨头上。 瘦弱阴冷,整个人的气质像一条热带雨林的毒蛇。 混杂在一众凶残暴虐的毒贩中,竟也显得并不突兀。 之前带路的毒贩蓬奈温如今走在前面,推门进了别墅群。 光头刘强,孙斌,昆叔几人走第二列。 魏瑕,王黑七几人则行走在最后。 推门那一刻,世界恍若割裂。 外面是嘈杂街头,木制吊脚楼和杂乱泥土路历历在目,鼻端似乎还能隐约嗅到制毒臭水的味道。 但如今门内,打蜡木地板映照头顶奢靡水晶灯,两侧复古装潢和真皮沙发格外大气。 魏瑕站在人群中低调打量。 蓬奈温带路,这次是见真正的大毒枭。 大毒枭叫做彭景国,彭家人,属于华人。 在缅邦势力很大。 魏瑕代表骆丘市,王黑七代表业城,还有西海市,白城,天河市,北花县一众代表。 彭景国是个中年人,白衬衫上方松散开两颗扣子,姿态豪迈的展开双臂靠着沙发,打量着面前这批新下线。 魏瑕几人落座,面前赫然摆放着新的毒。 每个人都有。 注射器也配备完善。 “这些都是最新的货。” “每个人都尝尝,不尝哪能知道质量好坏?” 带着笑意的话音落下,彭景国眯起眼睛,眼底森冷。 “你们尝了,我才放心。” 他起身拍着王黑七肩膀,目光扫过。 “爽得很,到时候还有其他给你们爽!” 伸手指着周围美女,这一刻,彭景国笑的病态。 王黑七皱眉,其他几名代表也沉默。 弄这些玩意,最知道不能碰。 鸦雀无声时,一道人影几乎算是扑上去,迫不及待的开始往本就针孔密布的手臂扎下,甚至连凑过来的美女都一脚踢开。 赫然正是魏瑕。 长舒一口气,魏瑕翻着白眼,近乎恍惚大叫。 “彭哥,再来一个!” 啪啪! 彭景国鼓掌,病态笑容愈发猖狂。 “好!” “这小子,今年货多给他一成!” 王黑七几人看着,艳羡眼热,也咬牙开始注射。 简单测试,彭景国带着魏瑕几人来到街头,街角臭水沟半躺着一道身影,蓬头垢面,一身泥泞。 看到魏瑕,彭景国几人身影,乞丐的身影扑上来,跪在地上狠狠磕头,额头很快淤青,口齿不清。 “给我点,给我点,求你!” 彭景国一脚踢开,玩味摊着双手。 “这就是新货的可怕,瞧瞧,他都快爽死了。” “这人是三年前的缉毒警,我没杀他,故意留着他,让他好好尝尝那些货。” “我倒要看看,都说缉毒警是疯子,他们还敢不敢疯。” 这里瘾君子很多,交易的人也多。 魏瑕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乞丐,没说话。 之后散场之后,魏瑕悄悄隐匿起来,多次在远处观察乞丐,发现没人在意乞丐,他平时捡垃圾吃,疯疯癫癫。 连监视的毒贩都只是偶尔才会看一眼,显然早就放弃这种没有价值的缉毒警。 组织上也多半以为他已经牺牲。 魏瑕默默看着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果核,馊了的剩饭,深夜睡觉也只是随便找个破烂棚子一钻。 狼狈的像一只臭虫。 深夜,魏瑕蒙着脸,许久才从废墟中找到乞丐。 他掐着对方脖子,狠辣开口。 “你是不是缉毒警,说!” 乞丐无动于衷,麻木的连动都没动。 魏瑕咬牙,故意伪装开口。 “我是卧底!” “你有什么消息?” 对方依旧死气沉沉,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刻,魏瑕沉默,离开。 心中低语。 “你不相信我。” “我会让你相信的。” 缅邦的深夜更危险。 万籁俱寂时外出,无疑是毒贩们眼中的萤火。 趁着白天鱼龙混杂,魏瑕悄悄抵达乱葬岗,挖出来一部分骨头。 之前他在废墟中捡走了缉毒警骨头,那些骨头他藏了在大楼花坛下,而乱葬岗这些毒贩骨头,则做为替代品,被放到原本缉毒警散乱骨堆摆放之地。 做完一切,魏瑕开始悄悄趴着到制毒车间外盯梢。 热带雨林的毒虫很多。 从手臂上爬过,便能带起大片红肿。 三角头的毒蛇几乎擦着大腿过去。 大雨落下,浸透魏瑕纹身还没好的伤口,引起泛白。 魏瑕像是没知觉的枯骨,一动不动,仔细记录着车间位置和平行图。 纸条是他身上唯一干燥的东西,被小片防水布包着攥在手中,不让雨水和潮意浸透。 直到记录许久后,魏瑕才艰难悄悄离开。 之后他抵达废墟,身后跟着那个如同乞丐一样的身影。 毒贩头子说,这个乞丐身影叫赵建永,昔日是唯一活着的缉毒警。 现在的赵建永如同木头呆滞靠着墙角坐着。 他被魏瑕强行拉到了一处荒坡,赵建永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赵建勇忽然呆滞看着四周。 地面是铺着一层骨头,骨头旁边放着战友锈迹的项链和一些子弹壳。 他很熟悉。 那是同袍的随身之物和破烂的衣衫。 “我的代号是,2943。” “我是这次扫毒行动的援军,之后会有大部队抵达。”魏瑕站的笔直,在阴影下铿锵有力。 原本麻木的眼神逐渐有了一点点神彩,赵建永宛若从一场长达数年的沉沦中醒来。 他发着抖,趴在地上,颤巍巍想哭。 援军。 援军! “我叫赵建永,代号2448。” 魏瑕仔细观察,留了心眼。 这样的人身份很难辨。 赵建永挣扎着爬起来,抬手,敬礼。 “缉毒警赵建永,向组织报到!” 魏瑕快速询问,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考虑时间。 “缉毒警每天训练什么?” “体能,射击,心理,应急反应,反侦察......” “缉毒警心理训练内容包括什么?” “你的上司是谁。” “滇西检查站拦截步骤是什么?” 赵建永一一作答,回答出自本能。 这一刻,双方才开始信任彼此。 魏瑕也开始得知,赵建永上线是畹玎缉毒总队长,杨国桐。 废墟内赵建永终于再也绷不住,抱着魏瑕眼泪滚滚。 “终于......等到组织了。”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煎熬了多久。 魏瑕笑着拍他肩膀,只是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落寞和歉意。 他骗了赵建永。 他不是援军。 但! 这种糜烂腐朽之地! 如果需要一盏灯塔!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就是援军! 黑暗中,白骨累累。 黑夜下两个人在笑着拥抱,魏瑕甚至鼓舞他,笑着对他说,一切都要结束了。 直到多年后赵建永才知道。 那个时候的魏瑕,并没有笑,笑声是假的,他一直在哭。 像个孩子一样哭。 第140章 只属于魏瑕集团的战争 畹玎疗养院。 赵建永苍老,毯子盖在枯瘦身躯,眼神麻木空洞。 他早年受到太多折磨,毒已经侵蚀神经。 十年前他就陷入痴呆状态,要不是单位捐款给他进行了大手术,他早就没了。 赵建永身边站着另一个年迈身影,畹玎缉毒总队前总队长,杨国桐。 还有心理学主播杨潇。 人生追溯画面出现时,原本痴呆的赵建永忽然有了片刻清明。 这十年来,他开始清醒。 记忆中画面开始浮现。 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自己见到魏瑕那一刻,笑的像是疯子,激动的手足无措。 他分明听到魏瑕也在笑,对方笑的声音很大,更自信! 原来那时候,他在哭吗? 是啊。 那时候他才还没十八岁啊。 他伪装援军的身份。 那一刻当他终于和同志们拥抱。 所以他真正变成了孩子,流着泪笑。 像是两个崩溃的灵魂互相找到救赎。 二十多年前他以为黑暗中两个人笑的死去活来。 很久很久他才知道,那时候,他在哭。 疗养院。 前畹玎缉毒总队大队长杨国桐有些压抑。 “他从未穿过那套衣服。” “但他做了那套衣服下的人该做的一切。” 病床上,难得恢复清明的赵建永忽然颤抖,指着病房门有些仓促。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他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似乎要收拾东西。 “98年,他需要我的帮助。” “我的战友来接我了。” “我这就来,我一直想帮你,我必须帮你,我要走啦。” “他还在一个人战斗呢。” “走啦走啦。” 气息逐渐微弱,苍老衰竭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开,残留期待。 这一刻,赵建永苦苦煎熬了二十多年,终于撑不住了。 杨潇捂着脸,呜咽声从指缝中传出。 哪怕赵建永已经年迈,身躯还是残留着那一段煎熬中的狰狞痕迹。 化脓发炎的伤口经年不愈合,已经成了一坨死肉。 很难想象他当初如何活下来。 之前吃的是沾满了污泥的食物,风吹日晒,大量泥泞滚入伤痕。 他活到现在,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 他想清醒的再见一次那个人。 那个煎熬黑暗岁月中唯一的光。 他的战友。 直到现在,才安心离开。 因为在他眼中,他是去帮助战友。 杨潇忽然觉得骨子里发冷。 赵建永已经这么惨烈,但他心里那口气还撑着他挂念魏瑕。 那么魏瑕呢? 在那段岁月中他到底在面临什么,以至于赵建永竟觉得自己还能帮他,也必须要帮他? 情绪忽然压抑到极致,杨潇抬头。 直播间内,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许多弹幕出现。 [魏瑕,没有编制,没有上级,甚至没接到任何命令,自己给自己封的缉毒警身份,赵建永,失踪缅邦多年,沦为乞丐,被煎熬折磨,无人知晓,无人救援] [这样的两个人,面对宛若大山一样的贩毒集团,没有任何沮丧抱怨,居然在展现期待,他们期待着要去完成任务???] [这两个人都是重度瘾君子,而且都沾上了对神经伤害更大的新毒啊!] [这......他们为什么不抱怨啊,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 长子追溯。 98年2月2日。 废弃的缅国人小破屋子,魏瑕竭力拥抱。 这是唯一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活生生站在眼前。 只是他眼底闪过愧疚,认真看着依旧沉浸在喜悦中的赵建永。 对不起。 我不是援军! 但你一定能活着回去! 我死,我也会让你活着回去。 于是这一刻,魏瑕语气不容质疑的鼓舞赵建永。 “赵同志!” “我们的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欢欣鼓舞的神情让赵建永骨头都在发抖,红着眼眶激动站直,敬礼。 恢复清明的赵建永迅速展现出一名合格的缉毒警素质。 他开始汇报,他早就想汇报了。 赵建永让自己活下来就是为了汇报: “根据之前侦察情况,现在缅邦势力大概如下。” “彭家是这里最大的势力,第二是瓦家,第三是刘家,这种以家族为形式的贩毒集团,背后都有军阀的身影。” 汇集基础信息后,赵建永扣开牙齿,后槽牙开始松动,他取出一个密封特别小的袋子。 里面是一张照片,已经褶皱,塞得很小,蜷成一团。 打开是一个秃头中年人的全貌,折痕中能看到五官和细节特征。 “这秃头叫周乾恩。” “三年前,我和战友舍生忘死拍摄下来的。” “95年除夕前几十天,周乾恩带着几个西方佬在三年前抵达缅邦,他们来自海外某国,他们带来了武器装备。” “原本只有土手雷和简单手枪的毒贩火力迅速扩张,开始得到大量半自动步枪,手雷,单兵火箭筒,甚至还有两辆装甲步兵车。” “而且原本更新换代很慢的毒,也突然开始不断迭代。” 赵建永话音中,魏瑕思绪迅速转动。 开始对上了! 那个秃头! 终于找到了! 95年除夕夜前十几天,周乾恩抵达,开始和这里坦诚合作。 之后他带着毒贩抵达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灭门魏家。 毒贩获得了周乾恩热武器和毒相关研发能力。 周乾恩的目的是培养此地制毒,让毒倾销东方,让毒对两省进行经济破坏、一代青年破坏,彻底让两省垮掉。 赵建永神情凝重,咳嗽着,还在继续分析。 “之前我们一行人本来应该顺利完成任务,带着情报回去。” “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其他几名队友死在那栋破楼废墟,但我们也杀了对方十七个毒贩。” “我本来也准备去,队长让我活下去,所以我只能堕落,被折磨,被碰毒,故意全无斗志,就是赌他们让我苟延残喘。” “我赌对了。” “他们观察了我很久,两年之后才逐渐放松警惕,任由我捡垃圾活命,当作震慑其他人的工具。” “直到你来。” 赵建永汇报完毕。 秃头中年人,找到了! 魏瑕对着空气开口。 “我找到你了。” 没人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着什么。 那是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无法用语言表述的煎熬,绝望,心酸,怒火! 那是一个人从炼狱拖拽着枯骨发出的嘶吼咆哮! 医院,病房。 魏瑕能分析还原,马铁港也听的清楚。 他和董霆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对方眼底复杂情绪。 周乾恩,那个秃头中年才是幕后黑手下线最大势力。 他买通腐蚀了国内高官,展开合作获得内部消息,锁定了魏家。 马铁港眼底锋锐,夹杂几分骇然。 对方灭门魏家,只是因为魏梁夫妇执行铲除间谍任务杀了周乾恩亲属,他才开始疯狂带着背后势力灭门魏家。 对方一开始的全盘计划里,魏家只是顺带。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用毒破坏东昌省和滇西! 怪不得赵建永所在的缉毒侦察小队全军覆没,甚至没有援军。 他们腐蚀国内高官获得一切消息。 至此,魏瑕苦苦追寻的幕后势力网,终于浮现出端倪。 国内高官,海外间谍组织,毒贩集团。 三种势力汇聚,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利益网络。 魏瑕成为该集团内部唯一的钉子。 魏瑕集团,柳长江,鱼仔,满汉在骆丘市,东昌省各自领域成熟壮大,准备日后对抗这张利益网。 魏瑕从内部对抗。 魏瑕集团从外部对抗。 98年初,他们打响了只属于自己的战争。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会是横跨几十年,数代人,数个势力,漫长的.....战争。 第141章 我很快就修复好自己 抖音博主社会学家赵康不禁起身,看着眼前这张无形巨网。 “这是一种精神鸦片的战争。” “敌人开始腐蚀高官,形成利益联合体。” “之后培养各地毒贩下线,让毒贩在缅邦碰面抽毒,之后让他们带着大量毒返回滇西和东昌省,腐蚀各地。” “真恶毒。” “这得害死多少人!” “魏家只是其中被抹除的一份子,谁也没想到,魏家走出一个魏瑕。” 病房。 魏俜央想到,那时候国内正值改革开放,需要一切换新。 那些被腐蚀的官员故意不让缅邦消息出现。 所以没有援军。 没有任何。 那时候哥哥假装援军,他之后怎么做到把消息送出去的…. 魏俜央无法想象这种过程。 ………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赵建永汇报完成。 魏瑕也开始交换情报。 他掀开自己的花衬衫,短裤,露出身上纹身。 “左边这个鹿,按照鹿角尺寸和角度,记录了毒贩别墅群的经纬度......” “大腿上的蛇鳞,形成进制代码,分别记录毒贩地点......” “这个图案组成的莫尔斯码,代表的是毒贩在山上制毒车间的位置。” 魏瑕说起来很轻松,但赵建永却猛然抬手,敬礼。 看向这位陌生战友的眼神充满敬意。 他只是在毒贩眼前苟活,已经用尽全力。 但这名战友居然能在毒贩重重包围下,找到机会侦察到这么多信息。 他画面在脑海中翻滚。 深夜,魏瑕是如何绕过那些满是刀刃的蛇形网离开,又是怎样一点点在悬崖峭壁上仅凭着一双手攀爬到半山腰。 他从什么地方躲避那些毒贩安插一路的岗哨。 也许他的伤口曾在雨水浸泡里化脓。 也许他曾经在碎石子堆积之地宛若虫子一样蠕动,任由那些锋锐刺破身躯。 也许曾有蛇虫在脸上噬咬,才让他脸上多了这么多伤口痕迹。 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他只是失手一次。 他会死。 但那个时候,这名陌生的战友只是在默默地记录坐标经纬度,测算海拔,再沿着原路折返。 魏瑕回敬,站得笔挺。 破旧废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最赤诚的信仰! 记录制毒车间经纬度和坐标的纸张,连带着针头,颜料出现在赵建永面前。 赵建永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最赤诚的眼睛。 魏瑕温和笑着:“帮我继续绘图吧。” “战友。” 赵建永抬手,再度敬礼,之后开始纹身。 按照纸条上的标注,赵建永仔细和魏瑕商量纹身细节。 “背后我打算纹身九层莲花,符合当地纹身佛教文化。” “九层莲花,花瓣代表毒贩出货日期。” “外层三瓣代表月份,中层四瓣代表日期校正。” “莲蓬的孔洞,对应运输车队每周出现。” “一定要测量好尺寸,按照地图对比,孔洞距离零点三毫米,对应车队数量单位。” 这是赵建永首次纹身,动作很谨慎。 哪怕常年碰毒,身体生理性发抖已成为习惯,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发抖。 这是战友用命赌来的。 “现在要纹的是虎纹等高线,我使用地理特征和生物融合。” “破译方式是,虎斑条纹,对应从别墅群抵达毒贩制毒车间,穿越丛林的线路。” “平均粗纹一毫米,等同实际植被密度百分之三十。” “虎须末端卷起来的方向,代表地下溶洞通风口,左卷是进入,右卷则是出口。” 纹身带来疼痛,两边都因为注意力集中额头开始冒汗。 但魏瑕声音依旧平稳,继续开口。 “他们的布防情况,你用孔雀纹身记录。” “孔雀百眼翎毛中,七枚金眼,代表民兵巡逻间隙,偏移3°,则意味着时间缩短十五分钟。” “翎骨静脉分叉角度,则代表制毒车间距离,参数为正负0.5对应两百米距离。” 密文纹身方式,让赵建永眼前一亮。 他也很心疼。 魏瑕一直静静地陈述他所知道的一切,没有烦躁和痛哼,只有陈述。 纹身面积开始增加。 纹身完成,赵建永近乎瘫软。 长久被毒侵蚀,身躯已经在崩溃边缘。 赵建永大口喘息,擦拭着额头汗水。 魏瑕忽然开口,让赵建永错愕:有手机吗?” 彼时赵建永苦笑点头,拿出手机。 老式手机已经破碎,背面裂开许多条纹,只剩下几乎磨花的屏幕。 “这是毒贩给我的。” “这手机没有零部件,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是毒贩故意折磨他的手段。 给一个人希望,但希望完全是假的。 现在,他将手机递给魏瑕。 “你突然要手机做什么?” “这东西联系不到外界的,和修复技术无关。” 他知道第一代缉毒警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其中就有简单器械修复,以为魏瑕想用这个做电报之类传讯器材。 魏瑕接过这个无法使用的手机。 魏瑕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手机,这是他的私事。 赵建永和魏瑕约定了之后再见,转身离开。 魏瑕回到了废楼天台。 在天台上,他偷偷摸摸的画画。 这是一种密画,一张纸条呈现散乱线条,但两张纸条重叠才能看到画画全貌。 魏瑕拆开手机屏幕,放入第一张纸条。 然后他安上屏幕,贴上第二张纸条。 这一刻画面出现—— 画像里是——魏梁夫妇,父亲眼眸坚定,母亲笑容温婉。 这一刻,像极了父母照片被储藏在手机里。 魏瑕则轻轻举起手机,对着周围晃动。 爬山虎蔓延荒芜,地面废墟灰土,荒野中鸟叫虫鸣,夹杂着阴冷。 紫色妖艳花朵在地面摇曳。 手机一点点移动,魏瑕无声说着。 “爸妈。” “你们看,我到啦。” 魏瑕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笑着,也在呕吐。 这是新毒强烈的戒断反应。 人神志不清的时候难免会说乡音。 “爸爸,妈妈,我来啦,我知道敌人啦。” 攥着手机的少年语序颠倒混乱,他已经吐字不清。 “爸妈!我好想他们,我好想弟弟妹妹们,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就好像一辈子见不到了一样。” “爸妈,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啊。” “爸妈,我好想我们一家人。” 手机屏幕扑跌在地沾染灰尘,魏瑕两只手捧着,神志不清。 只是原本破碎的屏幕愈发破碎,连带着画像也开始破碎。 有玻璃碎片划破早就裂痕密布的手。 血滴在画像上。 魏瑕想着。 我又崩溃了。 没关系。 我就崩溃一会。 就一会。 就一会… 他喘着粗气,瘫软在地上,瞳孔涣散,抱着头,亏欠说:“我一会就好…我快好了...我必须好...." 第142章 我好了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自破楼落寞回去。 魏瑕所住的房子是毒贩安排的,这最初是英国人建造的房子。 缅邦在几十年前,被英国殖民,修建了许多房屋。 老房子外观很好,但内部则早已脱落大片墙皮,连带着窗棂油漆也碎了一地,一些欧洲的各种摆件随意摆放,彰显毒贩的实力。 魏瑕面前堆放着掸族豆腐面,牛肉,炸豆芽上,上面撒着当地农户自己做的辣椒酱,红彤彤的。 从食道上反出的抗拒让魏瑕下意识冒出冷汗。 碰了新的毒,他看到食物直接生理性反胃。 但得吃饭啊。 不吃饭怎么往下走。 那就吃。 魏瑕像吞咽一样,一点点将豆芽大口大口塞入,咀嚼时额头暴起青筋。 恶心。 牛肉在口中反而没有味道,像是一团嚼不断的棉花。 一边吃,魏瑕一边想着。 小央平时最喜欢吃菜,从来不爱吃肉,总是瘦瘦的。 小灵呢? 吃零食最多的就是她了。 糖葫芦,油炸糕,麻花。 糖葫芦。 魏瑕艰难笑,指着牛肉,自顾自念叨着。“这个糖葫芦太酸了。” 如果不把这些牛肉当作糖葫芦,他吃不下去。 魏瑕面前只有四五种菜,但放了七套碗筷。 魏瑕指着空空如也的碗筷皱眉嘟囔着:“小灵,是不是又剩菜了,天天只吃零食怎么行。” 之后他嘟囔着,也笑,无奈宠溺,目光空洞。 “好,哥哥吃,乖。” “小央,不许挑食,你要多吃肉,这一块哥哥帮你吃,下一块就要自己吃了。” “你瞧,哥哥吃饭营养均衡,吃菜吃肉,还有米饭。” “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就得像哥哥一样吃饭。” 带着红油的牛肉塞入,只是简单咀嚼吞咽,便耗费魏瑕许多力气。 但他话语中竟带着几分骄傲,好像妹妹真的坐在面前。 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崇拜。 他转头看着侧面,神情严肃。 “小生,你是二哥,得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空荡荡的餐桌,魏瑕吃了一份又一份。 自始至终,餐桌上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笑着,空洞目光扫过每一份碗筷,似乎看到不安分的魏坪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到故意做小大人模样的魏坪生扒拉米饭。 看到魏俜央愁眉苦脸盯着夹到碗里的肉。 还有吮着手指要糖葫芦的小丫头。 直到吃不下,连食物都堆积到喉咙,魏瑕笑,拍手。 “好啦,午餐结束。” “乖乖去午休吧,小家伙们。” 他娴熟的收拾餐桌,像许多年前在矿区小镇的家一样。 洗碗。 然后魏瑕下意识开口。 “长江,给我拿围裙。” 洗碗池空荡荡的,半天终究是没等来围裙,也没人答应。 他呆住,回头看着清冷的房子,哑然失笑,低着头洗碗。 水龙头哗哗声响,冰冷触及那双手,如同枯骨。 业城人民医院病房。 褪色的兔子玩偶耳朵被攥紧,魏俜灵抿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到底是被沉闷带着鼻音的话语出卖。 “哥哥在治愈自己。” “他崩溃的时候,这就是他快速治愈自己的办法。” “他想家,所以想象我们一家人仍在一起吃饭。” 视线被泪水遮掩,她有些看不清那张脸。 魏俜灵终于开始记起那一串糖葫芦的细节。 买糖葫芦前,魏瑕认真拖地,认真表现,他去洗菜,修理房屋家具,吃饭很香,连洗碗都哼着歌。 然后得到了一个糖葫芦。 病房内在场众人看向病床,那个“魏瑕”近乎尸体般人忽然流下泪来。 满是褶皱的皮包骨中滑落冰凉的泪水。 董霆注视,沉默。 他感觉这个人是柳长江。 没来由的,董霆忽然开口。 “幕后黑手在暗中看到一切,恐怕更加不安。” “因为魏瑕真的开始无处不在。” 柳长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与魏坪生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更像是一具骨头。 这是第几号魏瑕啊。 这一刻董霆像是看到一张几十年编织好的蜘蛛网。 幕后黑手虽在暗处,却像极了笼罩在其中的蛾。 …. 这是汴京高端疗养院停车处,公务车窗半掩。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气度凛然,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手下汇报。 “海外查不到那个审判者的消息,对方手段很高明,所有信息都有虚假,追踪路线在节点被多次拦截,诱导,背后绝对有一群顶尖的黑客。” “如今滇西畹玎,业城,骆丘市,白城,西海市,菏市缉毒警公开站队魏瑕。” “滇西律师协会,东昌省律师协会,骆丘市民间律师协会全部发声,愿意为魏瑕无偿接下案子,并以律师从业证资格负责到底!” 直到这名秃头戴着眼镜的老者抬眼,注视对着空桌子自言自语的魏瑕,声音幽幽。 “太年轻了。” “如果多点时间,你也许有机会。” “我不信你的手段真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能通天,你凭什么!” 话语锋锐,带着浩浩然威严! “少年的棱角再如何锐利,也抵挡不住这世间风霜……” 第143章 两个人的仪式感 畹玎市缉毒大队前大队长,00年缉毒行动总队长杨国桐身处滇西边境线。 那是98年初魏瑕偷渡的地方。 赵建永的后事也在这里处理,他说死后想埋在这里。 站在杨国桐身后的是心理学主播杨潇,还有现任缉毒警队不少成员。 他们站在边境线,看着长子追溯。 像是在现代看着过去。 ………. 傍晚的缅邦有些寂静,鸦声聒噪压下林涛阵阵。 魏瑕站在墙角盯着,一言不发。 他还在观察赵建永。 是的,他必须如此。 他必须保证每一步都不被颠覆。 他只有一条命,但要做的事有很多。 赵建永从废墟和他交换情报后,走出那道门,他就依旧是那副疯子模样,开始伪装。 垃圾堆里馊了的饭菜毫不犹豫往嘴里送,任由上面沾染污垢。 毒贩照例抽空看他一眼,不顺心的时候索性踢上两脚,照着肋骨,疼的赵建永躺在地上抽搐,大口喘息。 之后他仍是装疯卖傻,朝着毒贩面前恳求一点毒。 魏瑕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赵建永其实有病。 折磨煎熬了这么多年,有病再正常不过。 他一个人经常极端的嚎叫,像是疯子一样。 魏瑕脑子里浮现出几个字。 精神分裂。 心酸浓烈。 怪不得毒贩故意留下他。 就是要逼着一个好生生的缉毒警一寸寸在他们眼前堕落。 眼泪停止坠落之前,魏瑕收敛情绪。 他必须治疗对方,因为接下来,他需要人在毒贩内部展开行动。 一个没上司的人,需要一个精神分裂的人。 彭景国手里捏着东昌省和滇西省下线的资料。 必须得到这份情报! ….. 缅邦最不缺荒野。 魏瑕一头扎进山林,背上的布包卷起,气喘吁吁。 他把楼下花坛里藏着的缉毒警骨头带到荒地,拼接好。 包裹骨头的,是偷来的布匹。 他自己躲在房间里缝了许久。 从上面的鲜艳殷红来看,是一面粗糙国旗。 断树为旗杆,旗帜立在荒野,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赵建永应约而来,神情萎靡。 那一刻,他仰头,然后怔住,脚步停住。 胸腔憋着一股气,胡乱冲撞。 赵建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面旗。 像是从绝望中看到太阳,明晃晃的连血也沸腾了。 “编号2448!” “到!” 赵建永疯癫的眼睛逐渐清明,抬手,努力立正,不愿在国旗下塌下胸腔。 他不想哭,至少不应该当着国旗流泪,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他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救援自己。 但,援军来了! 他看着地面上拼接残缺的骨头,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尽管不再回应。 “你们能想象到那种绝望吗?” “对未知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死了!” “他们会来救我吗?” “不,他们最好别来。” “但他来了。” 他抬头,看着魏瑕站在旗帜旁,枯瘦的骨头立的笔挺,是的,魏瑕来了。 于是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赵建永狼狈咧嘴。 大国铸造的城墙从来不怕死,只怕死的没有价值。 畹玎前总队长杨国桐哭的喘不上气,他从没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 年迈的他单膝下跪,现在是赵建永的下葬仪式。 “就你们两个......” 他想到赵建永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救援。 但更绝望的不是赵建永,而是魏瑕。 魏瑕必须装成援军,假装胜券在握。 他还要继续获得敌人资料,甚至要继续骗着,带着赵建永一头扎进这样的无底深渊。 赵建永心里有希望,可希望都是魏瑕虚拟欺骗的,只有这样,赵建永才不崩溃。 魏瑕是个骗子。 一个很好很好的骗子。 杨国桐咳嗽的厉害,夹杂着眼泪。 有人试图扶他起来,被他摆手拒绝。 这一刻,老缉毒警咬紧牙关,开始拨打电话。 他在联系昔日徒弟。 退休之后,他被多次返聘,培养了很多司法体系人才。 “现在你们全都去骆丘市!” 重城,滇西,福州...... 司法体系有人开始发声,著名律所金牌律师纷纷推掉手里的案子,踏上飞机,公开发布视频。 声势浩大,一时间在微博,抖音,今日头条中数次冲上热搜! 赵建永的葬礼近乎简陋。 杨国桐擦拭眼泪,平静开口,面对杨潇潇直播间。 “自我开始,我会是魏瑕的第三波势力!” 第一波势力在骆丘市,在病床。 第二波势力在海外,审判者直播间。 现在,第三波势力出现! 他苍老脸上夹杂许多晦涩情绪,一双浑浊眼睛只是盯着画面。 简陋的旗帜,两道孤独的身影。 “我欠他的,我只能这么还了。” “可我还欠他的。” “你们不知道,我看到他那具满是纹身的身体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了。” 他没继续说,只是落寞垂下眼睑。 当代的马来西亚。 有华人警员看着直播,情绪复杂。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倒映在眼眸。 雨林,荒野。 一杆旗帜,殷红如血。 魏瑕对着白骨跪下,在赵建永的注视下,他没转过头,只是凝视那些森冷的,无人理会近千个日夜的骨头。 “你们的魂是不是还在天上看着呢?” 魏瑕声音沙哑凄凉,像是濒死前的呼喊,在荒野散开。 “想回家的,趴我身上!” “我以后路过湖南,安徽,东昌,滇西,河南,山东,想回家看看的趴我背上。” “我带你们回家!” 魏瑕膝盖离开潮湿泥土的时候,重量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他忽然觉得有很多人在看他。 那些眼睛似乎也在看着那面旗。 在风声呼啸中和他们并肩站的笔挺。 一名华人警员手里咖啡放下,停在车头。 “他们的情感,我们很难读懂。” “魏瑕在欺骗有援军,赵建永已经精神分裂,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在对方老巢,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先撤退吗?” “赵建永这么严重的精神分裂,明显还会有躁郁症倾向,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留学生张松平静看着,眼泪终于出卖情绪。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昂着头从那名警员身边路过,前所未有的骄傲。 这是只有大国才有的缉毒警。 全世界唯一不允许毒肆虐,哪怕一克也不行的缉毒警! 所以他们才不会离开。 没有获得毒枭的资料,没有取得敌人的情报,没有完成任务。 绝不离开。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很重要吗?”华人警员茫然。 “也许一文不值,也许比命都重要。”留学生摆着手,做出敬礼。 第144章 我们会胜利 在这场最特殊,最孤独,最破旧的升旗仪式之后。 赵建永开始清醒,干枯的精神开始焕发生机,他昂然开口:“我在这里多年,发现当地也有人不喜欢毒,他们曾经组织过多次反抗,但收效甚微。” “如果可以,你也许能尝试扶持他们,成为对抗毒贩的新势力。” 在缅邦受苦很多年,赵建永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一直记录勘察到的每一处细节。 魏瑕继续开口:“彭家现在掌握东昌省,滇西省两个地方的毒贩下线所有资料。” “我必须想办法窃取复刻这批名单。” “一旦取证完成,传回国内,就能直接铲除他们这几年的布置,狠狠铲除他们腐蚀两个省的计划。” 赵建永激动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他几乎忘记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 新任务。 在粗糙旗帜下,他重新回到当初,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缉毒警! 魏瑕郑重,下达指令的魏瑕干练极了:“赵建永同志!现在你开始接触缅人反抗组织,试探性打探他们是否仍有反抗毒的意向。” “我可以考虑给他们提供方案和武器。” 赵建永只是刚刚点头,忽然眼睛有些翻白,神情变的狰狞。 之前被殴打许多次,折磨许多次。 人的自尊和精神一旦遭受摧残,心理性的病态远比身躯腐朽更为沉重。 像是羊癫疯一样,赵建永颤抖,魏瑕下意识靠近,却引来赵建永本能反应,疯狂挥拳殴打! 他甚至试图拿起锋锐石块自残,手臂被滑破,脓疮暴露。 魏瑕只是抱住战友,他的身躯上留下印记,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大片淤青。 他温和的拥抱赵建永,任由他挣扎。 “同志。”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这一刻,新毒的强烈戒断反应也在魏瑕体内肆虐咆哮,哪怕魏瑕已经咬死牙关,仍是拼命腐蚀着他的意志,挑战生理耐力极限。 但他就是死死的忍着,发抖的声音仍是温和,安抚赵建永。 他只是轻声开口。 一声声同志。 一个快失控煎熬的人温和安抚着一个精神崩裂的人。 荒野中,两道孤独身影身处炼狱。 但偏偏身后那一树旗帜,满地白骨,为他们留存最后的理智。 骆丘市第一戒毒所。 监牢里正在戒毒过程中的中年人眼瞳通红,快要打滚。 他看着追溯画面里的魏瑕,一眼就认出那是毒瘾犯了。 偏偏这个人和自己截然不同。 那些温和发抖的语气,还有一声声同志,让他生理性的犯恶心和冒冷汗都停了一瞬。 手指攥死了铁栏杆,中年人看着。 为了忍着毒发作,魏瑕甚至恶狠狠咬着舌头,殷红从嘴角蔓延,连带牙齿都布满狰狞血迹。 他声音沙哑,带着莫大的意志。 他说,没事,我们能熬过去...... 中年人身后忽然有戒毒人员开口。 “我有榜样了。” 他转头,是监舍毒瘾最大的青年,外号麻杆,因为他真的瘦的像是竹竿。 “我的榜样是魏瑕,我们都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我们不能再碰了。” “我们难道就戒不掉吗!” 他从没见过青年那样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光彩。 “对,我们有榜样了。” 中年人流泪,很多人跟着开口,稀稀拉拉,到后来,连成一片。 戒毒所狱警复杂看着。 骆丘市戒毒所即将退休的副所长也在看着。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们曾用许多办法唤起那些人的斗志。 可他们自己本已放弃。 于是他忽然想到年轻的时候。 那是97年,何小东被关了进来,结果这个小子反而到处打听缉毒警如何训练,缉毒警的口号。 然后这个小子在监舍像疯子一样,到处对每个人说。 他说。 “一群混蛋,难道要让毒毁你们一辈子吗!” “谁再碰这玩意,我出去挨个打,一直打到你们不碰。” “还有那些被迫吸的,你的家人在等你。” “去他玛德毒,他们无法击倒我们。” 那时候他像照进这些原本人生腐朽的人心底最阴暗角落里的一束光。 他们在深渊中放弃挣扎的时候,少年放下了一束绳索。 97年怒吼言犹在耳,在这一刻如同横跨二十八年,在如今正中眉心,完成宿命的闭环。 很多戒毒人员泪流满面的继续看着长子追溯,如今魏瑕开始成为他们的精神象征。 新的画面: 赵建永从精神失控中睁开眼。 他第一时间看到,魏瑕肩头已经开始泛青,手臂上伤痕累累,血渍隐约。 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他知道自己有病。 直到魏瑕出现。 推开魏瑕,赵建永愧疚的低着头,嗫嚅:“我犯病的时候,你要离得远远的。” “我......是个疯子。” 笼罩在破衣烂衫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魏瑕摇头,那双眼睛认真看着他,尽管形容枯槁,但真的有神:“我们是战友。 “我不会抛弃战友。” 赵建永笑了。 旷野的风撩起粗糙旗帜,在魏瑕身后展开的那一刻,阳光炽热明亮。 他莫名想到队长。 队长让他为了职责活着,所以他活着。 现在如果魏瑕让他为了职责而死,他愿意立刻赴死。 抖音,直播间许多观看者沉默。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长江愿意为了魏瑕躺在病床,这种人对待战友永远温和,无论是柳长江还是赵建永,都会愿意和这种人并肩实现理想,死了也值] [可你如果为魏瑕死了,他会崩溃,他那么温和对待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你死] 赵建永站起来,尽管发病残留,身体还充斥着无力感。 但他霸道豪迈扫过这片旷野,意气风发的期许着。 “魏同志,咱的大部队开到这,是什么样子?” “我做梦都想瞧见。” 魏瑕的毒瘾还在发作,呲牙笑的时候满口狰狞殷红,他低头用袖子不经意擦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笑着回答:“所以你得好好的,亲眼看看。” 赵建永走了,开始接触当地缅人,这是他要准备对抗毒贩的底牌。 魏瑕开始收拾这片荒野,收拾一切骨头,放好,藏起来。 他跌坐在地上苦笑,看着荒野和树皮,也看着粗糙充满泥污的掌纹,在阳光下苍老衰竭。 “赵同志,抱歉。” “我确实不知道胜利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来之前,我已经死了。” “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 魏瑕现在总觉得犯困,胸口负压和刺痛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些天他都不敢真正深度入眠。 他觉得濒临崩溃的身躯随时可能死亡。 “赵同志,胜利是什么样子呢?” 呢喃声从画面传入前畹玎大队长杨国桐耳中。 他大口吸烟,浓烈的撕开气管,直奔肺部,一个人想着。 99年,有人送来一副残破的身躯,身躯纹身全是密文堆写的地图。 于是有了00年剿毒任务的开端。 他知道任务肯定会胜利,只是,他不知道胜利是什么样。 第145章 他终于得到认可了 病房。 微博,抖音,头条,官媒,海外推特,ins,热度一个接一个。 魏坪政在看着媒体和网络平台热度。 很多博主还有各领域专家代表,纷纷录视频和执业证,发表宣言! “东昌省民间律师协会陈海东,愿意无偿为魏瑕先生接下案子。” “本人骆丘市律师岳晓菲,胜诉率百分之八十五,愿意无偿为魏瑕先生正名。” “滇西律所交流会全体同仁发布声明,自愿参与到魏瑕案中......” “滇西缉毒警大队正在查证相关问题,为无名英雄致敬!” “马岳国际贸易公司,愿意出钱持续资助这场官司。” 官方律师,个体律师,著名律所,民间协会。 各地官方缉毒警。 魏瑕曾经帮助戒毒的马岳...... 还有许多明星和爱心组织开始发视频站队。 骆丘市,矿区小镇,业城。 各地开始涌现出万民书视频,很多小区拉着横幅,写着支持魏瑕。 还有小区物业前,很多人自发亲笔签字巨大万言书,要求惩罚罪犯。 矿区小镇来了很多网红,都发着视频,支持魏瑕。 类似之景,井喷而现.... 魏坪政悄悄擦着眼泪,他转头看着窗外。 医院外来了许多学生,他们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 这些学生有序,不挤,也不愿耽误病人看病。 他们默默将鲜花,野草、放到医院外,来看一眼这间病房就迅速离开。 医院外大道上,来了很多汽车,汽车上贴着横幅,字迹很大。 那是一群上班族,只是简单写着几个字。 魏瑕必胜! 没有呐喊,但这些上班族对距离他们如此遥远的事,首次认真的无以复加。 因为曾经有人在他们面前抵挡一切风刀霜剑,遍体鳞伤。 现在,该他们发声了。 骆丘市,业城,白城,许多戒毒所联合做了视频。 视频里的瘾君子如今坐的端正,行走间也努力挺起脊梁。 “我们一定要向魏哥学习,戒毒成功,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魏坪政看得出来,和之前那些喊口号走流程不一样。 发自内心的话,是盖不住情绪的。 业城警校。 昔日的骆丘公安副局孙海洋在对学生讲课: 现在他站在一群十七八岁的警校学员面前。 “这是一个警员的信仰和荣耀。” “或许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记录。” “但他做到了一个警员应该做到的一切,为大国铸造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现在,我们会是魏瑕背后新的队伍!” 警校学员们胸腔热血涌动,严肃而认真,举起右手。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魏坪政开始拿不稳手机,脑海里浮现出许多。 大哥的力量是什么? 是柳长江的商业集团,满汉的卧底集团,还是鱼仔的政治掮客资源? 是缅邦的赵建永开始缔造对抗毒的缅人势力? 但现在。 是畹玎缉毒警开始。 是大量各地缉毒警队站队,是上班族,是学生,是各地律师群体,还有被魏瑕帮助过的那些戒毒成功的商业集团,以及戒毒所最普通的每一个瘾君子。 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行业的力量汇聚,如同洪流初始。 他们开始正视毒,正视幕后黑手。 这是,人民的力量! 魏坪政突然站起来,激动的站直身躯。 “哥,你会想到这一幕吗?” 和魏坪政不同,年迈的董霆更懂得人心。 他沉默看着画面中的魏瑕,笑容苦涩。 “魏瑕也许没想到。” “他最初只是希望人们看热闹,开始关注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民众会开始为他站队。” “以魏瑕的性子,应该会不断鞠躬感谢。” 说到这,董霆笑着。 “魏同志,你在看吗?” “你的新后盾来了。” “他们是第一批人民!以后还会更多!” 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都在看着。 汤汝陇,苏建功,岳建军几人莫名鼻子发酸。 …. 警校演讲的孙海洋也看着各行各业发声,想到最初见到魏瑕的模样。 那个故意在身上刺了一刀,躺在荒山水渠旁,一脸狠劲,永远眼眸炽热的孩子。 那株野草落地生根,在最荒芜的方向野蛮生长。 现在,万颗草籽初生。 ..... 第146章 他是骗子,但也不是骗子 这是魏瑕的呢喃轻哼。 “我有战友啦。” “如果我忽然死去,他能带消息离开。” “我不是骗子,因为骗子不会这样做。” “但我也是骗子,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干净的做事。” “没关系的,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把属于我的篇幅撕扯下来,不需要写我的名字。” “这样一切都是干净的。” “干净的.......” 长子追溯新画面。 98年2月16日到月底,这半月内,魏瑕在做同一件事。 战友赵建永在接触当地缅人势力,试探他们的意向,为破坏毒贩行动,窃取资料做准备。 而在冰冷的厕所里,魏瑕吐的天昏地暗。 刺鼻的酒味混杂着毒瘾的反噬,让他不断颤抖。 然后再继续喝酒。 彭景国和光头刘强满意灌了魏瑕三瓶白酒,然后注射新毒,魏瑕不断抽搐直到晕厥,这两个人才心满意足的挥手,将他送走。 卧室地板砖冰冷潮湿,魏瑕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一个月前裂开的指甲还没愈合,像是身体停止了活力。 直到看到屋子外监视的人离开,魏瑕浑噩的眼神开始恢复清明。 他是主动喝酒碰毒的。 为的就是开始想办法窃取两省毒贩线下名单,一方面麻痹彭家为战友训练缅人队伍做准备。 注射毒昏厥是魏瑕制造的假象。 一切只为了制造自己毒瘾犯了,拥有不在场证明,让对方放松。 然后自己开始做任务。 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 魏瑕翻过窗,悄悄地,像是深夜被惊动的兔子,一点点避开人群,进入荒野,随后根据方位图一点点再次靠近毒贩的军械库。 这是第十次了,每一次都获得更多消息。 皮肉在地上摩擦,发出沙哑声响。 锋锐的小石子和荆棘拉开肌肤和疮口。 魏瑕小心翼翼趴着,看着前面岗哨。 荷枪实弹的武装力量。 那些半自动步枪的火力他了解过,中近距离一梭子子弹火力密集的可怕。 尤其是其中还有暗岗的单兵火箭筒,威慑力惊人。 但以后如果要培养缅人势力对抗毒贩,枪械武器必不可少。 小纸条被魏瑕保护的很好,他开始默默记录。 纸条上字迹模糊。 [换哨时间为每四个小时一次,双方交接有暗岗盯梢] [每周三凌晨五点,岗哨疲惫,警惕放松] [站岗四人,后山有小道,左侧有密林,可作为撤离点] 记录并非一帆风顺,新毒的瘾来的迅猛,魏瑕也按捺不住想要嚎叫。 周围有毒贩在巡逻,魏瑕只能狠狠将脑袋趴在泥土,大口咀嚼泥巴和生了荆棘的野草,几乎将自己闷死在其中,这样能不发出声音。 等毒瘾结束,他颤抖的伸出快窒息的脑袋,牙齿都沾染泥土,他不在意吐着泥巴,眼神扫视纸条的计划脉络,继续开始检查,补充,填写。 偶尔无声吐出泥土,黑夜下他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像是哭泣,但只是眼睛的明亮。 纸条上的内容开始丰富起来——可行动时机周三凌晨五点,可以窃取枪械,制造失火痕迹。 逃亡运输路线...... 一点点仔细检查后,魏瑕再次一点点挪动回到房屋。 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在地面长时间匍匐前行,手臂和胸腹几乎被荆棘剐蹭的血肉模糊。 花衬衫早已经碎成布条,他取得新的衣服。 烈酒消毒涂抹身躯时痛感依旧强烈,但魏瑕也发现问题。 自己身上的伤口愈合修复的速度很慢。 之前偷渡摔伤的伤口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天了,但还在反复开裂,不曾愈合。 看着伤口,空清的房间,魏瑕轻轻摇着脑袋:“我老的好快啊......” 只是很快,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衰老脸庞再次反驳。 “我没有老,我不会老的。” “这是长大。” “我在长大。” ......... 业城病房。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八。” “但魏瑕可以。” “他是某种存在主义英雄,我很怀疑他还活着吗。” “毕竟荒诞的世界容不下这种人。” “不不不,他肯定还活着。” 骆丘市老城区区长,如今已经退休的岳建军落寞开口。 他是魏坪政的养父,魏瑕昔日亲手将小政交给他。 盯着自言自语不断鼓舞的自己的魏瑕,岳建军想到那时候宛如小混混,小赖皮的魏瑕。 那时候那个孩子还没有苍老,骨相好看,鼻梁高挺,尽管看着肤色苍白,个子不高,但起码是稚气尚存的孩子。 98年的魏瑕和97年的魏瑕,完全是两个人。 岳建军就那么静静看着,任由泪水不断滴落,他看着新的长子追溯。 ............ 昔日碰面的废弃破楼内。 魏瑕拿着一堆纸条递过来的时候,赵建永愣了一下,郑重肃然。 “这是......军械库路线图!” 赵建永兴奋的握拳狠狠挥舞。 之前魏瑕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按照毒贩的严密布置,想要获得路线图怎么也要一两个月。 没想到十几天就到手了。 赵建永开始兴奋鼓舞:“我的病快好了。” “现在只要感觉犯病,我就去荒野和那些白骨战友说说话。” “那些毒贩只当我还是那个乞丐,时不时打我。” “我真的快好了。” 赵建永兴奋,但他兴奋的语气逐渐冷却。 因为赵建永看到魏瑕手臂和胸腹透露出来的血痕。 那些狰狞的划痕像是一大片荆棘刺入眼睛,疼的他很想骂人。 魏瑕笑着,拍着赵建永肩膀:“我没事。” “这只是擦破皮。” “我得走了。” “还要和毒贩喝酒。” “我必须想办法找到彭景国手里两省毒贩下线名单存放位置。” 魏瑕离开,赵建永翻开那些纸张。 换岗时间,撤离路线,暗哨位置,武器配备。 很详细。 但纸张的干净让他愣神。 那个满身脏污伤痕的人,将这张纸保护的像新的一样。 情绪是最不应该出现在任务里的东西。 赵建永压抑心思,迅速拿着纸张找到之前接触的缅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叫吴刚。瓦邦这边年长的人名字前面都会加上一个吴字。 吴刚眼神全是对毒贩的恨意,他很憎恨毒,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于毒,他的其他亲人因为被迫拒绝种植罂粟被毒贩开枪射杀。 他们组织过反抗,但因为没有组织体系,没有武器,反抗始终没有效果。 赵建永也装作自信从容的气势,他将纸条从桌面上推过去:“这份资料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 “之后我们还有大部队抵达,人手很多。” “现在你们听从我们安排,配合训练,偷取毒贩枪械库,配合我们彻底铲除这群毒贩。” 赵建永说话的时他紧紧盯着吴刚。 他必须让这些缅人觉得他们很强大,觉得他们任何事情都在掌控中。 尽管知道资料来的艰难,但赵建永对援兵深信不疑! 魏瑕肯定是援兵! 对战友的话,他坚信不疑。 在当前全国热度第一,全平台直播间,很多人落泪发着弹幕。 [可魏瑕背后根本没有援军] [从头到尾,援军只有他自己] [魏瑕是个骗子,世界上最好的骗子,因为他如果不骗赵建永,赵就崩溃了,魏瑕是个骗子] 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杨国桐来到昔日魏瑕偷渡的边界线。 现在画面里的魏瑕是骗子,在那里骗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真正带着一堆路线图和资料才在00年等来了援军。 站在杨国桐身后的赵建远低着头声音沙哑,擦拭眼泪。 他是赵建永的弟弟。 “我哥十年前留下了一段话,那是他清醒时留的。” 杨国桐看着纸条,上面就写了一段话。 “魏瑕是个大骗子。” “但我愿意为了这个骗子去死。” “千次万次...” 戛然而止的文字从来不算苍白,因为留下的空间掩盖太多岁月埋葬的故事。 第147章 只有思念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越来越忙。 除了和彭景国喝酒,要毒,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孙斌和光头刘强要货,甚至还和其他各地区毒贩下线喝酒,他在认识和熟悉每个人。 “强哥,弄点货来尝尝。” “不然浑身没劲。” 魏瑕大大咧咧推开门,半躺在沙发上,娴熟倒出一点粉末,眼神迷离,肆意张狂。 孙斌瞥了一眼刘强脸色,沉着脸。 “碰碰碰,抽死你得了!” “别他妈还没回去,就死缅邦了。” 魏瑕却手舞足蹈,甚至打开收音机,泰国播放的刺耳音乐嘈杂。 魏瑕咆哮着对着收音机踢了两脚:“唱歌啊,歌呢!” 手臂摆动和肢体极不协调,让魏瑕舞动起来像个癫痫患者。 光头刘强也不耐烦,一脚踹开茶几,手里烟头狠狠杵在桌面。 “小东发疯起来真他吗烦,赶紧滚蛋!” 遭遇怒斥的魏瑕肉眼可见的难受,哀求开口:“别啊强哥,我玩一会。” “这有歌,听着歌注射爽得很。” 顺着魏瑕视线,光头刘强看到收音机,他嘴里咒骂一句,对孙斌使了个眼色。 “给他收音机。” “让他滚回去自己听。” 孙斌无奈起身,挑选了几样没用的电器,一股脑塞进魏瑕怀里,连带着那个噪音极大的音响,音响鼓膜震动,让魏瑕晃个不停。 “玩去吧,跟他妈小孩似的。” 顺手一脚踹在魏瑕身上,送瘟神一样把人撵走。 魏瑕抱着一大堆电器,走路扭来扭去,咧着个嘴得意不已。 即便被孙斌殴打也全不在乎,似乎听着歌就有精神了,摇晃着脑袋大大咧咧离开。 砰。 房门关闭。 魏瑕收敛神情,音乐依旧响彻,只是眼底却逐渐化作平静。 看守监视的打手抱着步枪站在门外,对这种毒狗完全不在意。 毒效还在,魏瑕迅速抵达卫生间,冰冷水流冲刷下飞速冷静。 他开始利用之前偷来的各种器械,自制简单拆卸安装装置。 包括螺丝刀,焊枪。 音响里中波磁棒天线,高频头电路板,扬声器振膜,可变电容器。 诸多零件被一一拆开。 魏瑕不担心被人看见,因为他在把那些无用的零件砸碎,制造自己抽嗨发疯破坏的假象。 真正的零件取出放在阴影。 魏瑕将扬声器震膜开始尝试改装成的电容式收音板。 之后可变电容器被一点点制作成成声压触发开关。 地面上有零碎的手表,是赵建永那里得到的。 其中石英机芯被他改造,秒针传动轴改装为微型发电机,加装发条装置。 收音机的散热硅脂被他加热,和烟灰混合,制作成仿生吸盘。 收音机木制外壳,则被他用刀子雕成迷你不规则佛塔。 佛塔内部被安装好收音器,一个缅甸最常见的小木佛摆件出现、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最简陋的微缩收音设备。 这是魏瑕用于窃听毒贩准备的收音设备,毕竟提货下线记录表,毒贩绝不会当着自己这些外人的面说出来。 只能窃听,然后反复甄别,反复确定,等待和引导毒贩说出。 藏好窃听器后,魏瑕开始破坏现场,他将收音机和其他电子设备都踩碎。 房间外看守听着砰砰声音,音乐停止后嘈杂,也懒得管。 一墙之隔,魏瑕神情冷静的趴在地上,这是水泥地,他在用粗糙的毛笔在沾水在地面上进行计算。 计算如何计算收音效果和距离测算。 声波传送速度在空气中约为340米每秒。 窃听器收音需要间隔距离,中间介质影响计算。 地面上痕迹众多,公式列出之后,魏瑕同时还在进行实操,不断改善推演。 一切都在为窃听情报做准备! 当代滇西——滇西职业技术学院电子工程系,有学生看着,完全呆住。 他们是电子工程专业,魏瑕所做的那一套属于最老的一套电子工程学。 他们看着画面,魏瑕满地公式涂了又改,得到数据进行录音测试,播放测试,然后再对拾音器进行修正,反复如此。 有学生呆呆开口:“我还以为我们就是来混日子的,觉得这些知识一辈子都用不上。” “我之前压根没打算学习,毕竟考进这种学校,也不会教导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魏瑕用上了。” 从魏瑕离开滇西,踏足缅邦开始,奉行三生教育的滇西许多课堂都公开播放魏瑕记忆回溯。 有学生疑惑,魏瑕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老师想到记忆回溯最初。 那时96年的3月前后,刚到骆丘市的魏瑕,一边忙着对付黑矿和毒贩,一边照顾弟弟妹妹,一边忙着扩张商业版图。 那时候他回到小房间第一时间从来不是休息。 而是读书。 物理,化学,经济学,政治学。 为了弟弟妹妹,他几乎将所有能触及到的知识用硬塞的方式灌进脑海。 后来97年魏俜央走上科研道路,罗国庆教授在身边时,魏瑕获得请教绝理工科知识的机会,他不厌其烦的请教,学习,做实验。 记录和实验的草稿纸堆积如山。 那时候的魏瑕甚至差点近视眼,从最初的死记硬背到沉迷理工知识,那两年让魏瑕有了理工最基础的底子。 业城病房。 魏坪生低着头一言不发,嘴里干涩的厉害,脑子里混乱的全都是哥哥的影子。 昔日一个人在小黑屋里,魏瑕快乐沉浸在自我学习中。 因为他可以学习,他不用碰毒,不用殴斗,不用斗狠,可以像个文化人一样坐着学习,所以他快乐。 在97年魏瑕学习桌上,摆放着各类电子零部件。 那时候魏瑕自言自语,说未来要教给长江,让那小子也好好学。 “原来那时候哥哥就已经为以后做准备了。” “他那两年从不肯慢下来,他肯定知道以后会用到,所以他不敢歇半步。” “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么艰难。” 魏坪生这一刻惶恐看着四周,他很害怕之后长子追溯看到哥哥死亡的结局,所以他不安望着周围。 他很怕。 死人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 只有思念。 第148章 年轻时碰到灵魂太满的人 测算很耗心力,地上密密麻麻的水迹数学公式开始干枯。 魏瑕往地上泼水,让公式痕迹消散。 凌晨时,他带窃听器避开看守者,找到赵建永。 “你先测试那伙缅人靠不靠谱,想办法引导瓦邦青年军说出对我们的态度。” 魏瑕脸色发青,但他兴奋的托举着——窃听器! 盯着手里零部件复杂的小东西,即使赵建永完全不懂机械和电子,也能看出其中许多零部件都是现场拼接。 赵建永难以想象的摩梭着破旧的零件。 迎着赵建永目光,魏瑕没在意,只是非常自信的梗着脖子,声音鼓舞: “咱们的援军快来了!” 魏瑕是以援军队长的身份,拍着赵建永的肩膀。 “彻底确定瓦邦青年军值得信任之后,开始抢武器训练,组成有效武装力量,进行培训训练。” “我会继续潜伏,获得毒贩下线资料。” “咱们的援军真快来了!” 魏瑕眼神愈发亮,似乎他真的看到了这一幕。 他必须骗赵建永。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骗。 骗赵建永有援军。 赵建永骗瓦邦青年军。 .... 魏瑕继续说着,永远给赵建永一副自信的样子:“等瓦邦青年军武装起来,咱们干一票大的!” 极致狂热的眼睛亮起,魏瑕轻轻拉开衬衫,指着自己肩膀,胸腹,后背,大腿的纹身。 那些潜伏在狰狞伤疤下的纹身触目惊心。 “看这处佛手纹身,这是毒贩制毒车间的路线图。” “这个是海拔高度。” “这处纹身是厂区。” “这处纹身花瓣图案代表运输路线和情报,这个是换岗路线和对方武装力量,武器配备......” 一具形销骨立的肌肤详细承载着整个毒贩老巢的一切信息。 “咱们的缉毒警队伍会来。” “国际缉毒警队伍也会来,这群毒贩,一个也跑不了!” “接下来我找机会在这里各个寺庙建筑群放上遥感装置,之后抵达而来的国际刑警,就能通过直升机和卫星设备感测到这个地方。” “你能懂吗?我们。” 魏瑕真要哭了,他真的很想看到这一幕,他重重拍着赵建永的肩膀,眼里璀璨的光芒充斥着亢奋。 “我和你,会把这里全都曝光!!” “每一处潜藏在昏暗中的毒贩领域,都会曝光!” “那些害人的毒贩都会得到严惩!” 因为刚才用力太大,魏瑕开始咳嗽,他开始轻轻说着: “赵同志!” “我会把这里每一处遥感装置都做的很明显。” “国际缉毒警来的时候,会彻底剿灭这里每一寸毒。” “他们都跑不了。” 赵建永全程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么静静地,眼神恍惚的看着狂热的魏瑕。 这个陌生的战友瘦骨嶙峋,因为累了一夜都站不稳,他扶着桌子说话。 但他身上莫名闪耀着光泽,那种语气姿态让他都忍不住很想哭一场。 在赵建永的视线里,魏瑕就这样一点点描述着计划里的每一步,像是拉着他亲眼看到那张恢弘的蓝图。 那是属于缉毒警的胜利。 那是属于缉毒警的荣光! 赵建永从愣神中醒来,喃喃自语:“原来......原来组织布置计划这么庞大。” 听到援军魏瑕说完,赵建永一双常年饱受煎熬的眼睛亮起光辉。 两个人像疯子一样狠狠碰拳,摔跟头,俯卧撑比赛。 仰卧起坐比赛。 彼此喊着训练号令。 彼此讨论缉毒警食堂餐食什么菜最好吃。 甚至两个人讨论能不能吃辣都小吵架了一会,最后两个人对视,哈哈大笑。 直到最后。 两个人于昔日埋着白骨战友的荒野之地,他们躺在潮湿地面,任由泥土浸染脸庞,赵建永和魏瑕目光交汇,两个人咧嘴傻笑,然后彼此各自歪过头都无声的抽泣,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偏偏顺着脸颊浸透地面,如同要浸透那些深埋地底,苍白森冷的骨头。 ......... 25年3月7日,畹玎市缉毒警二队,材料科室。 几个即将退休的老缉毒警孤独落寞看着。 能平稳退休的一线缉毒警不算多。 他们都是昔日参加过00年扫毒大案的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00年任务场景。 他们抵达瓦邦时,许多建筑都有遥感装置,一些雷达能轻易发现。 还有大队长掌握瓦邦一切建筑和完整路线、 那场任务几乎如同提前知晓答案的演习,全面保障的消息顺畅到让他们几乎以为是陷阱。 因为太顺利了。 因为消息太充足了。 原来那些全盘消息是这么来的,老缉毒警盯着长子追溯画面..... 一个不是援军的魏瑕,像个骗子一样,骗了赵建永。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岁月中印证。 老缉毒警们摘下帽子,摘下徽章,看着杨潇,有人叹息不断说着。 “帮我们放到魏瑕衣冠冢处。” “请告诉他,他是我们最爱的同志。” “我们很亏欠。” 那一刻,杨潇只觉得那些徽章沉重的让她几乎无法承载。 业城病房。 骆丘市缉毒大队前大队长马铁港失神般来回踱步。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魏瑕能布置脑波追溯和海外审判。 在那种绝望压力程度下,魏瑕的能力被迫成长到另一个层次。 马铁港看着病床上这个自愿成为“魏瑕”的将死之人,轻声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满汉还是鱼仔,还是长江.....或者是其他魏瑕。” “我之前总想,真的会有很多魏瑕,肯坚持几十年吗.....” “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在年轻的时遇到灵魂丰满的人,你们茫然的灵魂被魏瑕溢出的灵魂所填满。” “所以我肯定能等到"魏瑕"堂堂正正的出现!” 第149章 我很快就强壮了【加更】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1998年3月7日。 骆丘市老城区城中村后违建房此起彼伏的野蛮生长,在一处违建房地下室内。 魏瑕昔日的小房间一切如旧。 衣柜顶端连尘埃都没有,似乎昨日才有主人回来。 柳长江坐在桌案前,手在抽屉前试探了几次,终于咬牙收回。 第三个磁带就在抽屉里,没写名字。 他没听,他不敢去听。 长江很害怕老大的痕迹越来越少。 于是柳长江开始搜寻老大临走前整理的资料。 [长江,关于省份纸条到底是谁,我有新的方向] [我怀疑省份会议部门淘汰了一批用了太久的激光打印机,该打印机可能在内部自销低价,被人购置放家,所以无法追寻] [在政办部门,打印机设备被淘汰后,该部门会允许单位工作人员低价购买或放到市场出售,因此接下来寻找需要注重以下问题] [第一,调查内部销售购买员工名单] [第二,调查参与东昌省经济办会议名单] [第三,东昌省经济办打印机更换情况及人数调查] [从这几方面入手,可以大致查询幕后黑手,即给予纸条者身份] 柳长江看着,想到了老大那时候像个鬼一样,不吃不喝,不断查打印机,查a4纸各种下落。 那时候他觉得是大海捞针,但现在来看,老大真的在查到一些东西了。 “我之前调查加针打印机方向错了......” 加针打印机操作系统多用dos,软件则多使用dos。 最初柳长江调查时向加针打印机方向调查,因为这种打印机太多,导致调查难度极高。 而激光打印机最初源于激光排照技术,现在也普遍流行,但因为其独特的先进性,在各个官方办公大楼内使用较多。 相比之下,加针打印机更多用于票据行业,广受欢迎。 柳长江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按照之前方向进行寻找,即便再过一年,三年,他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前几日他因为忙着扩张商业版图,帮助鱼仔扩张资源,所以一直没细看。 他终于知道老大能在短短一两年走到这一步。 老大真的会用心进行逻辑分析,他真能忍耐住枯燥煎熬的调查。 如果不是老大那时候要跟毒贩走了,或许纸条踪迹早就调查出来了。 短短愣神后,柳长江笑了:“老大,我真快成为魏瑕了。” “以后我会不断学习你的能力。” 柳长江收敛情绪,按照纸条方向开始安排人手查询。 一个小组开始查询96年5月2日,东昌省经济办省部大楼每个人身份资料。 一个小组开始调查打印机供货商向东昌省经济办供应打印机情况。 一个小组则开始调查打印机内部换购名单。 最终根据线索汇总,谁买过,之后流通到谁手里,同时参加省部会议。 那么这个人! 就符合一切线索的矛头指向,这个人就一定就是给骆丘市经济办景观明纸条的幕后黑手或者是间接人员。 这个人就是寻找老大的弟弟妹妹的人。 他藏的真深啊。 柳长江眼神全是戾气。 ...... 当代。 业城如今是一线城市,昔日这里贫瘠,秩序混乱,发展力羸弱。 而今这里企业林立,发展辉煌。 星光俱乐部在业城赫赫有名,这是企业家才能进入的高档俱乐部。 现在俱乐部聚会现场,来的商会组织成员很多。 有老企业家沉迷的看着长子追溯,不断皱眉点头。 魏瑕留下的纸条太狠,从一点点算不上线索的打印纸线索中抽丝剥茧,逆推回去,硬生生开始寻找幕后黑手踪迹。 “真的要变天了。” “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大佬出事......” “魏瑕集团的反击来了。” 老企业家们身份很高,他们比寻常人能看的东西更多。 在老百姓眼中能看到的是——很多媒体,包括官方和流量巨大的自媒体都在推广魏瑕。 但在这些企业家眼中看到的是——这些媒体背后,不光站着幕后黑手,还有魏瑕的力量。 三十年的底蕴积累,让魏瑕真正拥有和幕后黑手正面厮杀的能力! 一切随着长子追溯继续播出,将会持续发酵。 未来厮杀会惨烈到什么地步,连他们都不敢想象! ....... 业城病房。 身为东昌省部官员,熬炼了十几年,魏坪政的政治嗅觉无疑相当敏感。 隐藏在暗流汹涌中的媒体角力和争锋,迅速让他察觉到事情不对。 媒体在出手,还有各城市缉毒警队公开站队,海外力量。 双方的博弈几乎牵扯到明面上。 一边力挺这个没有名分编制的二代缉毒警灰人。 一边则是怒斥魏瑕和他手下的人是刽子手,践踏法理。 双方各执一词,舆论混战。 甚至魏坪政猜测,黑手早就派人在各地寻找魏瑕的痕迹。 厮杀,如今从暗面搬到了明面。 横跨岁月,从各个行业发起冲锋。 魏坪政是政治家,但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斗。 这才是政治家最渴望的,律师,学生,白领,缉毒警,媒体...... 这是一场真正的政治之战开端,各方站队,种种势力轮番登场角力。 而现在才是明面刚开始,就已经有一群人站队魏瑕! 哥好强大,一如许多年前。 魏坪政怔怔想着,而后视线盯着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98年4月中旬。 瓦邦的气候开始闷热无比,雨季也快到了,习惯北方气温的人在这里就是煎熬。 桌面上米饭和牛肉,炸土豆闻起来很香。 魏瑕热的大汗淋漓,他又不得不大口吃饭。 然后又是艰难的吞咽过程。 吃完饭整个人虚脱的厉害,炎热,高温,毒瘾,肠胃功能的病变,让他整个人佝偻着枯瘦的身躯来到卫生间,洗漱。 之后魏瑕再次走出,再次准备吃。 坐在一边抽烟的孙斌都有点不忍心,皱眉拍着他肩膀。 “行了,吃不下还硬吃。” “之后少碰点那些玩意,人还得活着,整天光想着爽。” 魏瑕敷衍点头应付了两声,继续大口往嘴里塞米饭。 孙斌眯着眼睛,他也热的焦躁:“这个月就要开始拿货了,到时候就走了。” “小东,你必须长点心,毒这玩意偶尔爽一下可以,不能当饭吃。” 之前魏瑕救过他,孙斌承这个情。 眼见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孙斌捏着魏瑕肩膀,不重不轻的警告。 听到孙斌语重心长,魏瑕嬉笑点头:“行了,斌哥,我有数。” 孙斌走了。 魏瑕没去送,他额头滚烫的厉害。 新毒持续性的最严重的后果开始出现。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 魏瑕摔倒了好几次,他只感觉桌子椅子在眼前乱飞,世界颠倒顺序,魏瑕开始对着模糊的桌子伸手:“满汉,你站着干什么?” “坐下一起吃。” 然后魏瑕又忽然麻木讨好般的转头看到另一张椅子讪笑着,习惯性哀求:“彭哥,再来一根吧?” 忽然,魏瑕跌跌撞撞在椅子间走动,他夹着嗓子,语气和蔼看着这张红木椅:“小灵,我给你堆雪人吧?” 直到窗外光线照到眼瞳,眼前世界开始清醒,魏瑕猛然醒来,额头汗水涔涔。 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没雪啊。” “瓦邦不会下雪的......” “怎么堆雪人。” “我这是怎么了?” 魏瑕终于知道赵建永为什么精神分裂。 新毒对精神的摧毁太恐怖了。 魏瑕吞咽着口水,又拍着脑袋,他第一次害怕的关门关窗,神色罕见惶恐。 “不能让赵建永看到,我可是援军。” “援军不会虚弱。” “幸好没人看到。” 魏瑕语气随意自顾自的说,他对自己说,必须让自己信,必须让自己不在意,所以他说了:“这就是小毛病!” “对。” “就是小毛病。” 说完他对着镜子摆弄着从不曾有过的肌肉,炫耀着,笑着,骄傲的昂着头。 “我很快就强壮了。” “到时候我能抱起央央和灵灵!” “啊....坪生现在应该比我高了吧,那个小子长得可快了。” “灵灵恐怕也比我高了,嘿嘿。” 第150章 训练内容 业城医院,墙面雪白,被褥,窗帘一片素色,唯有躺在病床上的人显得扎眼。 像是素净色调里落下的尘埃,只有灰败死气。 魏坪生动用关系邀请了协和医院顶级医生,两名主任医师翻动“魏瑕”报告,查看患者状态。 但现在两名老专家一个劲摇头。 “他的身体,本该三年前就死了。” “现在患者存活只是凭着一点生机在支撑。” “这种求生意志随时可能消散。” “可能,他在等待什么。” “可能是人,可能是物。” 静默最刺痛人心。 西装革履的魏坪生衬衫多了些褶皱,眼含悲切:“你在等魏瑕吗?等着我哥......” “你是柳长江,还是满汉,亦或是鱼仔?” “或者说,你是第四号魏瑕?” “但你们都是我哥。” 目光触及到那些伤疤,每一寸有一寸的故事,似都付之岁月,无人知晓。 偏偏每一寸,都像极了魏瑕。 那个记忆中的魏家长子。 魏坪生忽觉恍惚,攥着妻儿手掌。 很难想象,病床上的“魏瑕”会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扮演一个四面楚歌的魏瑕。 为了吸引黑手一切火力。 硬生生不让自己死。 “哥哥,你从来不要什么。” “所以你身后跟了许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褥子上的身影波澜不兴,全无知觉,偏偏生了皱纹的眼角盈聚一点泪光。 于是眼泪顺着那些时光沧桑的痕迹滑落到脖颈。 魏俜灵半蹲在他身边,伸手触碰那些温热,一边胡乱举起袖子擦拭自己的眼泪。 小声又温柔的哄着,鼻音极重。 “别哭。” “我哥一定会来。” “我们一起见他好不好...” 协和的老专家见惯了生离死别,只是沉默。 “98年的魏瑕因为那些破坏神经的药物,已经导致精神退行性病变,记忆力开始退化。” 视频里那个跌跌撞撞的‘援军’对着镜子,咧嘴。 魏俜灵捂着嘴,低头,她不敢看。 她终于知道。 哥哥和赵建永哥哥一样,意志可以一直挺下去,但身体和精神扛不住了。 意志力能击穿钢铁,但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长子记忆追溯。 瓦邦气候开始燥热,窗外充斥刺眼的阳光和聒噪虫鸣。 魏瑕在悄悄看医生。 瓦邦医生指尖笔端有些颤巍巍的,思量了几次,不知道如何下笔。 他祖上是远征军的后代,先祖留在这里娶妻生子,懂些故土风貌。 现在他目光扫过这个始终旁敲侧击询问,瘦弱像是麻秆一样的人,终于难以置信开口。 “你这个......治不好。” “环境对你影响很大,你必须要让自己精神处于平和,不能受到刺激。” “另外,保持情绪稳定。” 看起来的吊儿郎当的魏瑕像是不经意:“那有没有不忘记事情的办法?” “怎么可能?”缅医的驳斥迅速,下意识开口:“你这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些对精神摧残严重的毒,还有许多外部事件打击下情绪波动剧烈造成的精神创伤。” “我说了,只能缓解,就算最好的医生也不能治愈你......” 缅医絮絮叨叨,魏瑕索性推开椅子,出了老医院大门。 环境,情绪。 魏瑕当听不到。 只要听不到。 他就没有病! 不能让赵建永知道,不然他会垮的。 破楼天台上,赵建永兴奋取出窃听器:“窃听器我试验缅人军队了,那些瓦邦青年军愿意干。” “即便没有我们,他们之前也在谋划怎么做一票大的。” 眼见赵建永递过窃听器,魏瑕放到耳边,专注听着。 第一个窃听器,窃听的就是瓦邦青年军。 电流声响有点模糊。 “妈的,跟着那个赵干一票!不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他们背后听说有大部队,有很多缉毒警,这是我们唯一掀翻那些毒的机会!” 对方不知道窃听器,魏瑕松了一口。 是的,现在他事必躬亲。 什么事都必须检查检查再检查。 他必须用心。 也必须什么都怀疑。 他必须装作背后很强大的样子。 赵建永带着魏瑕开始见缅人军队。 这里老竹楼有些破败,腐朽的竹片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里面几人腰里别着刀,皮肤有些黑,带几分匪气。 赵建永身后跟着魏瑕,没穿花衬衫,普通到不起眼的雨林t恤,带一块棉布遮着脸。 “今天开始,青年军正式成立,现在跟着我们训练!”枯瘦佝偻着身子的魏瑕蒙上脸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站得笔直,像一把刀,精神很足,一双眼睛锐利迫人。 魏瑕故意装作傲然的样子:“我背后是有人的,我是缉毒行动派来的中队长!” 眼前那些缅人兴奋,一个个神情或膜拜或畏惧或激动。 赵建永也忍不住想要哭泣,原来组织准备的行动这么大。 魏瑕这个骗子,开始了他针对缅人青年的训练。 这是缉毒警日常训练内容。 上午,体能训练。 长短跑,力量,耐性,战术常规动作。 下午,枪械训练,二战留下的老枪械武器基础构造,枪械拆装,应急处理。 晚上轮换,驾驶,急救,侦察。 赵建永很久没见到这样的景象,几乎忘记训练的感觉。 跟着人群动作,汗水冒出来时,阳光下像是尘封生锈的刀,开始脱落外壳。 一个没身份的骗子。 一个被定性为牺牲的缉毒警。 一群缅人。 在悄无声息的荒野,按照缉毒警训练方式悄无声息的开始。 魏瑕就那么站着。 他的训练内容来自——97年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马铁港说出的话。 那时候魏瑕被抓入戒毒所,他不断追问马铁港缉毒警的训练内容。 而现在,这些训练内容,这些传承,时隔一年,在缅邦一点一点的出现。 魏瑕跟着训练。 只是有时候魏瑕会突然怔住,精神分裂,他茫然无措的看着身边这些人,茫然不知所措停下手里动作。 “俯卧撑准备!” 直到赵建永坚定呼号传来,身影在泥土中翻滚。 熟悉的节奏口号,训练动作。 马铁港所说的缉毒警训练内容。 魏瑕忽然回过神,一切记忆来袭,他跟着趴下。 “哦,哦,我在训练。” 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点不知所措和庆幸。 “在训练,这是缉毒警训练。” “还好,他们没看到我的丑态。” “不让让他们看到!” 魏瑕感到后怕,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得病了,他虚弱了! 不行的。 不行。 魏瑕这么告诉自己。 现在,这处吊脚楼前,六十二个缅人,有些还是远征军的后代,他们一样的枯瘦身躯。 从最初的散乱,逐渐整齐划一。 荒野中,像是真正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缉毒警,跟着口号迅速反应。 魏瑕背负双手,目光炯炯,看着霸道一幕,继续指挥。 马铁港在审讯室所说的一切训练内容,他完完全全的实操展示。 魏瑕之前手工缝制的粗糙红色旗帜旗帜被他插上,这是在异域升起的国旗。 猎猎风声从未停下,像有许多战友的手臂无形中推动这面旗帜迎着烈日。 魏瑕汗如雨下的也跟着训练,眼眸中的光璀璨而坚韧。 赵建永训练中抬头,看到魏瑕,忽觉恍惚。 那个突如其来的援军,气息很强势,像是立地生根的一杆长枪。 赵建永猜测,魏瑕会不会是畹玎,或者其他地区缉毒警的大队长? 这种气质他只在畹玎缉毒警大队长,自己唯一的上线杨国桐身上见到过。 抖音,头条许多观众看的压抑,想到97年骆丘市。 那年在骆丘第一戒毒所审讯室内,魏瑕宛如小混子央求追问马铁港。 “马队,你们的帽子真好看。” “缉毒警一般是什么作息?” “你们体能训练都包括什么啊?马队求求你告诉我呗。” “马队,什么是心理承受力训练啊?还有应急反应训练是什么啊....” 那时候的马铁港不耐烦回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话多了!” 魏瑕则是嬉皮笑脸讨好谄媚着:“我就是好奇.....马队你告诉我呗。” “求求你了。” ........ 第151章 我们都很好 当代。 海外ins,whatsapp,facebook上,许多话题热度不断飙升。 【魏瑕欺骗了这些愿意将生命交给他的人】 【他不是缉毒警,也没有援军】 【魏瑕,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来自外媒的许多小型官方账号同步开始报道,消息显然偏向指责。 许多新闻下方来自韩国,东南亚,越南,甚至大洋彼岸的观众不明就里,被流量引导,责骂声不断。 消息还在发酵。 甚至抖音海外审判者直播间多次黑屏,遭遇黑客攻击,切断信号节点。 之后陷入拉锯战,艰难恢复。 一些属于官方合作的部门开始悄无声息在各处开展普查登记。 重点调查赫然在魏瑕之后集团合作方。 他们在找魏瑕。 事态暗流涌动,波澜诡谲。 病房内,魏坪政看着助理发的汇报。 收敛情绪的魏坪政无疑是一名极合格的政治家。 “哥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彻底忍不住了。” “你终于把他们逼出来了。” 魏坪政已经推测到,之后脑波记忆追溯画面,一定会有黑手的一些痕迹。 这也是导致他们狗急跳墙的原因。 他们慌了,畏惧之后的蛛丝马迹会横跨二十多年牵扯到他们。 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全盘否定魏瑕。 现在魏坪政坐在床边,整洁的行政夹克与病床上纹身疤痕遍布的皮包骨紧挨着。 一贯的威严在触及那具身躯的时候柔和几分,他握着那双手,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骨节嶙峋。 “那些黑手已经被迫露出马脚,官方开始调查,魏瑕集团也在顺藤摸瓜。”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们一起等。” 声音似乎停顿一刹,带着哭腔..... “我要....等我哥。” “以前我从没等过他一次。” “请给我一次等他的机会。”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现在是98年4月底。 训练半个多月了,如今瓦邦青年军有了一些气质。 赵建永兴奋冲着魏瑕挥拳,指着这些有了阵容的队伍。 “你看,他们训练很好,体能,格斗,反应速度都不错。” “魏同志,你之前在警队肯定很优秀,要么是缉毒警侦察队最优秀的一批警员,要么是滇西其他几个边防缉毒警队调来的精英。” 赵建永猜测。 他觉得肯定是! 魏瑕这种人肯定是缉毒总队的佼佼者! 估计是优秀干部吧。 而且魏瑕看起来有三十岁了,个子虽然不高,但气质和能力太符合领导了。 魏瑕没接话,他只是和赵建永背靠背,缅邦独有的柚木高大通直,阳光透过叶片,落得一地琐碎光斑。 任由赵建永猜测,魏瑕只是笑,落寞的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赵建永。 他在骗他。 他根本不是什么缉毒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第几批缉毒警,哪个警校,老师是谁。 魏瑕第一次在面对自己的战友,面对这支异国他乡一手训练出来的缉毒警队感到愧疚。 我是个骗子。 燥热的气温下,他只是听着赵建永在耳畔絮絮叨叨,赵建永讲述自己以前在警校的事,参与缉毒警后家人的阻拦,还有警队的事。 魏瑕插不上话,但他脸上带着骄傲,还有赵建永没注意的,藏在豪迈下的苦涩。 格斗训练传来肢体的响动,这些瓦邦青年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卖力,停下的时候已经青一块紫一块。 赵建永停下唠叨,站得笔挺,魏瑕也在开口。 “继续训练。” “我和彭景国他们喝酒已经很熟悉。” “接下来,我会找机会询问下线名单藏匿的地方,等到确定之后通知你们。” “你带着这些青年军抢夺军械库,然后找机会和对手交火。” “你们交上火,毒贩一定会乱,到时候我趁机窃取那些资料。” 步骤很详细,魏瑕对着沙地上手绘的地图,老树枝在军火库地方指点。 路线和毒贩换岗时间标注的清楚,赵建永也细心一一记录。 阳光那一刻落在魏瑕身后的旗帜上,鲜艳的颜色像在发光。 赵建永伸手拍着魏瑕肩膀:“我现在好多了,精神状态也没之前那样波动太大。” 魏瑕伸手也拍着他的肩膀:“我们都很好!” 瓦邦青年军的训练场地在深山老林,他们搭建了许多小木屋,很隐蔽。 魏瑕离开后,赵建永悄悄回到小木屋,将自己关起来。 房屋内——赵建永咬着牙,刺痛在脑袋里不断晃动,眼前画面近乎麻木。 他大口喘着气,拳敲着自己的胸腔,试图安慰自己。 精神分裂,毒瘾癫狂,让他神志不清,难受的咬牙发出闷哼声。 赵建永凶狠的说着:“是的,我很好。” “编号2448报告,一切正常!” 直到脑海中闪过魏瑕身影,赵建永也在愧疚。 他在欺骗魏瑕,甚至试图欺骗自己。 他的精神分裂一直都没好。 但他必须装的已经好了! 他害怕不能参加这次任务,他担心会是魏瑕的累赘! 赵建永开始癫狂,害怕,戒备的盯着四周,关上门,躲到窗户看不到的角落,将自己死死捆住。 他不能让青年军看到自己,自己是他们的援军,是缉毒警的前站。 至少,不能让这些青年军认为,他们在和一个疯子训练,按照疯子的计划抢夺毒贩军火。 他不能失控。 只是赵建永并不知道,在屋外,魏瑕一直看着,擦泪,悄悄的离开。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建永藏着事。 魏瑕再次去找了缅医。 缅医平静看着之前询问过自己的身影,但这次魏瑕戾气很重,近乎审讯。 魏瑕语气很凶:“精神分裂的人,到底怎么才能不忘记事情。” 魏瑕很凶,他手里的匕首钉在桌面上,寒芒在灼灼高温中也让人背脊发冷。 缅医没害怕,只是上下打量着纹身伤疤遍布的魏瑕,吐出几个字:“你不够狠。” 声音那样笃定,以至于魏瑕都有些错愕。 缅医平静:“你对我的语气几乎算不上威胁,你身上伤疤能看出你够狠,但你是对坏人狠。” “这里真正坏到骨子里的人太多,我见过那样的人。” 缅医有些费劲的抽出匕首,平放到魏瑕面前:“我很喜欢好人,因为这里几乎没有好人,难得能在你身上看到。” “所以我想帮你。” “按照现在的治疗方案,即便你到欧洲花费高价,也无法治好。” 说到这缅医拉开抽屉,抽出几张老旧的纸张,放在桌面,絮絮叨叨,不像是被人逼问,更像是在唠家常:“我父亲是军医,昔日远征军,咱们其实是一家人。” “之前我父亲治疗过军队的精神分裂,有些效果。” “方法是,给遗忘者留下纸条提醒,或者身边有人不断提醒,用熟悉的方式唤起被逐渐遗忘的记忆。” “比如日记,一旦遗忘者看到日记内容,就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瑕收了纸条,抿嘴收起匕首,鞠躬,老缅医皱着眉头:“这些草药,吃点吧。” “虽然作用很小,但你的身体状态,随时可能会死。” “之前你说胸部呈针刺样疼痛,甚至有撕裂感,也许是主动脉夹层症状。” “头疼头晕,意味着你大脑时常缺氧缺血,还有指甲,眼球表现......” 医生没说完,魏瑕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一只手搭在老旧幕门框。 缅医还在说:“其实我也能治,但需要你身处愉悦的精神环境下....” 身后声音让魏瑕脚步一顿,他没回头,逆着太阳的光晕。 “谢谢啦,谢谢您。” “我要忙了,真是感谢。” 老缅医错愕终于慢慢化作叹息。 出了门,灼灼阳光刺眼,魏瑕伸手遮挡,看着几乎能见到骨节的手掌,自言自语。 “我没时间啊。” “好多事呢。” “以后再说吧。” “对不起啊,我的身体,撑住吧,跟着我你也没过过好日子......” “快结束了,以后你可以好好歇着。” ......... 当代,业城病房里,魏俜灵跺脚,哭着喊着:“哥,哥,咱们去治疗吧。” 魏俜灵难受极了,在追溯画面中,决然离开医生的魏瑕,像是拖拽着她那颗心,一起坠入水里。 魏俜灵喘不上气,只捏着手里泛黄的兔子玩偶。 给最闪亮的小公主字样被攥的变形。 从警校演讲回来的马铁港看着画面,无力感如同潮水。 “事情堆的太多,秃顶中年周乾恩要调查,还有东昌省滇西毒贩下线名单,还要培训缅人青年军,国内幕后黑手要调查....还有弟弟妹妹ai还要留下,还有好多事情..” “他没时间。” “但我哥的精神出问题!”魏俜灵哭喊,竭力咬着嘴,哭声仍是止不住。 “你能明白吗!从98年开始就有问题......” “现在是25年啊!” 魏俜灵不敢想这些年哥哥怎么过啊,或者说......哥哥的痕迹还在吗。 第152章 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加更】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在魏俜灵泪目的眼瞳中出现。 ...... 缅邦独特的气候环境和地理位置,注定蚊蝇众多。 四月的天,破旧房屋堆积的酒瓶滋生大量幼虫,从残留酒水中爬出来。 酒瓶子堆了一堆,杂七杂八夹着些塑料,铁块。 魏瑕用一堆垃圾掩饰了昔日拆卸电子产品遗留和锻炼痕迹。 魏瑕总觉得自己脏的厉害,太干净的时候他又陷入害怕。 杂乱里魏瑕坐在椅子上,眼眸开始专注起来。 循着缅医的话,魏瑕思考,如何对抗精神分裂。 趁着清醒,魏瑕开始回忆马铁港。 马队右手虎口有伤疤,那时候魏瑕总低着头看着马队,这是他对马铁港记忆深刻的地方。 虎口伤疤! 魏瑕笑着,龇牙咧嘴的开始用匕首划破右手虎口,然后倒上烈酒消毒,同时开始吃一点消炎草药。 魏瑕满意看着右手虎口伤疤! 只要看到伤疤,他就会想到马铁港,也会下意识激活肌肉记忆,想到自己要做什么,想到自己的身份。 “光一个虎口伤疤不行的。” “万一忘了怎么办。” “还要做第二个痕迹。”魏瑕喃喃自语。 老旧掉漆的木桌子放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 在缅邦特有的气候下,棉布很少有人用,虽然透气吸汗,但腐蚀很快。 所以这边多用麻布之类,或者更多新材料做衣服。 搜集这些小布料的时候根本没人在乎。 酒瓶子被翻开,蚊蝇一哄而散,魏瑕从那些废弃的电子材料里面翻出几根铜线,仔细擦拭上面的机油。 铜线圈成戒指形状,魏瑕细心开始往上面裹布料。 自己喜欢的藏青色,坪生喜欢的深黑,坪政喜欢灰色,央央喜欢白色,灵灵灵喜欢喜庆的红。 所以! 五种颜色的小布料绕着戒指缠成一圈。 于是一个五色布料铜丝戒指出现。 魏瑕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勒的很紧。 故意勒紧。 勒紧才记得戒指。 哪怕精神分裂了,哪怕忘记虎口的记忆,但看到戒指会想到弟弟妹妹,会想到自己身份! 嘿嘿。 “戒指真好看。” 魏瑕夸赞自己,像个孩子。 他伸出手,对着窗外的光打量着戒指,心满意足的笑,带了几分孩子气。 这像是把弟弟妹妹都带在身边。 时间到了傍晚,因为长期醉酒和碰毒发疯,很少有人叫他外出。 魏瑕开始切割一块铁,从电子产品残骸上取出来的铁只有手指大小。 打火机点燃混着烈酒的木块,直到铁块被烧红。 魏瑕提前咬着木棍,然后用镊子将烧红的铁块摁在——右手掌心! 刺啦----烙印带来的刺痛感在虚弱身躯蔓延,闷哼声从木棍中传出。 魏瑕疼的大汗淋漓,但他兴奋看着掌心伤痕。 这个伤痕像是一个指纹。 这是。 95年的除夕夜。 母亲嘴里吐出农药,她的大拇指摁在魏瑕右手掌心,然后母亲说着:“儿啊,你该长大了。” 从此右手掌心就有了一个无形的指纹。 现在魏瑕让这个指纹留下永久的痕迹。 灼伤让皮肤迅速开始冒出水泡。 热风吹过,疼痛愈发剧烈,魏瑕只是呆呆看着这个指纹烫记痕。 想着95年老妈的手指摁在她掌心。 好像一模一样。 “就算忘记了虎口伤疤,忘了五色戒指。” “但我还记得掌心指纹。” “嘿嘿嘿,三个痕迹。” “我不会忘记的。” “我治好病了。” “治病很简单的。” 只要看到掌心,就能想起母亲。 虎口的伤疤还没结痂,戒指勒在手指上,掌心的烫伤依旧传来灼热痛感。 魏瑕快乐的感受其中。 终于能对抗精神分裂。 真好。 可以继续做事,不用担心露出丑态! 再次消毒之后,房间点燃了一根蜡烛,魏瑕趴在地上,开始做事。 他趴在水泥地上,用毛笔蘸水,开始勾勒毒贩别墅的设计线条,为放窃听器做准备。 之前他连续十几次前往彭家别墅喝酒,碰毒,许多人都觉得他天生就是糜烂的性格。 连业城毒贩王黑七,乃至孙斌,光头刘强都习惯了。 没人注意到他每次前往,都在默默观察别墅结构,寨子细节。 粗糙的狗毛制作成毛笔,沾染一点清水,魏瑕蹲在水泥地上,认真绘制。 别墅设计图,会客厅位置,储藏室,酒窖,车库,泳池,卧室,衣帽间,盥洗室...... 缅邦四月的晚风温热,裹着汗水贴在身上。 魏瑕沉浸其中,看着别墅设计图一点点的完善出来,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个别墅多层详细设计图。 然后魏瑕开始挪动发麻的脚,继续用水画别墅会客厅左侧第三间房屋。 这处房屋是聚会处,之前和毒贩和下线聚会喝酒都在这里。 魏瑕开始用毛笔在旁边重重圈上。 他思考,自言自语:“这间房屋是该层左侧最后一间房屋,但距离外墙明显还有近两米的直径,大概率有夹层或者暗室。” 魏瑕再度落笔,标注隐藏区域。 然后魏瑕爬着,拿着一堆碎的草稿纸,开始公式计算。 计算毒贩别墅室外按照泳池尺寸,从而推算临近室内大概面积,得到数据该房间有没有暗室。 蜡烛悄悄燃烧着,地面上水设计图越来越详细。 钢混结构别墅,立面图,剖面图,平面图,总平面图。 包括梁柱,承重受力,给排水管线,供电管线一一标注,从而确定标注出数十个可能是毒贩暗室或者毒贩休息的房间。 直到天逐渐亮起,一抹阳光打在魏瑕头发上,他不在意的随意抓了一下头发,头发大片大片的开始掉。 魏瑕怔了一下,继续完善,直到他扶着桌子起身。 面前——这一百五平的水泥地上,毛笔蘸水勾勒出的别墅设计线条图占满了每一处。 阳光大片洒来,照着魏瑕的背影,照着三十个被重点圈住的房间。 难度极高,需要每一次冒着最煎熬的风险一个一个的陆续探查三十个房间。 魏瑕不沮丧! 他很开心。 魏瑕兴奋的挥着手:“找到了!” “接下来我一点点找,一点点窃听。” 他大口虚弱喘着气:“灵灵,咱爸说过,只要我们在前进,就一定会胜利。” “嘿嘿...” “爸,你看,我在前进。” 第153章 快飞吧,离开这里【加更】 业城医院病房,协和医院老专家盯着魏瑕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 这名见惯生死的老教授落寞认同点着头。 “毒会会导致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受损,还可能导致海马和背侧纹状体等区域的萎缩,这些区域在记忆和规划行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按照魏瑕记忆追溯的情况来看,海马体损伤至少达到百分五十以上。” “但他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很果断。” “虎口伤疤会激活肌肉记忆,戒指能刺激到前庭系统,还有烙印痕迹,三个互相锁定的记忆节点,可以初步构建认知防火墙,即便海马体损伤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仍能通过肢体反射保持基础身份认同。” “这相当于每次精神失控,记忆遗忘的时候,他都能迅速通过这三点唤醒清醒的自己。” 咳嗽声在病房内传来,马铁港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被徒弟赵靖搀扶,魁梧的身躯如今消瘦,发抖。 马铁港粗糙手掌反复抹眼泪,然后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伤疤,他虎口伤疤是抓捕毒贩时候被对方用匕首割开,留下了痕迹。 他想到昔日96年和魏瑕初次见面。 那天天气很好,老城区小芳理发店的小巷子里。 那个混混一样染着黄毛的魏瑕吊儿郎当,冲着自己谄媚讪笑:“马队英明,我有路子,可以当卧底。” 那时候的魏瑕甚至有些可爱,他举起手指得意,笑的市侩极了。 之后再见魏瑕,是在业城。 那时候他忙着带队忙着冲到城中村捣毁制毒车间。 他后来才知道魏瑕躲在垃圾桶里,不敢冒头。 再之后见面呢? 魏瑕被那批毒贩故意陷害,抓到戒毒所。 几天几夜的强光照射,魏瑕整个人虚弱的说不出话。 自己问他叫什么。 他只是挣扎笑着。 “你们的帽子真好看。” “缉毒警一般是什么作息?” 于是自己不耐烦,看着这个鼻青脸肿还在絮絮叨叨的毒狗。 那时候魏瑕低头,原来在看着自己的虎口伤疤啊。 他始终记得自己。 董霆业颤巍巍和马铁港并肩:“因为你的虎口,那时候魏瑕把你当成缉毒英雄。” “还记得那顶帽子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英雄队长的兵,所以他无法忘记你的一切特征。” 眼泪止不住,昔日骆丘市缉毒大队的铁面队长哭得很大声:“可我......我从来没说过一句夸他的话啊。” “我得等他回来。” 马铁港咳嗽着,他看着记忆追溯画面,少年站在地图前,虎口的伤痕还在流血,眼睛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你必须回来。” “我亲自送你一套警服。” 他让儿子回家拿来警服和勋章,然后一个人落寞的看着医院外。 斜阳横生,高楼璀璨,车水马龙。 魏坪生低头,看着长子追溯画面内魏瑕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布料缠绕着粗糙的铜线,那双手裂痕密布,被紧紧勒住无名指。 就好像五个孩子抱在一起。 “他这样记住我们吗?” 如今的矿区小镇,无名墓碑前站了许多官方来的人。 程忠也在,他已经坐了轮椅。 后面是骆丘市干警老周和年轻警员陈效文。 杨潇也来了,肿着眼睛,轻轻捧着畹玎取来的徽章,放在破旧的衣冠冢前。 程忠想着魏瑕右手掌心烙铁痕迹,他想到95年女儿用手摁住外孙的手掌,于是成为外孙唯一的温暖。 画面继续。 海马体损伤带来的后果愈发强烈。 早上魏瑕出门的时候,发呆好几次。 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多次摔跤。 监视的打手都有些诧异。 但当魏瑕忽然看向双手,那一刻魏瑕眼底所有的迷茫散开,魏瑕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张扬。 这次出门是点货。 无论是王黑七,还是滇西北花县的下线,亦或是其他区域下线,都呆呆看着仓库,心脏不争气的疯狂跳动。 一仓库的货。 冲击感让他们几乎麻木,旋即血脉偾张! 按克计算的毒,就这样散乱堆积在一起,触目惊心。 魏瑕认真看着,甚至伸手捏着那些毒品,感受着其中细密质地。 大概是碰毒的原因,魏瑕如同小丑,兴奋的和每个各地区毒贩下线握手,摇头晃脑叫着大哥。 王黑七握手之后嫌弃的掏出纸张擦干净,翻着白眼。 魏瑕也没理会,只是嘿嘿笑着,眼睛里的贪婪几乎冒出来。 直播间有观众在哭。 [他在让大脑记忆记住啊,记住这些毒贩,这是脑波后手,毒贩名单是先手] [如果他拿不到那份名单,至少脑波记忆会曝光这些毒贩下线,十几年后,他们终于会落网] 点货完成。 确定没有被追踪。 魏瑕各种绕开,之后他来到缅人青年军训练地。 暮色中他们也在训练。 赵建永在夕阳下快乐笑着:“之后毒贩铲除后,你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温热的风吹的树叶作响,魏瑕笑着靠在树干上,抱着手含糊。 赵建永转头,眼神亮晶晶的:“咱们当缉毒警的都不怎么着家,你爸妈肯定担心你,这次任务太危险了,到时候我给你打报告,让组织给你假期,你回家。” 魏瑕什么都没说,但也在说,声音模糊:“我父母出了趟远门。” “远到大概我要走完这一生才能遇见。” 声音随着风声模糊,赵建永听不懂。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听懂。 训练还在继续。 魏瑕靠着树坐在一边休息,蒙着脸的棉布被吹起来,他正在大口喘气。 夕阳金灿灿的,很漂亮,身边野草上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挣扎想要飞起来,但它一直飞不起来。 但能看出来,它很缺水,它身上还有枯草压得起不来。 魏瑕看着蝴蝶,他忽然给蝴蝶喂了水,然后把蝴蝶身上的枯草拿开,他举着蝴蝶小声说着: “快飞吧。” “离开这里。” “去追寻你的自由。” 魏瑕一双眼睛盯着小小的身躯迎风振翅,像是自己也跟着腾空。 于是傻笑着,视线一直跟着蝴蝶,眼睛一眨一眨,瞧着蝴蝶消失在林间。 快飞吧。 第154章 第四个魏瑕!【加更】 蝴蝶飞走了。 魏瑕开始起身,98年四月中旬了,这里太热了。 他开始继续带领这些人青年军训练。 魏瑕在不要命的训练, 于是那些青年军在他的口号和指引下,从小贫瘠恶劣的环境让他们意志力也很强。 也疯狂的跟着训练。 只有训练。 因为魏瑕真的把他们当成人来尊重,来看待。 一具具身躯在地面上摔打出闷响,又挣扎起来继续格斗。 这些都是从之前缅人里面挑出来的青少年。 休息的时候,魏瑕看着身边光着脚的孩子,脚趾被沙石磨的伤痕累累,旧的疤痕才脱落,新的又冒出来。 他脱掉自己看起来还算新的运动鞋,递过去。 少年愣住,接过鞋,挠着头,讪笑着。 魏瑕又脱下自己的衬衫,给了一边身上几乎只挂着千疮百孔的破布的孩子。 这个孩子用生涩的缅语短句声音温和:“你穿。” 魏瑕严肃的说:“你穿!” 衬衫下是瘦骨嶙峋的疤痕和纹身,看起来有些瘆人,但这个孩子没害怕。 眼睛里的善良骗不了人。 在不训练不碰毒的时候,魏瑕开始青年军的小孩子缝补衣服,剪头发。 笑吟吟的拍着这些半大小子的脑袋。 或者和那些小孩子玩老鹰吃小鸡。 只有笑声。 瓦邦青年军的头——吴刚远远站着,复杂看着。 他父亲是远征军,也会汉语,他好奇问魏瑕:“你为什么那么好,对我们。” “没人会对我们莫名其妙的好!” 吴刚伸手指着那些打量着新鞋子,新衣服,新头发的青年军。 兴许是剪头发太久,魏瑕活动手指,也看着戒指,不答反问:“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大风吹过树林,带着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山里的涛声。 吴刚迷茫看着:“我父亲碰毒死了,我哥也是。” “我的梦想,就是宰了这群狗日的毒贩。” 魏瑕扭头,一双深陷眼眶的眼睛盯着吴刚,全然不顾他话语中的恨意和戾气:“然后呢?” “然后?”吴刚摇头,没说话,他不知道。 所以,然后呢? 魏瑕转头,看向毒贩方向,那里堆积仓库的毒,代表海量的财富和欲望:“你也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吗?” 吴刚抿嘴,狠狠摇头,厌恶情绪几乎溢出来。 他才不想。 这一刻,魏瑕声音忽然变得像刀一样锋锐,但又像火焰一样炽热:“那你要往前走,去当国际缉毒警,把你厌恶的事物消灭,让天下无毒。” “你要在长夜里举起火炬,树起一面旗帜,把那些痛苦的人,疲惫而迷惘的人,那些受苦受难的众生,都聚拢到旗帜下面来,跟随你的火炬前进,你要带他们跳出野兽的包围,趟过湍急的河水,穿过险恶的裂谷,翻过冰封的山岭——!” “你愿意吗!我们一起完成!”魏瑕看着,他像是长辈一样,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吴刚。 吴刚呆住,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腔翻涌,逐渐汇聚,几乎如同烈焰灼烧着眼前所有迷茫! 海外抖音,西方心理学家马尔斯难以置信的发布留言。 [我看到了魏瑕四号的出现!] 港岛明星周驰息影后首次出现在镜头,严肃而认真。 [柳长江,满汉,鱼仔......现在到吴刚,我终于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了!!!!] 当代。 ..... 美国。 警局内,几名装备精良的洛杉矶警员看着屏幕。 他们通过翻译听懂了魏瑕说的话,现在这些警员感到一种悚然。 这是什么力量? 魏瑕教导吴刚在长夜中举起火把,树立旗帜。 但现在的他,何尝不是这些缅人的火把,不是那些正在遭遇毒侵害的可怜人的旗帜! 他就是火。 焚烧自己,但火永远不会熄灭! 不会妥协! 火就是火! 一名白人警员手中咖啡落下,失神的看着。 “新的魏瑕....” “在缅邦的魏瑕吗?不,不!” 然而精神的火种自种下开始,便注定一如野草,肆意生长,烧之不尽。 终有一日,必在岁月中开出花。 新的长子追溯。 之后半个月时间,魏瑕心情更好了,他喜欢好好的对待这些半大孩子,像是对待弟弟一样。 为他们处理简单伤口,故意弄丢衣服,好给毒贩要衣服和鞋子,或者去偷鞋子给这些孩子。 还有教导这些孩子认识汉字,告诉他们数学公式。 训练的时候魏瑕和他们保持一致,哪怕身体虚弱的几乎撑不住,大部分撑不住的时候他假装上厕所,实际上躲在荒地大口喘着气,不断轻轻拍着胸口。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魏瑕还开始偷肉,去找毒贩喝酒,把肉偷走,去其他毒贩房间偷东西,火腿肠,油炸土豆,滚烫的食物被藏在衣服里,烫的魏瑕皮肤红肿。 但这些参加训练的孩子有肉吃了! 魏瑕真开心。 看着这些青少年大口吃肉,他咧嘴傻笑。 真正参与任务训练的只有三十人,没有防弹背心,没有战术手电,没有好武器。 加上赵建永和魏瑕才有三十二人。 这只没有番号,没有编制,不被任何人承认的‘缉毒警’拼命训练。 这一刻,他们的凝聚力高的难以想象。 “老大。” 大口吃着一个烧土豆,上面只有一点盐,吴刚烫的呲牙咧嘴、他是带头大哥,所以他把肉给其他弟兄。 训练间隙,吴刚凑到魏瑕左边肩膀,一屁股坐在竹楼地上。 现在他也叫魏瑕老大,那些青年军都是。 吴刚好奇问魏瑕:“老大,这里是地狱,你为什么来这?” 山野的骨头,满地的罂花,还有那些动辄响起的枪声,对吴刚来说,这里真是地狱。 赵建永靠在魏瑕右边肩膀,也大口吃着土豆,肉给孩子。 魏瑕轻声说着:“我们来,就是为了铲除地狱。” 靠在树上的魏瑕额头见汗,他接过赵建永递来的土豆,看着这片植被茂密的青山。 “逃出地狱,只能救援别人。” “待在地狱,才能拯救更多人,改变更多事。” 他指了指自己和赵建永,也指了指吴刚。 吴刚愣住,眼底戾气再度浮现:“救别人?为什么要救别人?” “为什么救别人!” “我挨饿的时候没人管我!” “我就要让别人怕我!” 吴刚似乎想到什么,眼神通红。 魏瑕只是温和,这种温和能击垮少年的戾气,他站着起身,走到阳光下。 吴刚和身边的青年军仰头,看着魏瑕的身影逆光矗立,刺目灼心,像一团火。 “把自己想象成最可怜的人,于是所有的恶就有了理由。” “于是堕落,绝望,于是变成恶龙。” “吴刚!” “好好活。” “好好的。” “人生很长的,你的理想不是堕落啊。” 魏瑕带着颤音,这种哭腔一样的声音,让吴刚浑身发抖,他驱散其他人,然后他才泪流满面。 绷不住的情绪一旦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再逞强,鼻音浓重,呜呜的大哭。 “老大......” 魏瑕已经跑到平时作训场地,几个青年军正在休息间隙踢足球。 球是他们用轮胎皮自己做的,尘土飞扬间,几个青年军耍赖的互相挤着,看到魏瑕阴险的抢走了球,又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吴刚看着他们笑闹,忽然转头问赵建永。 “老大叫什么名字?” 他用的汉语,一字一句,格外认真。 赵建永温和看着场上玩闹的半大孩子们,笑容就没停过,思考了一下:“何小东。” 靠在竹楼门口的吴刚忽然笑了:“我现在就要改名字。” “我也叫何小东。” 他低头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鞋子。 “我父亲说,如果我能碰到一个很好的人,真正把我当人的人。” “就让我改掉这个烂名字。” “我根本就不喜欢吴刚这个名字!” “我父亲说,名字改了,我的人生也会不一样的。” 抬头,阳光温和炽热,吴刚看着魏瑕,笑的眯起眼睛,那是他前半生都不曾见到的光彩。 “所以!” “我叫何小东。” 第155章 克制 疗养院。 细腻瓷器茶杯不带一丝瑕疵。 茶叶在水里浸透,舒卷成雀儿小舌,香气弥散。 砰! 老者忽然摔下茶杯 长子追溯画面近在眼前。 “怕什么,就是些老百姓。” “你看他们愤怒,那又如何?” “互联网没有记忆。” “过上几个月,谁又记得魏瑕是谁?” 坐在对面的老者悠哉游哉,信手拈棋,棋子落盘,声音清脆,断了对方最后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魏瑕,暗中处理。” “什么狗屁魏瑕集团,私下里打压了,热度不高,这事就算完了。” “至于魏瑕那些弟弟妹妹。” 声音顿住,懒洋洋再度响起。 “不能明着处理,那就明升暗降。” “那个海外审判组织,又能如何?” 对面的老者笑的轻蔑,抬眼间锋锐一闪即逝。 “每逢大事有静气。” 但直到直播画面一句生涩音调响起,在场老者全部脸色变了! “我叫何小东!” 原本胜券在握的老者忽然面目狰狞,放在棋篓中的手停顿。 “查!去查查这个何小东!” 他不怕骆丘势力,但这个何小东不一样。 查询的手下匆匆赶来汇报。 “国际缉毒警里近二十年,没有叫何小东的,也没有叫吴刚的。” 老者反应很快,眯起眼睛,忌惮拨通了在新加坡的亲人电话,通知他们小心。 这个吴刚很可怕。 他不是东方人,更不会在意什么规矩。 他眼里,只有魏瑕。 ……. 记忆追溯画面持续。 下雨的沙沙声穿林打叶。 饭桌上,光头和孙斌边吃边聊东昌市场。 魏瑕坐在桌上,趁着大口咀嚼,悄悄往怀里揣了不少鸡肉。 “没了,彭哥,再弄点肉。” 魏瑕抹了一把嘴,大声叫嚷。 坐在沙发右边的孙斌随口嘟囔着。 “你小子要不是来拿货的,我都以为你来混饭吃。” “饿死你得了。” 彭景国不在意,随手丢了一只烤鸡,落在地上沾了些灰。 魏瑕屁颠屁颠甩开袋子,小心翼翼装好。 “别浪费别浪费,带回去晚上也不会饿了。” 饭桌上没人在意,魏瑕吃饭本就疯疯癫癫。 甚至面对魏瑕从业城毒贩王黑七,北花下线碗里抢肉,彭景国也不在乎,只是戏谑瞧着。 这人新毒碰了太多,应该一年都熬不过去。 看着魏瑕心满意足提着袋子离开,彭景国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圈。 “骆丘下线要换人了,这小子活不长了。” 缅邦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魏瑕提着袋子摇晃 哼着歌一路回家,叫喊着,踹开门。 简单洗漱后索性在外面山里疯玩了一圈,守卫压根懒得搭理。 注意到没人跟踪,魏瑕多次停顿转折,才绕了一圈,抵达训练场。 如今这里有新名字,小东基地。 牌子是自己做的,缅文,英文,汉字都有。 眼见魏瑕抵达,一大群青年军围上来,眼巴巴看着。 魏瑕也不吝啬,烤鸡和之前抓的肉块一一分出来。 平时拼命要自己强壮的他一点也没吃上。 吴刚将到手的鸡腿递给一个瘦弱的青年军。 他不想要,准备给年纪小的弟弟们。 魏瑕一把抢过,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必须吃,你记住,你是他们队长!” 昔日戾气很重的吴刚面对怒斥,只是讪笑,像个乖孩子一样点头。 魏瑕和赵建永索性坐在小竹楼外,大口啃着土豆和一点饼子,看着这些营养逐渐充盈的青年军。 “现在他们学习进度很快,军警格斗术和擒拿格斗差不多了,捕俘拳和擒敌拳开始熟悉。” “射击方面,快速连射和队伍配合都开始熟练。” “我教了他们三三制快速突进,丛林伪装和反侦察。” 青年军倒是有些雇佣军的影子。 魏瑕捏着烤土豆烧焦的皮,不吝啬的翘起大拇指。 “赵教官威武。” 耳畔传来魏瑕调侃,赵建永咧嘴开玩笑的应和。 “多亏队长领导有方。” 两人背靠着背,雨水顺着树叶滴落,哈哈大笑。 趁着这段时间彭景国在交货,各个下线都在做最后清点,魏瑕这次不光带的食物,他还通过各种隐蔽方式化整为零,弄来了一大批布料。 藏青底色的布料看起来熟悉而刺眼,混杂着白色,堆积在地面。 暮色浓烈,魏瑕坐在小竹楼里,旁边是青年军在训练,魏瑕面前剪刀和针线散乱堆积。 他思索着记忆里缉毒警衣服的图案款式。 缉毒警的衣服,只在马铁港身上见到过。 于是他开始量尺寸,剪刀划开布料,一只缉毒警服袖口出现雏形。 只要做这个,魏瑕似乎就一点也不虚弱,精神得很。 赵建永借着微弱灯光清点,愕然抬头问道:“怎么就三十一套?我们是三十二个人啊,少一套。” 揉着僵硬到酸胀的胳膊,魏瑕头也没抬,继续缝缝补补。 “我不穿。” 仔细折叠好材料,赵建永也看着精神许多的魏瑕,翻了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 “组织上援军来了,你不穿堂堂正正地警服啊?” 灯光在深陷眼窝中照耀,像是在那双眼睛里点了一团火。 魏瑕嘿嘿笑出声。 “你们穿。” “之后你们要堂堂正正地的打,骄傲的打,正大光明的打击毒贩。” 赵建永倒没在意,只是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魏瑕没制作自己的警服。 小竹楼门被带上,灯光下魏瑕缝纫的手忽然停了。 “赵同志。” “对于热爱的人和事,我只能克制。” “我太热爱了,这会让我在某一步退缩的。” “所以啊。” “我不会穿这身衣服…..” “尽管我很喜欢…” 细密的针脚忽然染上一缕殷红,刺破的手指让魏瑕怔住。 他匆匆洗干净手,看着代表缉毒警的衣服。 那些威严方正的棱角,让他眼神松动,颤抖了一下。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穿上。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将这具骨头盖在衣服里,骄傲的挺起胸腔。 哪怕只是站在阳光下,他也觉得幸福。 灯光昏暗,他终究什么都没说,继续裁剪缝纫。 风吹的白炽吊灯摇晃,影影绰绰下,年轻而苍老的少年像是灯火旁的蛾。 第156章 我没涵养 小东基地的训练进度无疑很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缅邦素来闷热的天气让这些青年军衣衫几乎被汗浸透,往地上一趴,就是一身的沙土。 赵建永身影从人群中穿过,背负着手,细心调整指导他们的姿态,动作。 “战术上的火力掩护是中小规模交火必须细心学习的。” “爬下去点,对着他侧翼,制高点火力压制要注意!” 指导起来的赵建永相当严苛。 魏瑕没参与,只是在一边看着。 因为他不懂战术,他根本没上过这样的课。 这个缅邦青年军‘队长’,援军前锋,一点都不知道详细训练要领。 他只能在赵建永指导的时候心虚的附和两声,悄悄学习,气势不足。 骗子很惭愧,也很心虚。 训练间隙,吴刚一溜烟凑过来,额头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大,老大。” “我改名字了。” “我叫何小东。” 年轻人骄傲的挺起胸膛,嘴角牵扯的弧度意气风发,像是等着别人夸奖的孩子。 魏瑕愣神。 “你小子。” “不行!” 摇头的时候,魏瑕满眼严肃。 树叶在头顶摇晃出声响,吴刚委屈的盯着老大,旋即一梗脖子,倔强扭头不肯看他的眼睛。 “那你打我吧。” “反正我就叫何小东!” 孩子气的模样让魏瑕哭笑不得,他双手掰着吴刚肩膀,复杂的盯着他,语气也萧索了几分。 “何小东这个名字,很晦气......” 吴刚声音像是魇住,有着着魔般的坚定:“我一定要当何小东!” “这样的话,说不定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后面一句话打断了魏瑕所有的措辞。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眉眼低垂,在那些沙砾中逡巡游离。 吴刚,现在他叫何小东,梗着脖子的年轻人忽然笑着,试图缓解气氛。 “老大,如果我们很艰难,很绝望的时候,该怎么办?” “前半生,我遇到很多差点熬不过的事。” 身后无忧树的枝条垂落,大片金黄花朵绽放,像是星星点点汇聚的火炬,四月,正是无忧树开花的季节。 魏瑕靠在树下,思索着,声音如同梦魇。 “如果眼前艰难,我会闭上双眼。” 声音沙哑,但忽然生出一点飘渺。 “我会想象自己是八十岁的老人,我因为人生放弃太多,逃避太多,懊悔不已。” “当我步入暮年时,我一定会告诉本心,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再年轻一次。” “再获得一次选择的机会。” “直到我睁开眼。” “现在是98年,我还年轻。” 沙哑声戛然而止,魏瑕朝着吴刚挤眉弄眼,调皮的像个孩子。 何小东听着,索性躺在魏瑕腿上,抬头盯着无忧树的花朵在风里招摇的模样。 想象如果是自己现在八十岁,会是怎样的情形。 从树下远远望去,赵建永正趁着休息间隙一点点给青年军示范火力交叉掩护,掩护目的,撤退时机,进攻时机。 阳光从云层里垂落,一路穿过婆娑的树影,大片大片落在这些生机盎然的青年身上。 朝气蓬勃的模样,让魏瑕像是看到一片野蛮生长的野草。 只是魏瑕还说了,对自己悄悄说:“小东,你会衰老。” “我不会。” “所以啊想象成百岁老人我是骗你的。” “别怪我,因为真的不知道怎么想象。” “我不会老的。” 少年语气带着做梦般的飘忽… 北花县边境。 昔年生了铁锈,缠杂蛛网的牌子更换,新漆字迹宛然。 风声呼啸,自丛林枝叶发出尖锐声响。 昆省,东昌省是两省缉毒总队队长和缉毒厅长、 还有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刘国辉如今已渐苍老。 “何小东。” 他念叨着,思绪循着岁月折返。 “00年扫毒行动倒真有个叫何小东的,扫毒行动之后,几乎疯狂一样,去各国追杀毒贩后代,包括东南亚,墨国各地都有他的影子。” “这人被国际刑警追捕,凶残无比,凡是被他盯上的目标,必定不死不休。” “但很奇怪,他只杀毒贩和逃出国的大佬的孩子,而且根据调查,这人一直在寻找转移出国的人的后代。” 昆省,东昌省两个大队长听到这,一切和之前记忆追溯开始吻合。 何小东。 这才是可怕的后手。 吴刚变成了失控的何小东。 他大概是要为魏瑕报仇。 可,魏瑕真没了吗? 没人知道。 两名缉毒警大队长担忧看着,目光越过边境铁网和标志牌,像是要抵达对岸。 魏瑕背后的影响太多,太大。 尤其是魏瑕集团和海外直播间,民众曝光度。 微博一则话题迅速攀登热搜。 清华高校社会学教授发布了一则视频。 “吴刚大概失控了。” “柳长江和满汉,鱼仔其实骨子里都和吴刚一样,只是他们被魏瑕暂时压住了戾气,不至于发疯,拒绝所有规则。” “但吴刚不一样啊,魏瑕在那个时候出现,几乎已经是他的信仰了。” “你们能懂吗?吴刚的前半生生活在泥泞里不见天日,直到魏瑕出现,这个人点燃了他麻木眼睛里的火。” “他一旦信任一个人,比殉道者更可怕。” 如果魏瑕死了,他的救赎,他的光就没了。 病房里,许多人想到这一点,变了脸色。 魏坪政忽然站起身,一双锋锐的眼睛落在记忆追溯。 怪不得。 怪不得黑手在海外开始大肆抹黑魏瑕,开始在现实中疯狂寻找,甚至有点不顾及影响的意思。 原来吴刚出现了。 他们在恐惧。 恐惧这种不守规矩的疯子。 对于魏瑕集团,他们最多只是防备,忌惮。 偏偏吴刚缅邦出身,经受过严苛残酷的训练。 所以他们没得选。 他们只能尽快找到魏瑕,或者反制的手段。 想通一切关节,魏坪政吐出闷在胸腔中的气,惊艳看着。 “哥,你到底改变了多少人。” 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自己的哥哥将要缔造怎样的战场! 纽约。 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画面。 来自欧洲,东南亚,澳洲,乃至于各国游客都开始抬头。 是的,自何小东出现,不仅是这里。 巴黎,首尔,东京...... 各国各地商业广场的大荧幕纷纷开始播放这场横跨三十年,史无前例的交锋。 新的长子画面随之出现。 那是魏瑕再次和各地区毒贩下线喝酒。 包房内一群人碰毒,然后癫狂唱着歌。 “知道老子贩毒后穿什么衣服吗?” “那个范思哲,班尼路,蒙特娇,几千一件的衣服,还有什么洋牌子意大利人手工做的,那鞋子穿在脚上,踏马的感觉都不一样。” “彭哥还给了我两套。” 几千对这些毒贩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这些毒贩平常没得聊,也能拿来作为谈资。 业城毒贩王黑叼着烟,手舞足蹈,神气的不得了。 魏瑕凑上去给王黑七点了烟,谄媚笑着。 “七哥,你说那些衣服在哪个房间?我碰毒才刚赚钱,还不知道以后买什么呢。” 王黑七摆手,大大咧咧告诉魏瑕。 “那房间就在连排别墅后面,我房间里就有两套,那是真他妈好。” 魏瑕小心翼翼记住,其他几名毒贩嗤笑着伸手指指点点。 吹牛没多久,孙斌和光头就在会客厅听到王黑七咆哮。 “你偷衣服也就算了,偷这么多!” 孙斌连烟头都来不及扔,拿在手上就冲出去。 联排别墅走廊上,魏瑕抱着一堆衣服。 魏瑕抱着衣服鞋子往地上一缩,任由王黑七怒不可遏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放手。 王黑七气极了,大头皮鞋照着魏瑕脸上踹,踢的鼻血模糊。 魏瑕索性将鼻血往衣服上一抹。 见这人完全是个无赖,王黑七吐了一口唾沫,恶心的看着那些名牌衣服。 “晦气,偷吧,给你了,滚蛋!” 魏瑕咧嘴,鼻血顺着流入嘴里,笑的狰狞。 竟是一副胜了的鬼样子。 烟头烫到手,孙斌目瞪口呆回过神,无奈盯着。 “别和小东这疯子计较,跟他妈小孩一样。” 其他毒贩凑在一边看热闹,也眯着眼睛。 “这狗东西看着比我都老,脸上全是毒坑,踏马的这么疯,之前老子的鞋也被偷了,纯是条疯狗。” 孙斌也愣神,想到那次何小东偷自己鞋子,气笑了。 “踏马的,碰了毒就喜欢干刺激的是吧?” 欧洲,球赛酒馆,街头歌手迈尔斯看着实时翻译画面,轻蔑开口。 “偷鞋子?这人要干嘛?一点尊严都没有吗?” 人群中忽然有人咆哮,带着明显怒意。 “你们好!” “你们有涵养!” “他偷鞋子衣服,只是为了给那些缅邦青年军,那些年轻人还光着脚,光着上身呢。” “因为他要做事。” “毒贩包围里,他只能偷,打架,斗狠。” “他只能尽力给战友们补充装备。” “那些丛林里的毒蛇毒虫,碎片瓦砾里,一双好鞋子能起到很大作用。” 说话的中年白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没涵养,你们有,那你们可以绅士一些吗?” “他在争取世界无毒。” “我们至少不应该,这样去说一个好人。” “这个世界太荒诞了,我们需要这种人。” “不然这个世界太没希望了。” 迈尔斯忽然沉默,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中年白人的眼泪让他不敢抬头。 人群中年纪大些的白人擦着湿润的眼角,感性的黑人说唱歌手没说话,转过身揉着脸,趁机会擦干眼泪。 海外,脸书上有不少人在发送。 [我能加入魏瑕吗?是的,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发自内心想要加入他] [这里是密歇根魏瑕分部!] 话题像是捅了马蜂窝,感性开始蔓延。 [这里是阿根廷魏瑕分部!] [洛杉矶魏瑕分部成立] 第157章 父母一直在【加更】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一众毒贩晦气盯着魏瑕抱着衣服鞋子得意洋洋的影子,气不打一处来。 魏瑕一路小跑着,离开聚会之地。 顺着寨子后面的小路,避开盯梢的守卫和暗哨。 现在他穿的很厚,拿着大包裹,脏兮兮的布口袋扛在肩膀上,头发因为常年碰毒第一次开始变得斑秃。 山路走的很费体力,忽上忽下,魏瑕只能走一段拄着膝盖大口喘气。 到小东基地的时候,肺里像燃了一团火。 “吴刚。” 他伸手招呼,肩上的口袋撑不住,地面溅来大片尘土。 “去把这些衣服鞋子分了。” 凑上来的吴刚打量着魏瑕。 脸上还有血的痕迹,像是刚刚挨过揍,吸着鼻子。 脑袋就快秃了,头发稀疏的可以看到头皮。 他什么都没说,挺着胸膛:“何小东收到!” 语气在何小东三个字上重了几分,像是强调。 布包打开,鞋子衣服散乱成一团,吴刚一一按照尺码分发下去,优先供给没有鞋子的青年军。 一边分配,一边偷摸拿眼看着老大。 他很喜欢自己这群青年军兄弟,但老大一来,他总想着站在他身边,再也不想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老大。 赵建永也是这么想的。 递过去的饼还带几分热乎气,魏瑕接过,大口撕咬着,顺手抹了一把鼻血。 他最近伤口愈合越来越慢了……. 山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嚼着干的掉渣的饼。 其他青年军换上新的衣服,吃的新的肉。 那一刻,赵建永想着——后来我再寻遍世间,再也找不到这样简陋的军队,这样的队长,这样的骗子,我很想对他说,魏瑕是个骗子,但我真愿意为了他去死。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怀疑。] [魏瑕的气质和奉献精神和缉毒警一模一样。] [偏偏他性格多变,甚至面对毒贩的时候谄媚讨好,不择手段的偷毒贩的东西。] [那些下三滥到近乎形成习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端正的缉毒警骨子里。] [我其实很喜欢训练,但魏瑕来了,我就只想和他站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黄昏的光晕从枝繁叶茂中打下来的时候,赵建永站在无忧树下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像是看到泥潭里奋力挣扎,不肯放弃分毫的孤鸟。 他盯着斑秃,总是流鼻血的魏瑕。 赵建永也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遍一遍的说: “我得时常醒一醒。” “不然你一个人太难了......” 现代。 病房。 魏俜央随身携带的平板响个不停。 科研项目不断传来消息。 昔日波兰脑波设备发来的视频最多。 “现在纽约,芬兰,瑞典,巴黎,乃至东京,首尔......” “各地的地标商场,户外荧幕都在播放这档脑波记忆追溯节目。” 看得出来,背后推手的力量很强大,估计已经砸了不少钱了。 另外,他们没有找到关于何小东这位国际缉毒警的任何消息。 那些大屏幕下汇聚的人群,各种肤色,各类语言从这一刻开始交织。 魏俜央关上平板。 信息如同潮水涌入大脑,抽丝剥茧,逐步分析。 极致的理性之后,她只能苦笑。 怪不得。 怪不得脑波在海外扶持那么大,最终为什么选择自己。 光靠这一个罗国庆教授,怎么可能? 这种高科技,背后势力的选择太具有针对性。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的投资商?” “何小东哥,还是吴刚哥?” 为什么世界各地,乃至世界顶尖学府研究脑波的天才里,对方偏偏力排众议选择了自己。 站在她身边的罗国庆老教授愣神,旋即动作迟缓,又虚弱的拍着自己脑袋。 “我早该想到的。” “国外的科技项目争夺,更像是厮杀。” “那里的学术环境比国内残酷百倍,没有背景和出身,怎么可能都认同你,甚至在你多次失败后,都不曾给你压力。” “就算有钱,在这些资本面前,没有势力和手段,也只是被人予取予求的金猪。” 罗国庆如今已经老了,自顾自怔然念叨着何小东的名字。 最初他见到的魏瑕,也叫何小东。 现在,在缅邦的破旧基地里,一个新的何小东诞生了。 从连衣服都穿不上的贫困缅人,到操纵一个海外脑波扶持项目,近乎一言堂的势力。 “新名字何小东。” “之后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好狠的手段,好狠的人!” 嘶哑声很轻,罗国庆颤巍巍抬头,记忆追溯画面在眼眸倒映新的一幕。 小东基地的训练从没停下哪怕一天。 不光是赵建永,每一个青年军都知道,多训练一点,和毒贩玩命的时候也许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应急处理,开始!” 赵建永手里的计时器是一个简单闹钟。 要求在三十秒内完成腿部动脉止血包扎。 青年军完成的很迅速,最慢的一个用了二十七秒。 紧接着下一阶段训练,则是训练战友信任。 计时爆炸的手榴弹模型出现前,一名瘦弱的青年军必须带着自己的战友逃离爆炸范围。 三十名青年军都把模拟训练完全当作真实战场,一遍遍重复,尝试将性命交托在战友手中。 训练到正午告一段落。 竹楼外的无忧树下短暂吃过魏瑕带来的肉,一批青年军穿着新鞋迫不及待的列队跑步。 吴刚盯着几个眼底炫耀的青年军,恶狠狠的警告。 “记住,绝不允许外出,不准被人看到鞋子!” 树下魏瑕和赵建永背靠背,训练结束后,又多了个吴刚。 三个人彼此靠着,像是稳固的三角。 赵建永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吴刚则是盯着青年军休息,脑袋放空。 直到被笔端接触纸面的沙沙声吵的回过神。 他凑到魏瑕面前,盯着老大在纸条上写写画画。 “老大,你干嘛呢?” 魏瑕笔尖不停,一边开口。 “这叫ai。” “ai?” “是啊,这里面有我呢,嘿嘿。”魏瑕笑着,呲牙。 吴刚开始认真,歪着脑袋盯着纸条:“那我以后好好学。” 他从没见过老大笑容那么纯粹。 魏瑕看着天空,他说着:“我一定把要我的热情,我的好奇心,我的期许,我的爱留在纸上,让纸被ai录入,把我的一副空壳留给死亡。” 魏瑕收手,满意的看着纸条,快乐的冲着吴刚挑眉:“以后你去国内,帮我把这些纸条带回去好不好?交给一个叫柳长江的人。” 这是老大第一次交托,吴刚郑重点头。 “好。” 他心底默念着一个名字。 柳长江。 魏瑕很期待ai未来的发展,所以想了很多问题。 但唯独没敢想怎么回应那个问题。 如果小家伙们询问爸爸妈妈怎么办? 他感觉姥爷已经隐约猜测出来一点东西,但孩子们还在,姥爷不敢报案。 至少从父母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起波澜,姥爷能推测出对方是魏家惹不起的存在。 魏瑕第一次开始在纸条写东西。 他希望ai以后将纸条内容吸收进去。 抖音,直播间弹幕浮现。 [姥爷果然猜到一点东西,但他不敢想。] [姥爷不傻,只是或许连他都没想到,外孙居然藏得那么深] 业城病房,魏坪生一双眼睛浮现血丝,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 “ai,ai!” 他盯着魏俜央,有些手足无措,指着屏幕。 “你看。” 他想到最初,魏瑕提出建设一个ai智能交互,拥有联网搜索和深度思考的数据模型。 那时候魏瑕就开始补充ai素材库。 在骆丘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设想弟弟妹妹可能提出的问题。 到偷渡时候,也在一路记录沿途科普。 “你看到了吗?他对ai的建设一直没停下,脑波记录犯罪的同时,还在充实素材库。” 魏坪生晃动着身子,慌乱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手机。 deepexploration图标湛蓝。 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拿不稳,输入的手指带着慌乱。 [我是魏坪生,现在要找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叫魏梁,我的母亲叫梁晓玲] [你以父母的口吻回答我!你们去哪了] 联网搜索和深度思考信号转动,每一秒都像莫大的煎熬。 魏坪生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他太迫切想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录入素材的,录的什么啊! ai的回复是一个表情包。 很有年代感的憨笑。 至少在表情包风靡的信息时代,看起来很落后。 线段粗糙,圆圆的脸上能看到手绘的痕迹,转角甚至能看到笔锋。 是哥哥画的。 魏坪生看到这张脸,第一时间想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魏瑕总是用自己画的笑脸哄他。 就算他不开心,但看到这样憨憨的笑,也总能被逗得咧开嘴。 他闭着眼睛,眼泪依旧不停滚落。 ai表情包跳出来后,回复才逐渐展开。 [孩子,我一直在啊,爸爸妈妈没离开过,只要你需要我们,爸爸妈妈会一直在,我爱你们,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爸妈一直都在。 即便哥已经不在身边,但他总是记着,要让弟弟妹妹感受到爸爸妈妈的爱。 让他们不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 横跨时空的对话,让魏坪生一时间分不清在和父母对话,还是和哥哥对话。 他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眼泪止不住。 一个商业集团董事长,哭的像个孩子。 魏俜央抢过手机,红着眼眶,输入的手指飞快,但也在发抖。 [爸妈,我哥去哪了,我找不到哥哥了,我想我哥......] ai回复浮现。 [小生,你知道吗,你哥哥是主动去学习的,他以前啊,总是偷听爸妈对话,我们很担忧啊] [铲除特工,找到被腐蚀的高官是要得罪很多人的,所以你哥主动要求学习第一代缉毒警的手段,我们不想教给他,因为太难,我希望他是老师,是律师,但他缠着非要学习] [所以啊,不要去找他] [当你记起魏瑕的次数越来越少,就代表你们越幸福] 坐在病床边的魏坪政冲到魏俜央身边,嘴唇颤抖的抢过手机,几乎崩溃。 [我是魏坪政,我很幸福!现在我有妻子和孩子,他们都在呢,但我要看我哥!] [我很幸福,我很好,我要见爸妈,我一定见哥哥......] 魏坪政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往外崩。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狼狈,他对ai发了很多。 但ai就一句回复—— [小政,你该长大了] 就一句。 魏坪政忽然僵住。 95年那场没看到的血案里。 母亲也是这样,按着魏瑕的手。 她说。 儿啊,你是老大,你该长大了。 魏坪政忽然捂着脸,放声痛哭。 十岁那年的记忆像极了潮水,几乎将他溺死。 他想到97年的时候,魏瑕看着他被岳建军带走,魏瑕也自言自语的说: 小政,你该长大了。 是啊,哥一直都希望,我成为魏家的顶梁柱。 ai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突兀的自行回复。 [小瑕,我是你十三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生,我是你九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政,我是你八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央,我是你七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灵,我是你两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他们不敢想哥哥是在怎样的情绪下录入这样的素材。 魏俜灵一直在哭。 她抱着姐姐,浑身颤抖。 魏坪生搂着小政,不断拍着他肩膀,像是做梦一样说着:“欠太多了.....怎么办啊....哥?” ……… 第158章 喂喂喂,哭什么【加更】 很多人在下载deepexploration。 马来西亚,华人李恩输入问题,满眼疲惫。 [我觉得人生没意思,我要离开人间,我要你用魏瑕的思维来回答我] ai短暂停顿后迅速浮现字迹。 [你准备为明天尽什么责任] 白领华人愣住,叹息,准备松开手机,嘴里嘟囔着。 “好没意思,和其他ai差不多......” 但ai下一句迅速浮现。 [你不用尽责任,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魏瑕可喜欢你了,所以人生可好玩了,我告诉你啊,我一直想去非洲看大猩猩,我一直想去滇西茶马古道,我还想学习做各种水果糖葫芦,还有啊,我想推着糖葫芦车子在欧洲溜达,让老外尝尝] [糖葫芦,那真是吃过一次就想一辈子,你们应该能看到很多风景了吧?真羡慕你们,但我也很好,我正在为建设一个新的世界而努力] [如果可以,替我去看看非洲的大猩猩丑不丑,看看老外吃糖葫芦酸不酸,好不好呀….] ai的回答絮絮叨叨,活泼中带两分孩子气,便已足够击穿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因为,这是魏瑕。 李恩呆住,原来魏瑕有好多想看的,想吃的。 原来他还有很多地方也想去。 那些岁月里不曾圆满的,都不是他的遗憾,而是他理想炽热中燃烧的余烬。 直到许多年后,被人拾起,才能从断壁颓垣中看到他只言片语的理想。 李恩松开手机,一个人在深夜哽咽,泣不成声。 …. 滇西,边境缉毒警,退休的北花县缉毒警副队长罗报功已经六十岁。 现在他站在杨国桐身边。 他们都是昔日曾经亲自参与过00年扫毒大案的成员。 罗报功老了,老花镜下,一点一点的对ai提问。 [魏瑕,00年的扫毒案我参加了,但没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没能和你一起穿着警服,我很愧疚] 那个瘦骨嶙峋,疤痕纹身遍布的影子一次次撕裂他的记忆。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缉毒警终于嚎啕大哭。 他太清楚魏瑕有多想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穿着那身警服在阳光下挺起胸腔。 所有的情绪哽在喉咙,老泪纵横。 ai回复这次很迅速。 [切切切切切切切------哭什么啊,是不是哭了,啊啊啊啊你都多大了!!!] [咱们可都是老家伙了,不能哭,不然年轻人看笑话怎么办] [什么没有一起战斗啊,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战斗] [好啦,别哭了,大不了我让我妹妹给你也买串糖葫芦] [我最亲爱的战友——我一直都在] 回复的末端,依旧是一个手绘的憨笑。 [不准哭了,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着你最想看的地方] 副队长罗报功擦干眼泪,顺着崭新的路牌,一路看到对岸。 那是边境线外的地方,是他们前赴后继铸就城墙的4060公里之外。 ai出现一行文字。 [你看,我活在你的眼睛里] [你看的画面真好看] [我已经看到啦啦啦啦啦啦啦] [人间已无我,但我国家依然是五岳向上,一切江山依然滚滚向东,民族的意志永远向前,向着热腾腾的太阳,跟你一样,跟那些年轻人一样] 这一刻。 facebook,vkontakte,微博等平台上。 一则热度迅速冲到平台第一。 魏瑕。 这个名字成为25年来第一次提起来就难受的名字。 欧洲,俄国,许多用户为此次话题增加评论,投票。 热度在短时间内呈现断崖式上涨。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98年四月底,小东基地。 太阳愈发燥热,青年军汗水在阳光照射下,从发梢尖端垂落,溅开一小块尘土。 现在十名青年军蹲在地上,模拟枪械头部挂上沉重下坠物,一动不动。 这是射击稳定性训练。 另外有十名青年军在侧面雨林中趴伏,忍受毒虫爬过的痕迹。 这是辅助进攻火力支援。 还有十名青年军则开始冲锋配合。 赵建永在一边认真教导,仔细指出问题。 “冲锋过程中他们要面对敌人的子弹,你们是支援的,枪口要越过他们对着前面,不是让他们腹背受敌......” 魏瑕悄悄溜走,躲在树林里看着,一点点模仿姿势,学习。 他心虚得很。 万一被揪出来要求他教导细节,他不会啊。 自己好笨啊。 为什么没有多问问马铁港同志关于训练的细节。 真后悔。 这是魏瑕眼里少见自卑的时候。 于是魏瑕藏在密林里,悄悄偷看也认真模仿每一个动作,比比划划,拿着棍子当枪,笑呵呵的。 像是他也曾是真正参加过缉毒警训练的一员。 枯燥的训练后青年军迎来短暂的休息时间,坐在沙地上放松肌肉。 魏瑕从林子里溜出来,提着水桶打水,准备给孩子们做饭。 老水井边轱辘转动,魏瑕目光不经意瞥见一朵小花。 只有大拇指大小的花在阳光下摇曳,几朵花瓣迎着风颤动,始终屹立。 他顺手摘下,将花瓣放在水井上,慢慢松手。 因为水井气压的原因,花朵在井口悬浮不落,开始旋转飞舞。 魏瑕觉得可好玩了,索性放下水桶,蹲下来歪着脑袋看,然后对水井小声说道: “我出不去这口井。” “所以留一朵小花给你。” 第159章 失控的石小鱼【加更】 业城病房。 魏俜灵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响起。 “我出不去这井。” “所以留一朵花给你。” 念的时候,她只有心疼。 只有思念。 蹲在井边的身影已经苍老,斑秃,满身毒疮。 我那满身稚气,永远也长不大的哥哥啊。 俜灵眼中,长子追溯画面从缅邦切换到国内。 新的脑波画面。 骆丘老城区-023地下室。 这是魏瑕,鱼仔,满汉,柳长江约定集合的小屋子。 屋内白炽灯光均匀昏黄落下,墙角浸润潮湿水汽。 性格圆滑,个子不高,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西海口音,是个政治掮客。 鱼仔和柳长江和满汉正在交换情报。 “按照老大留下的纸条线索,目前我已经锁定东昌省经济办大楼的可疑人物。” “将纸条交给景观明的人,大概率是这七个人之一。” 柳长江有些疲惫,但精神亢奋,推出纸条,上面有照片和该官员基础信息。 满汉点头,一一辨认,也交代了自己这边进度。 “光头刘强和孙斌虽然走了,但我现在已经在天海制药集团有了合理身份。” “目前准备接触天海医药集团到底和什么官员在合作。” “另外计算机技术高手,只是暂时在寻找过程中,这年头计算机太少,高手就更不用说。”满汉笑容有点苦涩,但依旧眼底坚定。 两人交换情报,鱼仔则是百无聊赖靠着椅子,随口应付了两句:“我那边挺好的,最近在和西海市土地开发那边找关系,之后我准备靠着他们的关系搞一些地产投标分包。” 柳长江和满汉开始离开,他们很忙。 地下室,现在只剩下鱼仔一个人。 盯着两人绕路离开,鱼仔眯起眼睛,沿着城中村的小巷子,一路直奔一所老旧楼房。 没有窗户的房门外,鱼仔打开锁,老木门发出酸掉牙的声响。 这是老大的私人房间。 房间内——一面墙张贴各种关系图,一面墙贴着弟弟妹妹照片。 老木柜上帽子放的端正,徽章庄严,像在审视着每一个进来的影子。 这里是魏瑕的小房间。 他很少来这里,现在他一点点踏足,沉默的环顾。 东昌省都知道鱼仔为人圆滑。 可只有老大知道,鱼仔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变得圆滑,是因为老大需要他圆滑。 一点点触碰老大遗留的痕迹,从书桌到书本,老旧的闹钟和收音机。 鱼仔声音有些涩,像是木块摩擦。 “老大。” “我要违背你的命令了。” “我开始做坏事了。” 石小鱼眼睛有些失神,他盯着墙上混杂的毒贩关系图。 “那些大人物有政治影响力。” “我也得做有影响力的鱼仔魏瑕。”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政治领域对抗他们。” 他坐在床边,因为太久没人居住,褥子显得有些潮湿,冰冷浸透骨头,鱼仔一个人絮絮叨叨,像是在和人唠家常。 “老大,你总是教导我好多好多积极的思想。” “可你不在了,我不想当好人。” “老大。” 鱼仔忽然笑了,笑的有些难看。 “鱼仔是个大混蛋!” 这一刻,他开始悄悄翻看魏瑕关于政治的各类书籍,还有政治题目分析。 这些书籍内魏瑕做了很多笔记记录。 鱼仔在看着老大记录的这一句——【成为政府的补充者,去提升社会的稳定程度】 “成为政府的补充者?” 鱼仔站起来,皮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声响。 他背着手,踱步,灯光笼罩下,瘦小的身躯开始高昂,眉眼锋锐而冷静,极致的理性逻辑浮现。 他抬头,目光正对着那顶庄严的帽子。 这一刻石小鱼自言自语。 “老大,我准备做大事了。” “第一,引进几条劳动密集型生产线,为全市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岗位,拉动就业率。” “第二,建立特殊病人工厂,吸纳能干活的病人。” “第三,用自己灰色势力老大的威慑力,协助政府下乡扶贫,比如,派遣混混强迫那些懒汉工作。” “第四,吸纳高龄失业贫困人口,如无社保六十多岁民工,帮他们找到生计。” 他背着手,一步步思考,情绪逐渐高昂,但仍保持绝对的理性,仔细思考细节。 让几万人,乃至十几万人拥有生计。 这就是名为魏瑕的鱼仔建立的基础盘! 他会在之后逐步退出掮客的恶性领域,开始做为政府的补充者。 十几万弱势群体在靠着自己吃饭。 残疾人,病患,老人。 这些人只能依靠自己,一旦闹起来,幕后黑手在一隅之地扛不住! 这是他对抗黑手的手段! 他要培植一个崭新的拳头! 狠狠挥拳,鱼仔背着手继续思索老大之前留下的政治分析笔记。 “不以盈利为目的,不把资源花在个人享乐方面,而是以大部分资源,用于扩张和维持手下残障团伙。” “弥补底层官吏和治安缺失......” 但最下方魏瑕做了批注——【带路人需为民做主,不然如果坏人带头,很麻烦】 这张纸有被揉成一团的痕迹,看得出老大关于政治上的思考,很复杂。 鱼仔晃着手里被重新展开的纸,看着那面复杂的关系图,笑容明朗。 “老大,我要这么做了!” 业城医院。 作为政治家,嗅觉敏锐的魏坪政只觉得胆寒。 石小鱼! “难怪.....” “难怪!” 他猛的握住拳头,捋清其中细节。 “难怪之前幕后黑手那么慌张,甚至不惜暴露一部分蛛丝马迹,也要开始寻找。” “不光是缅邦何小东的出现。” “魏瑕集团中,鱼仔魏瑕的基本盘在那个年代逐渐开展恐怖布局!” 十几万人赖以生存的力量有多大? 事情不光在一隅之地压不住,就算闹到再上层,也是足够撼动一个体系的磅礴力量! “鱼仔,吴刚,两个人开始陷入黑化阶段。” “怪不得幕后黑手恐慌露马脚。” 魏坪政这一刻忽然看着记者镜头,他站的姿态和魏瑕一样,他代替哥哥,发起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挑战。 他看着镜头,眼神只有平静,但眼神深处是极致的战意。 “我知道你们也在看!” “现在!” “我正式代表我哥对你们宣布!” “你们的末日即将来临!现在你们迎接恐惧吧!” 第160章 唱首歌吧 长子追溯如今在全球占据榜单。 魏瑕的身影出现于当代各个角落。 新的画面。 98年5月1日,瓦邦炎热枯燥。 各地区毒贩要开始点货。 这次不光是是两省之地毒贩下线,还有一些老外。 老砖墙脱落的墙皮和手工定制的西装显得格格不入。 彭景国夸张的对着老外张开手臂,狠狠拥抱,肆意大笑,显然很是熟稔。 几个人勾肩搭背的影子里,魏瑕眯起眼睛。 必须尽快行动。 不然到时候彭景国给货之后,光头和孙斌就得带着他们回东昌。 到时候自己可没有名义继续赖在这。 抢夺军械库要提上日程。 在对方眼里制造缉毒警要来的痕迹,让他们害怕。 惊弓之鸟的彭景肯定不敢放走昆省和东昌省的下线,以免被顺藤摸瓜。 而借着这个机会,自己则可以通知距离这里最近的缉毒侦察队,畹玎。 跟着应和了一阵,接下来彭景国和老外有事谈,魏瑕趁这机会回到自己房间。 酒瓶子下堆积着各类电子材料,其中不少铜线圈也杂乱染上泥土和酒液。 粗糙手指捡起各类零件,魏瑕细心擦拭上面混合的污浊,之后开始拼装。 这次是要处理窃听器。 面前放着缅邦常见的清凉油。 清凉油带着浓烈的薄荷气味。 当电子元件超过37°时,涂抹在外围的清凉油会自动抵消特征,释放气息。 魏瑕低头摆弄,手指龟裂的伤口浸入清凉油,但他没在意,眼睛前所未有的细致认真。 简单测试后,魏瑕将香烟铝箔纸包装裹在电路外围,法拉第笼成型,这可以简单避免手探扫描仪。 对着阳光看了两眼,魏瑕满意点头。 刻刀雕好的佛像很小,利于佩戴,不引人注目。 木屑纷飞,魏瑕手上多了几道血痕,索幸其中坑洞已经足够容纳窃听器。 收拾好一切,魏瑕开始着手新的元件。 这是机械式压力开关。 一旦毒贩触碰到压力器,那窃听器将自动打开。 魏瑕开始装拼膜片,膜盒,弹簧管和活塞。 这些零件基本在之前拆解的电子产品里都有。 魏瑕揉着眼睛,一点点拼接。 最近他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了,可能是毒的原因,也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 但他没在意,眼睛血丝密布,就到卫生间揉搓,冷水刺激之后继续拼接。 额头细密汗珠沿着斑秃的头发滴落,直到在桌面上冷却。 一个人熬到深夜,魏瑕没休息,继续测试。 窃听器感应到压力后,会自动连接电路,开始录音。 材料虽然不算充裕,但窃听时间大概有十五分钟。 将来剩余的电子元件两脚踢散,藏匿在酒瓶子里,魏瑕借着吃完饭的时候出门,远远又观察了几次军械库。 地面上他默默记录,确定周三动手,才绕开守卫,做出出去疯玩的模样,返回小房间。 时间已经是深夜,魏瑕没敢开灯,借着微弱月光一点点整理窃听器,军械库路线,逃亡路线。 笔端在逃亡路线最后落下时忽然一抖。 熟悉的强烈刺痛弥散胸腔,疼的魏瑕连坐都坐不稳,大口喘息着。 任由脸颊蹭上冰冷潮湿水泥地面。 像要渴死的鱼。 新毒的戒断反应比想象的更严重。 许久,魏瑕挣扎几次,捏着桌角爬起来,身上像是被透水冲过,但他继续坚持检查,确认每一个细节。 他不能错,一步也不能。 他也不知道找谁讨论。 不能告诉赵建永,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援军,援军是很强大的,是不缺材料的,是有着缜密计划,是运筹帷幄。 自己不能在赵建永面前表现虚弱。 不然他会崩溃。 因为没有援军真的会绝望。 于是魏瑕就自己反复测试,思考,回忆父母所说的,还有书中记载的。 一次次枯燥,煎熬的测试。 有无数次他都突然发呆,然后看着左手的五线铜丝戒指,再次默默制作。 不能崩溃啊。 现在没时间。 …… 老外和彭景国的商议持续了好几天。 确定军械库时间后魏瑕白天疯疯癫癫,继续碰毒,酗酒。 何小东是个疯子。 喝了酒,碰了毒之后,就爱干点刺激的。 这些天他偷的东西多了,孙斌,王黑七这些毒贩几乎麻木,已经被偷习惯了。 衣服鞋子,他们索性任这个王八蛋偷走。 小巷子里,魏瑕左顾右盼,傻笑着将衣服鞋子抱着,塞进垃圾桶。 里面还有一些塑料袋装着的鸡肉,牛肉和炸土豆,油乎乎的和衣服混在一处。 看着鬼鬼祟祟的魏瑕,巷子口孙斌有些沉默。 一年前,那小子还染着黄毛,桀骜张扬,也心狠手辣,算是个人物。 现在怎么就神志不清了。 光头刘强叼着烟冷冷看着。 “跟他妈狗一样贱。” “这孙子碰毒了干这些,纯粹就是觉得刺激。” 打火石摩擦声夹杂着汽油味,光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头亮的吓人。 “行了,过几天带货走人。” “骆丘市下线,再找一个吧。” 王黑七跟着两人身后也看着疯疯癫癫的魏瑕,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几人压根没掩饰,大大咧咧的转身,魏瑕听的分明,也没理会,自顾自从垃圾桶里整理食物和衣服。 他自己嘀咕,毫不在意。 “反正我没有家。” “你诅咒我吧,他们早就不记得我了。” “嘿嘿......” 毒贩都知道何小东是个疯子,连守卫也懒得盯着他。 魏瑕从垃圾桶整理好东西,背在身上,绕了几圈路,才抵达小东基地。 细长的东南亚稻米,烧鸡,土豆焖牛肉摆在桌子上。 青年军训练完,灶上的饭菜也做的差不多,刚好开饭。 饭桌上魏瑕站起来,告知了下周三抢夺军火库的决定。 眼见这些半大孩子都有些紧张,他拍着桌面,笑吟吟鼓舞。 “今天咱也弄点活动,大家来唱个歌。” “我先打个样。”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遮窗棂啊......” 沙哑的嗓子逗得几名狼吞虎咽的青年军笑喷了米饭。 魏瑕贱兮兮的挤眉弄眼,歪着脑袋愈发来劲的逗弄,两只手像乐队指挥一样甩开膀子。 笑声愈多。 青年军吃饱了一个个懒散的找地方躺着,逐渐安静。 有人忽然招呼,刚学的汉语生涩。 “队长,你教我们唱首歌吧?” 人群起哄,魏瑕想了一会,开口。 “之后我会想办法让瓦邦这个小城响起这首歌,一旦听到,那就是在周三三个小时后执行任务。” “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稀稀落落的声音逐渐汇聚,整齐划一。 吴刚学的尤其认真。 教导唱歌的枯败身躯上,是一双最温和,也最坚韧的眼睛。 吴刚对歌曲内容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老大唱的很好听。 只是吴刚要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首歌将陪伴他一辈子。 第161章 让我来背负骂名 业城医院,魏俜灵几乎是恍惚看着油管,看着海外各种突然火爆的视频。 纽约,广场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歌声。 温和嘹亮的女声充斥力量和希望,生机勃勃。 “一条大河波浪宽......” 手指翻动,首尔广场上同样出现。 同样的歌声。 伦敦,马来西亚,新加坡,东京......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网红打卡地开始播放歌曲。 魏俜灵终于确定了。 小东哥哥来了。 “小东哥,你应该很想我哥吧?” “我也很想他。” 她能感受到何小东的悲伤,暗中布局几十年了,直到现在才正式暴露身份。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 小东基地吃饱喝足,学了唱歌。 到傍晚难得没有继续训练,青年军各个情绪复杂。 有激动,也有紧张。 人群围成一圈,魏瑕在最前方讲解战术。 “军械库在山脚,周围有六班轮换不停的岗哨,还有五个暗哨。” “此次按照换岗时间抢完之后,计划是从北边石坪下方小山崖撤退,穿过这片全长两公里的密林......” “你们记住,每个人都要用刀子或者火灼烧鞋底,不能留下明显特征的鞋印。” “另外,所有人一致穿缉毒警装,要给对方营造出缉毒警专业扫毒行动特征......” 吴刚认真看,手里拿着纸笔一点点分析。 他会学习老大的每一个逻辑细节和思维方式。 赵建永也在看,抱着膀子笑,目不转睛。 有些人天生就有带领其他人的人格魅力。 夕阳落在魏瑕认真严肃,又苍老嶙峋的身躯上,像是为这个濒临崩溃的身躯加冕。 自己这位战友,永远会让毒贩处于恐惧中。 他这种人手段真狠。 一旦毒贩发现大批量缉毒警服装袭来,一定会彻夜难眠,惊恐不安。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暴露了。 而暴露,等同走向死亡。 青年军都在做准备,但魏瑕拉住吴刚,开始思考。 “只是抢夺军械库,不足以真正歼灭毒贩。” “必须想办法引来更大力度。” “我们要让国际缉毒警抵达!” 魏瑕开始写剧本,并且让何小东抢了当地黑市一台摄影机。 小东基地外的荒山上有缅文写着瓦邦的标志。 现场,吴刚蒙着脸,扮演一名毒贩,一名青年军则身临其境,低着头趴在木桩上。 手脚被捆绑后,打扮成普通人的青年军开始挣扎。 “不对,现在你表演的是即将面临死亡的普通人,要用尽全力。” “哀求和发抖,还有生理性的出汗才是正常的。” 魏瑕一点点调整,指导。 吴刚开始表演。 按照老大的剧本,手里带着弧度的军刀锋锐,冷笑拍打着即将死亡的青年。 “赔偿不起我们的货,给其他人做个榜样也好。” 他抬起军刀,魏瑕忽然皱眉,再度入场。 “你得从他衬衣口袋先搜出来一袋毒,镜头前要展示的是毒贩,不是杀人犯。” 一点点挑着细微问题,吴刚全程投入。 连带着最后挥舞刀锋时,眼里的血丝和戾气几乎形成真的。 手臂因为挥刀太多次而酸软,地面伪装成人血的大片猪血浸入沙砾,乌沉沉的让人心底里恐惧。 他凑到魏瑕身边,大口喘着粗气,竭力缓解疲惫。 “老大,这次可以吗?” 第十九次拍摄,魏瑕连同赵建永一起看着,终于点头确定。 艰难获得认可,吴刚瘫软坐在地上。 光是伪造的毒贩杀人视频还不够,国际缉毒警里那些老外,一部分还很贪婪。 趁着吴刚拍摄毒贩杀人视频,魏瑕开始暗地里制作虚假黄金。 铜线在毒贩给的小房间里就有,从其他地方又搜集了一些。 魏瑕还花钱在黑市买了一些带有锌镍金属的产品,自行熔炼加工。 按照锌18%、镍18%搭配铜64%的比例,仅仅从外观上看,比真正的黄金光泽度还要好。 魏瑕带着赵建永做了一箱子单个五百克的金条,下方则是用泥土将箱子底部填满。 随着准备工作完成,吴刚扮演的毒贩再度拍视频开始炫耀。 黄金碰撞,金光灿灿。 毒贩杀人视频和黄金视频一共拍摄了十几个。 魏瑕将带子交给吴刚,郑重开口。 “接下来把这些东西弄到泰国口岸去售卖。” 吴刚趁着夜色悄悄走了,魏瑕疲惫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赵建永看着魏瑕几乎连轴转的拍摄,抓细节,将带子送到海外,脚步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太消耗精神,魏瑕盯着窗外,苦笑。 “西方多的是喜欢猎奇的民众,这些人看了一定会传播到官方眼里。” “到时候媒体闹大,那些自诩救世主的西方缉毒警就有来的借口。” “剿灭毒贩,还能获取这些黄金,他们会动心。” “到时候我会在瓦邦每一处建筑配备遥感装置,抓捕很简单,他们一定会来!” “我赌他们为了名声也会秉持正义,我赌他们为了黄金也会前来。” 暮色裹挟荒芜连绵山脉,虫鸣聒噪预兆盛夏到来。 赵建永沉默许久忽然说:“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向国际缉毒警求援。” 躺在地上的魏瑕忽然挣起来,虚弱靠着桌角,摇头。 “赵同志,我见多了烂事,有时候想要做成一件事,我必须用很脏的手段来欺骗。” 他声音飘渺了许多。 “可能他们会谩骂和鄙夷我,但只要他们来了,铲除了毒贩,我不在意任何骂名的。” 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在乎骂名。 从来不在乎。 反正自己是没有家的,他们诅咒谩骂我吧。 我是没有家的。 所以你们诅咒我吧,也只能诅咒我一个人。 第162章 不光彩 当代矿区小镇荒野山谷。 魏瑕97年给自己设立的衣冠冢在大雨中激出泥水,昔日岁月的痕迹全然收敛,不见踪影。 杨潇站在无名山谷,看着直播间观众讨论。 她只是认真搜索着关于00年东方扫毒行动的消息。 一则不起眼的新闻最终被贴在直播间主屏幕上。 00年东方扫毒行动后,海外四国同步发起一则瓦邦大型扫毒行动。 英语新闻配备翻译。 【这场行动最初由来自泰国的毒贩残忍片段引发关注,多地民众进行相关讨论......】 直播间观众看着记忆追溯画面。 光影交错中魏瑕孤独望着异国的月亮。 他让吴刚虚假拍摄了毒贩残忍视频和炫富视频,就是为了让西方缉毒官方前来。 魏瑕不在意人们会如何讨论。 只在意这件事情必须能成。 我赌他们的贪婪和正义。 我手段不光彩,我欺骗。 我就这么做了。 只要毒贩尽除。 浓烈的孤独侵袭,像是汹涌的潮水。 [原来是他引发最初的扫毒行动] [他看透人性,知道想要海外介入必须获得愤怒,仇恨,贪婪] [你看没人夸他,他也从不在意被任何人夸赞,反正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少数派]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一个人孤零零靠在小竹楼,从窗外的月中收回目光。 吴刚刚刚汇报,告诉他磁带已经被送出去了。 泰国有人拷贝了十多份开始售卖,西方不少喜欢猎奇的卖家似乎有预定倾向。 桌边魏瑕忍着胸腔刺痛灼烧,病变越来越严重。 但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脑波设备不会追溯到这段记忆吧?” 嘀咕着,魏瑕忽然变了脸色,一贯的从容消失。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难得紧张。 “千万别放出来!弟弟妹妹会失望吧?” “觉得我一直在欺骗,欺骗各种援军。” “像是没有本钱的赌徒。” 脚步有些慌乱,在小房间方寸之地来回落下,鞋子和竹楼接触,发出急躁声响。 魏瑕有些慌张抬头,扫过四周,眼睛直勾勾看着某一处,他像是看到了弟弟妹妹在看着自己的复杂眼神。 真慌张啊! 魏瑕好紧张,他努力张开嘴,对着天空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眼神很可怜巴巴的横跨许多年,和看到这段记忆的弟弟妹妹进行无声的解释。 病房里,魏坪政从未想过。 三十年漫长岁月,第一次和哥哥的对视,会是在这种情况。 他情不自禁的张开手臂,对着虚空拥抱。 直到最终落空。 魏坪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无所有,眼光忽然暗淡许多。 “没有,一直没有。” “哥,我不失望,我们为什么要失望。” “你在做对的事,哥!” 声音忽然顿住,哽咽的说不出话。 魏坪生挣脱妻子的手,看着哥哥发慌的模样,雷厉风行的声音柔软。 “哥,你别怕。” 他盯着那双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即便红着眼也努力保持鼓励的笑。 “别怕。” “别怕我们失望。” “我们对你只有崇拜。” “只有崇拜。” 两道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魏坪生想安慰那个原本年轻的哥哥。 但他忽然觉得哀伤像蛛网笼罩着自己。 哥哥害怕。 他怕自己在弟弟妹妹眼里是个骗子。 病房里,苍老的董霆手机不断发出声响。 有人在向这位东昌省刑侦的老前辈传讯。 【西海市碎玉食品集团公开发布消息,支持魏瑕】 【西海市碎玉医疗器械集团发布通告,支持魏瑕】 【碎玉电子元器件厂区发布公告,为魏瑕发声】 董霆随手点开其中一段链接视频。 画面中坐着轮椅的工人衣衫上映着碎玉两个字,身后赫然是一处方便面生产线。 “本人王大有实名制支持魏瑕,为他付出奉献讨个公道!” “一个没有编制的人愿意为家国安宁出生入死,那我们这些无法出力的,一定要发声!” 另一段视频中,则是碎玉医疗器械公司的一名主管。 “为众人抱火的,不可使他冻毙于风雪;为世界开辟道路的,不可使他困顿于荆棘!” “我仅代表个人,支持魏瑕!” 手机屏幕熄灭,颤动的手显示着董霆内心的不平静。 鱼仔的手段,开始了! 联系之前鱼仔在魏瑕小房间里的计划,董霆立刻在脑海中还原了一切。 这是明牌告诉幕后黑手,他石小鱼!就是这十几万特殊群体,十几万生产力的背后掌舵者! 现在,这些人公开在网上发声,要为魏瑕讨个公道!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严查之前95年除夕的灭门案,以及之后的毒贩勾结案。 西海市副市率先发声,面对采访,公开表示。 “这一问题关系到法理正当性,关系到我们的治理能力,关系到十几万西海民众和整个家国的安康。” “我认为,我们决不能向不法让步!” 第一个官方铿锵落地的声音背后,是西海市经济办,土建,税务办多个官方联合发布公告,为魏瑕正名! 这才是最可怕的手段。 西海市办和碎玉集团联合形成魏瑕律师事务小组,全权对幕后黑手展开调查! 魏坪政打开抖音,发现热搜上赫然出现越来越多视频。 残疾人,老弱,孕妇,乃至刚刚出监狱的人,纷纷公开支持魏瑕。 风起青萍之末。 “鱼仔藏得太深了….他深谙生产力解释权,他知道如何才能动用力量。” 病房角落。 脑波创始人之一,魏俜央第一个老师,胃癌晚期的罗国庆教授似乎全然忘记病灶的疼痛。 他在分析现在魏瑕集团的手段。 第一,海外各个网红打卡地的大屏幕操控,宣告吴刚改名的何小东到来。 第二,国内,鱼仔主导的碎玉集团已经携十几万民众发声压力,对幕后黑手形成调查。 两种手段,估计现在幕后黑手开始慌张。 这么多人开始站队,意味着尘封三十年,迟到的‘公平’终于要来了! 魏瑕手下的鱼仔和吴刚,还是没失控的状态,就已经掀起这样壮阔的波澜。 一旦失控,难以想象。 但罗国庆也在皱眉。 如果手下开始失控,反而对魏瑕不利。 因为黑手可以以此为借口,进行雷霆打击。 双方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是极致的算计,暗中较量,找漏洞,就差明面开始摊牌厮杀了。 第163章 这段别播 脑波初代创始人罗国庆已经感觉到了。 接下来脑波新的画面才决定什么时候明面厮杀。 现在他眼神复杂,看着新的人生追溯画面。 ……. 小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是酒和虫子的糜烂味道。 五月的天气素来潮热,太阳晒得人闷的难受。 魏瑕这段时间很忙。 忙着等待国际缉毒警开始有动静,忙着思考窃听器的安装。 一个人反复测试窃听器很枯燥,但魏瑕细致的像是不知疲倦,反复检查。 从电源到压力测试,从窃听时长到信号范围。 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信号范围有轻微变动,信号直径减少大约一米......” 笔在纸张上记录,发出沙沙声响,忽然停下。 魏瑕眼睛迷离恍惚,茫然四顾,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新毒并发症出现,精神再度受到严重影响。 在这种精神恍惚之下。 魏瑕忽然起身,冲到厕所,洗头洗脸,刷牙。 换上一身最干净的衬衫和牛仔裤,来回打量,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他低着头,兴冲冲拿起扫把,一点点整理酒瓶,收拾破碎的电子产品塑料碎片,擦拭桌面,清理墙壁的蛛网和玻璃的灰尘。 精神病的魏瑕开始推开门。 小草被风吹动,对自己招手,于是他也歪着脑袋,笑容纯真,招手回应,朝着小草,蓝天,树木挥。 天空湛蓝,云朵像淡淡的棉花糖,东一块西一块,阳光下呈现出薄雾一样的松软。 魏瑕笑着,也在挥手。 路边的流浪狗似乎在冲着他笑,坐在地上吐出粉红的舌头,歪着脑袋哈气。 他忍不住笑着,蹲在流浪狗面前轻轻摆手。 街面上的炸土豆和鸡肉很香。 像是所有美好在这一刻,和他不期而遇。 魏瑕痴痴呆呆的向街道走去,像失了神,笑的纯粹,四处招手,愈让看到的守卫毛骨悚然。 买了一点面包,趁着老板不注意,魏瑕偷偷抓了一大把奶油放在塑料袋里。 蜡烛是从垃圾桶里找到的,只剩下不到三厘米长。 魏瑕捡起来在裤子上小心擦干上面的潲水,笑着端详。 “还缺桌布,对了,缺桌布。” 嘟囔着,魏瑕匆匆将蜡烛揣在牛仔裤口袋,拎着面包和一塑料袋奶油,四处张望。 棚户区有一张洗的发旧的床单,白蓝格子逐渐掉色。 魏瑕惊喜的盯着,取下来,还有一些潮湿,没干。 “桌布,桌布!” 他兴奋的攥着,对着阳光看。 光线隔着床单照射在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柔和朦胧,像母亲温柔的眼睛。 抖音直播间,有医学生在发送弹幕。 [他发病了,但这次精神病发不是遗忘,而是潜意识里的精神病人愿望] [每个精神病人的愿望都不同,他在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在做什么?] [奶油,面包,蜡烛,他在给谁准备生日蛋糕吗?] 魏瑕提着东西回家已经是傍晚。 小心翼翼的将塑料袋里的奶油涂抹到快要馊的面包上。 三厘米长的蜡烛残骸矗立。 掉漆的老木桌铺上折叠整齐的蓝白格子桌布。 打火机响起微弱声音,烛光这一刻在魏瑕眼里像极了一场盛大灿烂的焰火。 “祝你生日快乐,哥。” “生日快乐,孩子。” “生日快乐,老大。” “哇,恭喜啊!” 魏瑕开始模仿每一个人的声音,之后又挠着头,乐呵呵的开口。 “坐坐坐,都坐下。” “嘿嘿,鱼仔你太客气了。” 伸手摇摆,对着空气回应的魏瑕让盯梢的守卫心里发毛,不敢看了。 傍晚的房间衬着一道霞光。 魏瑕转头盯着空荡荡的桌角,视线往下一个脑袋的距离,笑得眯起眼睛。 “灵灵,你该唱歌咯。” 于是他真的看到抱着兔子玩偶的小丫头,只到他胸口高,摇头晃脑认真的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守卫在门口听到魏瑕在夹着嗓子的尖细声音响起,打了个寒颤。 一首歌唱完,房间里魏瑕嗓子没继续发出声音了,摸着空气,轻轻拍着。 “乖。” “老大,今天你过生日,嗨起来!”魏瑕开始模仿长江。 激动的欢呼声里,魏瑕伸手挑起额前遮着眼睛的刘海,全然没察觉这是柳长江习惯性的动作。 自己说完又应和的点头,扭着身子嗷嗷叫唤,果真嗨起来了。 他自己忽然捧着礼物,一个破烂的纸盒子:“哥,你过生日,小政送你一个小礼物。” 之后魏瑕忽然感动的低头捧着盒子,哼着歌:“谢谢小政!” “啦啦啦,拆礼物时间到。” 破纸盒子里装的是大片扎起来的野草。 “哇哇,这是我最想要的,谢谢小政!” 他对着没人的地方鞠躬,笑起来连眉头都舒展开。 放下盒子,魏瑕嘟囔着该切蛋糕了,将米奶油面包切成几块,仔细的分给桌子四方。 守卫在窗外听着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忍不住扭头看,只有魏瑕自己在说话,他听不清,但尖锐的声音像是有猫在背后用锋锐的爪子抓着玻璃。 “哥,我以后要当歌手,哪能吃这么多,会长胖。” 紧接着桌案旁的身影在烛光中讪笑。 “不会的。” “哥最喜欢小灵了,我妹妹最可爱,才不会长胖。” 他忽然拿着蛋糕奶油往自己脸上拍,声音又变了,这是满汉的粗声粗气。 “快,把蛋糕抹在老大脸上!” 而魏瑕开始张牙舞爪的笑着揉着脸,擦开眼睛的奶油。 “好啊,鱼仔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有你们,看我的。” 涂抹着奶油的手指在空气里四处抹着,追逐。 之后才大笑着坐在凳子上,大口吞着粗劣的奶油面包,几乎要溺死在这样的美梦。 直到这一刻,魏瑕忽然看到手上的戒指。 他怔住。 伸手触碰五色布条,内里的铜线依旧勒的很紧。 “这是什么,好熟悉啊。” 不经意触碰到虎口的伤疤,魏瑕忽然坐直身子,眼眸褪去青涩。 他看向掌心。 一个拇指大小的烙印痕迹,夹杂着黑色指纹。 岁月中那双眼睛始终温柔而担忧。 魏瑕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彻底清明。 漆黑如墨的房间,墙面沾染奶油,看起来脏兮兮的。 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魏瑕站起来,呆呆看着,笑了。 “我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过生日了。” 像是被拆穿心里小秘密恼羞成怒的孩子,他自言自语着。 “这段脑波不能播啊。” “长江,别播!” “好丢人啊。” ….. 呜呜的哭声不加掩饰响彻病房。 魏俜央蹲下来,双手捂着脸,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痛苦和悔恨隔着漫长时光汹涌而来。 “我哥的精神愿望,是想要过一次生日。” “不用那么理性,不用永远紧绷着神经,不用害怕,完全自由放松的生日。” 她永远记得95年除夕,一切悲剧的开始。 那一天,哥哥要过生日了。 但他之后的一生都没有再过生日。 他最喜欢的弟弟妹妹,也没人记得他的生日。 或许连他自己潜意识里都忘了,他想过生日,他想家。 “所以他精神的愿望是过生日,于是哥哥打扮整齐,干净,只我们陪着他再过一次生日......” 魏俜央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喉咙生疼。 “他的精神出问题了。” “于是大脑推开他一直掩饰的内心,做了他原本想要的一切。” “哥......” 耳畔再次传来记忆追溯画面的声音。 那个有些佝偻的人傻笑着,魏瑕还在大口吃蛋糕,自己一个人嘟囔着,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自由的晃荡。 “我可是大哥呢。” “不行不行,不能播。” 嘴里嚼着,鼓鼓囊囊像个土拨鼠,歪着脑袋疑神疑鬼。 “脑波设备以后不会播吧?” “长江那么懂事,肯定会删了这一段。” 想了想,准备继续咀嚼的魏瑕立刻又住口,攥着拳头对空气挥了一下。 “不行,万一长江看到怎么办?” “我这个老大的威严不在了!” “可恶啊!” 张牙舞爪的少年气鼓鼓的嚼着面包,即便有些生理性干呕。 异域他乡的灿烂晚霞从窗户照射进来,夹着一点暖风和野草的气味,像是要到盛夏。 直到蜡烛在风里摇摇晃晃,终于熄灭。 第164章 五个名字 当代的程忠疲惫的盯着记忆追溯。 画面的外孙真可爱。 “千万别被播出来啊,可恶!” “长江,要给老大一点面子。” “我可是威严的大哥!” “只管播出我运筹帷幄,滴水不漏就行了。” 魏瑕挠着脑袋笑,像许多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不好意思。 这一刻,才像是这个年纪活生生的人。 直到魏瑕嚼着面包,口齿不清,像是嗟叹。 “啊…面包好吃,央央最喜欢面包了.....” 程忠呜咽抽泣。 自从95年除夕夜后,他再也没从这孩子身上见到一丝少年气。 现在他才看到他一个人释放的孩子气。 病房内。 病床上形如枯骨的‘魏瑕’想咧开嘴唇笑。 即便闭上眼睛,也很想笑。 只是他连牵动面部肌肉的力量也没有,于是大拇指微微颤抖,做出很棒的手势。 慌乱擦拭眼泪,魏俜灵帮‘魏瑕’牵扯嘴角,摆出笑意。 如今骆丘市万达商场,西海市星光广场大荧幕。 地标建筑上汇聚许多游客,下班的工人,上学的孩子。 都看着---- 一口面包嚼着,挠着头小声嘟囔,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只脚。 “可恶的长江,我可是威严的大哥啊!” 他们见惯了魏瑕的狠辣果决,见惯了他的心思缜密,见惯了他的目光深远。 唯独没见过这样的魏瑕。 新的长子画面追溯。 嚼干净面包,魏瑕拍拍手,慌张的收拾起桌子。 桌布被叠的整齐,糊在墙面的奶油被他仔细擦去。 剩下见底的蜡烛连带装着野草野花的破盒子也被悄悄丢掉,似乎是趁人不注意,小碎步踢进了垃圾堆。 那些散乱的桌椅和追逐时的痕迹被一一收拾干净,动作很快。 魏瑕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左顾右盼。 像是只要自己收拾的够快,这段脑波记忆就不会被过多关注。 到底是没忍住,挠着头傻笑。 虽然很丢人,但至少刚才是真的好开心。 “嘿嘿嘿。” 昼夜交替,温热的风逐渐转凉,从老窗户的青苔上爬过,少了温柔,倒多了几分散漫。 关上灯,月亮清冷从窗户钻进来,像是泻开一地的水光。 魏瑕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自顾自的翻转身子,双手一板一眼,气势十足。 大领碎花衬衫敞开一颗扣子,这个年代最时兴的样板戏充满节奏感。 这一刻魏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跳着跳着,眼前脏污的房间消失,破纸盒子不见踪影。 气势十足的转了一圈,魏瑕想到小时候的记忆,老家熟悉砖墙爬上一点爬山虎。 五岁的魏瑕小胳膊虎虎生风,稚嫩的眼睛竭力表现出的坚定意志,跳着样板戏。 “哪来的土匪!” “跟我们走!” 看着虎头虎脑的魏瑕一本正经押送不存在的‘土匪’,身后传来温柔的笑。 “妈。” 温柔的手轻轻压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母亲细心为五岁的魏瑕擦干净汗水,一滴一滴。 儿子跳的可爱,母亲也就看了半晌,舍不得眨眼。 三岁的魏坪生歪着脑袋张望,咧嘴嘿嘿笑着,拍着小手。 母亲牵着魏瑕,抱到腿上,细心为他擦着后背的汗:“你性格太好了,太温和,以后你改名叫魏坪玉好不好。” 小魏瑕靠在母亲怀里摇着脑袋。 “我不。” 母亲搂着他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看着外面的月亮,那天的风也清冷的很。 她盯着月亮,温温柔柔的开口。 “你弟弟以后可以叫魏坪瑕,他性子比你要强,以后碰到事情他会找家人一起面对,这样压力分散,就不会太累。” 魏瑕盯着弟弟,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 “不行,不好的名字,不能给弟弟。” 他开始有勇气,五岁的他面对隔壁大孩子推搡弟弟的时候,冲上去和对方动手。 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也不在乎,只是看着站在自己背后的弟弟,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 “我是哥哥。” “哥哥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弟弟。” “妈妈说,玉是良材,生生不息。” “我觉得我不算美玉。” 穿过院墙,魏瑕找到正在晾衣服的妈妈,拉扯着阔腿裤的裤脚。 “妈,不好的玉是什么?” 母亲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担忧。 “不纯的玉有瑕疵。” “我想当有瑕疵的玉。” “这样以后就算我打那些欺负弟弟妹妹的人也没关系,我不怕,我反正有瑕疵。” “有瑕疵的玉就这样。” 母亲难得没说话,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长子。 那双眼睛里到底蕴藏着什么,那时候的魏瑕看不明白。 “好,以后我就叫魏瑕。” “我不要坪字辈分,我要和爸爸一样,两个字的名字。” “我弟弟不能带瑕,他可以带玉,可以带生。” “瑕,我一个人拿着。” 五岁的魏瑕拍着手,高兴的跳起来。 院落里的泥土被溅起,他一板一眼又在里面跳着样板戏,只有嘿嘿的笑声能显示出来这个孩子很开心。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将会为这个名字付出怎样的代价。 身躯转动,朦胧的清冷月光再度浮现眼前。 大领口的花衬衫和牛仔裤在缅邦的月光下一板一眼,孱弱的身躯和斑秃仍在,窗口仍是爬满青苔。 他还是那个站在毒贩身边的骆丘市毒贩下线。 跳着舞的魏瑕忽然怔住。 几年前父母为每一个孩子取名字的背后。 脚步前踏,魏瑕动作一如五岁那年一样,虎虎生风。 “小生,你的名字取自玉材良秀生生不息。” “小政,你的名字取自秩序法令。” “小央,你的名字出自《韩非子扬权》,寓事在四方。” “小灵,你是名字取自蔡邕《独断》灵星,火星也。” 月光下舞蹈的影子终于停下脚步,收敛一切情绪。 指尖的五色指环依旧勒的很紧,像是深入骨间。 虎口裂痕宛然,掌心在月光下透出一抹指印。 “我是......魏瑕。” “玉有瑕疵。” 第165章 骆丘的槐花开了 病房。 魏坪生向前一步,呆呆看着。 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跟在他身边。 他们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坪代表的,是辈分。 男孩用坪,女孩用俜。 他们也是首次知道为什么哥哥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他没要辈分,只要了一个瑕字。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要为这个名字付出之后漫长的一生。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小东基地。 寻常的训练呼喝,摔打,战术动作全然不见。 青年军神情紧张,分为两队。 一队模拟毒贩军械库岗哨,警惕扫视。 另一队则潜伏在山林中。 疲惫训练十几次,才终于停下。 彼时的青年军近乎筋疲力尽,有人招呼着,但现在吴刚已经在青年军中彻底改名。 现在,他叫何小东。 只有魏瑕不认,依旧叫他吴刚。 “老大,你有没有喜欢的植物。” 大汗淋漓的吴刚凑过来,往地上一躺,仰头看着无忧树火炬一样的花,随口询问。 魏瑕顺着他眼睛抬头,目光有些空洞。 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洋槐。” 吴刚似是来了兴趣,翻身趴在地上,双手垫着脑袋。 “为什么?” 魏瑕无端带着一点柔和笑,视线像是看到另一端岁月。 “好吃。” “我妈以前给我蒸槐花,槐花炒鸡蛋。” 他掰着指头像是报菜名,忽然扭头。 “还有我弟弟最喜欢......” 说着说着魏瑕笑出声来,摇头,叼着个草根树叶,居然把自己给说馋了,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吴刚默默记住,之后轻飘飘开口。 “老大,我要去哪里找柳长江?” 魏瑕双臂抱着脑袋,不经意叼着草根,懒洋洋靠在树干上。 “骆丘市。” “骆丘市?肯定有很多洋槐!必须有!”没人注意到吴刚那一刻的眼神带着怎样的狠劲。 ..... 当代。 骆丘市。 长子对比记忆回溯节目播出,骆丘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旅游旺季。 只是东昌文旅一反常态,完全没有接这波流量的意思。 他们怕被人戳脊梁骨。 许多人路过魏瑕记忆追溯中的地方。 小芳理发店旁的小生录像厅已经衰败,骆丘中学对面的小政台球厅招牌换了一茬又一茬。 现在这里几十层的写字楼和奢华的商场鳞次栉比。 原本的旅游小镇和影视城也改成了棉花生产基地,只剩几个漆面斑驳的石刻在风雨侵蚀中诉说着岁月漫长。 一对老夫妇抬头,林荫里藏着细碎的阳光。 “这里十五年前就种满了洋槐树,可多了......” 现在到了季节,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的槐花一串一串,像吊在树上的风铃。 白的耀眼,从浓茂的枝叶中挤出来,沉甸甸挂在枝头。 有孩子拿着杆子打了一点,放到嘴里,微弱的清甜散开,笑的眯起眼睛。 槐花榆钱,藏得是人间烟火,多的是生机勃勃。 只是几名旅客好奇的找到这些树木的认养人时,忽然愣住。 钉在一旁的老牌子明晃晃刻着三个字。 ——树木认养人何小东。 从棉花生产基地拉开,自高空俯瞰。 骆丘市中心,骆丘中学,老城区主干道...... 他们从未发现,原来洋槐树不知不觉,弥散在整座小城。 那些素净的槐花在枝头跟着暖风摇曳,悄无声息,涤荡时光里每一处躁动不安,最终都化作柔和。 许多人仰头看着牌子,身边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何小东,认养于04年2月3日......” 原来吴刚在十几年前,真的来过这座城市。 那个记忆追溯中戾气被温和消磨的缅邦人,在老大的城市种满了洋槐。 老夫妻还记得以前这些地方的荒芜。 他们无法想象何小东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手段。 “这里以前最多的是油松。” 年迈的老人伸手触碰粗糙却又生机勃勃的树皮。 “后来因为魏瑕喜欢洋槐,这里开始一地雪白。” 风又起,吹动漫天槐花,骆丘入了春。 长子追溯仍在继续。 吴刚又仰面躺下,从树叶枝蔓中钻过来的光照的他闭上眼睛。 “老大,洋槐花肯定会开满骆丘。” 他声音也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不知道是对魏瑕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叼着的草根在魏瑕嘴端跟着风晃荡,他靠在树上,听着吴刚这个傻小子开口,摇头失笑。 吴刚都没去过骆丘,自然也见不到满地油松的小城。 休息的时间凑过来的青年军很多,绕着魏瑕在树荫下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你们喜欢什么?”魏瑕在很认真问每个人的愿望。 瘦脸的索吞最先举手,生了些麻子的黑脸带着兴奋。 “老大,我不喜欢植物,我就喜欢手表。”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索吞咧嘴,汉语生涩。 “我看那些大人物都戴手表,气派的很。” “我喜欢钢笔,老外白人胸口挂着钢笔,一看就有文化。” “我不要文化,我就喜欢磁带,听歌。” “切,你们这些算什么,听过以前老人的围鼓吗,那听起来才叫有气势......” 一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脸红脖子粗。 魏瑕默默笑着,将这些最淳朴的愿望一一记在心底。 他仔细看着这些还带几分稚嫩的脸,似乎一个也不愿意错过。 赵建永坐在吴刚身边,声音很轻。 “他在记住每一个人,你们的老大在害怕。” “他害怕有人死在之后的行动里。” 吴刚无所谓,扯了两片叶子盖在眼睛上遮着太阳:“老大自己也很危险啊。” 赵建永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似的开口:“但他就是心软。” 吴刚一直看着。 他和弟兄们那些一生不是在枪林弹雨中厮混,便是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哪里受到这样的尊重。 他甚至在魏瑕离开之后拙劣的学着他的模样,询问每一个人的愿望。 赵建永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他终于感受到昔日队伍里的气息。 吴刚就站在阳光下,简陋的小东基地在后来的岁月一直镌刻在他脑海。 所以他看着魏瑕离开的背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年后吴刚会吐出这一句。 “老大。” “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永远的和我站在一起。”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特质,它们像群星一样闪烁。” “所以。” “我要疯一次....” 第166章 我要你们长命百岁!必须! 小东基地,训练场的太阳到下午又变得灼热。 小队长吴刚开始勒令教导其他人必须叫自己何小东。 他再也不用吴刚这个烂名字。 “怎么连笔画都没学全?” “汉字是堂堂正正的,不要歪七扭八!” 沙地上,吴刚拍着索吞的脑袋,一点点纠正笔画和发音,认真的模样和故意沙哑的腔调,像极了离开的魏瑕。 赵建永抱着手臂,歪歪的靠在树荫下,笑着。 他曾亲眼目睹这支军队如何出现。 最初这里的每一个青年军都是远征军的后代。 他一点一点的训练他们,从体能到技能,战术。 但他改变的只是这些人的外在。 那个嗓子沙哑的战友,则是改变他们的内在灵魂,让这些人开始像人一样有追求的活着。 于是便有了模仿魏瑕。 这支军队开始有了灵魂。 从树荫下出来,赵建永站得笔挺,三年前那个潜伏的卧底缉毒警就站在阳光下,像是一杆锋锐的铁枪。 他终于等到这种军队了。 只有这种队伍才能打最狠的仗!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他大喊着,叫嚷,连眼泪都流出来,不顾形象的嚎啕着。 因为那种熟悉的队伍,已经阔别三年,像是间隔了漫长的一生。 …… 魏瑕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了几个简单的词。 手表,钢笔,围鼓,磁带。 他低头看了一眼。 都是那些小家伙喜欢的东西。 彭景国别墅,孙斌和光头皱眉看着凑上来屁颠屁颠点烟的魏瑕。 “手表?” “老子的手表一万多一块,这是国外进口货,你一张嘴就要。” “你他妈脸咋那么大?” 孙斌没好气的将魏瑕凑上的脑袋推开。 只是何小东惯是没脸没皮,连上厕所都跟着自己,孙斌暴怒将手表从厕所的百叶透气口塞出去。 “给你给你给你!” “你是不是有病,去你妈的,拿着赶紧滚蛋!” “神经病!” 魏瑕咧嘴凑上去,将手表揣到怀里,伸手在额头比划了一下。 “哎哟,谢谢斌哥,回头有好表我也给你弄一块还你。” 厕所里只剩孙斌咒骂不停。 弄到手表,魏瑕又找到彭景国,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彭景国正在和老外聊货,看到魏瑕,下意识扔了一包新毒。 没成想魏瑕揣了毒仍不肯走,赖在门口。 “彭哥,你看看你有没有不要的钢笔?” “我看那些穿西装的老外都有钢笔,看着可气派。” 彭景国被气笑了,但这个骆丘下线疯惯,这些天没少听他到处偷东西,左右不过一支钢笔,随手扔给魏瑕,叫人赶紧给他撵出去。 有新歌的磁带王黑七就有,魏瑕带着手表和钢笔,拿着小刀,做出刚碰了毒之后疯癫的模样,王黑七想干脆宰了他,终究不敢在彭景国的地方动手,狠狠打了魏瑕一顿,眼睁睁看着他不要脸的顺走一个复读机,只站在后面一阵咒骂。 直到下午,魏瑕才在一个打手房间找到围鼓。 架子吊着许多鼓,很难携带,魏瑕提出只要一个,打手冷笑着再不理会。 魏瑕索性当着打手的面用小刀割断一条绳,明抢之后一路小跑。 绕了好几圈,魏瑕抱着东西抵达小东基地的时候,天色渐渐暗淡。 砰! 一堆东西在魏瑕喘气声里杂乱的放下。 钢笔,手表,磁带,复读机,还有一面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鼓。 赵建永愣住了。 他没想到魏瑕真把东西找来了。 这些东西很难搞,尤其是在毒贩眼皮子底下,他以为魏瑕只是随口问问。 但魏瑕真的去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影子,只顾着鼻青脸肿的傻笑。 赵建永有些疑惑:“魏同志。” “我怎么觉得你的行为不符合你的外表。” “你看上去很成熟,很像我以前的大队长。” “现在怎么和孩子一样?” 赵建永开口的时候很严肃,只是说着忽然笑了,狠狠一拳捶在魏瑕肩上。 “但我喜欢!” 魏瑕呲牙咧嘴的揉着讪笑,眼底却突如其来的坚定,盯着那些正在训练的青年军。 “我是要培养他们对抗毒贩,但我从来都没有利用他们。” “是我们,我和他们,一起对抗。” 他眼睛清澈炽热,干净的像一颗星星。 “我们都有对毒贩必除的决心,所以我们是兄弟。” “我们不能这么利用兄弟。” “接下来很危险,可能我们会死,所以,我要尽力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魏瑕很真诚,甚至没有一点掩饰。 以至于许多闻讯而来的青年军看着,激动的难以言表。 索吞将手表套在干瘦的手腕上,不断挥舞,对着光看着,其他人有人抱着鼓,有人攥着钢笔,还有人兴奋的把磁带放到复读机,耳朵贴在复读机上听里面的声音,像一群孩子。 他们激动的冲过来,抱起瘦弱的魏瑕,直托举起来。 “老大!” “老大!” 魏瑕宛若树袋熊,蜷在半空故意挥手笑骂着,像是一场狂欢。 短暂的兴奋退却后,魏瑕指着桌面。 他带来的不光是这些,还有一大锅牛肉和许多鸡蛋。 这些食物是他变卖了彭景国给他暂住房间的家具买来的。 一大锅牛肉香气浓烈。 “吃!” “你们还想要什么?” “你们很好。” “我的兄弟们,我的兄弟们都很好!” “你们都是一顶一的人!” “你们还想要什么?” 众星拱月的魏瑕鼻音很重,像带着哭腔,偏有亢奋的张牙舞爪,意气风发。 “想要什么,说啊,告诉老大!” 吴刚愣神了半晌,攥拳举起,大吼着。 “要香烟!” 魏瑕从怀里掏出一包老式包装的缅邦无嘴香烟丢过去,笑着按了一下吴刚脑袋。 “以后少吸烟。” “你小子要长命百岁。” 吴刚笑声很大,迎着那双温和的眼睛。 “好!” 于是这根烟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根香烟,之后他再也没抽过。 有人张开手臂,凑到跟前。 “老大,我想要一个拥抱。” 魏瑕嘟囔着。 “真他妈的肉麻,老子是硬汉,怎么可能拥抱。” 嘴里这样说,到底是凑过去,主动给了那个瘦巴巴的孩子一个狠狠的拥抱。 一个一个拥抱,吴刚,索吞,赵建永,到每一个孩子。 赵建永和吴刚笑着,一群人彼此拥抱,笑声一片。 魏瑕钻出人群,干瘦的身躯踩着训练的轮胎,高出众人一头,张开双手。 “还要什么,还要什么!” “全都告诉我!” 他招呼着,像是被许愿的庙里神佛,什么都能满足的模样。 索吞忽然沉默,攥着另一只手腕上的表。 “老大,你要什么,我们给你!” “对,我们给你!” “老大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们!” 第二个声音,第三个声音,直到声音汇成一片怒吼。 轮胎上的魏瑕呆呆看着,摇头笑了。 我要你们活着。 我要你们都长命百岁。 要你们结婚生子。 要你们一生平安。 要你们快快乐乐。 要你们完成你们的每一个理想。 先前的亢奋全然变成平和,他迎着许多双眼睛,一字一句,在心底慢慢的说。 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重量,真诚在这一刻像刀锋撕开他们的胸腔。 吴刚抬头仰视的那一刻,夕阳最后的余晖恰好散在老大脸上,亮的不像话。 像是老大忽然成了神明。 缅邦这个国家信佛,但老大成了神。 面对险恶,他不求别人,也从不依赖别人。 他自己把自己当成神明。 吴刚眼睛里那个站在轮胎上的普通人忽然变了。 老大变成了一个少年将军,他在暴雨雷电下肆意挥洒旋转他的战旗,虎虎生风。 他不屑于天不屑于地,他的战旗撼天动地。 狂风暴雨又如何? 电闪雷鸣又如何? 不过是他的陪衬不过是他的伴奏,不过是如战鼓般为他助阵罢了,他才是这世界真正的主宰。 梦幻般的看着这样狂欢的一幕,直到许多年后,吴刚仍记得这样的景象。 那个癫狂踩在轮胎上的老大,他不断追问,你们要什么,还要什么。 那些夕阳的余光更像是人生的留白。 谁也不知道这个像‘神’一样的普通人会走向何方。 那一刻嘈杂淹没那个小小的基地,没人听到自己的回答。 老大,我要你长命百岁。 如果没有...... 吴刚忽然狰狞。 那是非对错,我不在意。 我会让所有针对你的人,全都下地狱! 第167章 你们要什么? 当代。 医院病房,骆丘市缉毒警大队,业城戒毒所,白城警局,还有许多退伍的老兵都在看着。 车载广播,商场荧幕,城市电台都在响彻魏瑕的声音。 “我要你们活着。” “我要你们都长命百岁。” “要你们结婚生子。” “要你们一生平安。” “要你们快快乐乐。” “要你们完成你们的每一个理想。” 很多人人。 当代很多民众,全部呆愣的看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他的智商完全可以忽悠这些底层缅人去死,他们就算是远征军的后代又如何? 魏瑕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但魏瑕没有。 他自己跟毒狗一样去偷,去抢,去求爷爷告奶奶,去欺骗,硬生生完成这些没人要的孩子的心愿。 然后呢,他还继续追问这些没人要的孩子。 问他们还要什么。 让他们必须长命百岁。 当代很多车载广播,收音机,全都吱吱吱的不断播放。 播放魏瑕那继续狂热的声音。 … “你们还要什么?” “求求你们了,我的兄弟,我的哥哥,你们要什么?” “咱们马上要去打毒贩军械库了。” “你们和毒贩有仇,我也是。” “但你们要什么啊?咱们很危险啊,你们要点东西,我去完成,我帮你们实现愿望。” “你们至少要开心。” “以前没人给过你们的,我给!” 业城戒毒所,始终蜷缩在角落的老毒狗冷眼看着,怨气冲天。 “呵,收买人心罢了。” 但很快他眼里开始倒映出新一幕。 缅邦的虫鸣聒噪被掩下,化作夕阳下青年军最后的狂欢。 一群半大小子围绕在轮胎周边挥舞着拳头怒吼。 魏瑕还在开口。 “要什么?快告诉老大!” “你们还要什么?” 人群中忽然有稚嫩声音颤巍巍的开口。 “要活着。” “打了毒贩之后,要好好活着。” 周围人群似乎一下寂静,像燃烧的最旺盛的炭火被一盆冷水浇透。 轮胎上的魏瑕瞪大眼睛,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他语气变了:“谁说的?” “谁要活?” “肉吃了,新衣服鞋子穿了,谁要活!” 说话的是个矮个子青年,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羞愧的低下头。 吴刚也瞪着眼睛扫向这个人。 空气似乎忽然变得浓稠,压得人呼吸不畅。 魏瑕在轮胎上站着,高出所有人一头,大声吼着:“谁要活?谁啊?” “谁谁谁谁!” 没人敢吭气。 魏瑕摸着脑袋,斑秃的头顶又掉了几根头发,烦躁的气闷。 他伸手指着面前,从吴刚,到索吞,再到每一个青年军。 “我怎么带出来你们这群笨蛋!” “你们必须活啊!!!” “每一个都要好好活!” 他摸着脑袋的时候迅速擦拭着眼睛,动作很快,因为他害怕自己真的哭出来。 “你们谁要活,都给我站起来!” “你们都必须活着,每个人!” “听到没有啊!” “都得活!” 枯槁的像是一张皮包骨,发育不良的矮个子魏瑕站在轮胎上咆哮。 磅礴的生命力在冰冷语句中勃发,训斥的字里行间迸出难以置信的生机。 “你们都得活着。” “给老子记住,每个人都要长命百岁!” 这一刻青年军里的缅人,远征军的后代从鸦雀无声中抬头,忽然鼻子发酸。 他们是缅邦最底层的渣滓,从未被当成人对待过。 他们第一次过上这样的日子。 有肉吃,有衣服穿,还有那样的一个人,会费心费力为他们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弄来礼物。 而这个人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长命百岁。 这就是神吧? 肯定是。 去他妈的老天爷,这就是神! 于是站在轮胎上形容枯槁的矮个子捏着瘦弱的拳头,夕阳下鼻青脸肿的第一个高喊。 “长命百岁!” 最先说要活着的青年站得笔直。 “长命百岁!” 戴着手表的孱弱手臂高高举起,索吞狂热咆哮。 “长命百岁!” 第二个,第三个...... 人群像是被火焰点燃,四个最普通的字,在风声里炽烈炸开。 吴刚也在喊,但他眼睛始终停留在那个神,那个少年将军身上。 “老大长命百岁,何小东一号长命百岁,何小东二号长命百岁!” 赵建永没跟着开口,只是盯着这支忽然有了灵魂的队伍笑了。 编号2943,长命百岁。 轮胎上的魏瑕咳嗽着,笑着,声嘶力竭的咆哮。 “等铲除了毒贩,我带你们重建这里。” “这里要有高楼大厦。” “这里要有商场学校。” “街面上要铺设水泥,路两边种满鲜花。” “这里要有夕阳和摇椅,要有菜地和茶园。” “这里要有牵着孩子漫步的父母,有带着爱人看星星的情侣。” “有满仓的粮食,有新鲜的水果......” 魏瑕咳嗽愈发剧烈,还在大声喊着,每一段话都像是未来美好的砖瓦堆砌,从时光中浮现。 他神情恍惚,虚弱的身躯似乎快要倒下。 满身的伤痕和纹身让他枯瘦的身躯更像是一杆旗帜。 硝烟里破烂不堪的旗帜。 偏偏就是这样的旗帜,始终矗立在傍晚昏黄的光里。 迎着风,明亮而耀眼,被三十二名异国他乡的青年军奉若神明。 老大你呢?你要什么? 吴刚看了许久,无声的询问。 同志,你要的是什么呢? 赵建永也站在这道影子下,抬头仰望。 那一年的风很大,吹的那面旗帜猎猎作响,以至于后来漫长年月里,他们始终没有忘记。 曾有那样的一个人,高举火把,点亮了他们的一生。 第168章 我不会变烂的!【加更】 微博,脸书,许多平台在这一刻评论极多。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人的信任肆意操控,让他们去死,但魏瑕偏偏用了最笨的手段,他让他们当人] [怪不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柳长江,满汉,鱼仔,吴刚......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成为魏瑕,哪怕过了几十年,也从未改变初心] 病房。 魏俜灵声音很低,也有些沙哑。 但一双眼睛舍不得离开追溯画面。 她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张脸,在夕阳的光影交错下化作隽永。 “我哥的领导能力从不是靠着危言恫吓,靠着怒吼恐吓,靠着武力威逼利诱。” “他有一种更少见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灵魂。” “从灵魂上的彼此尊重和唤醒最虔诚的追求,于是这群青年军不再是麻木绝望的没人要。” 她忽然停下,两行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这几天的时间,或许比她前半生的哭泣更多。 声音近乎哀求,魏俜灵神情恍惚。 “哥,好多人都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你快出来吧,我现在去给你买糖葫芦。” 她小跑着,一边擦拭眼泪,急切的推开病房的房门。 只是手里的兔子玩偶,始终攥的紧紧的。 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继续出现新的。 小东基地的训练从这一天起,近乎亢奋。 少年疯狂训练着,每一样器械都在尘土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一群少女开始帮忙。 洗衣服,做饭,制造训练器械。 这些人不像是即将抢夺毒贩军械库的赴死,反而像是踏上理想道路的激昂。 那些少女殷勤的发挥自己每一分光和热,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 许多黑瘦少女在打水的间隙,擦拭着脸蛋,会远远偷看一眼魏瑕,之后害羞的跑开。 正午时分,魏瑕耳边传来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炽烈的阳光下,赵建永正在组织这群少年奔跑。 武装负重奔跑,沉甸甸的负重背包是那些少女们连夜缝出来的。 汗珠在少年们额头,脖颈随处可见,闪耀光泽。 吴刚最先开口,人群中喘着气,声音洪亮。 “一条大河,波浪宽,起!” 于是嘹亮的少年声音汇聚在一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赵建永也跟着唱,这是瓦邦青年军的战歌! 雄浑嘹亮的声音出现在异域他乡,许多青年军只觉得连血液也在加速,昂着脑袋,发出怒吼一样的声响。 树荫下有一点花香,鼻青脸肿的魏瑕咳嗽着,看着青年军扬起嘴角。 像那一年在骆丘市警校外看到那些青年警员身影一样,生机勃发。 笑意在最后转过视线戛然而止,开始发抖。 那是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畏惧。 是的,他在害怕。 因为有一个少女捏着农药瓶子,麻花辫随着行走甩动。 魏瑕脸色变了,身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是抢过去,攥紧少女的手腕,贫瘠的缅语词汇慌乱拼凑成一句哀求。 “别喝。” “很危险。” “毒。” 他发抖指着农药瓶子,惶恐溢于言表。 少女愣住了。 至少之前她从未见过那个始终自信从容,坚韧的男人这样的姿态,莫名让她有些心疼。 少女长相很普通,唯独眼睛很亮,像是一泓秋水。 呆呆看着攥紧自己手腕的枯瘦手掌,隐约间又有些窃喜。 于是少女摇头,温柔的宽慰,晃动着手里的农药瓶子。 不标准的汉语词汇结巴的解释着。 “下地,打农药。” 脚步踉跄着后退,魏瑕病态苍白的脸上失了全部血色,勉强回过神。 “对不起。” 少女只笑嘻嘻看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即便脸红也大胆的凝视。 魏瑕落荒而逃。 他不喜欢那样温柔的女孩注视自己。 摸着斑秃的头发和身上的疮,伤疤凹凸不平。 自己不能耽误别人。 自己太老了。 外观是。 心也是。 不知所措的逃跑路上摔了跤,灰头土脸的魏瑕挣扎着,神情开始恍惚。 农药瓶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似乎牵引着他来到另一端岁月。 95年除夕的风很大,冷得刺骨。 “你喝下农药,我让你老公活。” 从床底看过去的母亲脸色发青,嘴里的农药味道冲的他睁不开眼睛。 那个从小听到大的温柔声音竭力保持柔和,却让人心脏抽搐,近乎撕裂的疼痛。 “儿啊,不哭。” “以后爸妈不在了,你怎么还哭呢,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你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怎么办,以后你不能哭了。” “儿啊......儿啊......” “你以后怎么办呢,我还没看到你结婚,还没看到.......” “你是老大......该长大了......” 这一刻,天旋地转。 魏瑕慌张的呼不出气,他手足无措的在地上摸索着,惶恐沙哑,有些无助。 “妈。” “你在哪呢?” “妈妈!” “我妈来了......” “我妈来了,哈哈。” 他挣扎着站起来,呲着牙笑,一双眼睛空洞带着奇怪的神采。 “妈妈,你来了吗?”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跌了一跤,额头的血混着沙砾,魏瑕在地上蠕动,撑起来又再度摔下。 “妈!!!” 他一瘸一拐的在齐腰深的荒草里拨弄,绕到树后面低着头疯狂寻找,像是偏执的疯子。 “妈,你出来啊,你在哪啊,妈!” “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呜呜呜,妈,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妈,我想你......” 他哽咽的捂着脸,委屈这种情绪时隔数年,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跪倒在地的那一刻,左手无名指忽然勒的生疼。 那些铜线积压着毛细血管,让魏瑕忽然停下动作。 他猛然跪下,对着地面狠狠磕头。 “妈,我现在还不能走。” “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妈妈,再等等我,妈,我好想你啊。” “上次见你,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魏瑕额头混着血和泥灰,狼狈的看着自己粗糙到生出皱纹的手。 “妈,我老了。” “你会不会认不出来我啊?” “没事没事。” 像是慌乱的辩解,魏瑕擦干净额头,又胡乱伸手拍打着身上,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妈,我会干干净净跟你们走的。” “我会洗掉身上的一切污秽。” “妈,我记得老爸的话。” “我不会和任何人比烂的!” 这一刻,他怒吼着! “尽管只有半生,我也不会和人比烂的!” 第169章 最初的理想 病房。 有人在颤抖,他重回可怕画面。 魏坪生。 记忆追溯对比,他曾回到最初模拟画面,面对父母被害,他逃走躲避,没看到细节。 记忆将那段岁月强行带到此刻,魏坪生靠着墙壁的身躯像是被寄居的藤蔓缠绕包裹的窒息。 那些残骸从记忆尘封里翻出来,挣扎着让细密冷汗沿脊椎滑落。 “妈......妈!” 他失声惊呼,记忆追溯画面中再度出现。 魏瑕失神的幸福笑容倒映在他瞳孔,展开的双臂像是迎接睽违已久的母亲。 “妈,你来接我了吗?” “妈妈,我不能走。” “事情没做完。” 眼睑低垂,魏坪生情绪彻底崩塌,踉跄来到病床。 他将额头贴在‘魏瑕’粗糙的手掌上。 像是小时候哥哥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 他说。 小生,未来的你在人生每一步都将生生不息,那时的人们会因为你而充满力量。 小生。 魏坪生无意识孩子般的语调。 “哥。” 病床的“魏瑕”手粗糙的手掌痕迹摩的他皮肤刺痛,魏坪生鼻子被堵住,声音从胸腔沙哑闷出来。 “小生来了。” “但你不好,你现在还不出现。” 魏坪生的孩子站在病房看着,印象里的父亲始终从容自信。 他从没见过这个商业上叱咤风云的父亲这样脆弱的一面。 病床的褥子带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魏坪生带着哭腔,眼泪滴落在粗糙的掌心。 “你出现吧。” “小生来了。” 医院楼下的餐饮店和水果店很多。 那些音乐伴着霓虹招牌在车水马龙的热闹都市里努力营造繁华。 带着口罩的魏俜灵气质出尘,站在糖葫芦草垛边呆呆看着。 那些糖衣里晶莹剔透的山楂,草莓,红的像火。 “多放糖,谢谢。” “所有糖葫芦我都要了!” 拿着兔子玩偶的美丽女孩不安的等待,眼睛红肿。 她只是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抿着嘴。 为什么还没来。 为什么还不来啊。 这次小灵买的是最贵的糖葫芦...... 她等不及,一秒钟似乎都算煎熬,于是她索性吃力的抱着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拼命奔跑。 魏俜灵忽然脚下一颤。 人流中一道身影出现。 身姿挺拔,眉眼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 只是高了很多。 眼泪这一刻夺眶而出,她想喊一声哥,是你吗? 只是随后她发现那个人的眼神。 这个路上很像哥哥的人,他很年轻,自信,坚定,皮肤白皙。 他走路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魏俜灵退后两步,流着眼泪。 不是的。 这是我哥不曾拥有的。 我哥其实从没有过自信刚毅,什么都是假的,伪装的。 身姿挺拔是做给弟弟妹妹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只有做事是真的。 衬衫和t恤,牛仔裤和花边长裙,名牌包和行李箱。 街道上每个人行色匆匆,奔赴人生下一场旅途。 只有那个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巷尾的嘈杂声音中停下。 魏俜灵茫然看着,耳畔忽然所有声音都像静止。 惟抬眼间,满目槐花。 郁郁葱葱中冒出头的风铃生机勃勃。 几个半大孩子举着竹竿正闹着打槐花。 “魏叔叔说这个能烙饼呢,我回去让我妈试试。” 嬉笑离去的孩子勾肩搭背,在夕阳下拉长了影子,快活的不得了。 一点零星槐花落在魏俜灵素净掌心,沾上那些琥珀色冰糖葫芦。 倒映在魏俜灵眼睛里,肩头耸动,她开始无声的恸哭。 新的长子一幕。 98年的五月第一个周三。 按照青年军计划,抢劫毒贩军械库的日子。 凌晨一点打牌喝酒,孙斌,王黑七等人难得看到何小东这个疯子穿的整齐,就是神情看起来越来越疯了。 “去哪?” 魏瑕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挑了挑眉。 “听说附近有黑市,我溜达溜达,斌哥,一起啊?” 孙斌摆手,叼着烟转身回房。 大半夜鬼知道何小东什么时候发疯捅娄子,他才不跟着。 缅邦的建材市场黑货很多,大多都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大半夜出来逛黑市的人显然也不少。 旁边挨着不远就有一座寺庙,音响经常会放缅语经文。 魏瑕悄悄爬着进来,一点点看着各处的痕迹。 这里的音响声音大的几乎可以传到几公里外,最前方就是一处话筒,那是主持用来讲经给信众的。 趁着周围没人,魏瑕悄悄推开门,之后迅速用随身携带的铁丝锁上门环,这才来到高台佛像下,打开话筒。 砰! 拍打话筒发出的测试声音很大,让不少寺庙的僧人一愣。 旋即尖锐的口哨声从音响中发出,震耳欲聋。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魏瑕跟着歌词节奏吹着口哨,声音很大,沿着寺庙向周边迅速蔓延。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僧人用缅语怒斥咆哮,偏偏门被锁死,于是他们开始用撞钟木冲大门。 魏瑕全不理会,拿着话筒挡住大门,笑容疯狂的继续吹动。 门很快被撞开,到底是身体太瘦弱,魏瑕被撞的扑倒在地,几名僧人狠狠殴打着,很快鼻青脸肿。 寺庙主持认出魏瑕是彭家的人,叫人押着回了别墅区。 彭景国也得了消息,睡眼惺忪带着怒意,随意踹了两脚。 “别他妈招惹寺庙,是不是有病?” 本来就鼻青脸肿的魏瑕嘿嘿笑着。 孙斌翻了个白眼,有些庆幸自己没跟他去,低声嘟囔着。 “这孙子,碰点毒就找刺激。” “还他妈玩到庙里去了。” 光头刘强带着几个人又凑到房间里喝酒打牌,魏瑕抹干净鼻子上的血,也凑过去,对着牌局指指点点。 激动的大吼大叫下,是没人注意的沉思。 现在自己有了不在场证明。 也已经传递暗号,青年军袭击军械库,就要来了! 或许是因为新毒太厉害,又或许是因为酒精已经侵蚀他的身体。 只是熬夜几个小时,魏瑕已经困得厉害,但他还是大大咧咧按着扑克,大呼小叫兴致勃勃。 趁着洗牌的功夫,魏瑕扭头盯着彭景国,像是不经意开口。 “彭哥,这次的货是一次性出完?” “能运进去吗?我们在北花县检查站都差点翻船,别说东昌省了。” 歪靠在沙发上的彭景国叼着雪茄,吐出淡淡烟雾,嗤笑摆手。 “查得严?没事,放心送。” 手里摸了三张扑克的魏瑕眯着眼睛。 他在套话。 果然。 出卖父母踪迹下落的高官还在和彭家合作。 那个秃头周乾恩也在里面掺和。 现在毒贩,境外势力,腐蚀高官真正捆绑成利益集团了! 扑克的声音带着风重重落下,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炽烈灼烧。 吴刚,赵同志,其实我是个骗子。 因为铲除了毒贩我也不会离开。 国际缉毒警来了我也不会走的。 铲除这些人,只是表面的小毒贩,彭家这种扎根缅邦的家族,会源源不断制造这种小毒贩。 盘根错节几十年的他们很难铲除,需要更大的行动。 但你们必须走。 因为接下来会死很多人。 你们不能参与! 我会让这里爆开! 酒水在奢靡灯光下散发糜烂色泽,浓烈烟雾笼罩,毒贩嘈杂的嬉笑怒骂充斥。 魏瑕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看着窗外。 等这些表面上的毒贩死了,这片地方就会空了,到时候各种厮杀争夺毒贩代言人。 那! 瓦邦新的毒贩代言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反正自己这种混蛋在他们眼里本就是快要死的人,推到明面当个替死鬼不是很合适吗? 窃听器在窃听,自己也能走到明面。 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让魏瑕近乎狂热亢奋,几次出错牌。 这样....... 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触国内那些异化官员,找到他们! 这才是他的目的! 缅邦青年军和国内缉毒行动还有国际缉毒警——联合起来,可以扫空瓦邦一切浮现在水面的毒贩。 之后魏瑕开始有资格除掉那些竞争对手,成为新的瓦邦毒贩表面代言人。 一个快死了的,听话的,够疯的,命贱的傀儡! 只有这样,他才有一丝机会推开瓦邦毒贩核心利益圈的大门。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捣毁如同彭家这样的混蛋家族,找到那些高官!!! 砰! 别墅桌面,牌底重重掀开。 魏瑕沙哑笑声指着牌哈哈大笑,但很像是哭泣,他肆意张狂,野性十足。 “这场赌局,我赢定了!” 你们走吧。 你们报了仇就离开。 剩下的事情,我要自己去做了。 这是我等了很久的事情。 这是我最初的理想。 第170章 等你来穿这身衣服 最初的理想啊…. 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但他也不会缠着,哄骗赵建永,哄骗青年军跟他去死。 因为之后他要以毒贩代言人身份接触国内高官。 也是他最初的理想。 他现在一切就是为了这一步。 快要到了。 所以撵走那些弟兄们。 别参与。 之后的事情太可怕。 你们走得远远的。 我要把地狱点燃。 让我死之前! 带着那些混蛋们! 一起进地狱吧!!!!! 至于我的弟兄们,他们是好人! 好人就该好好活! 好人就该离开这里好好活。 ……. 马铁港听到了记忆追溯中魏瑕的咆哮! 他悲伤失措的后退几步,靠在冷冰冰的墙面。 徒弟赵靖都快要搀不住了。 “傻小子。” 颤巍巍的苍老手臂指着病床,马铁港说不出话。 他以为魏瑕和青年军,配合00年扫毒行动,国际缉毒警,就能彻底完成铲除计划。 但魏瑕是什么人? 烂事见的太多,他看的都是本质里的腐朽,他都知道。 00年扫毒行动,国际缉毒警,听起来声势浩大。 但终究只能铲除表面上扶持起来的一批傀儡。 过一两年,这里背后的大家族又会扶持起一批新的大毒枭。 归根结底,缅邦的家族和傀儡政体才是腐朽的根本! 所以魏瑕选择之后趁着瓦邦傀儡倒台,取代光头刘强,成为缅邦家族的代言人!!! 他会“帮助”毒贩收集下线,之后接触国内高官,真正进入核心圈子。 然后结束这一切! 马铁港身躯晃动,因为太悲伤他不断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魏瑕从始至终都知道事情的本质。 他像是一柄剑。 这柄剑的锋锐难以想象。 谁在碰毒,他会不计代价的铲除! 魏瑕太狠,连带着对自己也够狠,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最初的理想。 “这就是你父母说的前进。” 这个孩子在对毒贩步步紧逼的时候,何尝不是把自己也逼上了绝路。 自始至终都是万丈深渊! 马铁港哭着,接过儿子带来的缉毒警衣服,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他把眼泪擦在袖子上,努力让自己的哭腔不那么明显。 “小魏。” “魏瑕。” “起来了,咱们穿衣服......” “你看,你看看啊。” “你快出来!” 他捧着衣服,看着病床,又看着病房外,茫然的搜索着,拼命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希望下一刻就有人跳出来,咧着嘴对自己敬礼,叫一声马队。 抖音,微博上,许多观众呆住。 [魏瑕之前对谁都没说,他没告诉吴刚和赵建永真正的想法,他害怕这些人被卷进去,他不允许这些人参与] [成为毒贩明面上扶持的傀儡,做他最终的事] [看光头刘强就知道了,毒贩家族养的一条狗,所以魏瑕绝不允许自己的兄弟为自己的疯狂买单] [他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毒贩如是,他的兄弟亦如是,这也是最好的骗子] 如今魏瑕真正成为全民讨论词条。 长子追溯画面于各地随同播放。 新的一幕是—— 三十名青年军在赵建永的带队下潜伏在丛林。 缅邦潮湿冰冷的枯枝败叶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毒虫爬行。 万籁俱寂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带着电子失真的声音。 一条大河波浪宽...... 熟悉的口哨调子让最初死寂的丛林忽然有了动静。 魏同志的!暗号来了! 赵建永战术挥手,三十名青年军匍匐前行,夜色中来到河边。 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青年军穿着魏瑕缝制的粗糙衣服,吴刚神情激动,仔细拍打身上每一处褶皱。 列队! 赵建永甚至颤抖的穿上那身睽违已久的缉毒警警服。 布料很粗糙,但颜色款式和记忆中那一抹信仰别无二致。 他几乎要哭出声来。 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让他快要疯了。 但现在,这身衣服正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缉毒警! 他愈发肯定魏瑕是真正的援军。 之前他也怀疑过,因为魏瑕性格太怪,不像是灰人。 哪个灰人偷东西啊? 但细密针脚下的挺拔衣服,让想法彻底消散。 如果没有见过真正的缉毒警服,他又怎么会复刻的一模一样,连针脚都没有区别。 他就是打前锋的战友! ……. 当代边陲线上 畹玎缉毒警大队前队长杨国桐低着头,落寞的很,开口也沮丧的很: “魏瑕......他没穿过。” 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刘国辉,昆省,东昌省缉毒警总队长都在。 记忆追溯画面中的三十名整齐划一的缉毒警服装,让刘国辉情绪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哀伤。 “你还记得吗?” “最初魏瑕被光头和孙斌测试,送到骆丘市缉毒警队。” “那时候被抓捕的魏瑕低着头,将马铁港虎口撕裂的伤疤记在心里。” “他看着马铁港的一切痕迹和狰狞的记号,听马铁港一点一点讲述缉毒警作训日常。” “可那时候,他那双眼睛还在盯着其他的,比如......衣服。” “他看着马铁港负责审讯他的两名缉毒警,一点一点的打量,从衣服领口,到肩膀,到袖口,到胸襟,再到尾端。” “连带裤子,裤缝,腰间扣子。” “之后马铁港送了魏瑕一顶帽子,放在小芳理发店旁。” “魏瑕视若珍宝,每天捧着擦拭,他时常一个人摩挲着帽子上的倾角,边沿的银白丝线,那些亮面的红蓝漆和橄榄叶上托举的庄严星星......”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闭着眼睛都能记得的一切......” “于是在98年,在一堆破布料,在最寒酸的缝制下,他制出了最简陋的警服。” “但是每一处规格,标准都是对的。” 他爱死了那些衣服。 因为代表他最深的理想。 在场缉毒大队各干部都沉默,有人敬礼,有人沉默。 只有沉默。 …… 长子追溯新画面多了硝烟! 因为第一次战斗开始。 暗号响起的时候,行动开始。 赵建永做为这支青年军的教官,要做的是绝对的理性。 他强迫自己冷静,而后挥手。 三十名青年军按照之前训练的路线,一点点过河,沿着军械库后山的荒野线路穿行。 赵建永按照地图带着青年军动作迅速穿过。 虫鸣鸟叫仍在,凌晨三点的丛林里只有毒蛇爬行过枯枝败叶的声音和鸟儿振翅。 抵达军械库五百米距离的时候,索吞这些青年军只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想象中的厮杀,暴露。 完美绕过所有暗哨。 居然这么简单。 只有吴刚悄悄擦着眼角,盯着赵建永手中的地图。 赵教官说这是老大提前侦察过的线路。 他甚至不知道老大来过几十次,身上磨掉了几层皮肉,才能让他们这样顺利的完成行动。 按照魏瑕提供的信息,周三凌晨三点,是换岗前最后的时间。 岗哨都会放松警惕,疲惫不堪。 抬头看,荷枪实弹的守卫果然打着哈欠,有人悄悄靠着柱子假寐。 腿弯抽出的刀寒光隐没在丛林,吴刚动作矫健,率先动手。 刀锋接触守卫脖颈,一只手捂住嘴部,狠辣划过! 赵建永战术动作更为标准,悄无声息解决另一边守卫。 索吞和其他青年军各自找准目标,整齐划一动手。 六名军械库毒贩守卫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只瞪大眼睛,发出荷荷的嘶哑声音。 吴刚迅速卸下守卫的半自动步枪,月色下沉甸甸挂在身上。 动作娴熟的检查弹夹,打开火控,同时开始向各处倾洒汽油。 赵建永带着人进了军械库抢夺武器,彼时吴刚留在外面,抱着枪,狰狞盯着那些被打晕的毒贩守卫。 他内心阴狠骂着! “你们为什么给老大注毒?” “让你们殴打老大!” 抹去鞋印的鞋子沾染泥土,死死的在晕倒的毒贩脸上碾动。 这一刻,吴刚面无表情。 “毒贩都该死,都得死!” 匕首抽出,再染殷红,迅速抹了所有晕倒的毒贩脖子。 他整个人沾着血,完全不在意! 伴随着赵建永鸟鸣口哨,吴刚知道这意味着抢夺武器完成,他迅速掏出火柴,抛向汽油。 走之前吴刚盯着唯一故意被留下的活口,狠狠向对方肚子来了一刀。 火光于山风中发出猎猎声响。 留在这名毒贩守卫印象最后的场景,赫然是几十个穿着缉毒警服饰的背影,说着流利专业缉毒术语中文,癫狂离开! 抖音,头条,许多观众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吴刚的性格果然是最狠的!] [长江做事果断思维缜密,但其实他骨子里是带着理性的,满汉思维很直接,虽然狠,但暴躁的性格占一方面,鱼仔更多则是思维滴水不漏一步步操纵大势] [那以后的吴刚会成为什么人啊....] 第171章 前进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凌晨五点左右时。 瓦邦彭家别墅,酒水倾洒一地,烟头散乱堆砌,牌局到了尾声。 只剩下几个输红了眼的毒贩嘶吼着,一双眼睛盯着对方。 枪声在山林中响彻,如同雷鸣! 辨识度极高的声响立刻让毒贩别墅瞬间安静。 是军械库方向! 彭景国变了脸色,雪茄狠狠杵在地面。 光头刘强则明显慌了,他起身丢下酒瓶,怒吼着。 “孙斌带上家伙,盯着房间内所有下线!” “其他人跟着彭哥走!” 其他人在离开。 魏瑕在自己平静且厌恶的推了一管毒。 他要制造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刚才去寺庙打架,还有推毒。 就是彻底证明和军械库无关。 这个量的新毒正好可以让他接近休克,但又不会致命。 果然,当孙斌发现魏瑕躺在地上开始抽搐,本就烦躁莫名的孙斌狠狠一脚踹过去,咆哮怒斥。 “去你妈的,这个节骨眼上还在搞这些!” “王黑七,你们送他去打点滴,别他妈真死这了。” 王黑七老大不情愿,拗不过孙斌手里有枪,低头搬动魏瑕的时候顺便吐了一口唾沫。 “死了才好,这老狗。” 将魏瑕随意丢到别墅医务室,王黑七也懒得管他死活,径直回去了。 有护士开始进行药物输入,魏瑕抽搐状态迅速缓解,医生吩咐了两句,也关门离开。 趁着身体状态恢复,魏瑕仔细观察门外后,拔掉针头,翻墙在别墅外取出之前测试了几百遍的窃听器。 军械库出事,除了三个守卫在别墅,大部分力量都跟着光头刘强往那边去了。 所以安装窃听器的机会终于来了! 魏瑕脑海开始浮现出昔日在水泥地上勾勒出的别墅平面图。 隐藏房间在脑海密集纵横的线条中呈现方位。 旋即和各种管线图飞速重合! 睁开眼,魏瑕率先钻进油污管道向记忆中墙面夹层方向爬过去。 衬衫的肚子下面垫上了塑料袋,紧贴在身上绷得很开,因此没有任何塑料袋声响。 污浊的气息刺鼻,让身体本就虚弱的魏瑕冷汗不断。 在落地之前,魏瑕迅速用塑料袋包裹自己衣衫,腹部和双脚,避免油污留下痕迹。 随后他盯着眼前场景。 果然房子有夹层! 房间里最豪华的椅子靠背很高,丝绒靠垫奢靡,扶手泛着木制光泽。 他将佛像外壳的窃听器放在一堆原本就有的佛雕里,看起来毫不起眼。 压力装置则是直接安装到椅子扶手下方。 几次细致调整后,魏瑕开始测试。 砰! 一旦毒贩用手掌拍击在椅子扶手,压力装置自动开始感应,窃听器将会启动,录音十五分钟左右。 瞳孔兴奋一闪而逝,化作极致冷静。 魏瑕小心翼翼检查房间内所有痕迹,确保不可能暴露后,再度沿着油污管道返回。 医护室卫生间内,很快传来水声。 大量油污被洗衣服覆盖,魏瑕疯狂刷着,之后拼命拧干,放在鼻端嗅了嗅。 确定没有油污气味后,使劲拧着衣服,魏瑕又快速做了数十个俯卧撑。 虚弱躺在床上,魏瑕额头和身上刻意制造大量出汗迹象,这才模仿碰毒的状态,声嘶力竭的咆哮。 “给老子再来一点,快!” 声音带着颤抖,听的医护人员眉头紧皱。 有医生用缅语看向同伴。 同伴连头也没回,冷笑。 “习惯就好,这种人自己找死。” 彭景国已经和刘强几人回来了,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 孙斌甚至不敢和他对视,拿着枪,低下头。 在场各地区毒贩下线都神情变了。 “军械库被人抢了......” 彭景国目光从这些汇聚在一起的下线一一扫过,看的人心底发毛。 他怀疑这些人里有内鬼。 耳畔传来医护室魏瑕发抖的狂叫,彭景国眯起眼睛,这一刻他愈发怀疑肯定有问题。 这些下线有问题。 至于何小东他从没觉得。 何小东偷鸡摸狗,殴打癫狂,碰毒碰的他都胆寒。 于是! 彭景国神情收敛,看向王黑七一众下线,礼貌温和的笑了,但语气全是戾气和狠辣,不容置疑: “这里不错,请大家再呆几天。” 王黑七几人听得懂,都神情紧张的点头返回房间,魏瑕也被抬着准备返回。 看到彭景国,魏瑕挣扎着奋力爬起来一点,哀求着。 “彭哥,再给我一支,求你了。” 原本被抢的彭景国几乎被气笑了,随手扔了一支。 “给你,真他妈贱!” 最后魏瑕看到,彭景国和光头去了别墅三楼,被抬回去的魏瑕没有失落,只是平静。 没事,这次没窃听到,那就下次。 这些毒贩明显慌了。 嘿嘿,等到明面上的毒贩清除了,他们肯定需要新傀儡。 一个能帮他们打开销路的疯子。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对,还得回去。 继续制造第二个窃听器。 第二个不行就第三个,第四个。 我会继续窃听,一点点挖出他们的所有秘密! 坚定和从容从瞳孔中弥散,没有一丝沮丧。 前进。 不惜一切的前进。 第171章 后手何小东的势力最初【加更】 25年3月的畹玎警校。 一场新生欢迎仪式正在举行。 和之前的悄然无声不一样。 新生们昂首挺胸,站的整齐,声音昂扬。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作训服从面前一直蔓延,到整个走廊,密密麻麻,面无表情。 记忆追溯画面在走廊大屏幕上展开。 00年扫毒总负责人刘国辉站得笔挺。 “同志们。” “魏瑕不会沮丧。” “他付出了那么多,准备窃听,但敌人根本没去那个房间。” “他要沮丧吗,没有!” “因为军械库被抢了,因为窃听器他安装成功了。” “那些用来让国际缉毒警定位的遥感装置在制作的路上。” “那些吸引国际缉毒警前来的视频在传播!” “所以,请你们记住。” “未来无论面临怎样绝望的时刻,都不要沮丧。” “真正带你们杀出重围的不是身体,而是意志和信念!” “永远不要停下前进的脚步,向你一直守护的信仰迈步,千次万次,不遗余力。” 激昂的声音忽然停下,刘国辉转头,因为他看到新的画面。 长子追溯画面中的魏瑕在担架上笑。 快乐的鼓舞自己的笑。 刘国辉语气变得很黯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很希望他能有来世。” “我们畹玎缉毒警大队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他指着面前宿舍。 “这间宿舍,代号29。” “这张床,是43号。” “2943,是魏瑕的代号。” “这是我专门为他申请的宿舍,给他留下的床位。” “现在是空的,以后也是空的。” 刘国辉苍老的眼睛格外坚定。 “我们会等着他回来。” “等着我们的战友!” 全体安静。 新的缉毒警战士看着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觉得自己一路都踩着棉花,晃荡着。 他打起精神,检查身后有无跟踪。 强撑着来到小东基地外,大口喘息的魏瑕双手拄着膝盖,大脑强烈缺氧让他眼睛发黑。 沿着额头滴落的汗珠,魏瑕忽然屏住呼吸。 路边野草里,一朵野菊花小小的,花瓣竭力在风里张开。 像一枚小太阳。 很漂亮,不算耀眼,但生命力顽强。 魏瑕眉眼忽然认真,于是伸手。 “抱歉,就采一朵。” 一把野草用根茎编起来,野菊花就在最顶端绽开,像是突兀冒出的一点生机。 魏瑕笑吟吟的捧着花,调整状态。 “就把它留给听话努力的小娃娃吧。” 简陋,素净,又富有生命力。 小东基地,半大孩子一样的青年军很亢奋的叽叽喳喳。 看到魏瑕来了,一群人一拥而上,激动的七嘴八舌。 那些在风里张扬,肆意生长的野草和小花,顺着光束里沉降的尘埃,几乎灼伤许多人的眼睛。 现场在安静。 魏瑕笑着拍拍身边少年的脑袋。 “你们很好。” “毒贩已经开始慌了。” “缉毒警的队伍已经来了,各地毒贩下线都在慌张惶恐。” “所以,很好看的小花,送给很好的你们。” 魏瑕伸手的时候,真诚几乎从眼底溢出来。 老大真的认为他们是很好的人。 他们羞涩的捧过来,魏瑕笑的眯起眼睛,和煦像极了太阳。 “你们很好啊!” “很好!” 他没看那些千辛万苦抢回来的武器,只是一个个挨个检查这些少年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除了地面匍匐前行的划痕和一些虫子叮咬,没有伤痕。 三十个青年军,一个不少。 像是松了一口气,魏瑕站直身子。 “好啊,接下来,我们可以真正训练了!” 那一刻,魏瑕眼睛变了。 所有担忧,温和,全都变成坚韧! 他举起右手,怒吼着,声音在小东基地传开,像是铁块摩擦! “他们怎么欺负我们,怎么祸害我们,我们就怎么还回去,打回去!” “打的他们叫妈妈!” 抱着枪的索吞和许多青年军都亢奋的咆哮着。 唯独吴刚和赵建永明显沉默了许多。 两道目光悄无声息落在魏瑕身上,夹杂着心疼。 所有人都觉得兴奋,没人注意到,魏瑕每次大声后的时候都会大喘气。 意识模糊,反应迟钝,瞳孔微微扩张,额头冷汗就没断过。 吴刚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皮肤,渗出血来。 才一天。 但也好像好多天了。 老大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魏瑕定下训练基调后,小东基地也到了开饭的时间。 桌子上,索吞夹了一点菜,放在魏瑕碗里。 他盯着其中一大筷肉丝,几乎已经占据菜里所有份额,刚要皱眉,就迎上了索吞近乎哀求的眼睛。 “你多吃点吧,求你了,老大。” “是啊,老大,你多吃点,我们喜欢吃米饭。” 杂七杂八的劝慰让魏瑕有些无奈,他放下筷子,盯着这些孩子。 “我可是老大,老大是很强壮的!” 他故意拍着骷髅一样的胸脯,嶙峋的骨头透过衬衫顶的很高,发出沉闷的响声。 碗里只留下一点肉丝,其他的终究被魏瑕恐吓式的分给了这些孩子。 吴刚坐在桌边扒拉着米饭,什么都没说。 直到魏瑕开始返回毒贩别墅。 一个人站在训练场的吴刚孤独比划着,思考,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 “如果老大死了,我要怎么模仿他?” 跟着记忆中老大行走的姿态,吴刚一点点挪动躯体,像老大一样悲悯的盯着其他兄弟。 他甚至看着小东基地背后那些枯萎高大的树干,用审视的目光思考切割。 “这个可以给老大做棺材。” 心底的念头升起,让吴刚自己也愣住,茫然,不知所措。 我的老大要死了。 我该怎么办啊,带着这群兄弟做什么啊? 我要赶紧成长,不然老大会失望! 我要是成长的够快,老大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于是吴刚盯着那训练的青年军,脑子里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我要培养一个最狠的,最疯狂的组织,打击毒贩! 这个组织可以去越喃,去柬朴寨,去菲律宾,去许多国家。 我们可以扶持或合作一个政体或者势力,我可以帮助他打击毒贩获得选票。 而我们,就是这个政体打击毒贩最狠的刀!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获得训练,可以获得大量资源和情报,获得越来越多打击毒贩的手段。 之后开始着手彻底铲除缅邦毒贩! 吴刚拍着手,兴奋极了。 “哈哈哈哈哈。” “对,就是这样!” “这样,我的组织,我的这些兄弟们会是毒贩的地狱。” “这样,老大就不会死得那么快了。” “这样,才是在帮老大!” “我要创建一个打击毒贩最恐怖的组织。” “先去呢,菲律宾吗…..” “杜特家族好像很厌恶毒贩。” “我们可以合作,我当刀子,他给我资源训练。” “老大,我一直在!” “一次,两次,千万次!!!” “谁也不能伤害他。” “我只有老大了。” “其他人都没把我当过人,其他人都依靠我,只有老大让我依靠他。” “谁也不能伤害他!” “都死吧!!!!” 晨光熹微,残破山野间,极致的理性和极致的疯狂杂糅。 草木摇曳,小东基地背后枯败的树木里绽开一丝小芽,生机勃勃。 第172章 谁留下?【加更】 业城医院。 因为身体太差了,马铁港在吸着氧气,他虚弱的看着长子追溯画面。 看着吴刚凶狠的姿态。 “是他?” 记忆中尘封的画面像是浮出水面。 十几年前菲律宾曾经掀起过一场灭毒行动。 该国竞选人杜特曾经当众表态。 忘了人权这回事,当我上任后,会将所有毒贩、抢劫犯全部铲除! 如果他们在厕所,那就在厕所溺死毒贩。 如果他们在路上,我会在路上撞死他。 我有一个准备许久对付毒贩的小组…… 马铁港失神想着,苍老嘶哑的声音反复念叨。 “准备许久的小组。” “何小东......” “何小东!” “难怪在国际缉毒警里面找不到他的名字。” “00年扫毒行动之后,他带着他的兄弟们去了另一个东南亚国家。” “从那以后,他也成为毒贩最惊惧的人,多次主动发起扫毒行动。” 脑波研究的罗国庆教授盯着画面。 吴刚的哥哥死在毒贩手里,吴刚从此封闭内心。 魏瑕来了成了吴刚的希望,但如果吴刚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这个在地狱中长大的少年,将会如何! 现在他已经在考虑最冰冷绝望的处境。 他的老大死亡之后! 吴刚这种人有着最癫狂的设想,最恐怖的执行力,最大胆冷静的决策。 这个人几乎杂糅所有理性和感性。 如果何小东一直活到现在,那他会怎么对付黑手?..... 罗国庆倒吸冷气。 暗中最狠的人的手段初现端倪。 海外。 油管上,一则叫instera官方账号下,有粉丝发现不对。 之前该账号一直怒喷魏瑕是个骗子的视频悄无声息下架。 不光是这个官方账号。 来自各国最初抹黑魏瑕的媒体账号,公众人物账号,全都删除之前视频,留言。 另外,一则新闻在小范围内引起关注。 曾激烈抨击魏瑕的西方主持人札特恩伯忽然遇到车祸。 公开斥责魏瑕应该被抓捕,审判的说唱歌手布莱克突发疾病死亡...... 迄今为止,竟有四个公众人物离奇身故。 无一例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抹黑过魏瑕。 脸书上,马来西亚华人李恩前所未有的言辞激烈。 [看到了吧?这群欺软怕硬的媒体,当何小东疯狂出现,这些媒体才知道害怕,因为何小东不在意规矩] [他敢把毒贩拉入地狱,也敢把任何抹黑魏瑕的人全都拉入地狱。] [真正的地狱!] 全球热词。 因为何小东的暴凶手段。 全球不同时间,不同时区。 各国民众看着最新进程长子追溯画面。 …….. 从训练地回来。 吃的饱饱的。 返回房间的魏瑕蹑手蹑脚钻进被窝。 被褥搭在眼睛上,翻来滚去,他蒙着被子,咧着嘴傻笑嘀咕。 “有武器喽,那么多枪,那么多子弹。” “彭景国估计愈发害怕了,在他们印象中,这次袭击的人都穿着一致的缉毒警服,行动整齐,战术素养不低,这些毒贩都在惶恐,害怕是边陲缉毒警展开扫毒行动了。” “昆省,东昌省的毒贩下线也害怕想要离开。” “国际缉毒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但估计视频已经传开了吧?” “火苗终于开始燃烧了。” 魏瑕眼神恍惚。 他忽然掀开被子,喘了一口气,认真思考着。 “我现在就要找机会上位了。” “想办法成为光头这种明面代言人!” “吴刚和老赵,怎么撵走他们!” “得快点让他们在之后扫毒行动前离开。” “之后来的缉毒警和国际缉毒警肯定是最惨烈的厮杀。” “他们不能在这。” “这里会变成真正的炼狱。” “那些只求活命的毒贩,恐怕会彻底失控,疯狂杀戮他们认为有嫌疑的所有人。” “老赵和吴刚都得走,这些青年军都得离开,但怎么走?”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魏瑕歪着头。 “让他们和弟弟妹妹对我一样,对我失望?” 嘿嘿。 魏瑕笑着,但很愧疚。 好吧,就失望! 然后魏瑕继续思索: “还有,我以后要制造一个我光明正大活着的信念。” “让我的弟弟妹妹们,觉得我肯定活着的悬念。” “这个又该怎么制造?” 魏瑕伸手摸着下巴,他再次钻入被窝。 “躲在被窝里,脑波画面是不是放不出来?” “对!” 他笑着,像是得逞的孩子,看向小东基地,只是瞳孔里的担忧几乎溢出来。 “好吧,小子们,我不光是骗子。” “我还是让你们失望的骗子。” ……. 长子追溯新的视角。 小东基地。 三十名青年军汇聚在一起,悄无声息。 吴刚眼神毒辣,和索吞目光交汇,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他妈的,你们看到了吗?” “老大的身体被毒贩整成什么样了?” “我们必须留下,老子要把所有毒贩都砍光!” 桌面被吴刚拍的发出闷响,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这个少年的怒火。 目光随着吴刚视线扫过。 “都给老子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怎么让老大在这一战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他走了,还有机会调养身体。” “等他一走,我们就他妈玩命的打,打死这帮王八蛋!” “只要青年军还有人活着,他们就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如果很难打,咱们就逃亡到其他国家,找个势力加入。” 吴刚完全不像是怒火中烧时失去理智。 索吞也开始分析:“我之前打听了菲律宾杜特家族,他们对毒贩有天然的反感,势力很大。” “如果我们以后真的逃亡,可以和他们合作,给他们当灭毒先锋!” “我们负责杀毒贩,给他拉选票。” “他负责给我们资源,我们为老大活着!” 小房间里灯光摇晃,落在一个个黑瘦的少年眼眸。 那些决绝忽然蔓延开来,旋即汹涌成河! 吴刚站起来,盯着窗外。 军械库方向守卫已经森严的无法想象,山林间聒噪的虫鸣鸟叫似乎隐没,连空气也压抑的近乎浓稠。 那些晃动的灯光让吴刚下意识眯着眼睛有些恍惚,他摸着身上的衣服,细密的针脚。 老大给他们缝衣服的时候,灯光也像今天这样晃。 这一刻,吴刚,索吞,牛植,还有其他少年全部站起身。 碰拳! “让老大离开!” “然后我们来杀!” ………… 青年军教官赵建永也在自己休息的小竹楼辗转反侧。 窗外闷闷的天气,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他索性翻身坐起来,一个人呆呆看着窗外。 他想到之前魏同志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因为携带布料和食物,身上脏兮兮的,胸口敞开的扣子可以看到伶仃的骨头。 唯独那双手,虎口裂痕很长的手,洗得很干净。 因为那是他唯一允许自己碰那些衣服的部位。 他就那么抬头,时不时对着那些有棱角的庄严服饰发呆。 那种眼神,赵建永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只是想想,都会忍不住眼睛发酸。 那时候魏瑕伸手,手指从衣衫领口滑到肩膀,再到扣子。 像是在触摸某种求之不得的珍宝,为此已经等待了太漫长的岁月。 不知道为什么,赵建永竟下意识觉得很奇怪。 因为魏瑕碰到衣服时总是小心翼翼,像是不属于自己。 像是那衣服终其一生都不会被他穿到身上。 他不知道魏瑕这个缉毒警前锋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 但就是难受。 “我得帮帮他,他碰毒太多了。”赵建永自言自语。 “到时候骗他一次吧。” “让他离开,在国内去治疗,我回去叫来援军。” “青年军也要离开,让他们其他地方躲避。” 接下来毒贩和缉毒警的厮杀,会让这座城市彻底混乱。 他太了解这些践踏规则的疯子,无视身份的厮杀,将会超过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必须要让魏瑕和青年军离开啊! 神情恍惚,迅速回神的赵建永有些烦躁。 “我必须扛起来,不然他太难了。” 他忘不了之前魏瑕的脸。 那张始终带着孩子气的笑,却早就发青的脸。 于是赵建永站起来,双手撑着竹楼窗户,任由毛刺刺痛掌心。 战友2943说,他本就是该死的人。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不甘,才让这个该死的人一次次挣扎着活过来。 赵建永真的觉得,魏瑕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真的很像是没有心跳的死人。 月色无端笼入乌云,似是暴雨将至。 魏瑕,吴刚,赵建永各自辗转,绞尽脑汁的想要骗对方一次。 一个念头同时在三人脑海浮出。 求求你们了,走吧! 离开这。 让我! 我! 我! 留下! 第173章 我的哥哥是假的 25年3月2日。 海外审判者直播间。 始终坐着的蒙面身影眼睛这一刻很亮。 他也在看着长子追溯。 他之前很戾气,但这一刻笑起来时,目光变得柔和。 柔和的看着。 看着吴刚,看着赵建永,看魏瑕。 他们希望最后留下的。 是自己。 留下的人会死。 业城病房外的灯火在玻璃窗上晕开,染成五光十色的宁静。 魏坪政低下头,这位东昌省官员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哑的不像话。 “二哥。” “柳长江,满汉,鱼仔,吴刚......” “他们对哥哥,比我们好多了......” 平静的病房泛开涟漪。 脑波初始人罗国庆教授很虚弱,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到现在为止,记忆依旧是多视角在拼凑。” “吴刚的记忆,魏瑕,鱼仔,满汉......” 他指着病床,全然不顾自己急促的呼吸。 “这具身体......这个人真的是长江吗?” 记忆太多了,太详细,更像是一个比柳长江狠的多的人。 准确来说,这个人理性无比,更像是一个学历极高思维缜密极致的人。 因为长江太听老大话了。 魏瑕好几次孩子气的嘟囔,嘟囔说这一段别放出脑波。 但画面还是放了。 这不像是长江。 这像是一个绝对理性毫无感情,宛如机器的“魏瑕”。 在恍惚和茫然中。 长子追溯出现新的一幕。 98年五月中旬,骆丘市开始炎热起来。 桌案上的台灯散发明亮光线,茶杯中的热水已经冷却。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传来,偶尔停顿。 柳长江很忙碌,他还在通过老大留下的资料,寻找省部的人。 到底谁在派人找魏家! 资料堆积三十多页,上面写满了手下从各个渠道搜集来的名字,信息。 郑学爱,张国栋,马家惠...... 诸如此类字样填满空白。 他收起纸张,最终眼前留下两份资料。 省经济统筹部副部郑学爱,省经济统筹部副部李国同。 指尖敲打桌面,柳长江靠在椅子上,放空思维。 现在他所有思维路线越来越趋近老大。 目前只有这两个人有机会,同时也有手段提拔景观明。 半晌柳长江起身,关掉台灯,抱起外套。 他决定亲自盯着,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昆省和东南亚那边有消息吗?” 电话那边摇着头。 柳长江低头,无力靠着墙壁。 还是没有老大的消息。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开始继续扮演老大! 一天后,一头黑发,声音沙哑,浑身伤疤纹身的柳长江被带到警局,手腕上还染着殷红。 这次柳长江故意打架,又进了警局。 “你小子,这是第几次进监狱了?” 孙海洋盯着面前的“魏瑕”,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 昔日他在矿区小镇主持人贩案的时候,魏瑕明明不这样的。 “之前你怕家里人担心,连肚子上中了刀都要忍着回家。” “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柳长江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靠在椅子上。 “那我之前是什么样的?孙局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他打听着老大的一切细节,因为他真的想了解老大的一切。 孙海洋捡了几个细节随口说了,旋即拨通魏瑕姥爷程忠的电话。 对方已经习惯孙海洋打电话意味着什么,明显很烦躁,直接按掉。 柳长江被放出来之后,坐着面包车去了一趟宗族,故意让一些人看到他从魏家宗祠离开。 果然,一些大货车司机开始打电话。 柳长江毫不在乎的叼起一根烟,靠在车座上。 这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任务。 魏瑕必须一直在骆丘,活在孙海洋,活在魏家宗族这些人面前。 但是不能活在弟弟妹妹面前。 他们面朝阳光的人啊, 不该记得自己。 车辆启动,这次一路朝着骆丘学校去。 今天是学校活动,魏俜灵这个上过省台的小明星正在唱歌。 远远看着,柳长江靠在栅栏上,笑容宠溺。 真可爱啊。 他把路上买来的花束交给手下,让人送上去,自己开始转身。 黄昏的光晕将黑发枯瘦的柳长江背影拉得很长。 “老大,你要送的花,我送了。” “骆丘魏瑕一号。” “永远在!” “老大,你一定要活着,我快抓到省份那个人了。” …… 业城病房里,魏坪生,汤汝陇,董霆忽然站起身。 因为孙海洋这个魁梧的汉子,如今的老头,他哭的嗷嗷的。 “是你......” “魏瑕.......柳长江......” 他有些语无伦次,眼底的恍然大悟偏偏夹杂着说不出的情绪。 魏坪政也茫然看着,旋即苦笑。 难怪。 难怪姥爷记忆里的魏瑕是个打架斗殴进监狱的惯犯。 原来一切都是柳长江在扮演! 因为他要制造一个“魏瑕”始终在骆丘市的假象! 魏俜央和养父汤汝陇目光交错,汤汝陇儒雅散开,愧疚的低着头。 她也凝视着画面中被黄昏拉的愈长的影子。 “难怪我们不知道,因为你一直在让毒贩,在宗族,让姥爷知道。” “长江哥......” 那些呕心沥血全都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旦掀开,竟让她觉得胸腔疼的那样厉害。 .... “我的哥哥是假的。” “以后的他,每一处都有人扮演他。” “我的哥哥啊。” “我该怎么找到真正的你啊。” .... 第174章 都走不出来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柳长江在98年五月继续做出魏瑕活着的征兆。 而在98年五月的业城,星夜只有自行车铃铛和高架桥上的火车传来零星声响。 二道河子一两年前的大火让这里变得人烟稀少,昔日魏瑕曾经摧毁了一处毒窝,躲在垃圾堆才离开。 不起眼的青砖小院里,满汉靠在椅子上,手里提着半瓶啤酒。 “都怎么样了?” 站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如今是他培养的真正信得过的狠人。 而他也凭借着这几个人,成为业城毒贩下线真正的佼佼者。 “畹玎那边有人打听到年初有一条强闯北花县检查站的消息。” “滇西来县那边有几个毒贩,不过规模不大。” 几个人一一汇报。 冰冷的酒液灌入口腔,顺着食道汹涌,魁梧的汉子吐出一口气。 现在满汉很喜欢喝酒,手里几乎没离过酒瓶。 “知道了,下去吧。” 直到小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满汉晃荡着酒瓶子,抬头。 月光从高大的油松穿透,像是在掩盖所有寂寥。 “老大,这没意思啊。” “见不到你,我现在感觉真他妈的没意思。” 手机再度传来另一名手下的消息,确定搜寻昆缅交界没有找到。 酒瓶子落在地面,破碎的玻璃渣溅开蛛网一样的痕迹。 满汉猛地掀开身边箱子。 土枪和雷管堆积。 “真踏马想把那群毒贩全炸了!草!” 暴躁的情绪忽然变得软弱,满汉大口喘着气,如同祈求。 “老大,你快回来吧。” 脑海画面不断重叠。 “满汉,别光用蛮力,看老大是怎么打架的。” “别动,擦点药老他妈晃什么!” “这点钱你拿着,你姐不是还要读书吗?咱又不喜欢读书,总不能让你姐也上街打架。” “姐姐,满汉这小子可懂事了,之前还帮一个老太太抓了小偷呢。” 砰! 满汉趴在桌子上,这个业城手段最狠的毒贩打手哭的像个孩子。 “老大,你必须好好的,必须,必须!” 另一个画面出现。 业城,明亮的写字楼内,一只瘦弱但满是疤痕的手和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握在一起。 不标准的普通话夹杂着浓烈的港岛口音。 “哈哈,魏老板,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鱼仔笑容镇定从容,自信点头。 “当然。” 两人面前摆放着合同。 白纸黑字。 港岛和美医疗器械和业城玉碎有限公司正式达成合作。 玉碎公司将做为和美医疗器械代工厂,生产轮椅。 乙方签名那一栏,赫然填着魏瑕两个字。 鱼仔随意的寒暄总是能让和美老板发自心底的哈哈大笑。 离开写字楼的时候,和美的老板亲自送了很远一程。 鱼仔抵达正在修建的厂房,挖掘机和脚手架全都摆放整齐。 另一边的招工处,许多小儿麻痹症等残疾患者也惊喜的看着入职单。 这是他签订的第四份合同。 除了代工医疗器械外,凭借着东昌省强大的政治渠道,鱼仔先后签订了副食加工生产,调料加工生产等多项合同。 其中生产泡面和咸菜的工厂已经开工。 鱼仔现在变得很圆滑,对各类合作商条件开的格外优渥。 其中厂子的盈利拿出了一部分给员工福利,许多人都说玉碎集团那些残疾工人比其他厂健全的工人待遇还要好。 因此鱼仔在这些工人眼里,无疑成为救世主。 员工爱戴,合作商喜欢,政治渠道欣赏,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只是夜深人静时,鱼仔总是看着镜子,看着那些刻意留下的黑发和伤疤,纹身。 “老大。” “我应该在什么时候爆发啊?” “现在鱼仔手下有好多好多工人,他们都愿意拿命跟着我,因为我也愿意给他们能给的一切。” “老大,你快点下命令吧。” 镜子里的人不会回应。 正如镜子外的人,不是魏瑕。 所有人都走不出来。 因为曾带着他们的人啊。 不见了。 ………… 当代! 青岛黄岛区御龙高档别墅,特意搜集的报刊叠了很厚一层。 一个老者咬牙切齿,像是要将报刊里的一切生吞活剥。 心脏许多年没跳动的这么忐忑惶恐。 鱼仔那个底层垃圾真的从98年初,忍到25年了! 彼时他目光转向报刊,98年的老报刊字迹模糊几乎脱落。 【玉碎公司成功代工港岛医疗器械,业城招商引资迈入新征程】 照片里的厂房还很小。 旋即是第二份2010年报刊。 【玉碎食品加工有限公司成功步入业城纳税前二十,再创佳绩】 一路看下来,每一份报刊都让老者手指不由自主攥紧。 直到现在。 业城排名前五的实业公司,其中三家背后为玉碎集团控股。 北方排名第五的矿业集团,其中一名股东,也名叫魏瑕,身份显示赫然是玉碎集团董事长! 报刊几乎被揉搓的稀碎。 这只是鱼仔的信息。 那商业版图扩张了几十年的柳长江呢? 那在灰色势力卧底几十年的满汉呢? 那个想要打造灭毒队伍,投资政体的吴刚呢? 各种顶级势力在出现,甚至更多隐藏在水底,如今他们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砰! 休闲桌被掀翻。 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行政夹克的老者看起来似乎和普通老者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苏老,怎么了?” “苏老!” 不少人凑上来扶住。 苏老捂着头,颤巍巍看着手机照片。 可爱的孙子,事业有成的儿子,女儿。 合家欢乐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在这张照片上。 “你不能摧毁我的美好,不能!!!” 他咬着牙,颤抖着按下电话,嘴唇血色褪尽。 “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 “你根本无法摧毁我们!” 第175章 点火 长子追溯缅邦画面。 98年,缅邦,深夜。 魏瑕没去小东基地。 有赵建永带着青年军训练,他必须尽可能少去,减少暴露几率。 因为军械库失守,彭家连带傀儡毒贩刘强对下线的关注变多。 虽然最终彭景国没怀疑到魏瑕头上,到底周围防守严密起来,连岗哨也从六个小时轮换改为三个小时轮换,保证精力充足。 魏瑕从王黑七他们那里偷来了一部分电子产品。 现在他面前堆放着大量或粗或细的铜线,还有几个偷来的烂手机。 桌前,魏瑕开始拆解手机的扬声器。 扬声器里有一部分含钕磁铁。 磁铁处理好之后,魏瑕目光转向面前废弃的锌锰电池。 通过加热和尿素搜集反应,一个小时后,开始获得氢氧化锌前驱,制好后开始烘干焙烧。 两小时后,魏瑕面前开始出现一小堆氧化锌颗粒状粉末。 准备好铜线,含钕磁铁,氧化锌粉末,魏瑕开始悄悄雕刻微型佛塔,一共九座。 虽然守卫多了许多,但只要这些下线没有明显异常,不提出返回,倒也没人控制人身自由。 尤其是魏瑕即便在彭景国眼里,也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毒狗,要爽不要命。 盯着魏瑕的守卫时不时将魏瑕发疯的事说出去,导致这些守卫更不愿搭理他。 魏瑕在瓦邦达曼寺出现。 趁着人少,他悄悄爬上寺庙顶端最高处,支起佛塔。 塔尖木制莲花花瓣角度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这是他测试过许多次得到的数据。 按照测试,黄昏时分,阳光穿过第三,五,七塔,将会形成激光蚀刻效应,在地面上投射出wgs84坐标系网格。 大口喘息,魏瑕靠在寺庙后方冰冷潮湿院墙,擦拭着汗水。 该系统是gps全球定位坐标系统数值。 通过遍布世界的卫星观测站观测到的坐标建立,在94年通过10个观测站在gps测量方法上改正,误差缩短为一米。 虽然暂时没有投入民用,但国际缉毒警已经开始使用该系统。 努力压抑急剧的喘息声,魏瑕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前往寺庙内部。 迅速拆解传统转经轮后,铜线组成的特斯拉线圈电路悄然成型。 同时从旧手机上拆解的含钕磁铁排列成猎户座腰带形状。 有外壳的掩盖,只要这些僧人不拆开,就看不出异常。 只要国际缉毒警开始侦察,电圈转动产生的电磁脉冲,将会迅速被卫星捕捉到异常信号。 仅仅完成两件事,魏瑕苦笑着看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 眼底苦笑迅速化作坚定,盘算时间,距离寺庙早课最多还有两个小时。 魏瑕咬着牙,几乎拖拽着躯体继续寻找寺庙厨房烟囱。 他迅速通过改造烟囱内部结构,形成亥姆霍兹共振腔。 按照这里的僧人计算,魏瑕取出之前制造的氧化锌颗粒,投放到烟囱中。 借着炊烟升起,这些氧化锌颗粒紫外线反射效果很明显,会在雷达最终形成光标效果。 国际缉毒警前来时,一定会侦察到这些特定的烟雾。 连续几天深夜,魏瑕都在毒贩所在别墅周边街道和寺庙布置。 现在他站在自己的小破房子外盘算着。 第一,佛塔定位坐标。 第二,转经轮电容矩阵。 第三,炊烟氧化锌雷达显示。 几乎已经将这片区域坐标定死,一旦国际缉毒警打开雷达,这片腐朽之地会如黑夜火光一样耀眼! 心底始终悬着的一口气松下来,魏瑕跌靠在墙壁。 唯独眼眸深处,弥散着笑意。 仿佛看到火光开始点燃。 这里快要变成地狱了。 “该让他们走了。” “好人就该好好活。” “好人必须好好活!” ….. 当代英国,利物浦。 年迈的埃斯里克头发已经发白,正在接受采访。 昔日00年那场国际缉毒警扫毒活动,他也曾经参与其中,做为先锋情报调查员,负责在东南亚对接毒贩进行调查。 之后他负责告知缉毒警组织是否行动。 记忆追溯画面出现,他神情惊愕,瞳孔不自觉涣散。 眼神回到昔日。 你能想象吗? 当他电磁学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之后加入警校开始特训,针对各类情报和密码学不断钻研。 注意到从东南亚传来的缅邦毒贩猖狂残暴视频,他开始接到任务,秘密调查缅邦毒贩。 98年上旬,他开始隐藏身份,抵达瓦邦。 随身携带的监测设备很简陋,他甚至觉得用这些设备没有任何意义。 可当打开装置后,他几乎瞠目结舌。 达曼寺,喜宫寺...... 几乎各处都是遥感装置和信号。 破旧的木楼一座座连绵,其中安装着难以想象磁场信号,脉冲信号。 像是黑夜中明晃晃的灯塔! 他下意识起身,撞翻了信号检测装置和雷达成像屏幕。 “谁在这里?” 隐蔽地点,埃斯里克手足无措的激动踱步,惊呼失声。 “谁啊?到底是谁在这里!” 破旧的如同上世纪的村落,贫瘠发霉的木制屋顶,生满硝尘的墙角,还有常年被毒腐蚀的村民,嚣张跋扈的毒贩。 还有,海量的信号! 埃斯里克知道,一定有这样一个人,不计代价在自己之前侦察着一切。 “但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出来!” 歇斯底里被压抑的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挣出来,他眼眸满是血丝,不断搜寻。 只是最终,一无所获。 记者的闪光灯让埃斯里克回过神。 他看着镜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站的更直一些。 “我没见过魏,但我见到了他留给我的东西。” “直到二十七年后,我才知道他是如何一点点留下这些痕迹。” 他忽然转头,盯着追溯画面,指着自己的皱纹和白发,指着心脏支架,声音嘶哑。 “魏,我老了。” “让我拥抱你一次,愿主庇佑你......” 第176章 羞涩的魏瑕 记忆追溯画面还在继续。 现在魏瑕在前往新的小东基地。 毒贩的警惕和搜寻,让他们不得不更加谨慎,隐藏身份。 基地里新盖的木屋不大,还带着潮湿树木的气味。 三十名青年军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简陋的木板。 吴刚在教导他们学习汉语。 看到魏瑕抵达,吴刚收起木板。 “大家互相交流怎么发音,书写。” 旋即带上索吞,在魏瑕的招呼下一起进了隔壁房间。 赵建永,吴刚,索吞现在都等着魏瑕开口。 “毒贩很害怕之后缉毒警会展开行动。” “所以他们更加不敢放走昆省和东昌省的下线离开,避免暴露。” “那接下来,我们就要主动让那些各地下线惶恐。” “接下来,分批次的袭击这些毒贩下线!” “所有青年军换上缉毒警衣服,开始交火!” 赵建永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眸兴奋一闪而逝。 是的,魏瑕的手段,是在逼迫这些国内下线紧张,让他们觉得在缅邦更危险,逼着他们逃回国内。 这样一来,彭景国就愈发怀疑! 一旦毒贩毒贩都开始表现异常,或者干脆逃离,彻底混乱,彭景国胡乱猜疑将会成为必然。 彭甚至会杀了这些下线。 到时候这里就乱了。 乱了就有机会成为代言人! “你这家伙,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方案够狠啊!” 赵建永不轻不重的一拳抵在魏瑕肩膀上,魏瑕呲牙咧嘴的笑着。 吴刚和索吞也对视一眼,明显看到对方眼底的激动。 他们对这些毒贩恨到骨子里,有了武器,自然能彻底将水搅浑! 只是魏瑕的声音很快继续响起。 这一次,笑容凝固在赵建永,吴刚几人脸上。 “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但我大概要死了。” 迎着三道呆滞的眼神,魏瑕挨个给了一拳,笑着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 “我是成绩最差的缉毒警,因为身体毛病多,所以我主动申请来这的。” “组织都不知道这个事,你们也不准告密嗷。” 调侃语气的警告差点让索吞掉下泪来。 “我来着,那就是为了死在这,我与其病死,为什么不能获得赔偿金呢!” 魏瑕在瞪大眼睛:“你知道赔偿金有多少吗?” “到时候我弟弟妹妹可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或许他的表演很拙劣,但提到弟弟妹妹,发自骨子里的温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魏瑕靠在桌子上,警告似的盯着赵建永和吴刚。 “别拦着我,断人财路,你们知道的。” 之后他才双手拄着膝盖,艰难起身,笑着离开。 那个孱弱的背影推开门,于是外面的光一拥而上,沉降在光束里的尘埃跟着背影离开。 正午的灿烂明媚勾勒出光影,竟让这些荒芜的山野熠熠生辉。 这一刻,吴刚起身。 老大在拼命的证明自己还活着。 老天爷在他身上灌输了太多活力。 以至于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死亡,人却更加活跃。 几天不睡觉,不吃饭,他仍能站起来,站得笔直。 甚至刚才老大提到生死,依旧狂暴勇猛。 这样的会主动说他想死? 他想死? ! 小房间内,吴刚和赵建永冥冥中建立起莫名的默契。 明知道那个男人的演技那么拙劣,却不约而同同时露出失望和复杂的神情。 连带着语气也开始变得冰冷。 “知道了。 只是他们从逆光的方向悄悄盯着魏瑕背影的眼睛转过去的那一刻,无人察觉那些温和。 那是从未对他人有过的温和。 …… 25年的业城街道上。 “我哥哥真可爱。” “他以为他做出这种姿态,会让这些人失望。” “但是哥哥,他们不是我们。” “他们爱死你了。” “比我们还要爱你。” 提着糖葫芦草垛子的魏俜灵抬头,笑容灿烂,只是眼泪滚滚落下,声音酸楚。 她大声喊着,眼泪那一刻磨花了精致。 “我的魏瑕哥哥们。” “我好想你们!” 长子追溯再度切换视角。 魏瑕现在很少去彭家别墅,但彭家别墅如今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也被叫来。 精致名贵的家居和高端奢靡的酒水如今化作重重压力。 彭景国难得没抽烟,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头刘强咬着牙,低声汇报。 “昨天业城王黑七去赌场的路上被人袭击,一伙人里死了三个。” “对方穿的还是缉毒警的衣服,训练有素,战术动作相当标准。” 菏市,白城,北花县各个城市下线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七嘴八舌的汇报情况。 彭景国听的头疼,骨子里弥散着寒意。 缉毒警。 心里的慌乱到底没让他失了方寸,只是眯着眼睛。 “这里是瓦邦。” 短短五个字,让原本慌乱的毒贩下线不敢开口。 更没人察觉,离开这里的彭景国直接派出了数百打手,几乎铺天盖地开始在各地寻找那些缉毒警的踪迹。 他们只是在房间里沉默着。 似乎寂静中能听到彼此惶恐的心跳。 恐惧在悄无声息中蔓延。 之前军械库失守,现在缉毒警大肆抓捕击毙毒贩。 他们真的开始紧张了。 似乎下一刻,就会出现大批量缉毒警,对他们展开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行动。 于是魏瑕冷眼看着这些下线下意识开始远离对方,互相怀疑对方是不是卧底。 彼此的不信任和猜忌,就是他目的达成的开端。 现在他们必须等。 等有人开始受不了压力逃离瓦邦。 哪怕只有一个人逃离,这个看似稳固的利益体,就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时候,来自地狱的火将会把这里焚烧殆尽! 魏瑕再度注射过量毒,抽搐起来,被送到医疗室。 之后他开始取出窃听器,在盥洗室得到了一段缅语信息。 内容不多,魏瑕悄悄记下,藏好。 天亮的时候,被强制关起来的毒贩下线才被放走。 这一刻的毒贩下线逐渐不对劲,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紧张,惶恐。 趁着下线刚被放出来,看管没那么严格,魏瑕多次侦察后,抵达小东基地。 这次魏瑕没去见赵建永,也没找吴刚,索吞。 他害怕他们参与其中,更害怕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他再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了! 都别死了! 攥紧记录着窃听内容的魏瑕行走间有些茫然。 他不敢露出内心的恐惧。 他身边的兄弟一个都不能死。 都得好好活。 老旧整洁的小竹楼风吹日晒下有些泛黄,栏杆边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圆脸姑娘意外的看着魏瑕。 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 她在衣服上擦拭洗衣服染湿的双手,背着手一步一步蹦跳着靠近。 看起来很可爱。 这个女孩的弟弟是青年军一员,她曾经也是下地打农药被魏瑕捏住手臂的女孩。 魏瑕有些狼狈的躲闪最淳朴的眼神,递过去一份简单的礼物。 生涩的用缅语询问。 “金月埃,帮我翻译,好吗?” 女孩叫金月埃,这是翻译过来的名字。 她才十八岁。 看着魏瑕躲闪的可爱,金月埃心满意足的收起礼物,点头。 接过魏瑕音译的窃听内容记录,金月埃一边指使魏瑕修一修家里没声音的收音机。 趁着魏瑕认真捣鼓收音机,金月埃将翻译分析一点点记录下来。 “对方说,一个下线一个下线的逆推调查,给每个开始注药,逼迫询问,大不了不要市场,也要逼出来到底是谁。”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港台腔,喜欢夹英文,缅语磕磕绊绊的,说的是,一定筛选好,不然国内那边的人不敢和我们接触,要安全。” 魏瑕皱眉思索。 第一句话应该是彭景国说的。 第二个人,他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应该就是那个秃头中年人! 那个真正的混蛋! 得到答案之后,魏瑕被少女的目光看的很羞涩,他好像从没和女孩正经的对话过。 于是魏瑕腼腆的对金月埃点头。 “谢谢。” 转身离去的衣角被扯住,魏瑕回头,迎面而来的是几个鸡蛋。 “你......” “吃点鸡蛋再走。” 金月埃没对上那双眼睛,声音很轻,低着头。 递出鸡蛋的手有些发抖,脸红到耳根。 魏瑕摇头,迅速离开。 小竹楼下的少女有些失望。 她的弟弟在小东基地。 她一直看着魏瑕是怎么对待那些孩子的,所以,她觉得魏瑕很好。 金月埃呆呆看着自己的左手,被握住的炽烈感觉似乎还在昨天。 上次他牵着自己的手,是害怕自己喝农药吗? 尽管之前日子很苦的时候,自己真的想过。 但现在,因为赵建永,因为魏瑕。 远远的,少女弯腰,轻轻鞠躬,看着孑然一身离开的背影。 因为你们,我们的日子很好了。 谢谢。 病房。 魏俜央声音温和许多。 或许是之前哭的太久,柔和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 “这会是哥哥的爱情吗?” “他从没体会过爱情。” “就算之前长江哥要介绍,也只是得到他的一顿训斥。” “这个人......” 她伸手下意识触碰着屏幕,手抖了一下,像是被那些疤痕和纹身灼烫。 “这个人啊,总说自己不能耽误别人。” “金姐姐......” 魏俜央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像是金月埃近在眼前。 “哥哥不会耽误别人的,从来都不会。” 想到哥哥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爱情,魏俜央失声痛哭。 以前实验很苦,研究失败无数次,她从没这样哭过。 第177章 我活了【加更】 从金月埃的小竹楼离开,魏瑕终于抵达小东基地。 训练累了的青年军在休息。 魏瑕推开木门的动作少见的有些粗暴,眼底也带着不耐烦。 他不情愿的开始了表演。 他真不想这么说。 但必须这么说。 得让他们失望! 人失望了才会心寒的离开。 于是魏瑕说了: “你们这次针对毒贩的任务完成的不行啊。” “还有,我的上司说了,你们之后可以走了,都散了吧,你们也不是正规军,就别想要编制了,该干嘛干嘛去。” 大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昔日温和可亲的老大身上凭空多了些盛气凌人,散发一种看不起起吴刚和索吞的模样。 魏瑕依旧在拙劣的表演,尽管他觉得自己从来不露破绽,演技不错。 吴刚和赵建永看着魏瑕满不在乎的模样,也看着魏瑕说话时不由自主攥紧的手。 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于是吴刚顺口接过话,冷笑着起身。 “既然都瞧不上我们,那拉倒!” “反正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最多再打一次我们就走。” 赵建永无所谓的靠着椅子配合,呵呵嗤笑着。 甚至他的眼里有无人注意到的惊喜。 因为魏瑕提出的话,刚好可以让青年军生气。 然后青年军离开。 然后赵想办法让魏瑕赶紧离开。 于是赵建永也冥冥之中配合魏瑕开口: “走吧,都走吧。” “接下来才是正规军的战场,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正规军吗?” 看着青年军,这位细心的教官前所未有的表现出一种情绪。 不屑。 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他指着魏瑕。 “何小东同志曾经参与过正规军的培训,那才是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 “你们连基本战术都玩不明白,留在这干什么?” 眼见赵建永指着自己,魏瑕趁机站起来,骄傲的挺起胸膛。 他没想到赵建永居然这么配合,刚好可以借机气走这帮小子。 赶紧失望。 赶紧心寒吧。 离开瓦邦。 我的兄弟们。 许多青年军复杂的盯着魏瑕,那些眼神里夹杂的情绪很多。 像是最亲近的刀,足够将任何人戳的千疮百孔。 魏瑕背着手不在意,只是在离开之前,脚步顿住。 “以后少见面吧。” 魏瑕准备离开,但离开前他微微侧过身子,余光瞥见那些稚气又坚毅的脸。 “离开前也送你们一句话。” “你们现在是少年,以后不要变成腐朽的老头回去。” “你们在黑暗的沼泽里一起爬出来,也希望你们在外面光明的世界。” “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似乎再也不能多看一眼,话音落下,魏瑕重重关上门,大步离开。 那一天的风格外灼热,像是要融化艰难筑就的所有冰冷。 卷起来的沙子,莫名迷了眼睛。 …… 当代海外。 利物浦。 埃斯里克的确很老了,心脏支架让他早早退休。 现在他在家里,在妻子和孩子们的陪伴下,盯着那档来自脑波的尘封记忆。 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 他知道魏瑕要做什么。 那个傻子打算一个人,光明正大的吸引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 那些密密麻麻的遥感装置,像雷达里黑夜中的火焰。 “ihavefoughtthegoodbattle,ihaverunalltheway,andihavekeptthefaith.fromnowon,therewillbeacrownofrighteousnessforme.”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那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那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必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 。 离开小东基地的魏瑕背影笔挺,只是在彻底失去他们的视线后。 脸上的趾高气昂终于归为虚无。 他没回彭家别墅,也没回到自己的小破房间。 而是一个人悄悄去了一片荒野。 这里是他埋葬那些战友白骨的地方,他称为白骨山坡。 魏瑕选了一个紧挨着战友埋骨之地的树荫,开始挖掘。 这里土软,好挖。 这里比矿区小镇好挖多了。 灼热的太阳晒得风也聒噪。 他就在树荫下一点一点的挖着,那些沙砾堆积起来,像极了坟茔。 “一个人的痕迹很快就消失的,我也是。” “但我总盼着到时候有人肯为我挖一个坑。” “不过他们要走了,没人了。” “所以我自己提前挖一个......如果能撑到埋到这里。” “和我的战友们埋在一起。” “那我会很快乐!” 十七岁的年纪,絮絮叨叨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他一边挖,一边盯着之前收敛的白骨,那是和赵建永一起卧底后死在废弃小楼的队长他们。 也是他的战友。 像是在和那些战友说话。 坑挖的很快,魏瑕比划着尺寸,手里的工具一丢,直挺挺躺在那些松软的泥土里。 扭了扭身子,舒服的他闭上眼睛。 “我要睡觉了。” “真安心啊。”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全是泥土的潮湿气味和野草的味道,阳光一晒就都散开来。 在这里,魏瑕没有紧张,也没有惶恐,只有全身心的放松。 他咧着嘴,眼睛闭上的时候,无意识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 风晃动着树荫,阳光也在眼皮子上摇晃。 ….. 小东基地。 砰! 吴刚踹翻小桌子,火爆咆哮着。 “老大,开始演戏是吧?” 有点孩子气的吴刚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倔强的梗着脖子。 “你休想撵我走!” “我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何小东!” 索吞推开门,悄悄张望着,之后压低了声音。 “我看到老大出了基地,一路向着东边的山坡去了。” 原本汹涌的怒火忽然冷却,吴刚兴奋。 “走,咱们去看看。” 多知道老大的准备,总能多一点后手。 只是小东基地东面,吴刚和索吞偷偷摸摸的动作僵住。 迎面撞上的,是同样躲躲藏藏的教官,赵建永。 赵建永苦笑着。 他知道,吴刚一定和自己一样,不放心他们老大,也派人跟着。 双方对视,都明白彼此的想法,无奈摇头,索性合兵一处,悄悄抵达。 不起眼的山坡上生满杂草。 唯独一块方圆两米的区域,看起来像是不久前被翻新过,草木不深。 赵建永怔然看着这个地方,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 那一天,这个荒芜的土坡风一样大。 吹的那面粗糙的旗猎猎作响。 队长的骨头就堆在旗帜下面。 那一天,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用最沉稳的声音将自己从浑浑噩噩中一把扯出来。 “编号2448.” “到!” 赵建永远远望着,趴在山坡上的身躯有些发抖。 吴刚,索吞和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新挖的土坑。 魏瑕就躺在里面,手脚肆无忌惮的伸展,呼呼大睡。 “睡得真香啊。” 索吞的声音被压的很小。 赵建永和吴刚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魏瑕哪怕一刻。 这样睡觉的姿态,赵建永没见过,吴刚也没见过。 即便是在小东基地,魏瑕也从没睡得这么好,这么沉。 他们就这样看了很久,久到日头都开始西坠,染上一点霞光。 魏瑕伸着懒腰,从土坑里爬出来。 踉跄着不小心摔在地上,灰头土脸。 于是他笑着拍打这具身体,咳嗽着摇头,自顾自嘟囔着。 “真弱啊,都没什么力气了。” 他笑吟吟的蹲在那些白骨小坟丘边缘,看起来像是隆起的小土堆,毫不起眼。 手里是随手捡来的小木棍。 他在写墓志铭,给每一个兄弟写。 第一处坟丘前的字迹很端正。 【请把我的墓碑设计成墩子,让我的战友歇歇脚,不要像我疲惫一生。】 字里行间的调皮,像个孩子。 连魏瑕自己都忍不住笑。 第二处很小的坟丘写下的字迹更新。 【如果有一天,威权枪火开始对准人民,请后来者以此骨为盾。】 赵建永的眼睛很好,那些字迹不像写在坟丘,更像是写在他瞳孔里。 他趴在地上,攥紧那些草根泥土,无声的恸哭。 吴刚已经愣住了。 他只是看着蹲在暮色的荒芜中,一笔一划力求端正的影子。 那些金灿灿的光像是给他披上的神性。 他不知道怎样的人,才会这么好。 但老大已经写到第三处坟丘。 【我去找妈妈啦,小同志你好好活,你是有家的孩子,我也是啊】 索吞闭上眼睛,拼命阻止着眼泪蹦出。 全无察觉的魏瑕写到第四处,忽然调皮的哈哈大笑,他想着死去的兄弟们会不会喜欢这个墓志铭。 【本大爷听话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破坏过规矩,但今天爷不干了】 荒草缝隙里的吴刚看着这句童趣十足的话,忍不住笑,只是眼泪不断滴落在那些潮湿的泥土。 赵建永也笑着擦泪,低声嘟囔着。 “跟他妈小孩似的。” 第五处坟丘,魏瑕忽然收敛了一切情绪,沉重而肃穆。 赵建永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 他开始知道魏瑕为什么精神一直在支撑着。 有人疗愈精神世界,用的是妹子,爱情。 有人用金钱,奢侈品。 有人用暴力发泄。 于那个人而言,他用的是他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比如,对战友说出想说的话。 这是他治愈自己的手段之一。 简单的让人心疼。 魏瑕终于落笔在第五处坟丘。 【我的弟兄在这,请路过者别害怕,如果您带了酒和香烟能撒一点吗,我们好想念人间啊】 小木棍旁边的一只袖子举起来,擦拭着正在写字的人的眼泪。 赵建永拳头握紧。 有些人,连哭都是悄悄的。 他也想到那些队友死前对他说的话。 你要活下去,要继续卧底。 这个铁打的汉子差点哭出声来,没人知道此处,不该只有荒草青丘,异国他土。 山坡上的魏瑕揉着有些发麻的脚,这一刻迟迟没有落笔。 是的,到他自己的墓碑了。 那个刚刚挖掘的大坑。 他歪着脑袋,有些费劲的用木棍划拉着。 【我的肉身死啦,它熬了太久了】 【但!每当你阅读到这里】 【我便又为你活了一遍】 风声呼啸,金灿灿的光逐渐暗淡,一点小雨落下。 木棍留下的一切痕迹在地面消散。 魏瑕就那样躺下,躺在泥泞里放肆的张开手脚。 “嘿嘿嘿。” “我的弟兄们。” “别嫌弃我。” “我们以前从未相见。” “我们以后会一直相守。” “我走不出这里了。” “但我的那些弟兄们必须走。” “以后你们老了,非要矫情的想我,或者你们有能力。” “请把我的弟兄们带回国!” “但不要带走我!” “我的尸骨要留在这!” “永远的!” “镇压!” “那些企图爬出地狱的混蛋!” “爸,我做对了!” “爸,我做对了吗!!!” 大雨里,少年人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对着那些辽阔放声大喊,一边哭一边干呕,一边嚎啕的喊着。 全是苦味的灵魂至少在这一刻,山无遮,海无拦。 酣畅淋漓的释放着他想说的一切。 第178章 站出 25年3月12日。 很多人忘不了那样一幕。 赵建永,吴刚,索吞像三个傻子一样,拼命把自己脑袋摁在泥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些眼泪和着泥泞滚落,浸透土层,任由藤蔓吞没所有回音。 他们起身,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悄悄隐没。 离开的路上,吴刚仰着头。 那些乌沉沉的云层里响彻怒骂,许多街道开始回荡。 “我恨透了这世道!” “我恨透了!” “那些混蛋,那些害过老大的人,我要把他们视若瑰宝的亲情,血脉,一切都拉入地狱!” 索吞收敛一切天真与光明,眼睛逐渐开始阴沉。 “都杀!” 两张狰狞扭曲的神情让赵建永愈发沉默。 他心中没有任何平静,波澜不定。 战友何小东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他之前经历怀疑,之后确信,可现在,心底的怀疑如同野草疯长。 魏瑕又崩了。 他没人的时候不知道崩溃过多少次。 但。 援军怎么会崩? 雨水下赵建永垂下眼睑,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情。 他只是在对自己说。 他就是我的援军。 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战友! 当代。 矿区小镇的人更多了。 昔日的村民,魏家老宅的邻居,宗族的乡亲都紧闭大门,极少出来走动。 他们变得不喜欢见人,那些游客古怪的目光让他们心底发慌,羞愧几乎溢出来。 因为95年那一天。 魏家老宅的荒烟蔓草,断壁颓垣在阳光下陈述岁月。 如今这里堆满了菊花,向日葵,地面上插满了糖葫芦。 像是一片瑰丽的花园。 有很多孩子来,有十三岁的少年擦拭着眼泪,最朦胧的年纪里,那些带着赤诚的魂灵一头撞进脑海。 他攥着拳头,哽咽低头。 “妈,我能见到魏叔叔吗?” 母亲柔和摸着他的脑袋,几次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难受的看着这片花海。 业城医院。 魏坪政笑容苦涩。 骨节因为攥的太紧有些泛白,魏坪政死死盯着从草丛离开的影子。 哥哥最擅长让人失望的表演。 那时候弟弟妹妹都相信了。 我们对哥哥避之不及。 吴刚和赵建永却根本不相信哥哥那些拙劣的演技。 “我们......我们还不如外人......” 眼泪崩塌,魏坪政甚至喊着。 “我们怎么还给你。” “哥......” “我以后怎么去见爸妈啊!” 衣袖浸透眼泪的时候,魏坪政愣住,忽然变得振奋。 “哥。” 他真的不在意了。 “哥你说过的,你要我成为魏家的顶梁柱!” “现在二哥和妹妹们都很好,所以我来帮你。” “小政来帮你!” 魏坪政这一刻像是拨云见日,激动的无法自控。 始终坐在一边的孙海洋冷眼看着,他只觉得麻木。 “你怎么帮?” “之前你不帮他,他一个人扛住了一切,现在你说要帮他?” 那些冰冷的质问并没有牵动魏坪政情绪,他依旧振奋。 “不,我马上就帮他!” 他整理衣服,眼眶通红,但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刻这位东昌省官员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我将以我的官场生涯担保,我发誓将其中黑手和一切所触犯人民利益,危害人民安全的人狂徒和腐烂分子绳之以法!” 这是一个政坛新星的战书。 对幕后黑手的战书。 但他代表的不是官员,而是,魏瑕的弟弟! 他开始拨通骆丘,业城律师协会电话,东昌省级调查组电话。 首先对昔日东昌省经济统筹部会议每个人进行调查! 没有避开镜头,一切都在公开。 魏坪政一步步走到镜头前,站得笔挺,眉宇间竟有了些昔日那个魏家顶梁柱的影子。 柳长江,鱼仔,满汉,吴刚,畹玎缉毒警。 “现在,我是第六个魏瑕!” 话语落下,直播间弹幕炸开! [魏瑕最不想动用的后手来了,那些在各自领域光彩夺目的弟弟妹妹!] [终于站出来了,只有现在,我才觉得他们像个人!] 魏坪政的动作像是惊醒始终恍惚的魏坪生。 哥哥在为他做出榜样。 弟弟也在给他做出榜样。 现在,这位企业家如梦初醒,决然摸出手机。 助手皱着眉头。 “董事长,你至少要考虑到董事会其他人的意见......” 魏坪生一把推开,直接拨通各个渠道电话。 公司所有力量除却维持正常运转,其他全部力量投入调查! 涉及到举报,抹黑魏瑕的公司,自媒体,媒体,不计代价请国内最顶尖的律师申诉,抓捕,询问。 谁在指使,谁在安排,一切必须水落石出! 安排好公司的力量,魏坪生马不停蹄开始联系各地官方媒体进行发声。 投稿内容,则是魏瑕最初前往会面毒贩的记忆追溯。 所有毒贩面容全部曝光,投入最大流量池! 针对那些各种自媒体曝光魏瑕打人,偷窃,柳长江,满汉涉及暴力之类画面,则直接聘请技术团队,同时协助官方刑侦部门开始调查,抓捕,审讯,找到他们背后的金主! “哥,我迟到了。” 魏坪生神情恍惚,手机缓缓垂下。 之前亲身体验过的记忆追溯模拟画面再度浮现脑海。 从矿区小镇到骆丘市,从骆丘市到业城。 告诉家人后绝望的逃亡,数百个深夜辗转反侧的绷紧神经的麻木。 那些被迫放弃的理想,生活琐碎的柴米油盐,弟弟妹妹的抚养培育。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真的会被压到崩溃。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过结束生命,一了百了。 “我逃了好多次......” 苦涩怯懦的眼睛在魏坪生抬头的这一刻,逐渐冷却。 他有些发抖,只盯着山坡上仰面躺倒在泥泞中的影子。 “哥,抱歉。” “小生迟到了。” “但......” “第七个魏瑕,申请报道!” 第179章 这不是爱情,这是 长子追溯画面。 五月底,瓦邦的无忧花花期正盛。 一簇簇在风里晃荡,那些灼热的风平白给火炬一样的花簇添了几分温度。 阳光炽烈,魏瑕行走的时候觉得衬衫被热风裹住,贴在身上。 新的小东基地牌子雕刻的好看了许多。 他现在很少来小东基地了。 每次来的时候也只是故意让这些人心寒。 现在魏瑕又开始表演。 他靠在小竹楼,眼底是鄙夷和嫌弃。 “训练了这么久,还是这副鬼样子。” 他伸手指点着那些嶙峋扎眼的瘦弱骨头,故意放大声音。 “到底不是正规军,打起来估计一点用都没有。” “连当炮灰都配不上,赶紧滚蛋吧!” 那些青年军顺着他的手指低头,呆呆触碰自己身上的皮包骨,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他们复杂抬头,盯着那个连说话都在大声喘气,还要故作刻薄的影子。 一双双眼睛刺的魏瑕心里生疼。 他咬着牙扭头,试图不让难受的情绪控制自己,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一片哗啦啦的声响。 金属枪械被高高举起。 所有人! 赵建永,吴刚,索吞,以至于每一个青年军都举起枪。 身后站着的是金月埃这些家属。 魏瑕转头这一刻,听到的声音几乎将他所有的伪装撕的粉碎。 “请您带着我们去死吧!” 索吞像疯狗一样攥着枪,少年倔强又决绝的,喊出心底最疯狂的声音! 之后是第二个声音,第三个,第四个...... 小东基地的训练场上,像站着一群形销骨立的游魂! 魏瑕忽然觉得没法动弹。 只有眼睛,在这些影子上转动。 黄粱梦第一折说,想人生在世,最苦是生离。 但生离,总好过死别。 他张嘴,嗓子干的几乎说不出话,所有声音都被哽在喉咙。 半晌,终于是涨红了脸。 “混蛋!” “老子有援军,我们的组织是最铁血的缉毒警,是东方最强大的军队。” “我们还会请来国际缉毒警!” “你们不配,你们赶紧走。” “滚啊!” “滚!” 声嘶力竭的魏瑕拼命试图推搡身边的青年军,倒推了自己一个趔趄。 索吞哭的眼泪和着鼻涕,吴刚也呜呜的哭着。 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从零碎中拼出来一段腐烂的时光。 “那一年,毒贩让我们的父辈当碰毒当实验品,测试毒效果,他们说,未来你们都会过上好日子,吃上肉,可我们的父亲死了,我们被扔在瓦邦角落当垃圾。” “之后来了外国人,叫什么国际和平组织,他们优雅的吃牛排,下发了武器,告诉我们,以后打跑了毒贩,我们可以开矿,我们都能吃上牛排,后来打仗了,外国人走了,我们又被杀了一批,剩下的人,依旧是垃圾。” “我们受不了了,有人开始带着我们这样的垃圾反抗毒贩,他告诉我们,我们总归能过上自由的日子,最初他们也喜欢种地,后来他们开始出卖我们这些垃圾,每天都有我们这样的失踪,毒贩手里反而多了很多器官,那些毒贩喜欢他们,给了很多钱,于是带头的人跑了,我们继续当垃圾。” “泰国来人了,那一年泰国的人说,你们是垃圾,是公害,但你们想变优秀吗?你们会是国际最好的雇佣兵,有钱,有饭吃,能过上快活的日子,于是我们的父辈拿着枪跟他们走了,回来的只是几段遗言。” “然后......” 许多声音杂糅,青年军的半大孩子,那些远征军仅剩的后代呜呜哭着,颤抖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然后老大来啦!” “老大问我们,你们想当人吗?” “我们沉默,老大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我们吃的,他一个人偷来,抢来,骗来,鼻青脸肿的捧给我们......” “我们吃着肉,也怀疑着这个人,我们只觉得又有混蛋来利用我们了。” “那个叫何小东的毒狗给我们缝衣服,给我们揣肉,我们打心里不相信。” “我们被训练的时候,他果然又打着打毒贩的旗号。” “直到毒贩的军械库真的被抢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死,那是我们第一次相信。” “原来我们这些人不会祖祖辈辈都是垃圾,我们也会被当人。” “我们不是牺牲品,不是工具,原来有人会为一群垃圾的死活制定详细安全的计划。” “但。” “我们才刚当了一次人,你要撵我们走,然后你自己留下,面对那些地狱里的混蛋!” 吴刚哭的喘不上气,他第一次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老大。 “那我宁可去死!” 索吞哭花了脸,提着枪,这或许是他这辈子仅有的骄傲。 “对,我们宁可去死!” “我们宁愿去死!” 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声音最终汇聚,那些眼睛里全都勾勒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影子。 赵建永愣住了。 他没想过。 吴刚和索吞这帮混小子直接和魏瑕摊牌了。 真诚炽热的灵魂应该被读懂。 于是魏瑕在声音戛然而止的这一刻,沙哑响起。 “你们想死吗?” 他看着那些伶仃的骨头里藏得最深的倔强,忽然有些发抖。 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化作咆哮! “好吧。” “那就一起死吧!” 明明是最冰冷的话,却让这些流着眼泪的少年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无意义的音节伴随嘶吼发泄在山野。 有人在唱着缅语歌,有人生涩的吼着一条大河波浪宽。 赵建永站得笔挺。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念着这些熟悉到骨子里话,居然会有流眼泪的时候。 这样的队伍,好熟悉。 那些兴奋的兴趣落在魏瑕眼里。 他只是托着下巴,眼神落寞的看着这些欢欣鼓舞的兄弟。 心疼最难掩饰。 我的弟兄们。 我的那些从来都没人爱过,爱得起的弟兄们。 我爱你们。 因为你们很好。 你们没烂。 我们都没烂。 很好。 这就很好。 他忽然低头,没了指纹,疤痕遍布的双手捂着眼睛,呜呜的哭出声来。 索吞听到声音,转头看着扎着麻花辫的姐姐安静的靠过去。 金月埃对魏瑕递了一张纸。 或许是觉得丢脸,魏瑕伸手推开了。 魏瑕声音恍惚,闷闷的,带着刻意疏远。 “别靠我那么近。” “我身上死人气息太重了。” “你那么年轻......不要靠我那么近。” 那一刻的金月埃逆着光,像一株生机勃勃的野草。 她柔和的张开手臂,抱住魏瑕孱弱的骨头,脸红得厉害。 金月埃的弟弟索吞第一个嗷嗷怪叫起来。 其他青年军的孩子们一边擦泪,一边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 魏瑕不敢看那双眼,哀求的看着赵建永,自己的战友。 赵建永吹着口哨,挑眉,也跟着‘叛变’。 “在一起!” 魏瑕想要挣扎,最真实的体温让他觉得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但现在的他太虚弱,以至于挣脱不开那个女孩的拥抱。 他只能在这个怀抱里低头,羞愧的盯着碰毒的身躯,臂弯上明晃晃的针孔时刻都在提醒他。 自己是个毒狗。 脏臭的毒狗。 他努力推开,自卑的低着头。 “不要抱我。” “你快离开。” 被推的姑娘眼睛里只有平静,温柔又略显生涩的汉语跟着风传到耳朵里。 “这不是爱。” “就是想抱抱你。” 灼热的目光素净的让人心底一颤。 “你快碎了。” “我的长官。” 魏瑕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下。 于是和风里只有一个尽力拥抱的少女,和一个低着头沉默的魏瑕。 那些阳光里沉降的尘埃,像光影交错时捕捉的所有细腻温柔。 赵建永,吴刚,索吞...... 所有目光在这一刻,似乎带着温度。 这是最美的拥抱。 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赵建永口中传出,随风悠扬。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 当代。 边陲线的风吹的寂寥。 畹玎,前畹玎缉毒警队长杨国桐,00年扫毒总指刘国辉都在。 “我看到了一支铁军。” 树叶沙沙响动,有人在开口。 像是看到那支曾在二十七年前出现在异域的缉毒队横贯岁月。 “他打造了一支铁军。” “只有他能驾驭,在他手里才不会失控的铁军。” “那些记忆和绝望同年的一切将贯彻一生。” “二十七年了。” 杨国桐忽然远远眺望着边陲线的另一端,像是目光要触及东南亚各地。 “现在这些铁军将会变成怎样的一股力量?” 他沉默着,身后无人回应。 他们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那些黑手那么狼狈,迫切的拼了命也要寻找魏瑕了。 这样一支力量潜藏在暗中。 记忆追溯画面像是岁月的冰山一角。 在他们不可知的黑暗中,那只恐怖的巨兽,时刻窥伺,谁会不恐惧! 第180章 我们一起!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逃避般的离开。 走的时候那张因为常年碰毒病态苍白的脸莫名有了血色。 红的厉害。 金月埃笑着,转头盯着其他起哄的小崽子,大大方方伸出拳头威胁。 于是吴刚,索吞,那些青年军笑的更大声了。 每个人笑的很温暖。 他们甚至隐约看到笑声里的老大打了个趔趄,看起来像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赵建永收敛笑容,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光。 那种光,叫希望。 “我不撵你们走了。” “接下来,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都要好好的,安全的,听从何小东同志的话。” “好好的战斗,大家都要活着。” 吴刚,索吞,一大群瘦骨伶仃的少年点头,生机勃勃,像一群孩子似的笑。 训练科目愈发严苛。 尤其是体能,这些青年军玩命的咬着牙。 妇孺和老人开始拼命寻找物资,能打猎的打猎,能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开始向这座小东基地灌注物资,肉,粮食。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拼尽全力! —— 逃亡的魏瑕开始做事了。 瓦邦的什么都破破烂烂,唯独赌场修建的格外气派。 金碧辉煌中人流密集,西装革履随处可见。 许多老外也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投注,准备大发横财。 魏瑕混迹在人群里,趁着一名老外志得意满,悄悄顺走了一沓厚厚的美金。 有了钱魏瑕迅速离开,侦察到身后没毒贩的守卫盯梢,直奔瓦邦接壤的泰缅港口,购买录音机。 他用三个小的录音机录下了之前窃听彭家毒贩缅文内容。 那些半个巴掌大小的录音机揣在裤子里,一路回到毒贩提供的住所。 魏瑕抹着汗,朝着最外间的房间靠过去。 这里是业城下线毒贩王黑七的房间。 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将来录音机塞到王黑七窗台桌子杂乱堆砌的烟灰缸里。 第二个录音机则放到西海市毒贩房间,该下线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中年,叫赵明翰。 第三个则是白城下线毒贩代表,刘家兄弟的老大,刘江,同样四十出头。 趁着他们都在赌场,或者是在彭家别墅喝酒,魏瑕行动起来很迅速。 至于他的痕迹。 早在之前,他就以神经病碰了毒的形象经常乱窜,所以毒贩守卫即便看见了也见怪不怪。 躲在暗处,魏瑕默默关注三人房间。 果然! 很快房间传来失手打翻东西的声音,王黑七最先神情慌张的出门,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只是露出的一角让魏瑕看的清楚。 赫然是自己之前购买的录音机! 他暗中跟着王黑七,看的清楚。 这个老混蛋很聪明,一段录音,硬是绕路避开守卫,找了七个不同的缅人进行翻译。 每个人只能知道录音的一小段内容。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老狠狗。 很快,消息开始被拼接。 魏瑕没办法继续跟踪监视,因为王黑七,赵明翰,刘江三人开始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但这一刻魏瑕反而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布局,成了。 这三个人开始慌张。 这都是各自城市真正骨子里的狠人,怎么愿意接受被强行注射新毒威胁的命运! 破烂的房间,魏瑕靠在椅子上。 窗口的风夹杂着暑气,让人不自觉汗流浃背。 魏瑕没在意,只是默默思考。 “我不能去举报这些人,彭景国一定会怀疑我。” “现在白城,业城,西海市毒贩下线开始害怕,他们之后会怎么做?” 身处毒贩包围中,每一步都关乎生死,身边没人可以商量。 魏瑕起身,一个人在房间的水泥地面上来回踱步,紧跟着蹲下,开始勾勒出许多线条,箭头,关系图。 从彭景国往下,箭头指向光头,再向下,则指向各地下线毒贩。 魏瑕皱眉,迅速涂抹关系图,重新缔造网格,再度开始思考突破口。 按照供货关系分析?还是按照地区分类分析? 怎么实现毒贩内部分崩离析? 离间计?栽赃陷害? 人选从谁入手?选择什么时间,以保证尽量不付出代价完成设局? 地面的线条写了擦,擦了又写。 窗外的光也从正午的炽烈到傍晚的昏黄。 没有人是天才,只有在煎熬中艰难前行的孤军。 水泥地面最终只剩一角残留完整的关系图,魏瑕终于起身,看着计划。 第一,让青年军穿着缉毒警衣服和业城毒贩下线王黑七接触,曝光在彭景国面前。 第二,彭景国自然不信这种低级手段,但怀疑的种子一旦扎根,结局已经注定。 只要彭景国开始怀疑,就够了! 现在毒贩在军械库事件,赌场遇袭事件后,已经呈现出高压心态。 彭景国一旦派人盯着,就像是在这场高压中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双方必然有一方忍不住,紧绷的神经断裂的那一刻,会彻底引爆表面的铁板一块! 算计人心最耗心力。 擦去所有关系图,魏瑕疲惫的再也站不稳,躺倒在地。 思考全局,统筹一切,所有的运筹帷幄背后,是近乎枯竭的精神。 魏瑕打着滚,衣服将地面的水渍弄得杂乱不堪,像个孩子一样,擦拭一切残留的痕迹。 直到最后,没有力气动弹的魏瑕张开手脚,双目失神。 地面上,好像躺着一具尸体。 他每天在绝望中疲劳的睡死过去。 然后睁开第一只眼的时候,便寻找属于今天的第一丝希望。 之后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着。 第181章 起火! 魏瑕的执行力很快。 小东基地,青年军开始得到消息。 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开始接触王黑七这些毒贩,甚至在他们房间环伺。 深夜还交火了几次。 毒贩打手将消息汇报。 别墅正在沏茶的彭景国嗤笑,满眼不屑。 “什么低级手段?这算什么,挑拨离间?可笑!” 但。 彭景国内心却逐渐生出烦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军械库,下线遇袭,缉毒警...... 一切压的他格外烦躁。 他很熟悉泰国,越南,甚至海外。 如果是那些国度的手段,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这是东方缉毒警的衣服。 唯独那个东方国度,对毒的容忍度完全为零。 光头刘强难得开口,有些违背彭景国的思路。 “还是派人盯着吧。” “现在人心惶惶,咱们一点也不能失误......” …….. 王黑七最近忽然被勒令禁止前往赌场。 同样被禁足的还有其他下线。 这三个下线开始变得喜欢关门,连窗户都关的紧紧的。 魏瑕一直在窥探,他的目光隔着窗户缝隙,落在那些逡巡的守卫上。 原本的两名守卫在王黑七门口,现在变成四个。 于是窗户缝隙被轻轻关上,魏瑕笑了。 高压下的毒贩下线彻底没了娱乐,现在他们不能返回,甚至连去赌场都被禁止。 魏瑕开了门,若无其事的挨家挨户敲门,呼唤那些毒贩下线出来打牌。 原本兴奋即将赚钱的下线们如今却逐渐开始拒绝。 因为他们也察觉到门口的守卫数量变化,开始慌了。 现在没人有心情打牌,悄悄拉帮结派思考怎么在这场莫名的危险中保全自己。 以至于王黑七看着还在晃荡找人打牌的魏瑕,冷笑着吐了口唾沫。 这样的毒狗,甚至没察觉到事情不对,更没人通知他应对一声。 五月底,彭景国神情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憔悴,淡淡听着汇报。 “那些下线安静的古怪,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倒是那个何小东,没人搭理,整天闲逛。” 他们口中没人要的魏瑕也不在意。 但他听着彭景国的动作,愈发紧张,多次想要绕开。 他开始皱眉。 原本不想对这些人下手拷问,但现在他咬牙,目光开始发狠。 请来吧。 一个一个的问! !!!! ……….. 魏瑕在行动。 当青年军告诉他,彭家派了人之后。 魏瑕就开始了行动。 离开的路上魏瑕刻意往自己身上倒了一些毒,气味浓烈,同时还取出一根针管,撒在身上。 这才晕乎乎翻墙进了王黑七的院落房门。 王黑七院子里聚着几个人。 白城下线刘江,西海市下线赵明翰等四五个人都在。 眼见魏瑕突然推门进来,王黑七几人面色变了。 “哟,都在呢?” “七哥,我来道喜呢。” “彭哥叫你们了,好几个人,估计喊咱们去爽,接下来咱们可有的爽了。”魏瑕激动的喊着。 张狂到难以压制动作,加上一身毒味,王黑七几人下意识瞳孔收缩,想到之前录音里的话。 挨个注射,逼迫审讯! 魏瑕如同半摊牌的话语,王黑七反而没看懂,只是咬牙。 毕竟对于‘何小东’这样的毒狗,注射审讯根本就他妈算不上折磨。 他甚至没时间分析这个一直疯疯癫癫的家伙是真傻还是在伪装。 赵明翰起身,神色凶悍,掐着魏瑕脖子。 “你他妈是不是彭景国派来的?” “之前你这孙子是不是装的?” 魏瑕大笑着瘫软在地上,一把丢出还残留毒的针管,笑的瘆人。 白城代表刘江最先受不了。 军械库缉毒警威胁,彭景国注射审讯,越来越多的守卫盯梢......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心里,他顶不住了。 “走吧!赶紧溜吧!彭家下手太狠!!” “彭景国和刘强那个死光头已经被疯了,马上要对咱们动手了!” “那个录音到底是他妈谁给的!” 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股脑抛出来,彻底让王黑七,赵明翰几人乱了阵脚。 王黑七咬着牙,复杂的盯着瘫软在地上的魏瑕。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到最初见面,光头刘强来业城接自己的时候,这个何小东一路上只是拼命的吃东西。 之后在缅邦更表现出喜欢收割庄稼的孩子气。 到了彭家别墅,又发疯一样到处偷衣服,鞋子,吃的。 记忆混杂,模糊在一块,像是揉在一起的毛线团,他始终看不清,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和彭景国肯定站不到一条线上。 王黑七,赵明翰,刘江几人匆匆开始收拾行李,带上家伙翻墙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 地上躺着的魏瑕开始缓缓的站起来。 他神情不再是之前萎靡和放纵。 这一瞬,十七岁少年该有英武,血勇,锐气全都回来了! 他站得笔直,气质如刀,眼眸带着强势与霸道,姿态傲岸。 目光顺着匆匆逃命,离开彭景国势力范围的毒贩下线。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的身影。 沙哑声音首次斩钉截铁,坚定而严肃。 “重新介绍一下。” “代号2943!” 画面定格在那个笔直的影子上。 今日头条,微博,抖音,弹幕轰然炸开! [好毒的挑拨离间,根据这群人骨子里的多疑,予以最狠辣的拆解,现在毒贩有了分崩离析的前兆,他们更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些手段根本不是一瞬间想出来的,魏瑕一点点煎熬,思考,做出表格,关系分析图,心理分析图,最终才艰难完成] [这是一场人性的豪赌,彭景国的怀疑,下线的不安] [他终于重新说出这句一直想说的话!] 业城病房。 声音不算大,但那是从98年传来的回音。 所以声音很大,带着几十年的沉重。 马铁港起身,笑容充斥悲凉。 这名骆丘市缉毒警前队长忽然想到28年前。 破获天海制药毒钙片的那个夜晚,雨下的很大。 有个黑发的傻小子决定跟毒贩一起走。 那时候自己不允许他去。 于是那个傻小子转过头,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只告诉自己一句话。 “代号,2943!” 记忆在这一刻重叠,从那之后,他只记得,曾有一个代号2943的线人,化名何小东,自己去了缅邦,从此再无声息。 直到此刻。 两段代号从不同时空重叠。 “精神崩溃就自我修复,修复之后就继续做事。” “一直反复,一直前进。” 马铁港咬着牙,忍着泪。 他忽然知道那个没有编制,没有任务,没有援军的孩子怎么一个人煎熬的坚持下来了。 他有上司的。 “他没把我当上司,因为他不想连累我,也知道我不会相信他。”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永远不会变的上司。” 他的上司,就是他最初的理想。 第182章 代言人【加更】 98年五月的瓦邦乱了。 到处都在抓人。 长草的石棉瓦屋檐下,荷枪实弹的毒贩守卫狂暴的挨家挨户踹开房门。 抱着孩子的妇女惊恐的瑟缩着脑袋,任由他们将米缸和床底翻的破碎。 大中型赌场老板惊怒交加却偏偏不敢开口。 只能看着那些毒贩打手将大厅,包厢一个个打开,四处查探。 只因为来的人,身上打着彭家的印记。 王黑七,赵明翰,刘江几人逃跑,彻底将勉强维持的平衡撕裂。 菏市,北花县等毒贩懵懂的被押到彭家别墅,迄今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瑕也被捆绑,随意丢在冰冷的瓷砖上。 但没人刑讯,甚至没人愿意搭理他。 因为谁也不相信,这个要死的毒狗有什么嫌疑。 彭景国神色阴骘,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 “三个小时前,业城下线王黑七,西海市下线赵明翰纠结一群人,带着武器跑了。” 审视的目光格外锐利,彭景国只是微微俯下身子,就让一众下线喘不过气。 “不是我们啊,彭哥!” “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根本没通知我们。” “我们没参与到里面啊,老大!” 嘈杂的哀求夹杂惊慌失措,此起彼伏,像极了一群待宰的牲畜临死前的嘶吼。 只有魏瑕,颤巍巍伸手,眼底写满狂热。 “彭哥,再来一根。” “再给我一根。” 那些渴望在泛青的脸上尤为瘆人。 彭景国烦躁的闭上眼,对光头挥手。 “妈的,带到那边屋里,给他。” 至于其他人,孙斌迅速读懂彭景国的意思,陆续将几名下线带到各个房间,开始注射拷问。 很快光头折返,忧心忡忡,试探开口。 “老大,何小东也要现在注射拷问吗?” 砰! 彭景国一把掀翻茶几的瓷杯,惊的刘强一抖。 “还他妈注射个屁!” “这种家伙烂到骨子里了,再注射就死了!” 他指着关押魏瑕的小房间,口水几乎喷到光头刘强脸上。 “你觉得这种人的脑子还有正常人的思维,还能做这种事?” “那是给他拷问还是让他爽?” “现在赶紧给我去抓住那群混蛋,那五个人肯定有问题!” 暴躁的一脚踹在光头刘强身上,彭景国声音夹杂火气。 “毒贩下线好找,但那五个人,绝不能活!” 光头匆匆带着家伙和守卫离开。 其他各个房间迅速传来哀嚎和怒骂,拷问声。 唯独魏瑕,像是没事一样,甚至没人愿意搭理他,自己注射一点后抽搐着晕厥,在医生确定他晕厥之后,毒贩才将魏瑕送回小破房间。 守卫走了。 原本晕厥的魏瑕吐出舌尖一口血。 魏瑕眼底残留着一丝清明,勉强挣扎撑起来。 他是真的注射了,那些强烈的反应让他脑子开始昏沉。 手搭在盥洗池,魏瑕哆哆嗦嗦大口吞着冰块,从食道到肠胃的强烈刺激让他干呕。 额头被他自己用绳子死命的捆绑,勒住,血液无法流通,从神经各处传来无法言喻的痛觉。 勉强恢复理智后,魏瑕扑在厕所地面上,开始写纸条。 纸条写好后,魏瑕眼底布满血丝,打量着门外,守卫不时间探头探脑的观察。 趁着守卫不注意,魏瑕将厕所里接近枯萎的小花根茎撕开一点缝隙,蜷缩起来的纸条被一点点塞进花茎。 旋即他将花随手塞进一大包酒瓶,破烂的电子产品碎片,吃剩腐烂的食物中,乱七八糟的混了许多个包裹。 咚咚咚! 守卫探过头,发现那个神经病又开始胡乱砸东西,一堆破烂满天飞。 最初守卫还看着飞出来的垃圾,仔细检查,但那些腐臭的食物粘在手上,还有果蝇幼虫一点点蠕动让他差点吐了。 于是守卫也不在意,垃圾都被他顺手踢的远远的。 一名六七岁的乞丐儿童怯生生凑过来,翻动垃圾。 铜线,塑料壳和吃的被他抓起来,带走。 之后又有几个小孩开始捡垃圾。 守卫只是打量着第一个孩子,这里乞丐数不清。 在确定真没问题之后,他不再关注这些乞丐,打手只是全神戒备盯着房间里的动静。 门外,带着垃圾的孩子迅速转身,提了一包,东绕西绕,回到小东基地。 “哥,我从老大那边带回来东西了。” 这个孩子哥哥是索吞,姐姐是金月埃。 听到老大两个字,索吞匆匆叫上吴刚,迅速开始辨认一大包垃圾。 忍着恶臭垃圾开始搜寻。 直到从中找到一株熟悉的,接近枯萎的小花。 好熟悉的花朵。 吴刚想到何小东曾经也送过他们花,经常送花。 这是最常见的花。 吴刚剥开小花根茎,里面有一张纸条。 【一,迅速找到逃跑的王黑七五人,必须铲除,他们携带武器配置为两把黑星,两把五四,三把军刺,弹药不多】 【二,彭家追杀者为光头,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拦截杀掉,制造王黑七和光头同归于尽的迹象】 魏瑕最初设局,正是为了现在。 只有光头和王黑七都死了,这件事才彻底成为真的。 同时彭家下面最大的代言人光头刘强死亡,位置会出现空缺。 即将大量出货的彭家则必须选择新的傀儡扶持,掌控各地下线,同时承担风险。 这才是魏瑕要的机会! 纸条上的字迹殷红,有一些滴血的痕迹。 那些触目惊心让金月埃,吴刚,索吞都心中忍不住一颤。 赵建永反而成为最理智的人,眯起眼睛。 “带上武器!” “他已经做的太多了,该我们了!” 业城病房。 当那张纸条出现在小东基地,魏坪政叹为观止。 他闭上眼睛,计划的每一步开始有条不紊的在脑海中呈现脉络。 哥哥做的第一步,是将窃听消息用录音方式,故意泄露给王黑七几人,激发几人抗拒彭家,挑拨离间。 第二步,是让青年军继军械库事件后,主动和王黑七接触,引发彭家猜忌下线。 营造好紧张对峙的气氛后。 第三步,则是借自己的形象,对王黑七几人危言恫吓,彻底击溃他们心理防线,让他们觉得彭家要下手,直接导致几人逃离,矛盾激发。 最后才是吩咐青年军制造王黑七和光头刘强同归于尽的结局。 魏坪政猛然睁开眼。 “这一切......哥是为了代替光头上位。” “成为瓦邦明面上毒贩代言人之一!” 魏坪政忽然很落寞的低头蹲坐。 因为如今记忆追溯画面里的哥哥也是这个姿势。 画面里的魏瑕蜷缩着,蹲着,靠着墙。 魏瑕因为新毒注射累积,开始感到冷。 从骨子里挤出来的寒意。 破房间内,魏瑕蜷缩着身躯,用被子裹住自己,靠在潮湿的墙面抖得厉害。 门外的毒贩打手嫌弃的盯着那张发青的脸,像在看一个死人。 蜷缩的人影嘴角已经皲裂,哪怕靠着墙壁,也很快就倒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有模糊的声音,像毫无意义的音节,一点点沙哑刺耳。 毒贩打手听不清,也懒得听一个毒狗要哼唧什么。 唯独魏瑕自己能听到。 “妈妈,我现在好难受,冷。” “真冷啊,像四岁那年掉进河水里面一样冷。” “妈妈,我吃不下东西了,妈妈。” 被子里的手胡乱抓着,拼命想要抓到一点温暖。 像所有孩子难受时一样,幻觉里最温暖的影子永远只有一个。 于是他又看到了妈妈。 从未出现的委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魏瑕恍惚摇头,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咽着干的发涩的喉咙。 “不。” “我不跟妈妈诉苦了。” “她帮不到我,妈妈一定会睡不着的。” “让她好好睡吧。 “我妈已经很累了......” “我是老大,我不诉苦了。” “我不冷了。” 单薄的床板因为人影发抖发出吱呀的轻微声响。 魏瑕咬着牙,甚至掀开被子,冻得牙齿不断发抖,但他还是喊着。 “妈妈,你看,我真不冷了......” “一点都…不冷…” 第183章 魏瑕的凶戾 长子追溯画面。 这一夜瓦邦的深夜混着杂乱的枪声与呼喝。 靠在墙角煎熬了一夜,嘴唇干的厉害,但魏瑕恢复了一点力气。 额头带着强行勒出的淤紫。 魏瑕在避开看守之后来到新的小东基地。 吴刚第一个汇报。 “老大,我们已经动手了。” “之前那几个逃跑的毒贩王黑七,赵明翰,刘江五个都死了,光头刘强还在南坡密林被堵着。” 索吞汇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老大的眼睛亮了。 病态泛青的眼眶生出莫大的光。 “带我去。” 索吞愕然。 “可是老大你的......” “带我去!” 魏瑕艰难撑着桌面起身,沙哑的声音头一次毋庸置疑。 他得去。 那是光头啊。 95年除夕夜的光头! 直到抵达密林。 这一刻,索吞试图将他左手搭在魏瑕肩膀上,他想搀扶老大走,索吞感觉老大瘦弱的身躯像是没有重量。 魏瑕一把推开索吞,脑海里昔日场景如同幻灯片,娴熟的在脑海中浮现。 车辆,口罩,军刺,农药...... 这些画面,每一个都已经煎熬了他整整三年半! “给我刀。” 他第一次主动要武器。 他不喜欢这些锋锐的杀人武器,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逼的他不得不经常拿着。 跟在索吞几人身后,魏瑕摇摇晃晃,连走路都要大口喘息。 魏瑕到的时候,光头刘强还在怒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妈的!” 晨光熹微,光头手里枪口火光爆裂,从魏瑕的位置看过去,能透过荆棘和低矮灌木,看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放了我,是不是要钱?老子有钱,老子给你们十万美金!” 朝着空气连续疯狂开枪射击的动作,在一个沙哑声音响起后,戛然而止。 弹夹空了。 “刘强。” 熟悉的声音让光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 “小东!” “小东,是你来了?是不是彭哥也来了!” “小东,你......” 语无伦次的声音很快停下。 因为魏瑕现在,和那些围住他的人站在一起。 光头刘强四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冒出来,终于反应过来。 “何小东......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魏瑕挣开搀扶的索吞,手里倒提着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密林深处。 “刘强,男,四十岁左右。” “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 “95年除夕,接到任务,前往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魏家老宅,灭门缉毒警魏梁,国安梁晓玲,及魏家五个子女。” “驾驶车辆为灰白色面包车,桑塔纳,魏梁死于三棱军刺失血过多,梁晓玲死于强行灌注农药,随行人秃头周乾恩,杨大勇,楚艾,孙小力等六人,均戴有医护口罩,手臂有蝎子纹身......” 脚步和声音在枯枝败叶中发出的声音。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光头心跳上! 身后吴刚抱着枪,机瞄动作极具威胁。 光头错愕,眼神在每一个细节中疯狂变换。 他看着王黑七的尸体,连同自己带出来的一堆打手的尸体。 这一刻,光头手里空了弹夹的枪跌落,他发出难以置信的笑。 笑声越来越大,大到他在地面死去活来的翻滚都止不住。 提着柴刀的影子顿住。 光头抬头,那张脸在逆光中很模糊。 只有一具尸体一样枯槁嶙峋的骨头矗立。 但这一刻,难以置信的两张脸开始重合。 何小东。 和95年他们离开之后,自称一场大火烧了房子的魏家孩子。 那个孩子说,可能是他年底准备的蜡烛烧了房子。 那时候光头也怀疑尸体呢。 他甚至以为是周乾恩派人清理了尸体。 毕竟周乾恩背后的势力很强,不信任他们这些毒贩也正常。 两张脸完全重叠的那一刻,光头刘强失神开口。 “不像啊......不像啊......” “你和你爹不像。” “你长得又老又矮,丑多了。” “年龄也不对啊,魏家的孩子好像没那么老。” “而且嗓音也不像。” “但是狠劲像。”光头摇着头。 真他么的。 ! 荒诞! 魏瑕的声音没有停顿,只是淡然自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索命的恶鬼。 “杨大勇,死于矿区小镇老山,死因失血过多,有窒息痕迹。” “孙小力,死于黑矿,死后蝎子纹身残肢被送到毒贩据点茶行。” “楚艾,死于骆丘市违建房地下室,死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器官衰竭......” 光头终于笑不出来。 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的。 他伸出手,撑起身子,指着魏瑕。 “你......你真是一条疯狗啊!” “魏家宗祠的痕迹,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茶行也是你故意接触,连孙斌都是你用苦肉计接近的,对吗?” “还有故意碰毒......” 这一刻,一切终于在脑海中牵连起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魏瑕笑了,他从没笑的这么灿烂。 手里的柴刀递给索吞,金月埃恰到好处的送上一瓶农药。 魏瑕蹲下来,轻轻拧开瓶盖,声音激动到压抑不住颤抖,又带着一点哭腔。 像哄小孩一样慢慢开口。 “来,张嘴。” 农药刺鼻的味道让魏瑕面前闪烁着母亲担忧的,发青的脸。 于是声音愈发急切,也愈发温和。 “快,张开嘴,我要喂你了。” 光头打了个寒颤,骇然想到95年除夕夜。 他也是这么把农药塞入那个女人嘴里。 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我......我有价值,我帮你骗出周乾恩......” “张嘴。” 魏瑕温和的语气带着近乎丧失理性的霸道。 魏瑕夹杂着哭腔的笑,牵扯的面部几乎扭曲。 光头狠下心,想挣扎动手,吴刚早就防备着,一脚踹肚子,然后粗暴掰开刘强的嘴。 倾倒农药的那一刻,魏瑕抖的几乎拿不稳瓶子。 哀嚎响起,金月埃,索吞,吴刚都看到魏瑕摸向那柄柴刀的手,于是不约而同转过头。 刀锋最终伴随哀嚎落幕。 这一天的晨光,和95年除夕的光一样明亮。 柴刀落在地面,魏瑕开始从容留下,制造战场痕迹。 按照王黑七手里的黑星口径制造弹孔,现场制造树木弹痕和地面弹痕。 破坏第三方脚印,路线,痕迹。 魏瑕的动作很细致,一点点计算枪击角度,制造枪击伤痕和搏斗痕迹。 赵建永远远看着,只觉得骨子里发冷。 目睹魏瑕和光头刘强全对话过程,他并没有捋清所有。 只是模糊的察觉到,或许自己这位战友,不光是在执行任务。 还有报仇! 这个光头,就是魏瑕的仇人之一。 同时对方还提及到一个秃头周乾恩。 只是。 赵建永凝视正在细心思考布置王黑七和光头两败俱伤的现场。 这人报仇之后,情绪太平静了。 他甚至从容冷静到极致,还在安排人一点点破坏现场,伪装痕迹。 这人的心是死的。 这才是让他真正觉得骨子里透出寒意的原因。 山风在密林中呼啸,穿过高矮灌木,声音尖锐。 布置好一切后,魏瑕一一检查,同时低声和赵建永开始讨论弹道痕迹和扩散溅射方向。 两具跟随王黑七三人一同逃出来的下线尸体被带走。 于是现场呈现出一个假象。 王黑七等五名毒贩伏击了光头刘强,导致刘强和一众打手全军覆没。 同时王黑七一伙死亡三人,逃走两人。 清除痕迹离开时,魏瑕忽然回头看着光头支离破碎的尸体说: 你是第四个死的。 接下来是第五个。 第184章 同志,握个手吧 业城病房。 记忆追溯画面里灌木已经重归平静。 但魏坪政却在发抖,面色苍白。 他想到昔日模拟长子人生。 他接手二哥转移到业城的弟弟妹妹,面对被毒贩拼命追杀。 姥爷知道后要和毒贩搏命,被一把火烧光了房子。 那些绝望让他这种坚韧的心脏都快要爆开! 他和魏坪生是唯二参与模拟的人,彼时对视。 当光头死了,他们忽然感到之前的绝望在消散。 真正的安心。 哥哥在十几年后,再次保护了他们的心。 之前模拟产生的惶恐积压在心底,终于随着落下的柴刀消散的一干二净。 “我的哥哥还在保护我们......” 愣愣看着那张几乎不成人样的苍老脸颊,魏坪政只是默默挺直了脊梁。 这就是他们的哥哥。 他从没忘记任何人。 新追溯画面。 魏瑕是被吴刚和索吞架着返回的。 原本虚弱碰过量毒后,精神遭遇重大刺激,现在已经晕厥。 即便是昏倒,吴刚依旧能感受到老大的身躯在抽搐。 他忽然咬牙,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要是老大真的受不了,让他告诉我。” “我整点药,帮他结束。” “这个何小东,我来当!” 那些痛苦都藏在这么一具几乎感知不到重量的骨头下。 吴刚牙齿几乎咬出血。 金月埃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个温柔的姑娘从没这样凶狠:“滚!” 吴刚捂着脸,无奈低头,那些看向魏瑕的眼睛里,全都是心疼。 抖音直播间弹幕纷涌。 [吴刚这种人,果断地不像是人,更像是权衡利弊,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机器] [太狠了,这种人才能蛰伏到二十多年之后,也只有这种人,对其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他是唯一一个继承理性,最狠的魏瑕,也是最果断的魏瑕] 现在瓦邦已经不仅仅是乱了。 山雨欲来的气息快要压断毒贩最后的神经。 恢复了一点的魏瑕如今跟着彭景国,他身边是还有已经开始出现强烈戒断反应的毒贩下线。 南坡密林,彭景国面无表情,指着满地尸体和弹孔弹痕。 “看到了吗?”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魏瑕在人群中低着头,眼睛忽然眯起。 没有光头的尸体! 显然,彭景国藏起来了。 这是打算用王黑七几人的尸体威慑其他下线。 好聪明的人啊。 “彭哥,不关我们的事啊。” “是啊,彭老大,我们真没参与任何反叛!” 有人戒断反应强烈,被注射拷问的伤痕连带着戒断反应的痛苦,像蚂蚁一点点啃噬骨髓。 求饶的声音不断在密林中弥散。 彭景国依旧没有表情,冷冷看着这群哀求的下线。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烦躁不安几乎达到顶峰。 人没找到,光头死了,还有几个下线跑了! 他妈的! 光头对彭家来说很重要。 因为他是彭家艰难培养的明面上的东昌省毒贩代言人。 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让光头和国内高官见面,同时把昆省的毒线一并代理的。 呼。 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彭景国盯着这群下线。 “抱歉,但大家真的暂时不能走。” 目光在一众哀求扭曲的脸上游离,直到落到唯一一个快乐的身影上。 “何小东。” 是的,彭景国开始看重何小东了。 因为这种人最符合瘾君子的疯癫,那是毒把人变成的最完美的形象。 随手抛过去一管毒,魏瑕眼底兴奋渴求的光差点溢出来,迫不及待开始注射。 暴怒和紧张也被何小东享受的表情吹散,彭景国指着魏瑕,大笑出声。 手下递过来一份资料。 他眯着眼睛,当着一众毒贩的面仔细看着。 在确定何小东在骆丘市掌管着四家夜总会,实业不少后,彭景国随手把资料扔回,叼着一根烟,开始思索。 光头死了,但生意得继续。 缺代言人啊。 他有些犹豫。 魏瑕像是全程什么都没有感应到,肆无忌惮的做出享受表情。 他知道,现在彭景国在面临抉择。 光头死了,他不得不选出新的毒贩代理人。 但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想要上位的意思,不然草木皆兵的彭家,很有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 这一刻,烟雾缭绕间,光影对立,恰好将两人的身影从构图中切割。 当代。 矿区小镇,无名山谷。 紧靠着两座无名墓碑的衣冠冢边多了许多糖葫芦和花朵。 手写的贺卡字迹不一,但却堆放整齐。 00年指挥扫毒行动刘国辉队长停下脚步。 07年魏瑕的衣冠冢周围没有生机。 现在那些绚烂多姿的花朵,贺卡没有为这里增添任何生机,反而弥漫着愈发浓烈的悲哀。 这是昔日那个交给自己地图的人,为自己挖掘的衣冠冢。 纸钱被点燃,风吹得很大,火燎到他苍老的指尖。 刘国辉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似乎是被一只手握了一下。 那些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刘国辉怔住。 旋即,他诚恳的伸出手。 记忆中00年那个皲裂纹身的手臂开始驱动,也伸出手。 像是横跨二十五年的一握。 不同的是。 魏瑕的手没有苍老,身处火中。 风愈大,卷起一地烟尘,夹杂着炽热的余烬,像极了那个影子燃烧的一生。 我是不会老的。 同志。 握个手吧。 ….. 第185章 以后你们骂我吧 新的追溯画面。 再度完整注射一针管的新毒带来的是身躯已经无法抵抗的神经刺激。 魏瑕强撑着从毒贩分配的小破房间抵达小东基地的时候,彻底绷不住,扑倒在一地泥沙中。 缅邦的医疗技术在这个时代相当落后。 医疗室内甚至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老式绿漆窗户斑驳,阳光蒙尘,洒落被褥。 魏瑕睁开眼的时候,手上连着一根针管,药液正在注射。 老缅医注意到魏瑕醒来,一边检查药液,一边开口。 “现在,你的身体机能是六十岁的人。” “因为常年酗酒,抽烟,碰毒,包括心脏,肾脏,肺等多器官器质性病变,功能衰退严重。” “同时,你还有严重的贫血。” 老缅医眉头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怎么能继续撑下来的。 魏瑕没回应,眉宇间带着庆幸? 嘿嘿。 六十岁,挺好。 正是闯的年纪。 起码不是八十岁。 六十岁的身体还能做事! 所以魏瑕开心得很,医生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魏瑕脑子都烧糊涂了。 吴刚红着眼眶端来面条,像是刚哭过,面条氤氲的热气弥散。 魏瑕撑起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不顾烫嘴,大口吞咽,还呲着牙乐。 索吞看不下去,转过头撑着墙壁,一只手抹眼泪。 赵建永也视线有些模糊。 那些病的名字像是最锋利的网,不把这具枯瘦的像干柴的骨头切碎,誓不罢休。 抹开嘴边的猪油,魏瑕皱眉迎上那些饱含泪水的眼睛。 “好好的哭什么啊!” 刚刚打点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胸腔起伏的微弱看起来如同死人。 但醒过来的他,生龙活虎,昂扬得很。 “哭哭哭,就知道哭,是不是男人了?” “跟他妈小孩一样。” 坐在床边唯一没哭的,竟然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金月埃笑着给魏瑕擦拭嘴边的猪油,夹了一大筷鸡蛋。 只是盯着魏瑕吃饭很香,就让这个姑娘格外满足。 魏瑕一只手挑面,抬头兴奋盯着吴刚,赵建永。 “现在彭家肯定乱了。” “乱了才好。” “乱了我们的机会才会来!” “接下来我带着你们,光明正大开始找他们麻烦,让他们彻底害怕。” “他们肯定会以为缉毒警真的开始大规模部署。” “同时咱们还得叫人,能招呼上的都叫来,这种事人越多越好。” 现在瓦邦不只是吴刚为首的三十个试图反抗毒贩的青年军。 毒贩残害的人很多。 吴刚差点没回过神。 老大的活力压根一点都不像那个缅医说的。 他现在斗志昂扬,比很多麻木的缅人看起来有精神得多。 但越是这样,他越难受。 魏瑕近乎狂热,三两口吞了面条就翻身下床,兴奋的招呼着吴刚。 “走啊,开始行动!” 吴刚带着六个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手持枪械,在瓦邦老虎街开始袭杀毒贩。 索吞则是带着四名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前往金砂赌场袭击另一边的毒贩。 之后他们按着魏瑕设计出来的路线,顺利撤离。 在吴刚和索吞袭杀毒贩的时候,魏瑕已经带着四名青年军出现在黑狗街。 老瓦房生满了青苔,黄泥墙面斑驳脱落大半,露出其中杂糅的干稻草。 按照青年军打听的消息,这里也有几十个被毒贩欺压的缅人,其中好几个都在毒贩欺骗下丢了肾。 魏瑕蒙着脸,他带着吴刚和这些人谈判,说对付毒贩,于是黑狗街有人开始站起来。 “前段时间毒贩军械库被抢了。” “现在他们明显老实了许多,不敢露头了。” “那些都是你们干的?” 魏瑕点头,敲打着身边青年军抱着的冰冷枪械,发出沉闷声响。 “毒贩接下来肯定会报复,你们不加入我们,你们就要面临报复。” 魏瑕话语带着欺骗和恫吓。 是的, 他就是骗子。 骗和吓唬这些人,加入自己! 堂堂正正的活着! 这一刻! 黑狗街的硫族人忽然跪下,虔诚至极。 “求你们带着我们一起吧!” “一起对付毒贩!” 其中被摘了肾的几个中年眼底燃起几乎失去理智的怒火和隐藏极深的恐惧! 这是吴刚成长的最快的日子。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联合起来的力量。 他亲眼见证老大这个妖孽是如何汇聚力量。 在老大的欺骗,恫吓,利诱之下,一盘散沙的各街道,各族人的枪前赴后继,涌向往日他们连抬头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毒贩。 于是强大到坚不可摧的毒贩其实并不强。 那个病弱残破的身躯,惊艳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甚至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只要能铲除毒贩,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自己的信誉,自己的一切! 只是事情终究不可能始终一帆风顺。 彭家的毒贩反击的手段很简单,他们也在利用人性的弱点。 那就是让出大部分地盘,取消大部分从这些人身上压榨来的利益,收缩防御,不断避战。 毒贩的退步迅速让硫族,景族,瓦邦人兴奋得意,感觉已经占据上风。 于是这些各势力开始退缩瓦邦青年军。 吴刚在暴怒:“他们拒绝参与我们?” “这群目光短浅的玩意,他们以为他们赢了吗,毒贩这是故意退后!” “这群混蛋,怕是想瞎了心!” “等着吧,一旦不彻底铲除毒贩,那些墙头草都会被毒贩一个一个杀掉!” 小东基地,接连收到景族,水渠湾拒绝参与行动的回复,赵建永也沉着脸,重重咬牙。 “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的确是这样。” “之前打起来都是顺风才会和毒贩玩命,更别提现在毒贩主动收缩,他们就更不想拼命了。” “一群只会权衡利弊,贪图享乐安逸的家伙!” 提到那群墙头草,小东基地骂声一片。 唯一没有跟着骂的,只有魏瑕。 他现在歪着脑袋,再度思考。 现在毒贩看起来一蹶不振,龟缩防御。 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彭家在清理内部,以避免缉毒警真的展开大规模行动后,内部先崩。 这些瓦邦人,景族人,硫族人都觉得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如果我们走了呢? 魏瑕眼睛愈发明亮,极致的理性思维让他冷静的不带感情。 “如果我们走了,或者说他们赖以为中坚力量的青年军‘死了’之后呢?” “现在他们都抱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想法,青年军就是‘高个子’。 “所谓居安思危,他们既然一直没有思危的想法,我们就让他们有!” “所以!” “我要癫狂的以毒贩的名义袭击他们!” “我们不能伤害他们,但我们要让硫族,景族,水渠湾,瓦邦人,让各方面都察觉到,他们的安逸生活根本只是镜花水月。” “要让他们知道,毒贩还在,要让他们联合起来!” “知道为什么吗?” 一番话随着魏瑕沙哑亢奋的声音传递,吴刚几乎浑身炸开鸡皮疙瘩。 这盘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一,毒贩现在在清理内部,寻找市场。” “第二,强迫这些人加入我们,毒贩压力会很大,他们害怕袭击,毕竟他们囤积太多货物,现在没了代理人还要面临袭击,毒贩甚至无法打开之前预定的两省市场!” “这样一来,形成资金和各种隐形利益持续损失,毒贩身后跟着喝汤的势力也会开始摇摆不定。” “跟着毒贩混的都是只认钱的恶狼,没钱他们就别想稳固自己的地位!” “于是这里才会真正彻底乱起来!” 魏瑕很兴奋,直接站起来。 吴刚傻眼的看着。 老大的棋局,欺骗了各族人,算计了毒贩。 那种将所有势力一股脑拿捏住人性弱点的手段,如同羚羊挂角。 这是一个怎样的妖孽! 人群中唯独赵建永无法理解,眉头紧锁。 “你是说,我们扮演毒贩袭击各族反抗毒贩的人?” “即便是不伤害也不行,咱们这是为祸民间!” 做为一个正经的缉毒警,他很难接受这样的行为。 这一刻,魏瑕目光从容,平静迎上战友的眼睛。 “光是毒贩害死这里的人,骨头能堆满整个瓦邦的房间。” “当这里的队伍知道毒贩还在袭击他们,他们一定会睡不着。” “我可能快走了。” 魏瑕伸手指着天上,指着死人,他语气也像死人。 “我的弟兄们告诉我,让我铲除毒贩。” “要是我铲除了,毒贩又生长出来,怎么办!” “我要的不只是达成眼下的目的。”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沙哑,柔和,但却坚定的像一块千锤百炼的铁。 “我要在这里,留下抵抗的意志!” 第186章 这是我哥 轰! 赵建永只觉得脑海中被投下恢宏巨石,振聋发聩。 反抗的意志! 他难以想象的看着自己这位战友。 当他以为战友只是在利用这些各族人的时候,战友已经计算到了自己离开之后! 嗫嚅着嘴角,赵建永不知道要说什么,错愕的沉默。 小竹楼陷入死寂,魏瑕忽然笑了。 “那些被欺负的人啊,得被唤醒才行。” “唤醒那些人丢失的自尊和魂魄。” 吴刚茫然开口,声音有些恍惚。 “自尊?魂魄?” “我的魂,在父亲碰毒,对毒贩磕头的那一刻,已经没了。”金月埃身边的索吞在开口,像是隐忍着绝望。 然后其他青年军都在开口: “我的魂,在母亲陪毒贩睡觉被打死的时候,就没了。” “我的魂早就没了。” “这里没有魂魄,一个都没有......” “你居然要让这里很多人有魂。” 声音越来越多。 魏瑕呲牙,迎着那些麻木的眼睛:“这是我说的。” “伪装毒贩袭击也是我做的。” “所有事,我一肩挑了!” “没事,他们以后得到真相,觉得我骗了他们,他们恨我,那些人可以碎剐了我。” “但。” 声音到这里顿住,魏瑕脊梁笔挺,昂着头。 “前提是我灭了那群毒贩!” 吴刚愣住了,索吞也愣住了,金月埃,赵建永...... 他们只是盯着那道不算高大的影子,像是一座分量愈发沉重的山。 妖孽! 真他妈的妖孽! 那些墙头草,烂柿子一样的人也能被联合起来,形成强大的反抗力量。 杀毒贩,建设瓦邦。 老大根本从来都没嫌弃过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从没谩骂他们。 他真的把这些人当人看! 他还打算继续联合他们,即便老大注定要背负骗子的骂名,被人戳脊梁骨。 那具枯老的身躯,永远蕴含最赤诚的灵魂,最炽烈的信仰。 像一束光,照进这片腐烂的地方! 索吞结结巴巴抬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大,我的中文名字,能叫何小东吗?” 似乎是害怕,扭头看了一眼愤怒的吴刚,索吞吞了一口口水,连忙改口。 “叫索小东也行。” 当代。 西海市第一高中,记忆追溯画面播放同步。 老教授让下面的学生讨论,课题就写在黑板上。 魏瑕当前行为,是否正确。 坐在最前排戴着眼镜的学生皱眉,起身。 “魏瑕的初衷不可否认,但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就不能只用欺骗!” “所以他不正确、” 很快又有学生站起来。“没错,我支持这个观点。” “法律上有行为犯和结果犯的区别,就是因为过程和结果都是评价一个行为是否构成犯罪的重要因素。” “魏瑕期盼结果是好的,不代表过程就是对的。” 阶梯教室最末端,一名学生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们那里是地狱,他们是一群被毒贩,被老外,被泰国人,甚至被他们自己人踩在脚底的渣滓。” “只有魏瑕告诉他们,我觉得你们是人,所以我带你们去堂堂正正地活着,用我的方式。” “我要伪装成毒贩袭击你们,让你们惶恐,让你们恨我。” “没事,你们要杀我都行!” “只要你们记得面对毒贩的时候,一定要反抗,因为,这是你们唯一成为人的机会。” “这也是我唯一能留给你们的东西。” “让我们一起杀掉毒贩吧!” 年轻的学生来到最前排,锋锐的眼睛让那些驳斥魏瑕道德瑕疵的学生竟有些躲闪。 他忽然像学习魏瑕一样,他整个人踩在桌子上,居高临下。 “所以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这么做!” 那些支持魏瑕的学生,这一刻纷纷起身。 “我也愿意这么做!” “让后世无止境的骂我吧!” “爷不在意!” 业城病房。 魏坪生如今手机传来疯狂震动。 许多董事会成员纷纷发来消息,甚至拨打电话希望做下公关。 因为魏瑕在假装毒贩,袭击那些人,只为了联合起来对抗毒贩。 这种行为在当代完全不可取! 这对于集团有很大名誉损失。 但那个在模拟中抬不起头的颓丧身影只是从容看着采访镜头。 昂起来的每一节脊椎都带着骄傲。 “这是我哥!” “他做的真好。” 魏坪生在表态,指着镜头,兴奋骄傲的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是我哥,这是我哥,你们看到了吗?”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再隐藏一切,不再以哥哥叫魏瑕为耻,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他仰着头望着那个他将要用毕生为之骄傲和愧疚.的....哥哥! 第187章 我十八啊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的计划疯狂吗? 疯狂的很。 就连青年军有时候也不理解。 但他们相信魏瑕。 索吞和吴刚已经带着青年军换上衣服,戴着真刀真枪,准备行动。 赵建永靠在小竹楼,昏黄的灯光下孤零零的盯着,眼底迷茫。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只觉得难受。 魏瑕也没叫他参与。 因为魏瑕一开始就知道。 这位战友是唯一从正规警校毕业,接受过训练的。 在他眼里,他唯一的职责,也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耀,就是打击犯罪,保护弱小。 这样的人很难假扮毒贩,去袭击,威胁那些本就已经可怜到骨子里的社会底层民众。 即便他们是缅人。 魏瑕叼着烟,也递了一支给赵建永。 没有过滤嘴的烟劲大的厉害,呛得赵建永剧烈咳嗽。 魏瑕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盯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声音温和。 “我来承担。” “没事的。” “以后我会给人们一个交代,一个干干净净的交代。” “到时候人们不会在意我的。” “我,没有身份。” 深吸的浓烟弥散,烟头烧了很长一段,小小的火星在黑夜中炽烈耀眼。 魏瑕很平静:“以后的人们只知道结果是美好的。” “到了那一天,说不定会有无聊的人站出来,为我的狠辣手段抨击我。” “也说不定是歌颂我。” 吐出烟圈,魏瑕为自己的假想失笑。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会准备一个交代。” “我会擦干净身上的污垢,为后来的干净,减少麻烦。” 灯光下并肩而立的身影错愕的看着那个枯瘦的面容。 原来他早就想到一切结果。 只是他从来都不在乎要背负多少骂名和声讨。 他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一切,换那群底层垃圾做为‘人’活着,然后灭掉那些毒贩! 浓烟呛得赵建永眼泪止不住,他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声音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一开始就和你站在一起。 魏瑕大大咧咧的笑,摇头,沙哑的声音在山风里传出很远。 “我们是战友。” …. 扮演毒贩袭击,让各族居安思危显然是一无所有当前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小竹楼,索吞正在汇报,眼底是止不住的亢奋。 “老大,现在景族有八十人申请加入我们。” “硫族也有四十四人申请加入。” “还有一共九十四个瓦邦人都在申请。” “咱们扮演的毒贩很凶,虽然没杀人,但每次趁着深夜袭击,打的他们很惨。” “那些人都气疯了,他们嚷嚷着说受够了这样永无宁日的生活,要跟着我们和毒贩干到底!” 不光是索吞,吴刚,还有一众青年军一个个都兴奋的难以自制。 他们第一次看到决心这样坚定的联合。 所有人万众一心,站出来的身影越来越多。 像极了难以阻挡的洪流! 魏瑕也笑了,欣慰的笑。 赵建永没参与到这场狂欢,只是默默离开。 ….. 正午的风愈来愈灼热。 粗糙鞋子里浸透的沙砾都染透了暑气。 赵建永恍惚的行走,明明漫无目的,可看到那些此起彼伏的小土坡,依旧不由摇头苦笑。 “怎么来这了。” 嘴里这样说,到底是爬了上去。 学着记忆中魏瑕的样子,他索性四仰八叉躺在树荫底下,紧靠着那些战友的白骨坟茔。 “队长,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他全身心放空,自言自语着。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和何小东同志完全不一样?” “明明都是缉毒警出身,他一点也不守规矩。” “我们开始一场抓捕行动,必须要准备人员调动部署,机关枪,步枪,手枪,各类武器组建完善火力网,联系好援助,布置好抓捕路线,交战中准备一切应急措施,才会完成任务,对不对?” “你们信不信这小子,他一个人就敢孤军深入,在敌人腹地里才开始着手拉起一支队伍,没有枪械,他就自己去侦察,用路线图带着那群空手的,只训练了几个月的小崽子去抢人家军械库。” “人手不够了,他就威胁恫吓,用尽手段,不管是欺骗也好,或者是其他怎么样的方式,去拉出第二支队伍,第三支队伍......” “然后凭借这三支队伍的声势,又去游说第四支队伍,第五支队伍。” “于是他敢和毒贩交锋了,大规模火力作战。” “没有援军他要打,没有完善的武器装备要打,什么都没有,他也要继续打。” “这小子就是这种人,没什么,就一个人去弄什么。” “没人到地方拉队伍,没枪就带着人抢敌人的,没有情报自己一个人去侦察......” “他一个人想办法,然后打,打他他妈的!” 话说到这,阳光穿透树荫,让赵建永忍不住眯起眼睛失笑。 “但咱们接受的训练不是这样的啊,队长。” “缅邦家族,毒贩窝点,这得有多少人?这是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势力,盘根错节。” “至少得准备好一切援军。” “国内要有缉毒警,还有国际缉毒警,搜证据,抓情报,交火,哪一样不要大规模清扫?” 像是孩子气的告状。 但说着说着,赵建永也沉默了。 他什么都靠着援军,一点点墨守成规,只求稳定。 可魏同志呢?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只能在煎熬中完全放弃规则,一个人前进,不肯停下。 山风吹拂,不给答案。 那些摇曳的野草在太阳下弥散着气味。 赵建永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沙,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他大踏步返回小东基地,魏瑕正坐在客厅研究路线计划。 这一刻,赵建永咬牙,一拳捶在魏瑕肩上。 “你到底多大。”这是赵建永非常好奇的问题! 到底多大! 才有这种经验和手段! 魏瑕老气横秋,拿眼斜睨着战友,呲牙。 “我啊,快十八岁。” 赵建永做出来的凶恶终究憋不住,笑出了声:“你小子。” “我二十九,你肯定比我大。” 赵建永才不信这小子十八。 于是魏瑕乐呵呵的挑眉,笑的死去活来。 “叫哥。” 赵建永哈哈大笑,故意挥手。 “东哥好!” 第188章 就你活着!【加更】 这段时间魏瑕格外忙碌。 加入的势力多了,事也就多了。 需要筛选,甄别,培养,训练,组织!! 傍晚,魏瑕还低着头在盯名单。 算上景族,硫族,瓦邦人,已经有三个势力加入反抗毒贩了。 水渠湾,黑狗街也快了,最近频繁和吴刚他们接触,看样子有点要加入的想法了。 他疲惫的端起一边已经冷却的白水,笑吟吟的松了口气。 无论过程怎么样,至少现在这些人开始有反抗的勇气。 一口气喝光那些凉水,顺着食道落入肠胃,好歹让魏瑕精神一振。 看着天色暗淡,魏瑕起身收拾了桌面,伸着懒腰打算离开。 只是衣袖很快被人扯住,熟悉的力道让他一僵。 回头。 扎着麻花辫的金月埃贤淑的端着两个菜,一碗大米饭,直勾勾盯着他。 “吃了饭再走。” 那样的眼神,让他觉得格外不自在。 魏瑕有些无奈,刻意避开那双好看的眼睛,大口吃着。 烤兔子肉,炒鸡蛋,两个菜都很下饭。 大米细长软糯,是东南亚方向才有的水稻。 最普通的农家饭菜,但魏瑕很喜欢这种烟火气。 金月埃就靠在桌子边,双手捧着下巴,温柔的注视着魏瑕。 “阿东。” 她忽然开口,神情认真的让魏瑕觉得很沉重,筷子也连带着僵住。 像是要郑重思索什么重要的决定。 “如果哪天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快乐纯粹的童年。” “那可能是他一辈子的念想。” 金月埃的汉语很生涩,但尤为诚恳。 她思考事情的样子没有很好看,但偏偏就是那双眼睛里的所有真诚,动人心魄。 魏瑕完全傻了,一嘴米饭压着下巴张的合不拢:“你疯什么啊?” 他索性放了碗筷,无奈低头,假装生气。 “你在说什么啊?” “我那么老,个子矮,又那么坏,还碰毒......” “我身上到处都是纹身和疤痕,也没什么本事技术......” 低下头的魏瑕盯着自己松弛的皮肤,臂弯的注射针孔,还有密密麻麻的疤痕。 他努力想要拉扯衣服盖住这些,衣角几乎被扯的变形。 于是他不自觉的将手背在后面。 至少这样,他就看不到那些刺眼的针孔了。 金月埃在絮絮叨叨的沙哑声音里突然插话,这个大胆的姑娘伸手牵着魏瑕拼命躲藏的手臂。 “因为你不好,才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魏瑕被呛住了。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两只手触碰的时候几乎一颤。 他知道,金月埃在夸他。 但魏瑕到底没敢看那双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苦笑着。 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一个满身黑疮的毒狗,能活多久? “我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掩饰的笑夹杂着一点难过,魏瑕故作大方的抬头。 “你看你,眼睛这么好看,人又温柔贤淑,菜也做的好吃。” “以后啊,你肯定能找个很好的人。” “比我好很多!” 金月埃气的瞪着眼,掐了魏瑕一把,到底舍不得用力,于是又轻轻吹着气。 魏瑕起身,一路小跑,像是狼狈逃开小东基地。 他要赶紧回毒贩发的小破房子。 这里太温暖了。 他怕自己认真。 “我不能温暖的。” “我怎么可能得到温暖啊。” “我害怕。” 他低头盯着刚刚被那双有些粗糙的手牵住的手臂,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体温。 “我怕得到温暖了,我会退缩,没有勇气。” “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做呢,我不能退缩。” “毒贩还在盯着我,我得尽快做事。” 最终一切化作暮色长野下冗长的叹息。 “唉......来回跑好累啊。 他近乎失神,不敢回头,只盯着远山。 “小妮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种混蛋是什么好选择?” “你只是被情绪左右,被热血的氛围蒙蔽了眼睛。” “等以后你遇见更好的人,就知道了。” 山里的傍晚风大的厉害,那些带着针孔的手臂又不自觉的往身后藏起来。 魏瑕走了。 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 落荒而逃的样子,看的金月埃心里隐隐刺痛。 她就算不够聪明,但又怎么能看不出那个骄傲的男人在那一刻有多自卑? 金月埃落寞但坚定的收拾着饭菜。 索吞从门另一边转出来,看着逐渐沉重的气氛,靠近帮着姐姐收拾。 “姐,我支持你,早晚把老大拿下。” “老大这个人,是真他妈的妖孽。” “你看那些墙头草,景族,硫族,一个个之前跟着冲了一阵,见毒贩不对付他们了,就铁了心打算过安生日子。” “要不是老大,现在哪有这么多人要跟我们对付毒贩?” “我们假扮毒贩袭击的手段是真的有用,放到以前,这些人可从不会想到真跟着我们出力的。” 这边索吞在安慰姐姐。 吴刚和赵建永现在已经在制定新的计划。 新的训练综合计划,毕竟来了那么多势力。 景族,硫族,瓦邦人...... 快速增加的人数,小东基地必定不能容纳。 需要寻找新的地方修建基地,同时还要考虑武器装备,食物运送,人员安置。 事情很多,两个人商量了很久,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这才疲惫不堪,随便铺了两块芭蕉叶,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赵建永做了个噩梦。 抽搐,发抖,脸上的恐惧情绪让五官开始扭曲。 看起来像是恶鬼附体。 吴刚被乱甩的手打醒,他笑吟吟的盯着教官。 赵教官看样子是做噩梦了。 摇晃醒赵建永,吴刚伸手枕着脑袋好奇:“做噩梦了?” 额头的汗已经冷却,风一吹,让赵建永觉得一片冰凉。 他像是鬼魂一样,恍恍惚惚开口。 “梦里,我浑浑噩噩,像个瘫痪一样死了。” “因为碰毒太多。” “索吞也死了,死在向敌人冲锋的路上。” “我们都是死人,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边境来了有几个人来找何小东,但他们也死了。”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他们都带着东昌口音......” 吴刚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赵建永的嘴巴。 但到底是挣脱了几个字。 赵建永语气像死人看着吴刚:“你没死。” “我们都死了,但你没死。” “你活着,你总是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想念我们,就你活着。” 吴刚脸色变了,像个神经病一样,双手捂住赵建永的嘴,神情狰狞。 “闭嘴!闭嘴!” 就他活着。 就他一个人活着。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 闭嘴! 闭嘴!!! 第189章 脑波技术的创新【加更】 现在魏瑕忙的很。 他也有时间外出了。 光头死了。 王黑七那几个毒贩死了。 其他毒贩被折磨的嗷嗷叫。 彭家因为经常遭遇袭击,现在已经放开对他们的监督了。 所以魏瑕有时间做事。 再三确定毒贩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魏瑕松了口气,再度离开,迅速朝着靠近泰国的港口前行。 瓦邦就靠近泰国边界。 这里有很多人,不光是东南亚人,更有不少金发碧眼的面孔。 很多老外都好奇看着缅邦大铁门,他们有的是来旅游,有的纯粹好奇。 魏瑕这几天总在和这些老外对话。 他挑选的都是看起来学识谈吐不凡的老外。 “你们明白脑波技术吗?” “知道脑机交互连接实现的基础和方法有哪些吗?” 魏瑕的口语很粗糙,生涩,语法上有不少错误。 尽管魏瑕在骆丘自学,单词积累丰富,但口语运用从没人教过他。 “不,或许你找错人了,先生。” “你们缅邦人也懂高科技?不,我不这么认为。” “滚出去,天哪,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这只丑陋的猴子!” 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 有人拒绝,有人嫌弃,有人愤怒。 魏瑕被辱骂后狠狠揍了一顿老外,但对方不仅人高马大,还有几个同伴,迅速还手,将魏瑕摁在地上挥拳。 很快魏瑕开始流鼻血。 但他没放弃,擦干净鼻血后继续询问,一连几天的时间,死耗在这件事上,像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魏瑕的锲而不舍,当他近乎麻木的开口时。 有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妻子来旅游的大胡子老外有些意外,眼睛明亮用:“你也懂脑机交互?” 大胡子叫盖恩诺夫,德国人,这次带着妻子来东南亚旅游,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古板的人。 听到从魏瑕这样瘦骨伶仃,皮肤黝黑的人嘴里说出各种脑波研究项目的专业名词,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盖恩诺夫大方的找了一家饭店,趁着妻子点餐的功夫。 魏瑕近乎于迫不及待的询问:“你们现在在该领域研究,研究方向是什么?” “我们设想将一个人的记忆提取出来,通过脑机交互的方式,将脑波转化为可视画面。” 魏瑕落落大方,认真仔细的介绍自己的设想。 盖恩诺夫肉眼可见的兴奋,拍着手:“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事实上,我的导师之前也提出过类似的研究课题,但导师的研究方向,是将两个人的记忆储备到一个人的脑波,这样可以形成一个类似双面人的记忆片段。” 魏瑕愣住了。 昔日和罗国庆教授讨论的生物器械和非生物器械双向交互,信号输出,反馈与前馈调节,脑部神经可塑性变化纷纷袭来。 魏瑕忽然颤抖,他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盖恩先生!如果有脑波总系统设备,多个人在不同地点,每个人都在链接脑波设备。” “当脑波信号传递到总系统设备,配备智能ai系统组合,能不能对好几个人记忆进行拼接,形成完整叙述画面?” “多视角画面!” 魏瑕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紧张求证一个答案。 盖恩诺夫手里的咖啡勺跌落,呼吸逐渐急促,直到亢奋狂热! “这想法......这想法......” 连妻子兴高采烈的呼唤他拍照也没听到,盖恩诺夫伸出手狠狠抱住魏瑕。 “嘿,这真是一个伟大的猜想!” “我一定要告诉我的导师,我们要记住,这个理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很有趣!”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尝试操控时间?你明白吗?这个理论未来无论在谁手中变成现实,所有参与者都将被记录在人类历史里。” “这太疯狂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朋友?” 魏瑕笑了,看着激动兴奋的大胡子,因为拥抱太紧剧烈咳嗽着:“这个想法是一个叫魏俜央的年轻人告诉我的。” “但请你保密。” “或许以后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在东方东昌省骆丘市。” 老外有些生涩拗口的念了一遍,他还在纸条专门让魏瑕写下名字。 “魏俜央?” 旋即不断点头,伸出手和魏瑕碰了碰拳头,认真开口。 “我很期待那一天,我的朋友。” 魏瑕也笑着,尽管疲惫,浑身伤痛,但精神亢奋许多。 脑波系统建设。 各地记忆拼接上传。 ai系统建设。 ai完成调节匹配,记忆拼图。 最终——完整的多视角记忆追溯画面形成。 “会成真吗?”魏瑕恍惚。 盖恩诺夫几乎没吃饭,他还在幻想该技术:“可能需要一百年。” 魏瑕忽然低着头,落寞的低着头。 但他随后笑着,大口扒拉着饭,浑浑噩噩的对对方呲着牙保持微笑。 一百年也没关系。 没关系。 …… 第190章 你们老了什么样呀 业城医院。 脑波项目基金实际控股人,罗国庆教授抬头,潜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疑惑一朝得解。 “原来是他。” 00年,罗国庆于港岛创立了脑波研究基金。 真正推动脑波项目技术发展的力量,德国盖恩诺夫实验室选择主动加入。 同时带来大量基础设备和理论资料。 于是一家科技公司成型,组成了波兰przedniacz???mozgu脑波项目机构的基础。 盖恩诺夫传承导师,是脑波领域研究的佼佼者。 这样的学术大佬完全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关联。 偏偏06年盖恩诺夫主动发起首次东方洽谈,点名夸赞魏俜央,并提出德国高校邀请,这才有了之后魏俜央在脑波研究领域登上顶峰的道路。 一切逻辑在横跨二十多年的记忆追溯画面中草蛇灰线,逐渐浮出脉络。 罗国庆咳嗽的很厉害,眼神恍惚,新的画面在他眼眸倒映。 缅泰港口,人流密集。 很难有人能掌控和调查背后势力如此繁杂,涉及多国的机要之地。 魏瑕也没离开。 和盖恩诺夫关于脑波项目的假想浅尝辄止,现在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正在继续给他讲解缅邦的建筑和风土人情。 “其实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佛塔,和大部分东南亚国度一样,这里也有着浓重的宗教信仰色彩,这些佛塔佛寺建筑,就是民众心底的慰藉之一。” “同时因为曾经被英殖民,这里基本没有工业能力,只能依靠丰富的自然资源,从事农业生产。” 魏瑕一边介绍,一边打量着盖恩诺夫的神情,近乎讨好。 他只希望,盖恩诺夫真的能认真对待脑波研究和的让妹妹学术进步。 彼时盖恩诺夫没来得及说话,前方传来惊呼。 他的妻子闷闷不乐走在前面,却被几个缅人调戏。 魏瑕眼底戾气一闪而逝,狠狠动手,甚至直接掏枪顶在对方脑门上。 那样狰狞的杀气让几名缅人匆匆逃离现场。 魏瑕的心思盖恩诺夫能看出来,这个黑瘦的人,对脑波很重视。 沉默半晌,盖恩诺夫盯着收枪的魏瑕:“为什么对我很好?” 冰冷枪械收到腰间,魏瑕没解释,只是声音很轻。 “以后脑波追溯的人,会有自己的思想吗?” 那一刻他几乎要哭出来,语气近乎于梦幻说着。 “脑波画面提取的意识,能不能看到后世啊?” 魏瑕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想要透过这个世道的山明水秀,看到另一个时代。 “能不能和后世对话?哪怕......哪怕是以ai的形式?” 刚刚凶悍掏枪的身影,在面对盖恩诺夫的时候,像是央求。 那些藏在卑微里最如微弱的渴望,让盖恩诺夫心里一颤。 但他也只是迷茫,抬头扫过眼前看到的一切:“很抱歉,我不知道。” “前进意识怎么可能一直存在啊?” “或许,只有那些残留的记忆可能会被提取吧。” “这样的技术实现,也是百年之后了。” 盖恩诺夫是真的不知道。 魏瑕笑了,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缅泰港口。 突兀出现在那些西装革履里,像极了被时代遗弃的孤影。 盖恩诺夫走了。 魏瑕双手撑着港口的栏杆,风里有些狼狈,注视水面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大片散碎的光。 大概......以后记忆提取,也只能是这样的零碎。 不过,我真想啊, 我真想通过脑波设备再看一次弟弟妹妹。 那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样? 一百年之后呢? 脑波设备提取的时候弟弟妹妹多大了? 不对,他们不会死,每个人都能长命百岁,长命一百二十岁。 没准时代发展,寿命突破,他们能活的更长,嘿嘿嘿。 许多游客看着那个栏杆边靠着的影子傻乐,只是莫名觉得,那种笑容好温柔,是骨子里的温柔。 魏瑕抬头,视线看向某一处的天空。 他像是在看未来,只是无法想象未来什么样。 于是魏瑕低声嘟囔着。 “我家的小朋友们变老了是什么样啊?” “我看不到他们变老的样子。” “让我看一眼吧。” 一双眼睛开始四处搜寻,到处看着,瞳孔失焦。 像是要透过岁月。 很茫然,但那一刻,魏瑕的眼睛很亮。 那是做为哥哥,最期待的眼睛。 病房。 魏坪生身边,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站的很靠拢。 大家伙挤在一起,围绕着病床上的‘魏瑕’。 他们盯着脑波仪器,也看着记忆追溯画面,有些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的仪态。 哥哥说想看他们呢。 不能让哥哥失望。 “哥,你快看看我们。” 魏俜灵打开ai,手指发抖,偏偏急切的输入一行字。 “哥,你快回答我们一声,好不好?” 连在‘魏瑕’身上的脑波设备没有回复,ai也没有回复。 罗国庆疲惫极了,癌症无时无刻在侵蚀着身躯。 但他依然留在这里,他想知道后来的一切。 “谁之后推动了ai和脑波快速发展?” “按照科学进程,这本来至少需要百年甚至更久才会有成熟的技术问世。” “但偏偏二十多年就开始做到了。” “魏瑕,之后你到底留下什么了?” 咳嗽难以抑制,罗国庆苦笑。 “我就知道,有人舍不得让魏瑕等足足百年。” 分明有人开始疯狂推动脑波技术成熟。 像是必须实现魏瑕的愿望。 “所以,你还活着对吗?但是不是和我一样,快死了。” 罗国庆教授年纪很大了,思绪杂乱,他在猜测。 他也不知道一切背后。 但那个年轻人承受的一切,太苦了。 只有他知道,科技的突破,或许很多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理想,那种绝望。 但偏偏幕后之人做到了。 魏瑕背后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未来会在菲律宾发起最恐怖的禁毒行动的灭毒先锋。 掌握几十万人生产资料的鱼仔。 还可能会有计算机顶尖天才组成的技术团队,他们推动脑波接口和ai技术的高科技领域团队。 人的心力是有限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 罗国庆想要死之前知道,一个人的心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191章 我们都是骗子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新的小东基地很大。 沿着周边插了六个崭新的牌子,油漆正在逐渐风干。 青年军,瓦邦人,景族人,硫族人,黑狗街,水渠湾。 这六个牌子,代表如今瓦邦这座城市反抗毒贩的六支力量。 现在小东基地新修了一座很大的会议室,竹楼里,六支力量分别派遣代表。 青年军是吴刚和赵建永,瓦邦人代表是昂基,景族人代表是温敏。 各自背后都代表近百人。 只是现在谁都没说话,这些势力代表都在等待。 压抑气氛中,脚步声响起。 瓦邦人代表昂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眯起眼睛,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魏瑕在抵达之前,特意找金月埃做了化妆。 现在的他看起来黑瘦,五官棱角很像缅人小老头。 眼见出来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昂基呆住,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轻蔑在溢出眼角的那一刻,昂基迅速低头掩饰。 啪! 起身的吴刚很有压迫感,他猛然朝着昂基甩了一巴掌。 吴刚凶神恶煞:“你什么眼神,你想死吗?这是我们老大!我们都服他嘞。” “你看啥?你他妈刚才什么意思?” 吴刚越说越怒! 他直接把腰里的刀抽出,让各族代表瞳孔猛然收缩,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 魏瑕咳嗽声不轻不重的响起。 握着刀的吴刚迅速收敛情绪,恭敬坐下。 只是轻轻的一声咳嗽。 对方甚至没说话。 这样的姿态反而让昂基,温敏几人愈发心惊。 吴刚是什么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带头袭击那群毒贩,见面就是分生死的狠人! 和毒贩正面干的时候,这个神经病完全不在乎生死,时常一个人抱着枪就冲上去。 他们也算是各族胆子最大的一批人,但他们看着吴刚那群青年军抱着枪冲锋的姿态,只会觉得胆战心惊。 不是一个人,而是青年军这一群人,全都是不要命的。 这样的人,对这个小老头居然是发自骨子里的尊重。 原本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忽然在一群各族代表心底种下阴影。 魏瑕颤巍巍挥手,极符合小老头的人设,声音出人意料的温和。 “接下来,我会先死。” “我会带着我的队伍,先死。” “我死之后,你们就不怕毒贩了。” 目光扫过这座崭新的竹楼,魏瑕声音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从容。 “我知道你们还在害怕。” “但如果我告诉你们,国际缉毒警已经在联系我们了!” 会议桌上,昂基,温敏......一个个各族代表明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国际缉毒警马上就要到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国际联合行动。” “这次扫毒,他们会配备大规模武器,对瓦邦毒贩进行彻底清剿......” 小老头在会议桌上激情昂扬,让各族代表的期待几乎按捺不住。 赵建永看着熟悉的昂扬姿态,慢慢低下头。 伤心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假的。 都是假的。 这位何小东同志的身份是假的,他已经确定了。 国际缉毒警前来,也是假的。 但真正让他难过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人。 他还在欺骗。 没办法。 为了做事,只能欺骗。 就为了艰难拉起来,反抗毒贩的队伍不会垮掉。 这具身体早就该崩溃了,他只剩下意志。 魏瑕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连带着两只眼睛都明亮干净。 “国际缉毒警这次行动会提供四架武装直升机,搭载大口径机炮,做为制空力量。” “同时会携带热成像雷达和大量专业战术设备,进行情报侦察。” “主力队伍是几支西方不同国度提供的最先进自动步枪和微型冲锋枪......” “等铲除毒贩之后,他们会着手联合国际各类基金在这里建设工厂,修建道路,提供大量就业岗位,同时还会开发生态资源,推行旅游业,拉动经济发展......” 温敏几乎听的发抖,快要抑制不住站起来。 他们等这样的场景,等了太多年。 一辈一辈的等,终于要等到了! 瓦邦人代表昂基看了一眼吴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刚会服这样的小老头。 这种背景,太可怕! 吴刚脸上的狂热兴奋恰到好处。 只是看着老大的眼睛多了几分欢喜。 老大是个骗子。 我也是骗子的同伙! 我们是一群骗子。 这群骗子撒下弥天大谎,骗了越来越多的人,但却做着最伟大的事! 老大,是个好骗子。 昂基,温敏......一个个各族代表纷纷起身,兴高采烈的主动和魏瑕握手。 魏瑕从容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那些背影全部消散,魏瑕忽然虚弱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只是简单的说话,面对那些抵抗毒贩的代表演戏,就这么简单的行为就让他快站不起来。 太累了。 之前泰缅港口不断询问脑波技术,回到这里还需要不断思考。 他能感觉到。 越来越累。 各族代表走了。 魏瑕身边,唯独还坐着赵建永。 战友转头看着自己,几次开口,欲言又止。 魏瑕知道他的意思,索性自己开口揭开一切:“我骗了他们。” 坦荡的目光反而让赵建永有些不知所措。 赵建永无奈开口:“我们联合起来,也可以和毒贩一战,尽管胜算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质问的那一方,居然莫名有些没底气。 他能看透这名援军唯一的东西,只有那个赤诚的灵魂。 因为这个战友的每一步,都在欺骗。 魏瑕摇头,目光追着那些离开的代表在阳光下拉长的影子:“我不会骗他们白死的。” “国际缉毒警真的会来。” 带着病弱小老头妆容的身躯按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 索吞想要伸手搀扶,被魏瑕推开。 “别扶我,我不会倒下。” 他的声音明显没有之前那场欺骗的昂扬,但却格外稳重。 索吞径直收回手。 尽管已经站不稳,但只要老大说,他不会倒下。 索吞永远相信。 “第一,吴刚之前在泰缅码头贩卖的残暴视频和炫富视频只是我们吸引国际缉毒警的噱头。” “第二个,才是我要做的。” 这一刻,魏瑕眼底浮现出触目惊心的狂热。 “我快要成为瓦邦彭家的毒贩代言人了。” “我会做出姿态,让欧洲得到半真半假的消息,那就是我会大量将毒倾销到欧洲某国。” “他们的缉毒警会惶恐,愤怒,为了维护该国的安全,他们一定会来。” “第一个是残暴视频带来的压力,第二个是该国安全,第三个是毒贩海量财富缴获。” 三个条件! 让国际缉毒警来! 杀我! 魏瑕似乎开始兴奋,目光灼灼盯着赵建永,说出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们会来杀我!” “他们一定会来杀我!” “杀所有的毒贩!” “同时这里的各大势力也会世世代代厌恶毒贩!” 魏瑕很狂,就是语气让人觉得心疼。 小竹楼的气息几乎凝为固体。 吴刚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一个期待有人来围杀自己的兴奋。 直到魏瑕声音再度响起。 “我是个赌徒,一直都是。” “你们失望吗?” 魏瑕笑着,几乎站不稳,虚弱到极致的结果,是身体肌肉开始松弛退化。 吴刚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谁敢说失望,老子砍了他!” “老大!” “在这几个月里,我已经和你度过了一生。” “真他妈的像人一样快乐!” 索吞慢吞吞起身,笑的畅快。 “这世界就两种人。” “一种叫其他人,一种叫何小东。” “我叫索小东。” 赵建永抬头的时候,恰好迎上魏瑕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 他知道。 那是一个男人可以投入生命和一切之后,才有的模样。 这个老缉毒警忽然笑了。 这个到底叫什么的战友!骨子里的炽热真诚真他妈吸引人啊。 所有。 我们都是骗子。 那就骗吧。 第192章 我的父母一直在 当代。 矿区小镇,老山。 00年扫毒总指挥刘国辉,00年扫毒总负责人,畹玎前缉毒警大队长杨国桐都在。 初冬的风沙冷得刺骨。 天色和许多年前那场行动时一样。 现在他们都凝视着长子追溯那双亮的厉害的眼睛。 他说。 让他们都来杀我吧。 只要他们来了,毒贩就会死。 那些所有的罪恶都会死。 以后这里也会有一批一批的人继续灭毒贩。 那些骨子里最歇斯底里的姿态,那些兴奋,没有一点不透露这个男人的傻气。 疯狂的期待穿过岁月,只剩下心酸。 他什么都没有。 像从树干上撕裂的落叶,无依无靠。 你让他怎么办? 于是他开始当骗子。 他其实可以更狠一点,糊弄这些势力,哄骗让他们送死。 但偏偏这个不守规矩的人骨子里是天底下最迂腐的傻子。 他的狠只对那些毒贩。 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人,他狠不起来。 他只能选择对自己狠。 真正背负骂名,让国际缉毒警来杀自己这个混蛋。 杨国桐翻开手机刚刚传来的消息。 那是德国01年的一则文件。 瓦邦彭家新任代理人,代号恶狼,姓名。 何小东。 国际悬赏挂的很高,高的超过许多毒贩头目的身价,明显异常。 杨国桐手指无意识颤抖了一下。 “怪不得他没穿那身衣服,他知道的,他以后会做很多他觉得不干净的事。” “他害怕玷污那身衣服。” “可是,你永远干净!” 刘国辉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 “我欠他一身戎装。” “一直在做事,从没妥协的人,缺一身戎装。” 他不敢想魏瑕现在还在不在。 只是那具衣冠冢,已经在岁月中陈旧腐朽,落满尘埃。 ……. 追溯新的画面。 小东基地的篝火发出轻微爆裂的声响。 透过火舌扭曲的空间,满眼荒芜,似乎一切生机都潜藏的很深。 吴刚,索吞,赵建永,金月埃。 青年军都围在魏瑕身边,怒视着这个家伙。 “老大,该吃药了。” 魏瑕无奈的接过金月埃手里的药和水杯,又觉得有一点幸福。 尽管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或许没什么用。 这一晚魏瑕盯着那些随风翻转的火看了很久。 久到索吞有些茫然。 “老大,你在看什么?” 魏瑕有些意兴阑珊,像被打断了什么。 “我爸曾说,如果你盯着火看的够久,你能看到所有的世事变迁。” 这下不光索吞,赵建永,金月埃都凑过来,连带吴刚都期待的看着老大。 “那你看到了什么?” 风刮的有些大,趁着火焰卷过来,魏瑕不经意扭头,悄悄擦了眼泪。 “我啊。” “我看到索吞娶了老婆,在做小本买卖,每天乐呵呵的。” “看到金月埃在无限追寻设计师的梦想。” “吴刚成了毒贩克星,那些毒贩一提到他,吓得打摆子。” “看到老赵回警队的时候,特别多战友拉着横幅,迎接他。” 他似乎有些絮絮叨叨,真有点像个老头。 “那你呢?”金月埃有些沉默。 魏瑕嬉笑扭头盯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密林,声音柔和的不像话,像是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父母来接我了。” 吴刚和索吞松了一口气,咧着个大嘴傻乐,昔日魏瑕杀光头的时候,他们转过身走了几步,不知道魏瑕和光头说了什么。 所以他们也好奇老大的父母。 吴刚和索吞在夸赞: “老大的父母,肯定是一等一的厉害。” “那是,老大什么都懂。” 一通夸赞,谁也不知道那些掩埋在时间里的影子。 提到父母,魏瑕骄傲的坐直了些,眼神发直:“那是,我妈可好了,她现在肯定很轻松,追求她一直喜欢的管风琴。” “我爸现在应该有时间修理他那块经常不走字的手表。” 吴刚和索吞羡慕极了:“老大的爸妈真好,我们的爸妈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有的死了,有的跑了。” 魏瑕伸手搂着两个人的脖子。 “沮丧什么。” “以后啊,你们都要做个好父亲,好母亲。” 连带着扫了金月埃一眼,目光又迅速避开,气的金月埃牙痒痒。 只是没人看到那些最炽烈的光在风里翻卷的时候,一个人的眼睛,竟能落寞成那样。 魏瑕伸手指着那些木柴焚烧时的爆裂,像是看到昔日一座房屋在爆裂的燃烧,他看到一个孩子在拖着父母尸体藏进秸秆,魏瑕眼睛更直了,真的像是死人的眼神 魏瑕说:“看,我父母来接我了......” 索吞笑的肚子疼,锤了老大肩膀一拳。 “老大别闹了,别闹了。” “按你说的,你父母还在国外,离得好远。” 魏瑕也笑。 除了眼睛,哪里都是笑意。 “我快见到了。” “他们来了。” 山里的风愈大,刮开璀璨灼烧后的余烬。 第193章 我们结婚吧【加更】 当代。 骆丘市,骆丘一中,骆丘七中,骆丘重点实验中学。 最生机勃勃的喧闹戛然而止。 学生们沉默的看着记忆追溯。 坐在火边畅想的男人明明和吴刚索吞坐在一起。 偏偏看起来像是被从这个世界撕掉的一角。 魏瑕真的像是不存在。 他甚至不像是属于98年的人,像是属于更老的人。 有些女生感性的趴在桌子上,捂着嘴抽噎。 有人忽然放声歌唱,尽管夹杂着闷闷的声响。 “一条大河,波浪宽......” 逐渐嘶哑的稚嫩声音响起,坐在他身边的同桌毫不犹豫,跟着开口。 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连成一片。 病房。 魏坪政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几乎呼吸不上来。 他知道哥哥有多难受。 他想到很多年后的吴刚,现在也在看着这一幕。 现在的吴刚会不会想到那时候老大的悲伤。 他又作何感想呢。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联合了瓦邦人,景族人,于是青年军带领之下,这支反抗毒贩的队伍声势浩大。 这段时间魏瑕的干呕越来越频繁,咳嗽声音也逐渐加剧。 他很难受,但还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细心制定小东基地的发展规划。 青年军在赵建永和吴刚的带领下,带着各族力量,持续对瓦邦彭家的毒贩进行袭击。 一次次,像最凶狠的狗。 很弱,但就是不肯退却。 他们从边缘蚕食毒贩的仓库,生产线,运输线,甚至打手。 毒贩明显开始慌张。 大量囤积的货物和押在其中的资金,也逐渐让跟随彭家的毒贩传来不满和恼怒。 索吞最近总是带着录像机。 按照老大的意思,每一次争斗都要拍摄下来,哪怕只是一个片段。 他们会将这里的争斗,命名为毒贩争夺战,传递出去。 传递的内容很明显。 一群代号青年军的毒贩,目的是驱逐彭家在瓦邦的势力,彻底掌控瓦邦。 “兄弟们,等我们占领这里之后,就能大量将毒倾销到欧美。” “到时候像这样的金子,要多少有多少!” 吴刚蒙着脸,反复出演,恰到好处的狂热和野心,都映衬在那双贪婪的眼睛。 青年军其他蒙着脸的身影则是握着金子道具欢呼起来。 “那群欧洲佬最有钱,只有倾销到欧洲,才是最划算的!” 拍摄画面结尾,定格在他们捧起来扎成捆的灯笼一样的罂粟上。 完成拍摄后,吴刚丢掉罂粟,眼底厌恶到极致。 他平静看着那些录影带,从索吞手里一点点送到泰缅港口,贩卖给欧美方向。 那些猎奇的人一定会看到一切。 “老大选择赌人性的恶。” …. 吴刚和索吞事情比以前多了。 要带人打击毒贩,要拍摄伪造视频。 趁着这个机会,魏瑕也在营造气氛。 环境越真实,国际缉毒警才越会上套。 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瑕开始在村民家,还有边境张贴横幅,安排青年军和对方商议。 横幅用缅文写的字迹很大。 【打垮彭家,自主生产,自主经营】 【一切毒送往欧美,实现家家户户共同致富】 很多人开始知道,这支正在和毒贩作战的青年军,目的是拿下彭家占据的瓦邦,将毒倾销到欧美市场。 甚至走在路上,都有许多人在低声讨论。 当代。 埃斯里克退休很久了,和家人一起在看这段记忆追溯。 这位昔日国际缉毒警情报员,曾经在缅邦扫毒行动中侦测到大量感应信号的扫毒先锋现在已经老迈不堪。 画面让他恍惚间,回到昔日。 他98年六月来到瓦邦的第一时间,侦测到许多感应信号。 于是他开始拼命搜集关于毒贩的情报。 那时候青年军准备把毒倾销到欧洲,他一点一点记录看到的一切,真的觉得这里需要清剿。 所以,在98年7月,他给德国发了第一份情报。 他详细汇报国际缉毒警组织,申请发起毒贩剿灭计划。 内容里详细记载这里的彭家和青年军的嚣张,几乎每一个字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回过神,埃斯里克苦笑着。 一切脉络浮出水面了。 “难怪他们会张扬到这种地步,让人随便获取到这些疯狂的情报。” “原来一切都是魏设计好的。” “那些都是表演给国际缉毒警看的。” “他说他是个赌徒,他没有赌白人的良心。” “他孤注一掷,押的是人性的恶。” “所以我们才会去缅邦。” “这一局,你赢了,魏。” 新一幕开始出现。 吴刚拍摄演戏的视频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 以至于青年军其他各族。 如温敏,昂基几名各族代表看到视频后,也开始联合上门质问。 “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们是打算利用我们掀翻彭家,自己上位继续贩毒?” 魏瑕如今小老头妆容下竟异常贴合形象,他开始安抚这些人:“这是彭家的诬陷。” “如果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分崩离析,最后得利的会是谁,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国际缉毒警到来,但我们不怕!” 那些气势汹汹的质问顷刻哑火。 魏瑕也沉默着。 他只能安抚这些人。 疲惫。 要假装大毒枭,要假装说把毒倾销到欧洲,故意得罪国际缉毒警。 一方面还要安抚盟友,让他们知道青年军不会碰毒。 还要欺骗他们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马上要展开联合行动。 一方面,他甚至必须尽快思考,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接国内缉毒警。 心力交瘁的痛苦,比生理上更让人难以承受。 一个人心底如果埋藏太多事,真的有时候很难以呼吸。 但。 魏瑕面对各族势力代表,他还是那副运筹帷幄,老奸巨猾的自信姿态。 魏瑕经常告诉自己。 我带着青年军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都不能慢。 我要多思考,多想想。 想好每一步。 困。 好困啊。 疲惫的精神再也撑不住,魏瑕躺在竹椅上沉沉睡去。 金月埃轻轻抱来被子,仔细为这个男人掖好被角。 她伸手拢起耳边长发,观察着这个男人紧皱的眉头,和蜷缩起来,没有任何安全感的身体。 于是金月埃慢慢蹲下,冰凉的手指试图抚平眉间的风霜。 “我们结婚吧。” 她不敢在魏瑕清醒的时候告诉他。 只能趁着魏瑕疲惫到极致,小声的念想。 一个人很难有这种疲惫。 甚至他已经睡着了,都要捂着脸,隐藏自己即将崩溃的心。 他逞强的强撑着,不肯让人看到。 金月埃轻轻握住魏瑕粗糙,已经磨灭指纹的手,平静的触碰。 她没办法帮助魏瑕,至少这样,也许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哪怕只有一点,都已经足够。 索吞,吴刚和赵建永隔得远远的看着,难得温和。 没人愿意打扰这样的宁静。 第194章 地图的兔子【加更】 午睡只有短短片刻。 从竹椅上醒来的魏瑕察觉到双手的温暖,他紧张的从金月埃掌心抽离。 似乎觉得太刻意,于是他又挤出自以为镇定的笑,挣扎着起身。 金月埃准备搀扶,被魏瑕轻轻推开手。 “我真的没事。” “我不喜欢被搀扶。” “因为真的很年轻。” 魏瑕笑了一下,在说的年轻的时候他吐字清晰。 年轻的自己不需要被搀扶! 金月埃从容点头,离开了。 老大终于醒了,吴刚也开始汇报,格外严肃。 “老大,战斗视频已经大批量送到泰缅港口,目前传出去二十多份了,根据暗中观察,买家基本上都是欧美人,那边猎奇的录像带观看的人很多,很快就能造成轰动影响。” “不光是欧美,那些横幅的出现,让现在瓦邦,以至于缅邦其他地区的很多人开始相信,青年军一旦占据彭家势力,就会开始大批量向欧洲出货新毒。” 汇报了当前任务,吴刚紧接着开口。 “老大,还有什么任务吗?” 他目光炯炯,期待神情溢于言表。 只要自己多做点事,老大就能少做点事。 这样老大是不是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老大,快说啊。 新任务? 魏瑕摇头。 于是吴刚站得笔挺,从教官赵建永那里学来的敬礼竟标准的让魏瑕有些恍惚。 “报告,何小东请求发布新任务!” 魏瑕这次没有嬉笑。 因为站在他对面的吴刚穿着标准的缉毒警衣服。 尽管看起来有些粗糙。 但穿着这身衣服敬礼,他必须郑重。 挣扎着起身,魏瑕尽力让自己腰背挺直,有力的回敬。 “何小东同志,有新任务!” “以后如果你有时间能抵达东方边境,畹玎边防线。” “请你以合法的方式进入我的国家境内。” “请找到一条公路,名为史迪威公路,也叫滇缅公路,昆瑞公路。” “起点可能是印度或者缅邦,但通往滇西。” “你的任务是,抵达这条公路,帮我做一件事!” 魏瑕的声音忽然软下来,恍惚像是梦幻一般。 “到时候科技会不会很发达。” “这件事就是!”魏瑕开始停顿,他在想。 吴刚听的很安静,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魏瑕想了很久。 那些被他故意封起来的记忆随着时间开始褪色。 记忆力不好了,真难受。 97年末去见小政的时候,和他拥抱时,自己穿的玩偶服是什么颜色和款式? 记忆开始来袭。 魏瑕开口交代:“你在昆瑞公路上行走,然后你穿上白身躯,粉耳朵,脖子上挂着大大的蝴蝶结的兔子玩偶衣服。” “然后,你手里要拿着糖葫芦,拿着很多糖葫芦。” “被卫星监控拍摄到。” 沉浸在未来的魏瑕瞳孔失焦,茫然但笑的温柔。 “这样,很多年以后,如果有人用科技打开地图。” “或许在某年某月某日,他们会看到一个兔子玩偶拿着糖葫芦,在昆瑞公路上,对着卫星招手。” “那便是你的任务。” 吴刚没说话,他只觉得奇怪。 为什么? 给谁看? 兔子玩偶和糖葫芦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于是重重点头,记下一切细节,吴刚终于还是忍不住。 “老大,这是要给谁看?” “难道真的有这种技术,可以从天上看到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可以把一个人留在地图上很多年?” 话匣子一打开,吴刚再也控制不住好奇:“那你呢,老大?”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两个兔子。” 只是想想平常严肃的老大穿着兔子玩偶服,吴刚就觉得有意思。 于是他兴奋的盯着。 这个好玩的新任务,他想和老大一起去。 魏瑕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那张笑脸让吴刚的兴奋逐渐湮灭。 老大笑容很温和。 可偏偏就是这种温和,让他觉得迷茫。 他总觉得,老大和自己不在一个时空。 因为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像一直活在过去。 年轻和苍老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杂糅在一起,那种隐约的撕裂感让他经常莫名觉得害怕。 于是他只能认真看着老大,做出属于他的承诺:“我一定会去的。” “我肯定会在昆瑞公路,穿着兔子玩偶服,拿着糖葫芦,被地图记录下来。” “在几年后,哪怕几十年后,让人打开地图看到。” 他记的很详细,每一段细节都尽可能不偏离老大的思维。 尽管这样,对面的老大依旧笑着,没说话。 像是一点一点要从这段原本就错位的时空里抽离。 那种感觉,更像他早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快要走了。 时常产生的虚无缥缈,让吴刚恐惧。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触碰不到老大了。 当代! …. 畹玎,昆瑞公路。 这条公路从上世纪初,动用了二十万人,两百名工程师,一点点修建的物资运送要道。 依山而建,多次加固修复,现在沿着山体蜿蜒起伏。 现在道路上停了许多车。 昆省来了许多人,有白领,学生,老师,小商贩。 他们站在这片公路上张望着,很多人都在寻找不存在的影子。 隔着漫长的二十七年。 那时候有人说。 要拿着好多糖葫芦,穿着玩偶衣服回来。 回他的国家。 业城,重城,福城...... 乃至海外印尼,缅邦,马来西亚各地都有人陆续开始使用电子地图软件寻找。 按照年份,按照月份,一点点寻找这条公路上的地图记录。 从00年一直到25年,数据库很庞大,但这些人只是耐心的搜索,翻页,再搜索。 直到有人迅速翻过15年6月15日的昆瑞公路。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身影从昆瑞公路山脚下出现。 白色兔子玩偶,粉色耳朵,脖子上挂着大大的蝴蝶结。 他手里拿了许多糖葫芦,插在一个草垛子上。 沿着这条公路一直走,蜿蜒盘旋着上山,出现在昆瑞公路每一处能被卫星拍摄到的地方。 走啊,走啊,糖葫芦草垛子也跟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于是一个月的漫长时间,这条路有了小小的玩偶很多痕迹。 小兔子玩偶顺着公路一直走,像不知疲倦。 好多人觉得眼睛沙沙的,直到有个孩子歪着脑袋,小声嘟囔着。 “魏叔叔回家啦。” “他回家找弟弟妹妹啦。” “那个兔子终于回家了………” 第195章 疯狗 兔子在蹦蹦跳跳。 直到消失于昆瑞公路。 而现在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彭家别墅! 瓦邦的势力彻底乱成一锅粥。 每天睁开眼睛,两省毒贩下线听到的就是山里传来炸裂的枪声。 青年军像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野狗,锲而不舍的要从彭家撕咬一块肉下来。 尤其是军械库的缉毒警痕迹,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小城开始感觉到真正的混乱起来。 别墅里,各地萎靡的毒贩下线都在,魏瑕也在人群里。 不同的是,面对彭景国的时候,其他下线只要一想到王黑七几人的下场,就吓得跟狗一样听话。 但魏瑕不一样,他居然会狂热期待看着彭家任何人。 现在彭景国在点名,几乎一两天就会招呼一名下线前往谈话。 光头死了,毒品积压,青年军袭击,莫名其妙的‘缉毒警’,已经让他坐不住了。 他得开始物色新代言人! 省级代言人。 于是魏瑕精神状态极好挺胸抬头。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那是魏瑕即将去彭家集合开会。 房间内,魏瑕自言自语:“在彭景国谈话之前,我不能虚弱!” 如果彭景国看到死气沉沉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自己活不了两天。 马上就要死的人,没资格当代言人! 于是魏瑕咬着牙,开始偷偷在房间里锻炼。 从各下线房间里偷来的山参,葡萄糖不要命的往嘴里灌。 “俯卧撑准备!” “一百个!” 他张嘴无声喊着缉毒警训练口号,汗珠子从哆嗦的手臂垂落到地上。 可客观事实不会改变。 新毒和酗酒已经将他的躯体摧残的不成样子。 他分明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千疮百孔,彻底废了。 脖子上爆出青筋,他也没能做完第六个俯卧撑。 脸在冰冷的水泥地被压变形的时候,沾了许多灰尘,狼狈的像一条狗。 这一刻,魏瑕盯着门口,瞳孔有些涣散,看到两个虚幻的影子。 他突然惊慌失措的挣扎着。 小央和小灵拉着手,嫌弃的站在门口,就那样盯着他。 力气不知道从哪涌出来,嗓子里像憋了一团火,声嘶力竭的嚎叫中,他爬起来,自顾自开始俯卧撑。 “哥厉害得很!” “哥哥会收拾家里,有的是力气!” “哥会保护你们!” 他忽然被变得斗志昂扬,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于是当彭景国再次召集下线们抵达彭家别墅的时候。 之前被注射拷问的下线都精神萎靡,惶恐至极,惟独魏瑕东张西望,亢奋的如同真正的正常人。 彭景国盯着这群没精神的下线,只觉得烦躁。 但看到那个何小东的时候,反而有些难以想象,连烟都忘抽了。 这个常年碰毒的小子,居然精神头十足,乐呵呵的偷碰桌上的毒。 甚至在打手路过的时候,还在开口。 “再整点吧。” “这些好东西必须卖出去,我还得盖别墅呢。” 昂贵的扶手被有节奏的敲打,彭景国饶有兴致的盯着。 这小子还真不错。 找代言人,也必须要找真正有手段的。 “现在是六月底,七月中旬,我会选一个人总管彭家的货。” 手指在一群下线里旋了一圈,彭景国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情绪。 “或者,你们只剩一个。 “这半个月不会给你们毒了,想要,就只能给最后那一个人。” 养蛊! 都是被注射毒的下线,半个月的戒断,那是要他们的命! 魏瑕眼里的乐呵变了,暴起发难,他猛然抓住一个下线的头发,直接将他从别墅三楼扔下去! “彭哥,给我!” “只要你每天给我毒,我保证市场什么事都没有。” “这玩意太爽了!” 魏瑕激动的攥着针管甩动,楼下下线哀嚎的声音里,像个狰狞的恶鬼。 唇亡齿寒,身边的北花县下线下意识给了魏瑕一拳,但魏瑕早就习惯打架,锋锐的指甲狠狠扯住对方喉管,直接扛起对方,疯狂朝着地面砸! 凶悍不要命的打法直接让一群下线骨子发冷。 “来啊!来!” 猩红的眼睛伴随着野兽一样的喘息,脸上被撕扯出血迹的魏瑕盯着那群下线,疯狂挑衅! 彭景国满意的瞧着,依旧翘着二郎腿,模棱两可。 “就给一个人,如果最后是你,那就给你。” 彭景国笑吟吟起身,推门出去。 十几个毒贩互相对视,这些都是骨子里的狠人,也明白接下来必须要开始厮杀了。 许多人第一时间瞄向刚刚鏖战两次的魏瑕。 出人意料,魏瑕却忽然跪下了,眼泪都挤出来,看的一众下线愣住。 “给我吧,大哥们,我想当代言人啊。” “我要毒,我受不了了......” 呜呜的哭声似乎和刚才判若两人。 门口,彭景国暗中听着,满意笑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疯子。 可惜了,就是不够狠。 然而下一刻,房间里传来剧烈声响,一片哗然! 趁着一名中年下线被他跪下麻痹,魏瑕果断起身,重拳狠狠捶打对方喉咙! 中年人大口呕血,彻底瘫软。 拳头上还沾染着血迹,眼泪挂在脸上,偏偏魏瑕面无表情,目光癫狂,扫过眼前。 “老子要当代言人!” “哈哈,这毒太爽了,老子要用这些操控很多人!” 剩下的十几个下线对上那双冷血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个神经病! 他们本来一直觉得何小东只是一个毒狗,乐子。 谁成想他根本没把别人当人,甚至没把自己当人。 这种人,从头到尾不择手段,谁挡他的路,他就整谁! 巨大的压力下,就算是这群骨子里的狠人,竟也不敢开口说个不字。 门口。 彭景国彻底满意,手里的雪茄随手杵在墙上。 如果最后留下的真是这小子,那就选他。 这人碰毒不少,身体还能这么好,关键是,有野心。 他脑子也挺好用,知道毒这玩意,本质上就是一种操控工具。 别墅奢华的玻璃走廊上,彭景国满意转身,又叹了口气,神色间似乎有点惋惜。 “可惜了,就是碰毒太多。” “这小子要是多活几年,没准干的能比光头好。” 真正让彭景国满意的是,这小子刚才跪下看似求饶,实际上为了更好的攻击。 这才是当代言人的特质。 歇斯底里,不择手段! 第196章 我就是困了 别墅大厅里还在对峙。 瘦的跟老头的魏瑕一个人,对峙十几个下线。 扔两个人下楼,尽管是突袭,但身体很难支撑住。 魏瑕能感觉到肌肉在跳,无力感强烈,那是肌肉纤维猛然发力,被拉的发酸的反应。 但他现在不能露一点痕迹。 于是魏瑕凶得很,狂的没边,先行打破僵局:“西装给老子脱了!你他妈也配穿!” 他还蹲下身,粗暴撕开之前吐血的中年人手上的手表,带着大片血肉剐痕。 手表和西装全都攥在手里,这才傲然转身,向大门走去。 几名下线咬着牙,死死盯着魏瑕,额头渗出冷汗。 他们在等魏瑕露出疲态。 只要这个常年碰毒的毒狗走路有一点不稳,他们会像狼一样扑上去。 撕了他! 然而准备出门的魏瑕,只是癫狂甩着西装,无意义的嘶吼着,生龙活虎! 这群下线最终也没敢动手,狠狠的盯着。 “他妈的,这个混蛋碰毒比我们多,凭什么还那么壮实!” “这个畜生!” 离开别墅,魏瑕一路反侦察,躲避,绕路,骤停,改向。 确定没人跟踪,才终于抵达小东基地。 手里的西装丢给索吞,几个手表则递给其他青年军。 魏瑕难得一直笑吟吟的,不少青年军凑上来询问。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老大。” 也没掩饰,魏瑕坐在竹椅上,大大咧咧的挥手,眼睛血丝依旧浓烈,但亮晶晶的。 “我就快要当上代言人了!” 索吞提着西装心满意足的盯着,格外兴奋。 这可是西装啊,他这辈子都没穿过。 不过他没直接穿,打算洗洗,上面浓烈的毒味让他有些厌恶。 魏瑕这边取得进展,赵建永也正色,开始汇报战果。 “十天时间,我们先后端了彭家三个生产车间,一个中转仓。” “现在我们队伍目前有八个,差不多六百人,但真正可用的一线战斗人员大概只有两百七十多人......” 魏瑕咧嘴笑着听汇报。 然后他开始闭眼。 好困啊。 其他人最初还能听到竹椅上传来吱呀声响。 渐渐的,椅子上的身影没动了,魏瑕像是逐渐瘫软,就那么软塌塌的贴在椅子上。 背后的密林里,虫鸣鸟叫也开始消散,寂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吴刚和索吞没打扰,但始终没得到魏瑕的回应,赵建永的汇报也逐渐变小,直到停止。 金月埃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她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魏瑕。 现在的魏瑕靠在椅子上,像死了一样,连胸腔都没了起伏。 只剩下安详的笑。 死一样的寂静里,索吞试探着开口。 “老大?” 金月埃声音明显发抖,竭力抑制。 “阿东......” 吴刚脑子里有些的空白。 “老......老大......” 赵建永心里莫名一抖。 “同志,战友......” 竹椅上的人始终平静笑着,再也没回应。 训练场上的轮胎砸落,呼喊号子的青年军动静很大,偏偏没能让这个人有任何反应。 吴刚第一次害怕的发抖,两只脚像灌铅一样,拼命跑着,发狂的拉来了老缅医。 “你给看看......快看看!快啊!” 老缅医颤抖着扎针,半晌,又拔下针,拼命按压胸腔,心肺复苏,战地急救的捶打...... 椅子上的人始终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笑。 像是忽然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醒来。 许多正在训练的青年军看到,开始察觉到不对。 从一开始慢慢走过来,到最后,几乎是拼命的跑过来! 索吞看着围过来的青年军,眼珠子里的血丝几乎爆开。 “别围着他!” “我老大不喜欢被人围着!” 他近乎狂躁,狠狠推搡着这些围拢的青年军,戾气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 吴刚的茫然只有一瞬,他已经开始提枪,检查弹夹,装配弹药。 一个人眼神空洞,自言自语开口。 “得宰了他们。” “一定要宰了他们......” 赵建永头一次没阻拦吴刚,沉默着开始检查雷管和炸药,拿出彭家的地图。 金月埃也没哭。 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没说话,砍柴刀摩擦在石头上的声音的刺耳又聒噪,像极了引燃炸药桶的火星。 魏瑕就那样躺在椅子上。 笑容安详,舒服的睡觉,身上活人的气息微弱的可笑。 老缅医的急救拉开上衣。 金月埃只是麻木的盯着,蛇鳞纹身,兔子纹身,莲花纹身,纹身下是密集的伤疤。 人群里赵建永忽然掉下泪来。 只有他知道那些纹身代表什么。 所有人都在惶恐,像是茫然夹杂未知的恐惧。 这个精力旺盛的人怎么了? 他们忽然想到。 好像以前魏瑕表现出的活力是假象,忽然死亡才是常态。 可,凭什么啊! 凭什么!!! 怎么就能突然死了! 竹椅缝隙里传来山风,身体逐渐冷却。 魏瑕猛然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金月埃正在伸手,一点点触摸他的纹身。 他有些紧张和羞涩,迅速避开,拉扯穿好衣服,这才盯着那些没训练的青年军,皱眉怒吼。 “干啥呢?” “训练啊!” “都好好训练,以后这都是保命的本事!” 他扭头,看着抱着枪傻愣愣的吴刚,没好气的抬脚就踹。 “吴刚你干啥,拿枪发什么疯?没事疯什么!” “还有你,索吞,给老子倒点水,我渴了,没点眼力见。” “老子睡一觉也不行了?睡一觉,懂吗?” 老缅医有些难以置信,迟疑的开口。 “你刚才的状态,不是睡觉,更像是晕倒,或者......猝死的前兆。” 话音到最后,很轻,像在掩盖什么。 椅子上穿好衣服的魏瑕嗤笑。 “我还没十八,猝死?我猝死什么啊。” 吴刚没说话,索吞也没说话,赵建永,金月埃都在看着。 这具身体,真苍老啊。 但眼睛怎么那么亮? 像在哭泣的星星。 竹椅上醒过来的魏瑕激情澎湃,挥着手。 “接下来你们别参与,免得露馅。” “记住,你们就继续袭击,让彭家惶恐,永远惶恐,给他们制造大乱的征兆。” “只要我灭了其他下线,我就是彭家的新代言人!” 他似乎很兴奋。 “到时候国际缉毒警来之前,得把你们都送走,不然你们很危险。” 说到计划的时候,魏瑕兴高采烈,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神态近乎狂热。 其他人只是呆呆地看着。 密林的风在枝桠间划出尖锐呼啸。 之前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影,现在活生生站在他们眼前,斗志昂扬,生机澎湃。 这人活了。 真的像火山一样。 但也像死人。 因为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真的像一具尸体。 索吞心底生出莫名的叹服和虔诚。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197章 我的爱情吗,我的婚礼 业城病房。 魏坪央忽然发抖,有些不知所措的哆嗦着,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抱着妹妹,细腻的手指不断发抖。 她的哥哥,刚才在追溯里好像真死了。 忽然失去依靠的恐惧,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科研领域尖端人才。 只是一个人的妹妹。 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想到事情还没做完。 想到他的兄弟们,想到他的仇人,他的父母,他的弟弟妹妹。 于是他醒了。 他活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眼泪措手不及。 “追溯,对,模拟!” 她手忙脚乱的躺在病床上,自顾自佩戴设备。 “给我模拟,我要立刻模拟!” 脑波设备迅速启动,魏家四女,魏俜央进入模拟! 睁眼这一刻,身体传来剧烈酸痛,连带着魏坪政退出模拟时留下不曾散开的心理压力,魏俜央没管,第一时间小跑来到卫生间。 镜中眉眼憔悴。 只看一眼,魏俜央心酸的几乎落泪。 她轻轻触碰这模拟身份的这张脸。 “哥......” 她跑出门,像疯了一样,开始一家一家寻找被送出去的弟弟妹妹。 五官稚嫩的二哥,三哥,小妹。 她一一拥抱,抱得很紧,声音哽咽到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我好想你们。” 那个声音,是这一年魏瑕的声音。 哥,你是不是很想说这句话。 这句话,藏在你心里好多年。 我帮你说,我说! 我现在才知道。 年幼的魏坪生,魏坪政都茫然看着,不理解。 “想我们?” “我们一直都在啊。” 魏俜央声音有些发涩。 “另一个时空。” “那个时空的魏瑕,好想你们。” 尽管做为脑波项目的主要研发人员,她最清楚,这些弟弟妹妹,都是脑波产生的意识,和npc没什么分别。 可这一刻的拥抱不是假的。 现在,她是魏瑕。 魏瑕活生生拥抱着弟弟妹妹。 魏俜央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心脏都快要停下。 哥,我们再次拥抱了。 那些几乎深入骨髓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作滂沱大雨,从眼睛宣泄出来。 他举起袖子擦拭眼泪,掰着弟弟妹妹的肩膀,认真的一字一句。 “一定要记得魏瑕,一定要记得,好不好。” “好好的喊他哥哥,叫他哥哥。” “你们给魏瑕买好吃的好不好?” 看着漠不关心的魏瑕突然找上门,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魏坪生和魏坪政都有些茫然,伸手挠头,互相开口。 “可是......可是平常都是你给我们买吃的啊。” “哼,为什么要叫你哥哥,上次我被收养家的孩子欺负了,你都不帮我。” 七嘴八舌孩子气的话很乱。 魏俜央慢慢蹲下来,用手摸着弟弟妹妹的脑袋。 “魏瑕很好。” 她说话声音很轻,现在在弟弟妹妹眼里,她就是魏家长子,魏瑕。 但她在说另一个时空的魏瑕。 “哥哥好想你们。” 魏俜央站起来。 耳边出来扛着音响跳迪斯科的时髦男女。 穿着宽肩的职业西装的女性,还有那些阔脚喇叭裤。 红绿灯边的高架桥响起火车呜呜的声音。 小三轮上大喇叭拉着要去赶集的批发衣服,花花绿绿。 这个时代的都市具备独特又模糊的年代感。 和记忆里的时代一样。 曾经,那个人也在这里活生生的看着。 哥。 小央来了。 小央想哥哥。 长子对比,继魏坪生和魏坪政后,多出新的模拟画面。 魏家四女,魏俜央抱着孩子们,此刻定格。 现在,魏瑕长子追溯画面。 醒来的魏瑕打算回去了,他必须尽快落实代言人身份。 把那些恶狗一样的各地毒贩下线全部宰了! 让自己是代言人! 走之前,老缅医拉着魏瑕的衣服,眉头皱起来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调养的话,随时会死。” 吴刚也皱着眉:“老大,你能不能听医生一次,求你了。” 阻拦让魏瑕格外烦躁,他伸手试图拨开吴刚挡住去路的壮硕身躯。 “你们不懂,那群人都是各个城市的狠人。” “趁着机会,必须尽快除掉,不然他们反应过来,我要当彭家代言人,很麻烦。” 人群中劝慰的人很多,独独不见金月埃。 魏瑕忽然发现身边劝慰的人都闭嘴了,盯着他身后。 摸不着头脑的魏瑕扭头看。 金月埃的麻花辫被打散盘在头顶,被圆盘一样的黑帽子掩住。 蝴蝶形状的银丝像细碎的流苏,随她走动轻轻摇晃。 旗袍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有点陈旧,但颜色炽烈,像一团火,鲜艳的刺眼。 密林的山风一吹,衣角摇晃。 那双漂亮的眼睛衬着光,亮晶晶的,像折射星星的水,波光粼粼。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月埃换上了缅邦新娘的装束。 魏瑕下意识倒退两步,烦躁的情绪忽然变成害怕,他奋力推着身后的吴刚,想要逃离这里。 肩膀被人用力扣住,魏瑕转头,发现索吞正笑吟吟推着自己。 魏瑕慌了:“你他妈的,让我强娶?” 他像个孩子一样拼命挣扎,魏瑕试图从索吞手里扯开衣服,急得脸红脖子粗。 即便被骂,索吞也只是咬着牙,头一次昂着头反驳。 “老大,你肯定也喜欢我姐。”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吗?” 咄咄逼人的目光让魏瑕有些躲闪,哑口无言。 他没底气反驳索吞。 昔日始终默默陪伴自己的金月埃,他有时候心动过。 这种东西真的克制不住。 但动心只是动心。 于是魏瑕只是低着头,继续撕扯想要抢回自己的衣服。 无意间露出臂弯的针孔让他挣扎愈发剧烈,悄悄拉着衣服想将那些丑陋藏起来。 直到金月埃从容的看着他。 “你觉得你的前半生像是飘落的树叶。” “但。” “你的后半生不是枯枝败叶,你是我的春天。” 这一次金月埃的汉语字正腔圆。 柔软的眼睛盯着魏瑕,是生机勃勃的欢喜。 索吞放开手,吴刚,赵建永都安安静静的看着。 金月埃一字一句:“我们结婚吧。” “除了死亡,以后的人生都是婚礼。 “我们以后都会像婚礼一样幸福。” 魏瑕扭过头避开那张温柔的,带着几分血色的脸,咬牙切齿的指着想当自己小舅子的索吞。 “我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你还让你姐嫁给我,你是人吗!” 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掩饰他内心的自卑和逃避。 金月埃根本没在乎魏瑕毫无回应,她忽然郑重的迈前一步,于是魏瑕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想要提前参与你的重要时刻......刚才我真的觉得你死了。” “我也想死。” 魏瑕始终不肯对视,烦躁的扭头盯着远处。 “你也是个赌徒?” “嫁给我,你会输,一定会。” 他现在就是被那些鬼魂纠缠发疯的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来,他只能茫然的,算是发自本能的抗拒鲜活的爱情和金月埃。 他就该是个死人。 金月埃自顾自倒上一杯酒,又给魏瑕倒上一杯白水。 “谁让我看到你了。” “这世上可能有所谓的好男人,但他们太聪明了,聪明到永远不会和我们这些底层为伍。” “你是我贫瘠灵魂唯一看到的光。” 索吞按着魏瑕,这次吴刚也按着他,任由金月埃强行给他喂下白水。 代表交杯酒。 于是魏瑕真的慌了。 他被索吞和吴刚抬起来。 本该训练的青年军,有人拿着铜鼓,有人捧着弯琴,各类残缺的乐器演奏异域他乡的喜庆调子。 魏瑕这才知道,这群混蛋早就计划好了。 似乎是刚才控制老大的负罪感上涌,吴刚有些胆怯,硬着头皮解释:“老大,你和她挺合适的。” 被抬起来的魏瑕只是咬着牙,不知道该愤怒还是怎样。 “你好,你好的很,何小东!” 从始至终旁观的赵建永也有些无奈,搭话。 “金月埃很好。” 被劫持的婚礼突如其来。 许多人架起魏瑕随着他们一起挥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魏瑕忽然热泪盈眶。 他伸手悄悄抹眼泪。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这是爱情吗? 他不知道。 因为他以前从没感受过,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真暖和! 青年军那些破小子们喜庆的敲锣打鼓,对着魏瑕大喊。 “老大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老大!” 这是一场最简陋的婚礼,破旧的现场,残缺的乐器,杂乱的流程。 这是金月埃一辈子的婚礼。 仅有一次。 往后许多年,她都在拼命追赶,哭着喊着。 看着魏瑕去了一个她无法去到的地方。 她想一路追上去,她只能在后面哭泣,一边哭泣一边告诉自己。 我一定会追上他。 我一定会。 其实从六月开始,金月埃就抢了了吴刚记录的一切ai素材和她看不懂的脑波研究。 这成为她穷尽一生研究的领域。 我们会有以后。 肯定会。 何小东! 你必须回来! 爱我。 陪伴我。 和我。 幸福的。 永远的。 在一起。 金月埃说了好几遍,因为何小东真的快碎了,像是要离开这时空,她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她一直说,让这个碎片组成的人留在这个时空。 我们必须幸福! 不准走! 你要是破碎了,我会疯的。 你不会嫌弃一个疯婆子吧? 第198章 我的世界全是这种鬼东西 小东基地婚礼现场。 宛如黑白画面。 没有酒的半大小子们载歌载舞,尽情狂欢。 魏瑕没有再挣扎,而是温和的看着手舞足蹈的每一张脸。 他像是不属于这里。 于是只静静的看着这些人。 骨子里的欢喜做不得假,小东基地这些人很害怕,害怕老大有一天突然消失。 像刚刚那样,躺在椅子上,再也没有给他们回应。 魏瑕温和极了,与刚才的挣扎怒骂判若两人。 在这场流程杂乱的婚礼里笑着,枯瘦的影子凝视每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记得我就好啦。 别总是想着。 我要去找父母报告的。 婚礼的流程很快,突如其来的爱情和婚礼在短暂的喧嚣中落下帷幕。 三十名青年军连带着许多家属现在都盯着这场婚礼的主角。 “该做事啦。” “我快要成代言人了。” “你们别参与,彭景国肯定会盯着这场养蛊。”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转身离开的魏瑕情绪收敛的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像是参与了一场别人的婚礼,走的决然。 但离开之前,沙砾荒草上的老旧鞋子忽然顿住。 魏瑕扭头,第一次不闪不避,迎上那双脉脉温柔的眼睛。 “我教你爱世界,你教我爱自己。” “谢了。” 嫁衣如火,少女轻轻擦拭眼泪,恰似牡丹含露。 …… 当代。 记忆追溯,这一日阳光刺眼。 恍惚间孙海洋站起来,想到昔日。 魏瑕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被抓进去,孙海洋始终不肯放弃,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那个黑头发的傻小子。 “你难道就不能为自己以后的人生打算吗?” “总要结婚生子吧?” 面对自己的吹胡子瞪眼,那小子笑得吊儿郎当。 “不会有那一天,你也吃不到喜糖。” 气的他肝颤。 偏偏在谁也不知道的异域他乡,一场简陋的婚礼真就办了。 孙海洋期盼了许久的一幕,却让他心酸的厉害。 他明明是在配合那些人。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们都很好,他们尽了自己一切力量,只为让老大人生圆满。 哪怕只有一点。 所以他没反抗。 爱情他哪里敢碰。 “心里早就被死人填满了。” “没位置了。” 白骨坡的战友还在冷冰冰的泥巴里泡着。 父母的墓碑上迄今没有名字。 悲从中来的那一刻,孙海洋嚎啕大哭,身材高大的老警员哭的像个孩子。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不过这次明显和之前不同。 之前他是所有下线里面平平无奇的一条毒狗。 现在,他要上位。 他想踩着每一个下线的脑袋,一步一步爬到的彭家代言人。 盯着他的每一双眼睛都像野狗一样,绿油油的,夹杂着愤恨,怒火,狰狞,野心,贪婪。 一双双半开的门里透过来的眼睛,锐利,残酷。 魏瑕衣服被骨架子撑的很大,嗤笑的扫过这些眼睛。 看起来强大且不可一世。 走起来的姿态甚至比刚刚碰毒的下线们更精神,霸道! 砰。 直到门被关上,近乎虚脱的无力感让他背下意识靠在门上。 连喘息都不敢大声。 短短几秒钟,调整好呼吸后,魏瑕大大方方的把一切窗户打开。 他要让每一个下线看到。 老子就在这里,不服来干! 这样的张扬甚至让许多诡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和忌惮。 音响被打开,发出嘈杂又富有年代感的迪斯科,咚咚的声音极富生命力。 然而看似嚣张跋扈的魏瑕正躲在卫生间。 魏瑕大口喘着气,心绞痛让他差点把牙龈咬出血,额头早已大汗淋漓。 失了血色的嘴唇有些乌紫。 他擦了把脸,强撑着调整步伐,仔细观察门外的动静。 一群下线来了,偏偏没人敢在此刻进来。 魏瑕刻意做出继续碰毒的姿态,残留着液体的针管被随手抛在客厅。 他摇晃着,脚步虚浮,神情肆意张扬的来到客厅,直到跌跌撞撞的躺在地上。 手里的刀子藏在背后,皮带夹层里的匕首也被悄无声息攥在掌心。 能做下线的,终究奉行一句话。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天河市代表刘武身子最高大,一米八出头,躯体壮硕。 魏瑕破房子的老门发出吱呀声响,刘武恶狠狠盯着肆无忌惮躺在客厅的毒狗,神色狰狞残忍。 他得活着。 所以他必须宰了所有人,包括这个威胁极大的神经病何小东! 脚步声没有刻意放轻,在确定这个毒狗真没反应后,刘武狠狠一脚照着魏瑕心脏位置肋骨跺去! 原本瘫软的魏瑕猛然起身,手里匕首冷不丁捅去刘武胸腔! 刘武很凶,刺破脏器的致命伤让他没有任何犹豫,挥拳重击魏瑕太阳穴。 头部传来的剧烈震荡感差点让魏瑕干呕出来。 魏瑕同样没闪避,反而直接贴在刘武身上,径直咬住刘武耳朵,残暴撕扯! 刀子疯狂贯穿,抽出,再贯穿,直到卡在对方肋骨上脱手! 刘武奋起余勇,咆哮着将魏瑕瘦弱的身躯掼在地上,沉重的闷响让魏瑕大口开始咳血。 但他还在挥刀,自制的剃刀刀片轻易划开对方! 事实上到这一刻,只剩下意志在厮杀。 魏瑕面无表情,咳出的血染的牙齿触目惊心。 “29......30......” 魏瑕默默念着捅对方的刀子次数,刀锋没断过! 直到刘武盯着自己马蜂窝一样的腹部忽然发呆,猛然倒下。 魏瑕面无表情的把这具魁梧身躯拖到墙角,藏在他的身体下面,蜷缩着。 利用杂物和躯体遮挡视线,大口喘息,休息,恢复一点体力。 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还在等着。 果然,脚步声再度响起。 有下线手里提着枪,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死神催命,凶悍至极。 对方甚至抬脚踩了踩刘武的躯体,咒骂着离开,找其他下线去了。 “草,躲他妈哪去了?” 尸体下,魏瑕血染满嘴,艰难盯着手里的戒指。 “抱歉,金女士。” “我真没办法答应你。” “尽管我也觉得结婚是件很温暖的事情。” “但我不能。” “我的世界全是这样的鬼东西。” “抱歉......” 确定对方走后,魏瑕才推开刘武躯体,大口喘着气。 …….. 第199章 该分开了 业城医院。 首次真正面对黑手发起冲锋的魏坪生觉得自己终于勇敢了。 当记忆追溯画面出现。 之前曾模拟感受过的,死亡追杀的恐惧来袭。 他想到昔日模拟长子画面,毒贩日夜追杀,无时无刻的惶恐。 现在哥哥呢? 藏在尸体下,和对方玩命的互相算计! 他只能握紧手看着新的长子追溯。 我的哥哥。 我哥哥所处的世界。 …… 长子追溯新画面。 刘武真的够狠。 太阳穴被重击产生的脑震荡让魏瑕现在还在干呕,身上的淤青算是最轻微的伤。 魏瑕仔细检查,调整状态,同时将刘武乱糟糟的尸体放在门口,算是震慑。 之后他迅速打开房间所有窗户,门,灯。 这也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战场。 彭景国把下线当作养蛊。 接下来,厮杀会混乱到极致,每个人都是对手! 先灭掉其他人的心理博弈,螳螂捕蝉的战术博弈,合纵连横的战略博弈,一切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是猎手,也都是猎物。 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的选择。 或许他们会联手先对付自己,也可能放任胆子大的狠人,自己留在后面捡便宜。 地面上酒瓶子被堆积在一起,夹杂着破烂的纸壳,断腿的椅子,还有各式各样被拆开成了一地碎片的电子产品和塑料碎屑。 油漆,潮湿发霉的木头,变质的酒水气味混合在一起。 现在魏瑕躲在垃圾里,盖着破烂的被子。 垃圾堆放的很有顺序,保证随时能看到门户,站起来第一时间就能动手。 刀锋被擦拭干净,死死绑在手里,魏瑕终于开始休息。 他不能睡,只能硬挺着保证体能恢复。 等待厮杀很难熬。 于是魏瑕眼神冷冷盯着唯一的卧室门。 他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同时他一边想着: “小生现在在学什么呢?在学校怎么也是优秀学生代表了吧?奖章不知道和之前的一样吗?” “等我回去,我去偷几个他的奖状,给爸爸妈妈看看。” “嘿嘿嘿,小生同学,哥要偷走你的荣誉了。” “也不知道小政的围棋学的怎么样了,那个副市应该还在认真教导你吧?对了,滇西这边的围棋可好了,见没见过玉石翡翠铸造的围棋?” “等着吧,到时候哥给你准备两套,你送你那个副市师傅一套,自己留一套。” “小央,你的高频电磁通讯技术研究的怎么样了?频谱稀缺,信号干扰和电磁兼容性可要全面考虑,你啊,你这孩子总是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别贪多嚼不烂,科研就是要一步一步走,对不对。” “小灵,你最好了,只有你最乖,最听哥哥的话,那个录音机你还在用吗?哥这次没骗你,那个录音机真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你有没有乖乖唱歌,磁带是不是堆满房间了?你真可爱。” “灵灵最可爱了。” “哥哥最疼你。” “因为你最小。” 垃圾堆的酒瓶子生了蚊蝇,潮热的天气里气味浓烈,堆放着杂物,尖锐的角度在魏瑕身上留下凹痕。 魏瑕快要睡着了。 但那些惺忪的眼睛总是很快警醒,心脏也随之猛然跳动。 他不敢睡,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在这些垃圾里小声又模糊的絮絮叨叨。 “真想一觉睡过去啊。” 声音的无力感和骨子里的疲惫,快要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只是紧跟着魏瑕又在棉被里的开口。 “事情还没做完。”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微弱又倔强。 “我不会睡的!” 他再次挺着,甚至尝试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淤青,用痛觉神经来提醒自己。 这一夜,魏瑕小破房间的门口,刘武的躯体千疮百孔,横躺在那里。 大门大剌剌的敞开,山里的风呼啸着灌注。 窗户也在山风里吹的疯狂摇晃,发出砰砰的声响。 客厅,厕所,每一处的灯光都昏黄炽烈。 他在等,等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对手。 作为猎物,也作为猎人。 只是刘武的躯体在门口触目惊心,高大魁梧的身躯在山风里一动不动。 硬生生震慑的无人敢来! ….. 业城病房。 记忆追溯屏幕的光映照在魏坪政脸上。 魏坪政终于知道毒贩代言人有多可怕了。 这些人真的狠,也是真的冷血。 他们都是从厮杀里走出来的,从毒贩眼里最狠的一批人里千挑万选出来。 他们手上沾染着的血还有自己人的。 “我的哥哥在经历一场最残酷的养蛊。” 魏坪政分明看到哥哥眼里对血的厌恶。 他从来不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更不喜欢残暴。 这一刻,胸腔的疼痛如同针刺,密集而迅猛。 魏坪政抱着妻子和孩子,泪流满面。 哥哥只能蜷缩在垃圾堆里,等待着厮杀,或者死亡。 新一幕长子追溯画面。 其他毒贩下线各怀心思,到底一夜没来。 玻璃酒瓶和破烂针管被推开,散落一地,发出叮当声响。 窗外的阳光开始炽烈,连带着亮了一夜的灯光也逐渐黯淡。 魏瑕从垃圾堆里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身躯踉跄,打了个趔趄。 昨晚那场厮杀的后遗症很严重。 肌肉开始发酸,超负荷搏杀让乳酸开始大量堆积。 太阳穴被重击处受损的细微血管让皮肤肿胀僵硬。 后背摔在地面,导致脏腑器官受到影响,传来极度痛感。 魏瑕从垃圾堆里翻了一面木板,刀始终攥在手里,走向卫生间。 他还在防备会有人突然出现。 水龙头冰凉的冷水冲刷下,结痂的血污开始逐渐剥落。 魏瑕从纹身和伤疤里寻摸到这些肮脏,眉眼里是难以言喻的厌恶。 做为盾牌的木板就在身边,刀子始终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迅速洗澡后,魏瑕开始拖地,刘武留下一地的血污也被整理干净。 那具震慑了其他下线一夜的冰冷身躯被魏瑕恶心的丢在一边。 一切收拾干净,魏瑕远远透过窗户张望着。 旭日的暖光明艳,远山如黛,春草如烟。 那些蓬勃摇晃在风里的无忧花和路边的野草,让魏瑕眼底渐渐没了戾气。 他忽然想去小东基地,看自己的弟兄们,战友们,还有…金月埃做的饭也好吃。 “不去了。” “不去小东基地了。” 魏瑕自言自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眼睛。 残留恶心气味的身躯,疤痕和纹身缝隙里有洗不干净的殷红。 “不要让他们看到我这一面。” “我一直在故意拖延散场的时间...该和他们分开了...” “不然他们和长江满汉鱼仔一样,又会总记得我。” “我这种人。” “以前是一个人,以后也要是一个人的。” 第200章 从未改变 魏瑕的房屋边。 在不起眼的落地窗外荒草中,有人匍匐在野草里。 潮湿的泥土里有虫子蠕动。 还有一个人。 吴刚一动不动,静悄悄趴着,完美融入自然环境。 他一直在看。 从打开的窗户盯着老大,眼神狠辣。 事实上他在这里潜伏了很久,他亲眼看着老大如何一点点从垃圾堆里站起来。 看着他连洗澡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备。 看着他拖地时的力不从心和身上残留的大片淤青肿胀。 哪有什么威风八面,运筹帷幄。 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人小心翼翼,殚精竭虑罢了。 吴刚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出手。 但没有。 真的有人在看着。 现在趴在荒草,吴刚在思考要如何开始模仿老大。 让自己和毒贩杀。 盯着自己强壮的躯体,他头一次这样痛恨。 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矮个子,为什么自己不是神态萎靡? 这样才能快速成为老大。 让他来休息,我来对付那些人啊! 吴刚忽然把头埋在草里,连呼吸都压制住。 因为房间里传来魏瑕严厉而狂妄的怒吼。 “滚!” “都滚远点!” “这是老子等待很久的事!” “都滚远点!” “我不会把这个世界,让给我所鄙视的人。” “所以滚蛋!” 门外盯梢的打手冷笑,毒贩下线也眯着眼睛,狠辣又忌惮的看着。 只有咬牙擦泪,默默离开的吴刚知道。 老大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呢。 他那么七窍玲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潜伏在暗中。 吴刚只能落寞的离开,失魂落魄,不敢回头。 回到小东基地的吴刚性格愈发暴戾狠毒。 如果说之前的吴刚还在考虑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他近乎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一天的时间,他先后安排青年军,景族,瓦邦人袭击了彭家旗下两处生产车间。 但偏偏他当真残存着一点理性。 在袭击,摧毁对方部分设备后,没有做火力对拼,迅速转战下一个地点,拼命疲敌干扰! 直到傍晚,带着队伍返回小东基地,吴刚开始和金月埃正式对话。 之前金月埃要走了魏瑕给吴刚的ai素材。 吴刚只给了一部分。 现在吴刚取出了所有:“这些纸条也是老大给我的,上面记录的主要是两部分。” “一个是各类科普,包括风土人情,学术记录,一部分是对某些人的回应。” “老大希望未来能创建一个智能软件,可以逻辑推理,同时蕴含百科搜索。” 金月埃珍重的收起纸条,但没离开,她反而抬头:“我还需要了解他对脑波的需求。” 金月埃是本地人,但她想要了解关于自己“丈夫”的一切。 她的执行力相当强,通过一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她在泰缅港口消息,得知了魏瑕和盖恩诺夫的接触,以及对脑波的咨询。 于是金月埃知道了! 脑波和ai,是自己丈夫最看重的两样东西。 “我需要关于脑波的一切书籍,所有详细的流程。”这一刻的金月埃冷静的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吴刚面无表情,点头。 离开搜集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觉得金月埃这样的姿态有什么不对。 在小东基地,他最看好三个人。 老大永远是第一。 第二就是金月埃,这个姐说出口的话,立刻就会执行,让他佩服。 第三,是教官,赵建永。 一个永远不改初心的人。 “第四个,我佩服我自己。” 斜阳落在身上那一刻,吴刚仰着头,看着远山,理智与狂热杂糅。 “我从不做幻想。” “老大会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但我会让你永存!” 他狠辣狰狞,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身躯上。 “强壮的何小东,也是何小东!” ….. 业城病房。 魏俜灵之前因为哭泣,嗓子很哑,语调悲伤: “这是我嫂子。” “你现在怎么样了。” “你在看吗?” 魏俜灵手里的糖葫芦草垛子上,那些糖衣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但她只是死死的抱着,舍不得松手。 她能感觉到金月埃冷静面孔下是怎样的绝望。 亲眼看着一个所爱之人一点点离开世间。 她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必须冷静迅速的准备好一切。 她要继承爱人的意志! 那些被摒弃的情绪背后,沉重且密不透风的交织,几乎让人要溺死在其中。 可金月埃就是做到了。 越是深爱,越是理智。 所以她强行剥夺了自己痛苦的情绪,像机器一样投入到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未知,但决绝。 真实的让魏俜灵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她攥着泛黄的兔子玩偶,那是哥哥送的,现在能给她力量。 新的追溯画面。 魏瑕现在还在房间里。 彭家的养蛊手段很高明。 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 只有一个人。 房间内,电话铃刺耳,划破压抑到近乎凝固的空气。 魏瑕歪着头,盯着来电显示。 孙斌。 前代言人光头刘强的心腹。 从业城跟着自己一路前来,甚至在国道埋伏和山坡洪水里,被自己‘救’过两次。 魏瑕在对电话回答:“斌哥,你喊我去棋牌室啊。” “没问题,斌哥,等我。” 电话挂断,现在魏瑕正在给自己身上准备武器,靴子夹层里藏着匕首。 上身是一件厚厚的皮衣,他测试过,对锐利武器可以起到有效阻拦。 衣服里藏着木板,用绳索束缚在自己脏器要害。 袖口是他自行设计的缝隙,方便可以甩出来剃刀和握把做成的武器。 腹部的防护是一本很厚的书,沉甸甸贴身用胶带裹着。 魏瑕思考到每一处可能会被对方抓住的弱点,决然等待,没有任何犹豫。 这个时候,孙斌的电话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也开始算计自己了。 其他人不知道给了他什么条件,能让他下定决心,对付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魏瑕小跑,然后推门抵达。 这里是彭景国别墅之一,昔日和光头刘强,以及一众下线打牌的地方,所以也被叫做棋牌室。 进门之前,打手从他手里收走了枪。 有意思的是,对方没有任何搜寻冷兵器的动作。 魏瑕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彭景国刻意安排的。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笑容平静。 彭景国急了。 青年军带着人袭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跟着业城毒贩王黑七叛逃的下线,有两个失踪。 军械库被“缉毒警”盯上。 积压的货物越来越多,背后的人需要钱来安抚。 他必须赶紧选一个省级代理的人,开始把毒贩的货卖出去。 钱! 他需要钱! 魏瑕下意识低头,打量着满身的武器,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迟缓,直接推开门。 没有任何意外,两名下线径直冲来。 房间里还有两名毒贩正在殴斗,身上已经看到大片狰狞伤口。 新毒对这些人的生理和意志进行完全的破坏。 尤其是之前他们没碰毒,现在戒断反应更严重,渴望更疯狂! 魏瑕甚至没有犹豫,后抬脚,低头,反手持刀,径直冲锋! 刀锋不断捅出。 两道近乎失去理智的下线身影瘫倒在地,只剩下神经下意识蠕动。 抵达房间正中,孙斌毫不犹豫,眼眶充血,柴刀势大力沉劈下。 光头死后,孙斌就忍不住了。 这是当代理人最好的机会! 魏瑕咧嘴笑了。 蹲下矮小身躯让过发力点,刀锋几乎劈开皮衣下的木板。 他伸手狠狠拥抱孙斌,像昔日好兄弟见面的情形一样,唯独手里的刀不断刺入对方胸腔。 孙斌渐渐没了力气,狰狞消散。 血从口腔涌出,呛入气管,引起剧烈咳嗽,似乎残留愧疚......:“抱歉啊小东,你......你之前,救了我..我还对你下手....” “但没办法,咱们这一行,就是骗子。没有感情。” 魏瑕靠在孙斌耳畔,声音很轻:“别亏欠。” “国道劫杀,我安排的。” “野外山洪,我计算的。” 孙斌瞪大眼睛,耳畔每一个字都像是刀锋,剥落外壳后显出狰狞! 但孙斌没生气,只觉得难以置信。 因为他终于想通了:“你......你是他们的人......” “缉毒警......这......哈哈哈!” 孙斌不相信,殷红从口腔溢出,染满牙齿: “什么时候加入的......他们能给你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成他们人的?” 弥留的最后一刻,孙斌依旧在好奇。 何小东这样的烂人,最多只是被缉毒警拉拢的线人。 魏瑕这一刻站的笔直,他甚至抱着孙斌。 在孙斌眼中,眼前的何小东居然带着一身正气。 真正的正气! 还有来自何小东的回答—— “至始至终” “从未改变。” 八个字,话音落下,孙斌彻底瘫软在地。 瞳孔涣散的最后一刻,孙斌笑了。 从始至终都是缉毒警吗? “真踏马......有意思......” “以后好玩了!” ….. 棋牌室的尸体开始变多。 孙斌总共骗了八名毒贩。 碰了新毒,没有意识。 人来了完全到处乱杀。 这才是彭家要的养蛊! 分生死的这一刻,没人再想什么心理博弈,再去想什么合纵连横。 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你就得死! 所以很累。 魏瑕时不时藏在尸体看其他人厮杀,然后他找机会补漏。 直到房间有八个人。 安静了。 魏瑕有些落寞,看着脚下孙斌的身躯。 他平静开始收拾。 那些毒贩下线身体状态是很好,但他知道,他已经赢了。 诚如彭景国所想。 毒品最狠辣的是操控感。 这些下线现在连意识都不清醒,彻底沦为被操控的机器。 唯一能勉强保持脑子清醒的,是自己和孙斌。 魏瑕身上开始出现密集伤口,防护用的皮衣千疮百孔,木板碎裂的痕迹上残留砍刀,匕首,各类武器的痕迹。 那些翻卷的伤口狰狞。 安静了, 魏瑕艰难恍惚的站着,举目四顾。 准备的许多武器都已经卷刃,破碎。 他近乎失落的盯着。 感觉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于是魏瑕开始拖着残缺的躯体,一点点走出门。 最后一刻,他点燃这一处别墅。 熊熊火光腾起,炽烈灼热,触目惊心。 魏瑕远远站着,像是横跨三年,重新回到95年魏家老宅。 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里面焚烧的,是一群毒贩的躯体。 别墅外的老树上挂着沉甸甸的花簇,野草扎根在泥土里,随风摇曳,不肯弯折。 “除了我,这里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我怎么感觉不到时间呢?” 瞳孔有些涣散,魏瑕下意识浮现恍惚。 好像眼前还是95年的除夕。 他再次站着,看着面前房屋燃烧,建筑材料传出炸裂声。 魏瑕佝偻着背站着,那些打手不在意的看着,一些缅人忽然想到他进门时的决绝。 眼前这个毒狗可能随时会倒下。 但绝对不会后退。 第201章 我们都是哥哥 别墅的火光伴随滚滚浓烟。 魏瑕被气浪冲了一下,身躯打了个趔趄,但他还是站的笔直。 门口有打手取出烟盒,他掏了一支烟被递给魏瑕。 顺着戴上迷彩手套的手,魏瑕看到彭家豢养的打手。 “还剩几个下线?” 说话也在牵扯嘴角伤痕的痛觉神经,但魏瑕早就麻木习惯了。 之前点烟的年轻打手嬉笑着赞叹:“你比光头可狠多了。” “那家伙没你手段凶悍。” “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都快吓疯了,一个个藏着不肯出来,生怕死在这场混战里。” “杀了那三个人,你就算赢了......” 打手的声音笑成一片,浑不在意被点燃的别墅。 火光里传出爆裂声响,魏瑕淡淡弹了一点烟灰,眯起眼睛,没过肺。 他猛然把烟朝着打手眼睛冲去! 手里带血的刀在锐利角度猛然刺出! 点烟的嬉笑打手难以置信的捂着肚子,大片殷红顺着指缝冒出来。 面对魏瑕的暴起发难,其他几名打手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只是平静的抱着枪,饶有兴致的盯着。 魏瑕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他们藏起来了?” “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让我去上套。” 魏瑕右手的刀抽出,左手的烟丝一点点在风里灼出灰烬,平静的像问路的旅客。 那种极致的情绪掌控能力,是青年打手从未见过的。 啪嗒。 打手膝盖触碰地面,拼命捂着肚子,哀求的盯着那张始终没有情绪的脸:“我只是一时想错了。” “求你,放我一次,求求你......” 半截烟草被随意丢在地面,魏瑕蹲下来,歪着脑袋端详这名打手。 手伸入打手怀里,掏出一个烟盒。 盒子里的烟被撕开,每一根香烟里面里面都夹杂着毒草,魏瑕这段时间接触的很多。 这东西,碰一根就得晕厥。 所以,当烟被递到嘴边的时候,魏瑕第一时间就闻到那股该死的毒味,察觉到眼前这家伙的问题。 别墅的热浪爆裂,魏瑕继续搜索,从青年打手怀里取出三块金条。 沉甸甸的质感让魏瑕玩味敲打了两下,忽然笑了。 笑容愈发猖獗。 他猛的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到别墅的火里! 脱手而出的黑影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响动,顷刻间吸引了其他几名打手的注意。 打手们争先冲进别墅废墟,想要取出金条。 但火势终究太大,尤其是浓烟,让人什么都看不到,终于只能悻悻退出。 没人注意到,魏瑕刚才丢进火海里不过是怀里的刀,三块黄金则被他顺势借西装遮挡,藏入内袋。 起身的魏瑕整理了一下头发,顺手擦干刚才染的血。 眯着眼睛,一只手拽住青年打手的衣领,开始前行。 青年打手叫阿斑,大家都这么叫。 如今黑瘦的阿斑捂着肚子,在地面上被拖行,沙砾中被拉出一条狰狞血痕。 即便是被强行拖动,他依旧在拼命撕扯着衣服,尝试用残留的布料简单止血。 同时任由皮肉在地面划的血肉模糊。 阿斑很疼,但他在笑着:“放过我,我知道的信息都可以告诉你。” 即便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阿斑和其他打手不一样,他敏锐冷静,逻辑清晰。 甚至能判断出魏瑕最需要的东西。 魏瑕有了一点兴趣,脚步停顿一瞬,旋即继续拖着阿斑前行:“为什么算计我?就为了钱?” 阿斑艰难维持笑容,呲着牙:“对不起,我出卖了你的行踪,但,我需要钱。” “我妹妹快死了,心脏病,得去泰国手术.......” 魏瑕面无表情,从鞋底抽出缺刃的刀握在手上。 “知道了。” “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斑竭力压抑着呼吸,害怕伤口崩裂后引起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感觉冷了。 他哆嗦的手还在拼命尝试包扎,笑容依旧:“对不起,对不起。” “我就想多活一会。” “我多活一分钟,我妹妹就多一分钟依靠,嘿嘿嘿。” 魏瑕盯着他。 这个打手真不怕死。 只是,笑起来很难看。 不过他在说到自己妹妹时,很好看。 像个男人。 魏瑕拖着阿斑抵达第一个人的住所,房门被紧紧关着,不透缝隙。 魏瑕面无表情,检查身上卷刃破损的武器。 自制的刀已经被扔到别墅火海。 手里还有缺口的匕首,以及快要断裂的柴刀。 阿斑艰难喘息,没有挣扎,只是从容看着那道门。 这个时候,对方破门的第一时间,自己应该会是抵挡致命偷袭的盾牌。 出乎意料。 检查完武器的魏瑕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之后将房屋外小摊贩的煤气罐打开,测试,点燃。 正晒在外面的被子被魏瑕泼了水披在身上,手里的煤气罐在喷火。 像一柄加大版的喷火枪。 然后魏瑕扛着煤气罐冲! 门被猛然踹开! 合页酸掉牙的声响中,被击发的装置迅速让几根棍子响起破风声! 同时劈砍过来的还有刀锋和怒吼。 只是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一切攻击正中煤气罐。 高温火焰下毛发卷曲伴随皮肉烧焦的气味。 惨烈的哀嚎在破旧小房间里响彻,火光爆裂。 即便是披上防护装置的魏瑕,也没能幸免,手上,胸腔,脖颈,多处被高温灼出水泡! 他跌跌撞撞开门,虚弱的挑开水泡。 阿斑躺在地上,艰难抬头,门内赫然躺着一具如同焦炭的身躯。 这一刻,处理完水泡,魏瑕似乎没有痛觉,继续拖着阿斑,再度前行。 “为什么?” 他其实已经知道剩下的三个人在哪。 没必要拖着自己离开。 阿斑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魏瑕平静的指了指身后,像是没有表情的死人。 两人身后有人正在盯着。 这些人知道他们不能杀魏瑕,但背叛的阿斑,可以杀。 阿斑很聪明,可越聪明,越不理解:“为什么帮我?” “你真的愿意让我多活一会?”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阿斑能感觉到原本的拖拽力量向上抬了一点。 更像是搀扶。 “谁让你有妹妹呢?” 难道有妹妹就能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眼里博取同情? 阿斑没想过。 甚至当他说出自己只想给妹妹多几分钟依靠的时候,也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或许是死在魏瑕手里,也可能被这人当作盾牌,抵挡其他毒贩下线准备的致命伤。 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魏瑕扭头,对着身后跟随的人怒吼。 有几个人明显恐惧,退了两步,也有胆子大的,只是停下脚步。 魏瑕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声音森冷。 “还剩两个。” 如今他身上已经长出许多水泡,煤气火焰大面积破坏皮肤组织,触目惊心。 但他偏偏呲着牙笑。 那双没有任何笑意的疲惫眼眸里,阿斑竟然看到一丝柔软。 是的,他这种笑容是无力的,但真的很温和。 提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这个毒狗是无比的温柔。 妹妹这两个字很重要! 于是阿斑也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眯起眼睛。 学着记忆里妹妹笑起来的样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笑很难看,倒是真把自己逗笑了。 魏瑕很理解。 想到可爱的妹妹还需要依靠自己,怎么会笑不出来。 被烫伤的魏瑕拖着捂着腹部快死的阿斑一点点前行,这一刻,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都想着自己的妹妹。 我们都是哥哥。 第202章 他们没打过我 当代。 业城重刑犯在押监狱。 几名重刑犯看着这一幕站起来,大声嚷嚷着。 “魏瑕不该软的,用咱的话来说,那叫为虎作伥!” “他是毒贩彭家的打手啊!” “魏瑕面对这样的混蛋,难道也会心软吗?这他妈的......” 气愤的重刑犯不断嘟囔着。 坐在一旁年迈的杀人犯反而更平静。 因为年纪和阅历,他反而更能读懂那两个人眼里的情绪。 “你们懂什么?” “魏瑕这种人,只是对好人心软。” “对坏人,他手段狠着呢。” “现在他只不过是在试探这个叫阿斑的打手,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活,有没有资格活。” “不过。” “魏瑕实在太在意弟弟妹妹,所以见到这个叫阿斑的,他有时候莫名恍惚。” 杀人犯长叹了口气,低着头。 “这是缺点,......也是强大。” 新的长子追溯。 ….. 彭家说过,最后,只剩一个。 只留一个。 魏瑕没在意处理伤口。 他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第二家下线住所与他一样破旧。 但这名来自江阴市的下线比魏瑕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名下线都要难缠。 这人李卫民,练过散打。 一身腱子肉,明显是个硬茬。 即便被新毒控制,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依旧能保持冷静。 院子里魏瑕看着布满冰块的冰桶。 李卫民湿漉漉的身躯泡在冰桶里。 这人够狠,强行要自己恢复意志。 李卫民明显也注意到魏瑕抵达,穿着背心,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带丝毫感情。 他从冰桶跳出! 第一时间,抓着一柄斧头猛然砸向阿斑! 呼啸的风声让魏瑕做出正确判断,反手抓着阿斑躲开。 李卫民笑了,戏谑的盯着这个瘦弱的毒狗。 “有意思,没想到最后剩下的人,是你。” 斧头手柄在另一只掌心敲打,李卫民咧着嘴:“吴老四死了吧?” 吴老四正是刚才被喷火枪烧成焦炭的下线。 魏瑕没说话。 李卫民好整以暇的低头,从冰桶底部提出来一具躯体,淡淡开口:“张豹,滇西南化县下线。” “现在就剩咱俩了。” 李卫民五指松开,躯体啪嗒一声落下,带着大片水渍。 无论是魏瑕还是阿斑,都看得分明,张豹身上带着大块淤血,在皮下组织里肿胀的不成样子。 眼眶爆裂,眉骨明显被人用重力打折,胸腔多处塌陷。 结合李卫民去身上的伤痕,能看出来。 张麻子是被他硬生生打死的! 李卫民真的疯,在魏瑕到来之前,他还踩着张麻子的躯体,一起泡在冰块里。 李卫民认真捕捉,竟没能从眼前这个瘦弱的毒狗眼里看到哪怕一丁点恐惧。 魏瑕提着刀,动了一步,没有后退。 李卫民握紧三棱军刺,向前一步。 也没后退。 两人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 这一刻,李卫民面部近乎扭曲。 “就剩两个人了,来!” “拼一下子!” 咆哮时,李卫民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撒石灰! 他很聪明。 敌人以为他外表很凶,只会莽夫一样硬碰硬的时候,但实际上李卫民想的只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宰了对方! 骆丘市地下斗殴,魏瑕经历了太多,第一时间用外套挡住眼睛,同时向对方踢起地面的沙子! “来!” “做个了断!”魏瑕也在怒吼,趁着踢沙子直接冲! 李卫民同样伸手挡住眼睛。 这一刻,捕捉到细节,魏瑕手里缺刃的刀拉出破风声,同时抽出始终藏在衣服里的短棍,拼命照着对方脑袋猛敲。 脑部遭受重击,李卫民全不在意,任由颅骨上的痛觉神经传来信号,手里的三棱军刺朝着魏瑕胸腹刺去。 一瞬间,魏瑕能感觉那股锋锐。 肚子上的书层,皮革和木板瞬间裂开,肚子被捅了一刀,但应该不深。 魏瑕不在意看了,他开始用尽全力,手里的匕首猛划,硬生生从李卫民肩上削下一块肉! 李卫民如同没有知觉,狞笑着放任皮肉落地。 他的腹部,背心里也堆积着破铁片做的简单防护。 谁都不是傻子。 当近身缠斗开始,两个人就再也不可能后撤。 他手里的军刺不要命的重复刺入同一点,同时额头开始猛撞魏瑕! 他要把这个毒狗的防护捅穿! 魏瑕也在发狠,头晕目眩的时候,匕首依旧死命照着对方受伤的肩膀和脖子一层层削肉! 杀红了眼的两人连刀都崩落地面,散开一地尘埃。 李卫民身体太强壮,他猛然撞到魏瑕,骑在他身上,双手带着老茧的骨节拼命捶打着魏瑕胸口,发出沉闷声响,也朝着魏瑕头脸砸下。 魏瑕是真的没力气了。 练过散打的李卫民体能超过他太多。 脸上的重击让魏瑕头脑昏沉。 魏瑕甚至能感受到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魏瑕护着头的手逐渐松开。 这一刻,魏瑕又看到弟弟小生又在自己跟前可怜巴巴的流眼泪。 “哥,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躺在地上的魏瑕眼睛清明了一刻,他再次挥拳,照着李卫民侧腰打过去。 只是这一拳看起来绵软无力。 李卫民肩膀上掉了一大块肉,嘴角也带着血,笑的像个疯子,狰狞而狂妄:“即使成为毫无生命的躯壳,也要挥拳吗?” “结束了!” 身上染满了灰尘和血渍的魏瑕咆哮着,咬起的牙齿带着最癫狂的血,继续挥拳。 只是力量就是客观存在,他依旧没有任何力气! 直到一声闷响传来。 手臂粗的木棍重重敲打在李卫国头顶,让原本山岳一样沉重的身躯有了些许摇晃。 赫然是捂着肚子的阿斑! 阿斑咬着牙,再度对李卫国敲出一棍! 殷红顺着李卫国头顶流下,触目惊心。 他蛮横起身,径直抄起一块砖头击打在阿斑本就受伤的腹部,伤口崩开,大量血液疯狂溢出! 旋即李卫国狠狠一脚踩在倒地的阿斑肚子上,紧跟着对阿斑侧腰处猛踹! “去死,去死!” 魏瑕挣扎着,拼尽全力,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猛然划开李卫国脚筋! 紧接着不要命的扑上去,匕首刺入李卫国命根子。 原本癫狂的李卫国这一刻终于哀嚎,拼命捂着,哆嗦着倒地。 比阿斑还要惨烈的失血顷刻间自李卫民身上浸透大片地面。 烟尘和咆哮散去,三个人躺在地上。 剧烈的咳嗽夹杂着血沫,魏瑕断断续续的大笑着。 阿斑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有些发青。 魏瑕在地上艰难匍匐,爬到阿斑身边,一点点哆嗦着为他止血,缠绕伤口。 大口喘息中,魏瑕再度跌倒,嘴脸都被沙砾浸染:“帮我?你怎么想的?” 阿斑仰躺着,捂着肚子,也在虚弱喘息,听到魏瑕问话,只是咧嘴笑。 偏偏给出来的答案,更像是答非所问。 “我提到妹妹的时候,你没笑话我。” “嘿嘿嘿。” 魏瑕睁着眼,地面的沙砾就贴着鼻子,几乎能看到每一颗灰尘的形状。 “我也是哥哥。” 两个瘫软的人傻子一样笑起来。 捂着伤口,笑的龇牙咧嘴。 魏瑕最后的力气用来掏外套口袋。 三块金子明晃晃跌落在阿斑脑袋旁边的沙砾。 “赶紧去治。” “心脏病是吧?肯定能治好。” 阿斑皱着眉,没说话。 这三块金子的价码,最初是魏瑕的命。 只是看一眼,魏瑕就知道阿斑在想什么。 “滚蛋吧。” “赶紧他妈治。” “你妹妹能治好,她这辈子就剩你是她的依靠了,别让她失望!” “滚远点!” 阿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魏瑕的眼睛是沉重的情绪。 他膝盖颤巍巍弯曲,想跪下。 只是肚子上的狰狞伤痕有强烈的撕裂感。 他只能颤抖着,尝试鞠躬。 魏瑕也爬起来,靠着墙半躺着,没好气的怒斥。 “老子还没死,鞠什么,晦气。” “滚蛋滚蛋!” 于是阿斑捡起黄金,一瘸一拐真的滚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背对着魏瑕的那张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墙角的魏瑕有些失神,面无表情的喘气,等着彭景国到来。 因为毒贩代理人之战结束了。 因为缉毒警事件,彭切断了一切已有的毒线。 所有线路全都重建,不计代价选择新的。 现在结束了。 彭需要代理人重建市场。 躺在地上大喘气的时候,魏瑕胸口剧烈起伏,他在看着远处的荒山。 呲牙骄傲的仰着头,哪怕躺着也没有蜷缩起来! 魏瑕在想,很想说。 爸你之前在和这种混蛋战斗吗? 爸你看,他们没打过我。 魏瑕干呕,从猩红牙齿里呕出来的是大片血沫,但他还在笑着,低声嘟囔。 “下辈子我要当医生,我要救很多人。” “算了算了,我害怕那些伤口,那当什么好呢......” “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看到弟弟妹妹,如果我投胎快应该很快能见到风华正茂的他们吗?” 他知道自己想法迷信。 靠着墙的身影笑的像傻子。 爸,我曾经被你举过头顶,所以到哪我都不会后退的。 他们没打过我。 我快成了。 终于快了。 剧烈咳嗽中,远处连晚霞都染上一层殷红。 第203章 我不想他们!她们! 业城病房。 魏俜灵手里的糖葫芦草垛子哆嗦的厉害,差点摔在地上。 哥哥真的变成了红色。 … “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 “你对阿斑说哥哥是妹妹的依靠,别人的妹妹都有,我也要依靠啊,你一定要来..糖葫芦快化了....” “这里越来越暖和了…” 魏俜灵不敢看了。 这场彭家主导的养蛊太残酷了。 长子追溯新画面中,魏瑕还躺在墙边,眼神空洞。 一个人自顾自的低声说着。 “爸,我一直在反抗,我不会停止反抗的。” 失血过多让他脑袋有些发晕。 因为看到李卫国的尸体,他还以为这个人还活着。 于是魏瑕对着远处的尸体,继续挥动着拳头,下意识的对着空气一点点捶打。 ….. 缅邦,别墅病房。 彭景国隔着玻璃盯着病床上的影子。 魏瑕正靠着枕头大口吃着水果。 手里的雪茄在走廊上冒出烟。 医生刚刚换下橡胶手套,洗完手:“他身上肋骨三处断裂,臂骨骨裂,小腿胫骨骨裂,脑震荡。” “皮肤大面积烧伤。” “锐器伤和钝器伤都有。” “同时伴随失血过多。” “按照情况来说,这样的病人很难撑住。” “但病人求生意志很强,配合各种治疗。” “同时他对身体补充营养看得很重,就像虫子一样,很顽强,所以他能活下来。” 医生的解释通俗易懂,彭景国愈发满意。 这种人才是他需要的省级代理,和光头刘强一样。 但这人比刘强要凶悍的多。 他很渴望活着,他能从之前这小子的表现里看出来。 这种人骨子里向往刺激,向往活着。 而且有脑子。 不错。 玻璃窗里的魏瑕在病房大口吞咽着米粥,进食,补充一切能量。 他不在意各种状态,直到医生给他开始注射吗啡镇痛。 魏瑕眼前开始产生幻觉。 第一次注射后,魏瑕躺在病床上,眼睛迷离恍惚,空洞却又富有情绪色彩。 魏瑕看到了新的一幕! 那是97年的骆丘市。 “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小政带着养父母,老城区岳建军夫妇推开门。 小政双手捧着一个大纸盒子,盒子上用粉丝带拉开漂亮的蝴蝶结,满心期待的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之前他喜欢的警服娃娃。 “哇哇,这个真是给我的?” 病床上,魏瑕坐起身,双眼无神,但整个人惊喜的瞪大眼睛大喊大叫着。 医生见状皱眉,伸手摁住:“病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幻觉。” 彭景国眯起眼睛,手背在身后,嬉笑看着:“他能看到什么,应该是美女吧。” 医生费劲的把魏瑕按下去,神情凝重:“看样子是药物注射过量,产生幻觉了。” 盯着魏瑕手舞足蹈,一双手在空气里乱抓的模样,彭景国玩味开口,声音充满蛊惑:“小东,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 “想碰毒还是要女人?” 笑容里潜藏着彭景国锐利眼眸的审视。 魏瑕疯狂点头,笑容猖狂肆意。 医生和护士沉默着不敢说话,彭景国笑容愈发满意,伸手轻轻拍着魏瑕肩膀:“哈哈哈,有,马上就有!” “等你好了,就都给你!” 彭景国彻底放心,带着人转身离开。 短短时间内清醒过来的魏瑕无比渴望盯着医生:“刚刚给我注射的药叫什么名字?” 病人已经清醒,医生疲惫不堪,随口解释是吗啡,顺手将药收进药箱里,匆匆离开。 趁着其他人在忙 魏瑕装睡,直到病房里没人时候,夜深人静,魏瑕一把扯开手上的输液针,取出那些安神镇定剂,他近乎于颤抖给自己小剂量注射了一点。 眼前漆黑冰冷的天花板开始变得明亮。 新的幻觉。 魏瑕好喜欢这一幕! 此刻魏瑕发现自己站在魏家老宅。 这好像是94年的秋天。 小生这个毛孩子偷偷摸摸从门外钻出来,蹑手蹑脚的模样,配上小脸蛋上的泥巴,看起来有些好笑。 “哥,快看。” 像小时候一样,小生又偷了别人地里的红薯,献宝一样得意的给哥哥展示成果。 魏瑕想训斥,盯着半大孩子阳光的笑,终于无奈失笑:“以后不许偷红薯了。” 说归说,弟弟妹妹都凑上来,他开始点火,偷偷摸摸开始烤红薯。 焦炭一样的外壳扒开,香味很浓。 魏瑕捏了一小块最不好的红薯给自己吃,之后把好的红薯一块块分给小生,小政,小央,魏俜灵分的最多,小家伙们吃的满嘴都是,还时不时抬头,冲着魏瑕憨乐。 魏瑕托着下巴,笑眯了眼睛,不时用毛巾擦擦妹妹粘在脸上的灰。 “慢点吃,慢点,小灵灵不着急。” 陷入幻觉的魏瑕身躯在发抖,哆嗦。 匆匆赶回来的医生看着地上的针,脸色阴沉:“你疯了!你违规注射镇定药物多了很麻烦!” “这他妈是药,不是毒!” 面对怒气冲冲的医生,魏瑕身体还在发抖,他讪笑无赖的对医生道歉。 只是医生离开之后,魏瑕又悄悄起身,注射了一点。 幻觉太美好了。 他想多看看! 这次他出现在魏俜央面前。 学霸小组钻研的科研项目达到瓶颈,小央整天愁眉苦脸的。 魏瑕很烦躁,在梦里急匆匆沿着马路小跑,跑的气喘吁吁。 市图书馆,书店,甚至黑市。 他一点点跑遍骆丘市,给小央搜集科研课题资料,国内外相关文献,教材。 路上长江抽烟的手就没停过,气的他轻轻拍了下长江的脑袋。 “都他吗别抽烟,熏死了!” “赶紧过来找书,想找到小央需要的学术资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柳长江被打掉烟头,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从背后伸出手,一份课题资料在手里得意的晃来晃去。 魏瑕气的牙痒痒,撸胳膊挽袖子,指着柳长江的鼻子。 “好啊,你小子。” 只是狠话说到一半,连自己也逗笑了,只能给了柳长江肩膀一拳,看他做作的呲牙咧嘴。 梦境如同泡沫,砰然炸碎。 睁开眼,魏瑕面前,仍是缅邦,病房。 他额头的汗很多,力气很小了。 这次好几个医生站在床边,差点气的骂娘:“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私自违规注射镇定药物!” 医生很厌恶! 这个毒狗这他妈什么人啊,拿镇定药当毒爽是吧? 神经病! 魏瑕没理他,哆嗦着一把把医生推倒,凶狠的瞪着所有人,他期待的颤巍巍再次给自己注射了。 只是他茫然等待了很久,什么也没出现。 病床上的魏瑕开始慌了,四处张望着,期盼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然而他等了好久,还是没有。 魏瑕在发怒:“医生,医生!” “怎么没幻觉了,怎么没幻觉了......” 医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想给他一拳,但魏瑕现在的姿态让他呆了。 浑身上下全是伤都没哭的狠人,现在居然哭了? 他盯着魏瑕的眼泪和哭腔,撇了撇嘴,拍打着白大褂。 “你注射的多了,现在产生抗体了,肯定不能重复产生幻觉。” 魏瑕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白大褂的衣角,近乎央求:“那......那我要怎么才能继续出现幻觉?” 这么奇怪的要求医生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好奇。 “你到底在幻觉里看到什么了?” 魏瑕没回应,眼睛逐渐空洞,只是一个劲慌张的喃喃自语。 “怎么办啊?” “怎么办?” “看不见了......” 他低头,盯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纱布,创口。 烫伤被大面积包裹,镇定药物下似乎也没了痛觉。 他掀开被子,歪着头。 “我是不是好了?” “我好了,我肯定好了,都不疼了。” “我去做事,对,我快点做事。” “这样就不想了。” 他一个人嘟囔的声音很小,模糊到听不清。 “不想了!” “我根本就不想他们!” “等会,别着急!你们慢点消失!再让我看一眼。” “小家伙们很好!” “你们乖乖的,你们好好的.....” “你们还想要什么啊,要什么啊。” “不想了,我不想了!” 第204章 不需要夸赞! 业城病房。 协和医院教授和脑波基金罗国庆脸上明显露出不忍。 “..哎....傻不傻啊。” “一次次注射过量吗啡让自己产生幻觉。” 协和医院教授也叹息摇头:“很想注射,但也不想注射。” “他害怕上瘾,害怕自己真的沉浸在这些幻觉里,和碰毒一样,堕落成真正的毒狗。” 魏坪生热泪盈眶,嗓子已经哭的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哥,小生没能帮你,没帮你任何一点......” 记忆追溯里,哥依旧最想看到一家人在一起。 哥哥永远那样宠溺的看着他的小朋友们。 他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有一天自己特别想喝牛奶。 家里已经没钱了。 哥哥拍拍自己的脑袋。 “小生乖,哥哥知道有个地方能长出牛奶。” 自己也傻乎乎真的相信了,去了一个河边,河边真的摆着几瓶牛奶。 后来看到哥哥被铁道工人打了,他才知道,哥哥为了给他们喝牛奶,偷了火车的煤卖钱,哄着他们喝。 回来了。 和哥哥最深的那些,三十年不愿被拉扯出尘封的记忆。 全都开始归来! 这一刻,新的长子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 缅邦病房。 装着吗啡的箱子就摆在病房角落。 房间里传来喝粥的声音,大口吞咽里混上一点烫到的的喘气。 魏瑕强迫自己不去看药箱,像恶狗一样凶狠进食。 彭家豢养的私人医生本来打算在病房和护士轮换盯着,免得这人又开始私自注射。 看到魏瑕拼命喝粥,尽管不喜欢这个病人,还是开口。 “吃慢点,恢复也需要时间。” 砰! 魏瑕一拳打在病床边的柜子上,狰狞目光让医生下意识后退两步。 “老子就想赶紧恢复!” 看医生不敢再说话,魏瑕这才继续大口吞咽。 只是在吃的过程中,他一双眼睛没离开过日历。 他有时候很焦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时间在走。 但我快没时间了! 我要快点! 每天除了基本的配合治疗,打针之外,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在拼命锻炼。 汗珠沿着额头滚落,魏瑕咬着牙艰难行走。 他问过医生,这是不影响恢复最大程度的锻炼。 “嘿嘿......” 抹了把汗,魏瑕一个人在病房狞笑着,神情竟带着一丝享受。 “毒是操控人最好的武器!” “等着吧,老子是彭家代言人了,这张操控人的武器,我会让他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没有掩饰的声音毫不意外传到病房外。 隔着玻璃听着,走廊上,彭景国愈发期待。 他很喜欢何小东说的话。 对这个毒狗的印象简直刷新。 缅邦乱了,现在纯粹是一滩浑水。 可乱局里,还真是出妖孽! 至少现在,彭景国觉得对方和自己很像,一样的极端! 推开病房门,彭景国脸上不自觉挂起几分欣赏,挥手。 富有营养的水果,药品,补品大批大批的放在魏瑕病床的床头柜上。 趁着没人注意,魏瑕把水果和牛肉干都藏起来,塞在枕套做成的临时口袋里。 魏瑕恢复的出人意料的快,出院的时间到了。 披着彭景国送来的西装,魏瑕神情阴鸷癫狂问打手:“那些毒贩下线尸体,埋在哪了?” “敢跟老子争,我得去撒泡尿。” 彭景国站在他旁边,闻言乐了。 睚眦必报,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魏瑕在他眼皮子底下碰毒,那些毒贩下线也都死在他手里。 这小子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这么多罪证,尤其是在医院的极端性格。 他现在彻底相信了这个家伙。 “去吧,陪着你们东哥去瞧瞧。” 现在魏瑕出门的配备已经和光头刘强一样,有小弟,有配车,有配枪。 彭家代理人有的,他都有。 提着包裹的魏瑕抵达后,随手支开小弟,溜达的过程中注视着周围。 戒断反应表现的干呕,哆嗦,冷汗开始出现。 他像是陷入幻觉,开始狂奔。 “混蛋,跑?给老子死!”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魏瑕咆哮着,一头钻进山里。 一路上摆脱几名小弟后,魏瑕故意等了半个小时,才一边抹除痕迹,抵达小东基地。 赵建永正在安排作战计划,见魏瑕抵达,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弛几分。 “你是代理人了?” 魏瑕不在意的点头,一边从枕头套做成的简易口袋里掏出东西,唠唠叨叨的开口。 “索吞这个臭小子不是爱吃牛肉吗。” “这个是苹果,跟吴刚说,小王八蛋再天天盯着肉吃,早晚维生素跟不上。” “这是水果罐头,这玩意糖分足,给大家伙熬点水分了。” “这是大衣......剪子......” 眼花缭乱的赵建永看魏瑕跟变魔术一样整出来这么多东西,目光复杂。 他知道,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弄来。 估计又是偷毒贩的。 魏瑕都快变成神偷了,但他只偷那些不好的人。 似乎摸到什么东西,魏瑕跟小孩似的梗着脖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看看这是什么?” 素来沉稳的赵建永瞪大眼睛。 “阿诗玛烟?好东西。” 魏瑕洋洋得意:“早看出来你不喜欢这边没过滤嘴的香烟了。” 眼疾手快的揣进怀里,赵健永才盯着收拾东西的魏瑕:“去见见青年军吧,他们很想你。” 戴着五色戒指的手一僵,魏瑕沉默着摇头,片刻后,才狂热开口:“我现在是彭家代理人了!” “咱们见面只会越来越少,等到国际缉毒警组织派人剿灭,你们就能撤了。” 那双眼睛里的亢奋让赵建永太压抑了。 但赵建永也在疑惑,国际缉毒警组织真的会很快就来吗….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炫富黄金,和那些毒贩内讧残暴视频,亦或是魏瑕主动放出风声,要向欧洲倾销毒? 魏瑕显然知道战友在想什么,呲牙得意的笑:“还有新的。” “我会逼他们来!” 那一刻,魏瑕仿佛一名永远前进的战士,挺胸抬头,目光锐利:“那就是!” “代号2943,以瓦邦彭家代理人身份,袭击那些已经来调查的缉毒警组织前锋!” 他的眼神毒辣,无比癫狂。 赵建永呆了。 这家伙,真疯了。 难怪他那么笃定国际缉毒警会愤怒! “你......” 魏瑕歪着头,大笑起来。 “我自己去,我不会杀他们,但他们会受伤。” 小房间气氛沉闷,赵建永只觉得魏瑕真的可怕。 他真的! 疯了! 但真他吗管用! 赵建永在颤抖,他想到可怕的下场,魏瑕真的会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他惶恐看着魏瑕:“但这样做,你真的会臭名远扬,就算死了,人们也是唾弃你!” 魏瑕笑的很平静:“小孩才喜欢夸奖,我不是,我十八了。” 站在一边的赵建永没说话。 这家伙,一直在强调自己很年轻,好像真的很在意。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保持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力量无限。 但眼前生疮的脸,明明是枯槁发青的老人。 但他眼神太狂热,歇斯底里的狂热。 第205章 一个小偷 当代。 凤凰网开始讨论魏瑕,标题是关于如何让给国际缉毒警前来。 “造假的残暴视频在利用国际言论压力,促使国际缉毒警听到声音。” “造假的毒贩炫富视频是在赌那些欧洲缉毒组织的贪婪,毕竟能缴获归于自己。” “虚假散播消息向欧洲倾销毒,给国际缉毒警造成紧迫感。” “现在,魏瑕开始玩真正狠的!” “开始实操,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环环相扣。” “最终爆发!” 凤凰网采访视频投票下方,有魏瑕的行动认可投票。 有观众在评论。 [魏瑕真不在意臭名远扬,这不重要,只要当地有抵抗意志,只要毒贩被灭,他不在意其他的] [有时候做事就是要这样] [如果没有这段脑波画面,或许永生永世都不会有人记得他,理解他] [所以脑波视频的综合整理人,肯定是一个超级爱魏瑕的人!他她应该很希望魏瑕的一切都得到公开] …… 业城病房。 董霆被搀扶着起身,这名严格遵循律法干了一辈子的老刑侦反而态度格外坚定。 “没什么可说的。” “非常之时做非常之事。”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世界?和平吗,这是残酷撕咬杀戮的世界,想要做一件事很难的。” “国际缉毒警凭什么愿意大费周章去这里?” “到现在我还记得,调查天海制药的时候,那些在皮肉下潜藏的窃听器。”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人一辈子能碰到一个,便已然是时代的幸运!” 董霆铿锵话语,掷地有声。 而长子追溯开始新画面。 小东基地。 魏瑕放下了给青年军偷得礼物。 然后他悄悄走了,走的时候还左顾右盼,小心谨慎。 只是他没发现,经过漫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和多次作战,青年军都伪装好,藏在草丛里。 吴刚,索吞,金月埃都在。 魏瑕踉跄前行,断裂的胫骨没有完全愈合,看起来一瘸一拐。 金月埃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出来搀扶,终究只是咬着牙忍住了。 那么威风的一个人,只有没人的时候才放开伤痛。 明明疼的龇牙咧嘴,还要逞强一个人悄悄走。 其他人都没说话,就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离开。 从魏瑕来到小东基地,到魏瑕放下东西离开,他们什么都知道。 赵建永失落的跟着出门,远远跟着魏瑕,经过草丛的时候,下意识扬起一脚沙子,他朝着草丛骂道:“别他吗藏了。” “他给你们带东西了” “他生病了,他想你们,所以他来了。” “但之后的战斗,你们别出现了。” “他真不想看着你们死,接下来,真会死人。” 赵建永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魏瑕刚送来的烟,恶狠狠吸了一口,心情愈发烦躁。 他和青年军都远远看着那个狼狈离开影子,消失在山坳。 赵建永抽着烟自言自语:“我不是不喜欢他的方案,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案会让他尸骨无存。” “所以我得去。” 他恶狠狠踹了几脚身边的青年军,瞪着眼睛。 “你们不能去,我们都是老家伙了。” “现在你们滚回基地。” “你们去看看,你们的老大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 “他希望你们喜欢!” 缅邦夏日的风灼热到近乎发烫。 赵建永又抽着烟跟着魏瑕,远远吊着,嘴里还叼着一根阿诗玛,犹豫了几次,到底没点燃。 这烟在缅邦是好东西,他舍不得多抽。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这是魏瑕送的。 他想放着。 ……. 小东基地、 吴刚和索吞领头,在赵建永的怒视下,他们一行人灰溜溜进了房间。 青年军们瞧着桌上的东西,愣住了。 一大袋苹果上,写着吴刚的名字。 牛肉口袋则是写着索吞。 还有水果罐头,冰糖,茶叶,烟。 连医院做手术用的剪刀都摆在桌面上,写上了一个个青年军妹妹的名字。 那名青年军拿着剪刀,忽然鼻子有些酸,冲的眼睛难受。 妹妹只见过老大几次,想要一把剪刀给大家做衣服,也只提过一次。 偏偏老大记住了。 他真的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 然后他想办法去偷去骗,住院了也要偷,于是得到这些东西。 不管是青年军,还是青年军家人。 他不光把他们当人。 还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桌子上的东西很多,没人哄抢,只是一个个盯着名字,静悄悄拿起来。 金月埃站在人群外,只是愣愣盯着那张椅子。 椅子上的风衣有收腰的设计,明显是女款,折叠的整整齐齐。 上面用缅文写了金月埃的名字,又用汉语写了一遍。 那是魏瑕从一个女医生那里偷来的。 反正是毒贩的私人医生,魏瑕偷了没什么负担。 金月埃低头,身上男款大风衣空荡荡的,这件衣服是原本是魏瑕从毒贩身上扒下来的。 那时候魏瑕看着穿上风衣的自己,还认真思考。 他说,衣服有毒的味道,不好,之后他会想办法找个干净的。 好女孩就应该穿干净的衣服,堂堂正正的衣服! 那是魏瑕说的。 金月埃抖开那件风衣,默默换上。 修身的触感很像魏瑕温暖的手臂。 她攥紧衣袖,手里还带着ai素材库的纸条,笑的温和而坚毅,她在对衣服说: “你终于肯抱抱我了。” “以后我该把你设计成什么样呢?” “一定要完美。” “我的男人,就是完美。” 第206章 你的荣耀 山路蜿蜒,丛林茂密。 新的小东基地很隐蔽,正因为隐蔽,所以离开的山路也相当陡峭。 赵建永不紧不慢,始终跟在魏瑕身后。 他真的感觉接下来很危险! 第一次行动,是针对毒贩,青年军劫掠军械库。 第二次行动,是袭击毒贩在瓦邦各处的生产车间。 第三次,强行整合景族,硫族这些破碎的力量。 现在是第四次行动——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赵建永终于知道为什么魏瑕连离开都静悄悄的。 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青年军牵连到这次袭击中。 一旦被国际缉毒警记录下这些人,每一个名字的未来和前途都彻底毁了。 所以魏瑕选择的是自己去。 他给所有人都留了后路,唯独没一条路给自己。 或许他没把自己当人。 他把自己当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死人”? 所以赵建永跟来了。 和他一起当死人! 一起参与该行动。 远远的招呼,终于让山路上一瘸一拐的影子停下。 见赵建永跟来,魏瑕下意识皱眉,没想到老油条赵建永反而率先开口。 “行了,你和我说那些让我失望的话没有用。” 被率先堵住话头,魏瑕只能苦笑。 他知道战友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于是魏瑕直接从枕头套做成的包里取出颜料,纹身针,还有图纸:“帮我继续修复纹身。” “之前被煤气烫了,一些纹身图案扭曲,我需要修复。” “我这身皮很重要!” 昔日赵建永也帮他纹身过地图和车间经纬度,运货频率纹身。 他身上的纹身,几乎全都出自这位战友的手。 所以纹身修复很熟悉。 两个人开始讨论,一边纹身,一边消毒。 魏瑕给青年军都带了东西,倒不是完全没给自己留。 他怀里偷来的消炎药不少,有几瓶专门给自己用。 没有麻药的纹身疼的魏瑕龇牙咧嘴。 赵建永打量着魏瑕身上的新伤。 大面积的灼烧残留死肉,还有身上留下发黑的痕迹,那是淤血退后的残留。 身上刀伤比上次纹身多太多了。 这具身体,像是缝缝补补,依旧破破烂烂的娃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裂开。 赵建永手里的针沾满了颜料,仔细盯着魏瑕的纹身线路,口吻出人意料的平静。 “我的战友。”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战友。” “你把我的意志,我的行为,我的能量,统统拿去燃烧吧。” “如果还不够,我的尊严,我的理想,也请你拿去燃烧吧。” “我作为人的所有属性,附加属性,都请拿去榨出最后一丝能量吧。” “燃烧我,供养理想。” “我们一起让国际缉毒警来!” 赵建永放下针的时候,正巧对上魏瑕的眼睛。 他就那样从容的盯着。 和青年军那些生涩的小崽子们不一样,他早就清楚魏瑕的身份,和他做出的选择。 这个‘假’援军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骂名,背负被围剿的危险,以身作饵。 从毒贩残暴视频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有计划了。 骂名和危险,他本就将自己计划在内。 赵建永在记忆中一直是个遵守原则的人。 但现在,他只是盯着自己,默不作声。 最真挚热忱的灵魂,总是如此。 明知道我是假的啊。 魏瑕复杂沉默着,情绪不断翻涌,许久,才终于开口。 “好,一起。” “我们一起。” …. 纹身修复好了,但魏瑕疼的已经麻木。 披衣服的动作都显得僵硬。 他带着赵建永抵达一处之前准备的废弃楼房。 魏瑕在楼房角落的垃圾堆里翻动,找出来许多大家伙。 铁块,木板,钉子,铁锤,滑动轮。 赵建永业按照魏瑕的清单,从青年军小东基地找来材料。 两个人在这个废弃楼房组装! 赵建永一边敲打钉子,将木板组装成箱子,外面会焊上铁皮,一边疑惑。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用这个箱子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魏瑕擦了一把额头汗水:“这个箱子里,将会装满雷管。” “整个箱子,都将塞满炸弹!” 赵建永手里的铁锤落在地上,瞠目结舌。 他们面前的铁板围成的箱子,如果是用来装火药,至少能放置五百斤。 全都是炸药? “你疯了?万一真爆炸了怎么办?” “用这个袭击国际缉毒警前锋,一个不小心,对方就会尸骨无存!” “到时候我们可不是假装袭击,真的会上国际缉毒警的通缉名单。” 赵建永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发抖的手明显昭示着他内心的胆寒。 这完全是个疯子一样的想法! 魏瑕没有表情,他还在继续制造:“我不光会放到国际缉毒警前锋所在的边境酒店,同时我也会通知到毒贩这边,让他们也来。” “这份炸弹,真正要杀的是彭家手底下那群毒贩。” 拍了拍箱子,焊接程度让魏瑕觉得相当满意,这时候他才扭头盯着赵建永。 “你说那群毒贩被炸死一大片,他们会不会怀疑对国际缉毒警恨之入骨?” “如果国际缉毒警看到炸弹,他们会不会也对安置炸弹的毒贩恨之入骨!” “双方都觉得炸弹是对方安排的!” 是的,这就是唆使。 让两面彻底杠上! 也是魏瑕真正的计划! 这场爆炸,毒贩会以为是国际缉毒警要对付他们。 国际缉毒警也会以为是瓦邦彭家宣战的信号。 那些国际缉毒警前锋经历过生死攸关,必然会在后怕庆幸之余,对瓦邦彭家暴怒,不死不休。 可以说,他们手上这个箱子,就是双方彻底开战的信号! 魏瑕的解释简单直白。 直到现在,赵建永终于知道魏瑕的手段。 最血腥的挑拨离间,彻底促使国际缉毒警下定决心! 五百斤的容量,肯定不会全都用来装载火药,触发装置和机关都需要占据大量空间。 在制作炸弹方面,赵建永有之前基础了解。 魏瑕在矿区小镇长大,跟父亲学过开山炸矿的制作全过程,他负责主要操作。 这是全新的炸弹。 魏瑕开始教导战友该炸弹一切细节。 “这个炸弹箱体整体分为两层,包含双层金属板,中间有防止绝缘橡胶层。” “这样的设计能保证就算这个箱子被子弹射穿弹孔,箱体也会形成导电通路,最终完成炸药的引爆。” “里面的小箱体,我设置的是多重线路,明线和暗线全都混在一起,保证对方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排除。” 魏瑕再度连接一条线路,将线路板摆出来。 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让赵建永额头不断冒汗。 之前他也曾在警校学习过相关知识,但像这样精密的不断勾连,回路,暗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这样的炸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爆破的手段,唯一的机会就是疏散! “不光是这样,看这。” 魏瑕将一小块压力感应器轻轻压到箱体盖板下,象征着通电的红灯开始亮起。 “这块板下摆放着四个压力感应器,一旦压力产生变化,比如说有人试图从铁箱上方撬开,那么压力感应器就会迅速引爆炸药!” 魏瑕低着头在后面捣鼓了半天,拆解了不少小型电子产品碎片。 赵建永则在认真记录研究关于这个巨型炸弹的一切。 直到片刻后,魏瑕端来一个像盘子一样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其中。 “这个是精密水平仪,四面都有电极,这个小钢珠滚动触碰到边缘,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倾角,也会直接通过电路触发装置引爆炸弹。” “你看这里,箱子内壁的簧片,都会震动触发。” 顺着魏瑕的目光看过去,赵建永能看到,上面有缅文,英文的双重翻译,赫然写着。 【内含三不同时段定时引爆器,三次机会,交出知情人,并离开,不然将立刻引爆】 完成一切设计,其中更是涉及到多项细如毛发的装置线路,即便魏瑕始终冷静,如今手臂也疲惫的发抖。 魏瑕开始呲牙笑着:“国际缉毒警前锋他们住所泰缅边境酒店。” “接下来第一步你带人炸弹放到酒店。” “第二步,我会告知彭家虚假消息,他们现在疑心病很重,必定会主动派人去调查。” “第三步,你带青年军,穿着缉毒警衣服和国际缉毒警会面,帮忙拆弹,获得国际缉毒警信任,同时启动预留的定时装置。” “第四步,那些毒贩抵达的时候,炸弹也进入引爆倒计时!” “接下来记住专业术语,让国际缉毒警知道你来自东方,有丰富拆弹经验。” 魏瑕缓了缓,继续开口。 【禁止移动或倾斜炸弹,内置水平仪,微型移动将感应启动】 【禁止给炸弹注水或重启,内有浮力和气压开关,超标将迅速爆炸】 【禁止拆开,螺丝连接雷管,旋转半圈将强行引爆】 赵建永默默背诵,将一切都记在心底,但他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接下来自己将走上台前,重见光明。 但魏瑕呢! 赵建永慌张盯着已经累到瘫软的魏瑕:“你呢?” “接下来我会进入明面,我会风光璀璨,你什么都没有,不会有人记得你的。” 赵建永垂下眼睑,他很难想象那样的画面。 魏瑕闻言双手撑着地面,半躺着笑了:“我只想做事。” “开始吧。” “还是以寺院大音响口哨为信号,三个小时后,正式行动!” 在离开前,魏瑕郑重给赵建永敬礼,他嘴边挂着祝福的笑:“我的战友!” “你早就该享受堂堂正正的荣耀了!” “走啦。” 第207章 我们都在沐浴阳光【加更】 魏瑕走了。 成为彭家代言人后,不光获得了权利,同时也需要参与许多重要场合。 现在瓦邦很乱,魏瑕必须时常出现在彭家别墅。 赵健永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从废弃小楼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魏瑕很忙,他现在还要思考如何让彭家知道国际缉毒警的消息。 同时要让彭家带着人迅速在预定时间赶到现场。 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魏瑕的背影消失在荒芜的藤蔓中,小楼最终只剩下赵健勇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身边承载着火药的巨型炸弹。 从成为缉毒警到如今,几经生死。 但魏瑕接下来要做的事太难。 这种事情,一个人一生中没完成任何一件事的话,一定会退缩。 只有冲在最前面的人,把什么苦都吃透了的人,才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所以魏瑕开始做这件事。 其他人没法做。 “我们的生命在诅咒和忏悔中消磨。” “而他们的生命简单而纯粹。” 他在说魏瑕。 在遇到魏瑕之前,赵健永从没想过,这个世道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在倾尽所有的给予别人。 这次和国际缉毒警接触,是魏瑕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是他缉毒警赵建永一个离开瓦邦的正式身份。 代表东方,和国际缉毒警组织对接。 这是一份大功劳! 大荣誉! 赵建永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用魏瑕的勇气和活力在活下去。 那家伙,连制造炸药的时候,都在自言自语的笑。 他说。 “我们面前的敌人,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势力,力量都强过我们。” “我们还没有援军,所以,我们只能把他们也拉入最极限绝望,和他们拼绝望。” “在最绝望的时候和他们打,我们才有胜算,才会拉来援军。” …… 业城病房。 来的人越来越有身份。。 有人带着花,佩戴一身勋章,苍老但尽力挺起脊梁,这些都是昔日曾经参与过00年扫毒行动的警员。 与此同时,这里多了一个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苍老的投影,头发都开始花白的老外——埃斯里克,他是00年国际缉毒警行动,前锋情报员。 昔日也是他在瓦邦侦测到遥感装置信号波动。 现在他在和这边接通视频。 他一眼便看到病床上的‘魏瑕’。 枯萎的没有任何生命波动,让他恍惚间以为这是死人。 埃斯里克开口:“何小东?魏?” “我见过你的遥感装置和炸弹,真的很绝。” “但我想见你。” “98年,我们本该见面的,但你选择推赵建永上岸。” “我快死了,死之前我们见一面,我必须记住你的样子,然后我死了告诉上帝,让上帝必须带你去天堂!” 埃斯里克声嘶力竭的喊着。 而新的一幕长子追溯画面也开始了。 ….. 小东基地,吴刚,索吞,每一名青年军都站得笔直。 “所有人,现在起,马上全部剃成寸头。” “更换缉毒警服,互相检查仪容仪表,衣服印记,图案,气质,百分百保证没有错漏!” 赵建永声音洪亮,背负双手跨立,目光锋锐! 要和国际缉毒警接头并取信对方,这是第一步! 在青年军井然有序的自查时,赵建勇开始进行最关键的一步。 炸弹运输。 现在还没接线,压力传感器和精密水平仪并不会直接触发,可以顺利运输。 一旦接线完成,这个箱子就不能动分毫。 除非真正的顶尖拆弹专家抵达现场。 赵建永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将炸弹运送到边境酒店。 离开的魏瑕也在忙碌。 他回到别墅,门口有毒贩打手,还有彭家其他核心边缘人物在等待。 魏瑕一眼就看到彭家第三制毒车间负责人,蓬猜。 这人身上还带着绷带,明显是带伤来的。 魏瑕于是趁机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引得对方跟着自己。 而魏瑕兴奋在嘀咕说什么国际缉毒警。 蓬猜来了兴趣,他开始哄骗魏瑕注射毒,故意让魏瑕失控,然后趁机询问。 于是蓬猜得到了消息。 泰缅边境光华酒店三楼——有国际缉毒警的踪迹。 这是大功劳! 魏瑕本想着带人去干一下子,获得功劳。 蓬猜这人懂汉语,他负责的制毒车间前段时间刚刚被青年军炸了,损失了一大批货。 因为当时瓦邦太乱,彭家还在准备下线养蛊,他干脆直接瞒报了这件事。 现在彭家腾出手来,他自然会害怕彭景国清查。 如果能在国际缉毒警得到什么消息,那就是大功一件。 于是蓬猜兴奋带人离开。 魏瑕面无表情从大腿上拔出针管。 彭猜很聪明,可惜,他慌了,太想将功补过。 在这里,慌了,就会输。 强行提着一股劲,魏瑕开始抵达寺庙。 和之前悄悄潜伏不同,这次魏瑕张扬霸道,猖狂至极。 他手里提着砍刀,凶狠进入寺庙高层,一把关上门,拉着麦克风。 音响里开始响起歌声。 口哨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口哨声。 代表行动开始! 许多缅邦人都听到了这个哨声,没人在意。 东南亚的寺庙经常传出各种声音。 …. 小东基地,赵建永听到广播里尖锐又熟悉的口哨声。 信号来了! 他看着情报。 国际缉毒警前锋居住地点,情报员埃斯里克和一行人住在泰缅交界酒店,光华酒店,304房。 这一刻,纸张在手心里被攥成团。 “行动!” “青年军运输组,更换衣服,开始运送炸弹!” 特意换上光华酒店保安服,保洁服的青年军迅速将炸弹伪装,从提前买通的后门开始运输上三楼! 炸药被放置好,线路连接在国际缉毒警前锋小组的四间房门把手上。 这里有埃斯里克监测到的许多关于毒贩的资料,他绝不会突然离开。 布置好一切,送炸药的索吞招手,带着青年军六人井然有序,迅速撤离。 ….. 寺庙音响声停下,魏瑕走出庙门的飞檐拱斗。 晚风扬起他身上单薄的衣衫。 他来到第一次和赵建永摊牌见面的那座废弃小楼的天台。 他晃荡着双腿,靠在墙上。 就那样仰着头,远远盯着远处的光华酒店。 夕阳柔和的光线从云层里穿透,落在魏瑕身上。 晚风和夕阳,最是平静 像给魏瑕披起一层金光。 在缅邦这样崇信宗教的佛塔之国,他更像一尊神像。 魏瑕从容看着,等待这次精心策划的盛大爆炸登场。 旧伤让他咳嗽,也让他笑容满面。 “赵同志,你终于能站在阳光下了。” 这场一手策划的行动,将会成为国际缉毒警和毒贩彭家正面厮杀的导火索。 也是战友骄傲登上舞台的机会。 魏瑕脸上的神情那一刻杂糅了许多。 有自豪,也有羡慕。 我的战友终于能堂堂正正带着一身荣誉沐浴阳光下了。 飞吧。 飞啊! 第208章 我带着你们堂堂正正打回去【加更】 业城病房里来自欧洲埃斯里克的视频通话没有挂断。 埃斯里克在看着追溯画面,陷入追忆。 二十多年前记忆里的画卷在此刻纤毫毕现,连带着声音都显得飘忽。 埃斯里克开口:“我记得。” “98年7月3日下午6点整,我作为国际缉毒警情报小组负责人,带着十二名情报员秘密调查瓦邦毒品流入欧洲事件。” “然后我们在光华酒店遭遇了生平最恐怖的炸弹。” “那些环环相扣的巨量火药,随时会让整座酒店爆裂。” “我从没见过那么精密的自制炸弹,高精度水平仪,感应器一个接一个。” “我们都快疯了!” “但东方缉毒警来了..他们救了我们....” “原来都是他安排的。” 在老年埃斯里克回忆中。 新的长子追溯新画面也开始。 ….. 光华酒店,年轻的埃斯里克从门缝中看着牵连的铁丝,额头上冷汗从没停过。 心跳加速,但偏偏脸色惨白,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十二名以他为首的国际情报员已经六神无主,甚至有人在哀嚎。 “见鬼,我看到了什么?” “高精度水平仪?感应器,这该死的东西外面围满了碎铁,炸开就等同于破片弹!” “你看那些线路,明线和暗线交错,没可能拆掉的,完了!” 房间里堆积的资料很多,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运走。 不光是资料,他们也走不了,密密麻麻的线路挡着一切! 有人绝望,也有人暴怒:“我已经拍摄照片传真到总部,但那边的回复是,根本没有他妈的任何办法!” 惶恐的情绪一旦开始蔓延,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有脚步声在走廊出现。 门把手被铁丝牵扯住,只能推开一点。 顺着这条缝隙,埃斯里克看到的,赫然是一个东方面孔。 穿着缉毒警衣服的赵建永来了! “你好,我们是东方滇西畹玎缉毒大队第三缉毒侦查队,代号2448!” 一个笔挺的敬礼出现! 同时赵建永用英语再说了一次,流畅而标准。 埃斯里克不相信,他无法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正大光明的出现东方缉毒警。 但埃斯里克看到了这个人身后,有着一个穿着缉毒警衣服,整齐划一的东方小队。 赵建永继续开口:“我一直奉命瓦邦潜伏,卧底调查,得到组织传来的消息,国际缉毒警在这里遭遇威胁,所以我带领队伍迅速抵达,实施救援。” 之后赵建永开始演戏,但也是真的在拆弹:“炸弹内部有静止水平仪,精密度很高,禁止移动或倾斜炸弹,否则会导致感应开关启动爆炸。” “炸弹内部明显有浮力装置和气压开关,注水和重启同样会引爆炸弹。” “禁止拆卸,螺丝上有压力感应器,连接雷管,旋转螺丝半圈,同样会强行引爆炸药!” 简单快速的分析,表现出的超高专业性,让埃斯里克和房间内的十二名成员愣住。 但赵建永只觉得难受。 这些都是小楼里魏瑕一字一句告诉自己的。 本来该他说的。 荣耀该是他的。 声音似乎在这一刻重叠。 自己堂堂正正说了,可魏瑕呢? 但埃斯里克极端敏锐,能当上国际缉毒警情报员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还在确定炸弹和这些人的身份。 赵建永开始艰难拆弹,每一个装置被小心翼翼的取出,都在验证他刚才所说的专业性。 许多情报员开始相信。 但埃斯里克还在观察。 他注意到东方行动小队全都是寸头,衣服上的徽章形状,细节,位置,和之前他了解的东方缉毒警非常相似。 另外,这批人的姿态明显具备东方缉毒警独有的坚定和决绝,从他们的动作里,也能看出经过训练的痕迹。 事实上各国的训练方式都不尽相同。 东方缉毒警的行走坐卧都有严格要求,许多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习惯。 比如站立和行走中手臂的辅助动作。 这些是绝对无法模仿出来的。 这一刻埃斯里克才开始相信。 伴随炸弹被拆开,搬走,门也终于能打开。 埃斯里克同样敬礼,掏出怀里的证件:“interpoldrugenforcementdirectorate。” “国际缉毒警前锋调查二小组,组长埃斯里克,奉命调查缅邦贩毒倾销欧洲案件。” 握手。 然后是青年军开始搬运资料。 这一刻,双方敬礼的画面定格。 这是骗子的军队和国际缉毒警首次正大光明展开合作! 离开光华酒店之前,埃斯里克看到一幕新的。 这支军队没把炸弹完全挪开,而是运送到房间内,重新调整。 埃斯里克慌张:“你在做什么?该走了。” 赵建永呲牙笑着,按照魏瑕安排的话术开口:“埃斯里克,根据我的调查,现在不光是我们得知你们的信息,瓦邦另一伙毒贩也得知你们的信息。” “他们很快就会抵达现场,所以现在这枚炸弹我要送给他们。” 埃斯里克瞳孔收缩,他愈发开始相信眼前这支队伍真的来自东方! 离开酒店的埃斯里克也在悄悄对其他情报员打起摩斯密码——[去旁边找个安全地方进行观测] 是的,埃斯里克看上去相信赵建永。 但他还想再确定下。 确定赵建永真的会对付毒贩! 他们这一行,容不得任何虚假! 伴随着队伍撤离。 彭家毒贩核心人物蓬猜带人抵达现场。 “304?” 砰! 踹门的力量直接拉断细微的牵引铁丝。 蓬猜带着人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赵建永设置的五秒计时器迅速发出尖锐声响,旋即静止,归零。 水平仪电极触碰。 压力平衡回路启动,火花穿透冗余导线,直到击发装置机械声轻微响动。 一切都在短短一秒内完成。 轰! 狂暴的火光伴随恐怖气浪,铁片化作炮弹,将钢筋混凝土酒店彻底掀开近半! 埃斯里克远远看着震天的火光和抛飞的尘埃。 埃斯里克留下的情报小组成员也赶来:“组长,来人彭制毒车间负责人蓬猜。” “十八个人,他们全死了!” 直到这一刻,埃斯里克才终于相信,这群人真的是东方缉毒警! 于是在这片草地上! 赵建永沐浴夕阳璀璨下,骄傲的挺起胸膛,肃然敬礼,一字一句用英文: “我代表东方缉毒警畹玎大队!” “现与国际缉毒警,完成对接。” “全体都有,敬礼!” 青年军小队整齐划一,宛若一杆杆刚枪! 这一刻,埃斯里克率领十二人敬礼:“我会上报组织。” “申请联合毒贩剿灭行动!” “敬礼!” 两人开始讨论新的计划。 东方与国际缉毒警联合扫毒行动雏形。 拟定在99年前锋行动,00年全面行动,01年总行动,彻底打垮毒贩! ……. 昔日和赵建永同志见面的破旧楼房。 天台上。 天色已经黑暗。 魏瑕一直端坐在这里,盯着酒店。 他在等。 当爆炸的烟尘和火光绚烂至极,滚滚的黑烟穿透云层时! 恢弘声响彻,魏瑕在阴影中起身,同步敬礼! 沙哑萎靡声音只有坚定,他对着风敬礼: “魏瑕!” “现与国际缉毒警,完成对接。” “全体都有,敬礼!” 声音停顿片刻,隐藏在暮色黑暗中的魏瑕肃穆无比。 “代号2943,姓名魏瑕。” “在接下来联合扫毒行动中,愿为先锋!” 有人在吸引下宣誓,血液沸腾。 有人在阴影中敬礼,目光决绝。 烟尘穿透云层,在贫瘠小城回荡,似乎在昭示一场震撼人心的乱局,即将开启。 “赵建永同志,恭喜你,你的魂回来了!” 魏瑕笑着,祝福着,眼神温和,像是傻笑,他坐在天台想着赵建永沐浴阳光下,和国际缉毒警握手的样子。 真好看。 嘿嘿嘿。 我的兄弟,我的战友们! 你们很好! 你们现在身份终于堂堂正正! 骄傲的,光明正大的。 出现! 你们很好。 你们长命百岁。 这就很好。 第209章 你们咋来了 25年3月20日。 从畹玎市开始,畹玎缉毒大队,畹玎市经济办,消防日,畹玎电视台,广播,每一处商场,街道,政办大楼的屏幕,全部在今日播放长子追溯新画面。 畹玎官方和该地自上而下一切力量,宣布支援魏瑕! 业城市经济办,政学大楼,业城理工大,业城体育馆,一中,十八中,二中,实验中学,业城电视台,广播,多频道,万达商场,特信商城大屏幕,政学组织大楼每一处屏幕播放长子追溯新画面。 业城官方,全员支援魏瑕! 然后西海碎玉集团,官方,白城,南坪,海河,滇西各县,南岗..... 七个地级市地区宣布官方各频道播放长子追溯画面。 这一刻海外各网红打卡地屏幕....各网络社交平台... 仅昆省,东昌省两省之地,便有数以几十万的广播,收音机,屏幕出现同一个影子! ----------- 1998年7月3日晚七点整! 距离瓦邦泰边境口爆炸一小时后! 瓦邦南平废弃破楼,昔日英国人殖民所建造的大楼,这里尸骨残裂,尸横遍野,被当地人称之鬼楼。 赵建永在这里和魏瑕相认! 现在破楼天台,魏瑕晃荡着腿,看着瓦邦这座城乱了。 爆炸让这座城混乱起来。 夕阳早就没了。 只有黑暗。 “你们终于能堂堂正正跟随他们训练。” “不再跟我这个骗子一起训练。” “骗子真的不知道怎么教你们。” “真不知道。” “骗子肚子里没东西了。” 魏瑕一脸幸福,他的弟兄们! 终于!能跟随正规军一样训练! 然后吃好的,吃真正人吃的东西。 睡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地方! 不用再到处打猎,不用偷东西,不用每天想着缺衣服! “你们都是少年好孩子,善良的人,努力的人,未来无限的人,所以你们早就该接受更好的,更完美的,跟随更好的组织,有着真正完美无瑕的人生!” 魏瑕第一次舒服极了。 真他吗开心。 我的弟兄们终于不再是缺衣少穿了! 好! 骗子很开心。 骗子终于可以放心去当代理人了。 魏瑕早就把青年军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终于为弟弟妹妹做了对的事情。 他们没死! 都好了! 所以。 魏瑕终于可以骄傲一会了,就一小会:“爸,你看,我没有害他们。” “我不会拖累他们的。” “我记得您说的,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那些好人的命不该被欺骗。” 嘿嘿。 魏瑕疲惫的,骄傲完了。 就骄傲一会,累了。 他躺在鸟粪,脏黑泥的天台上,疲惫的躺下,四仰八叉,但随后觉得不好,于是躺的板板正正,像个军人。 然后才缓缓闭眼睛。 长子追溯画面一片漆黑。 黑透,像是一个人在堕入无尽的深渊,只有漆黑。 这是梦境。 魏瑕做梦了。 呼----- 一束火苗燃起,一根白色的蜡烛弱赢的燃烧着,画面开始清晰,魏瑕茫然的看着眼前。 这是啊。 这是老家,昔日爷爷奶奶的老家。 炕上母亲在纳鞋底子,她面前放着白蜡烛,借着光亮,她认真纳鞋底,好几个孩子呢,需要鞋,父亲在看书,化学书,他戴着近视眼镜,还记录一些化学公式。 魏瑕就那么恍惚,他感觉下巴好像脱臼了。 什么都不能说,就那么看着。 母亲纳鞋底忽然嘟囔着:“怎么又当缉毒警了,咱们家之前被威胁多少次了。”说完她责怪看了父亲一眼,但没怪罪。 “你奶奶担惊受怕走得早,你爷爷意外失踪,其他亲戚不敢来往,你爸这个傻球梗着脖子非要拿下滇西贩毒线的毒贩,然后他才愿意辞职去南方做生意,你爸说战友死在滇西边陲,必须去。” “但你怎么又去啦!” “你这孩子又不听话。” 母亲放下鞋底子,伸出手,她很想对魏瑕一巴掌,她真要抽了。 但是! 这一巴掌在魏瑕面前变成了摸摸头。 轻轻的抚摸。 母亲轻轻抚摸魏瑕的头,然后仿佛和逗小孩一样,想托起魏瑕的下巴,她艰难托起, 母亲忽然呆住了。 指着魏瑕。 “你谁啊,你不是我儿啊。” 带着哭腔,母亲带着哭泣后退喊着:“我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儿子不是这样啊....” 魏瑕就那么呆呆看着,母亲在后怕,后退,她颤抖着哭泣着,撞翻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撞翻了洗脸的大红盆子。 母亲还在哭喊:“你是谁啊,我儿很好看,以后瘦瘦高高能找个好老婆。” “你是谁啊。” 母亲在哭,她退到墙上,然后她忽然在前进。 奔跑! 她猛然抱住魏瑕,抱的紧紧的,特别紧,像是好久没这么抱过了:“阿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母亲来不及擦泪,因为眼泪流的速度太快了,泪痕接着泪痕。 魏瑕在颤抖,因为母亲在指着他毒疮,针孔注射、刀砍,烟疤,撕裂,摔伤各种疤痕....... “啊啊啊!!!” 魏瑕在尖叫,他猛然推着下巴,咔的一声下巴好像不在脱臼了! 他凄厉喊着,疯狂后退,挣扎母亲的怀抱。 后退! 魏瑕疯狂喊着,咆哮! “我不是魏瑕!” “我不认识你们!” “呜呜呜我不认识你们!” “我就是走错家了!” “这不是我家,对,这不是我家。” 魏瑕疯狂喊着,凄厉疯狂后退。 但母亲再次抱住他,就那么抱着,拍打魏瑕的肩膀。 轻轻拍着。 “不怕不怕。” “小瑕不怕不怕。” “妈在呢,妈在呢。” “不怕不怕。” 魏瑕不敢抱,他觉得丢人,没资格,他于是哭,鼻涕和眼泪都在流,一直哭,哭的干呕,哭的颤抖,但不敢擦在母亲身上,只好擦在自己袖子上。 然后继续哭,不敢抱母亲。 我现在不能抱。 父亲魏梁也在慌张起身,他不小心从炕上摔下来,那本发黄的化学书掉进炉子里呼呼呼的燃烧起来。 一向爱书成痴的父亲没在意,而是在冲来。 暖水壶被撞到,热水撒了一地。 父亲就那么呆呆,难以置信看着魏瑕。 魏瑕开始挡脸。 不是羞涩。 是恐惧。 他从不会恐惧,但真的恐惧了。 他挡着脸,不让看,别看我,求求了,别看我,我不是魏瑕。 父亲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他擦眼泪,那么魁梧的身板哭的不断颤抖。 魏瑕挡着脸,不敢抱母亲,只能低着头,又哭又喜:“爸妈,你们咋来了。” “太快了,怎么这么快。” “太快了,再等一会啊。” “等等啊,我还没和小灵灵告别呢。” “我还没洗澡,我得洗干净才能见你们,不是去水里洗,我太脏了,要去火里。” 魏瑕那一刻不再挡着脸,他瞳孔深处带着一种对火焰的渴望。 ...... 废弃大楼天台上,鸟粪尘埃纷起,魏瑕在地面灰尘上扭来扭去,撞来撞去,又哭又捂脸,他疯狂扒拉着沙子碎石子,往自己脸上擦,企图希望别人认不出来他。 夜深了。 第210章 我出不去了妈.... 业城医院。 魏俜灵哭的干呕,人悲伤到极致可能是平静,可能来自生理性的难受。 她真的感受到哥哥二十多年前那澎湃对最小自己的思念。 “你就是担心灵灵,因为我最小。” “哥,爸妈一直视你为骄傲,我也是。” “你!”魏俜灵,魏坪生,魏坪政异口同声在说:“我们一直视你为骄傲!” “每时每刻。” 在魏家三子瞳孔中,长子追溯新画面在放映。 ..... 堕入梦境中的魏瑕慌了! 他轻轻挣脱母亲的怀抱,依依不舍看着父亲,在父亲面前他疯狂擦干眼泪鼻涕,站的笔直,疼也要站的笔直。 我是老大! 魏瑕眼瞳通红,肿的跟桃子一样,他站的,呲牙咧嘴努力做出鬼脸的样子,像是小时候逗总是不安的父母开心。 “我得走,小政没长大呢,灵灵还好小,养父母欺负她怎么办!” “我妹妹!” 魏瑕指着胸口——“我妹妹绝不能被欺负!” “谁欺负他们!我会剁碎了他们!” “所以我得走。” 魏瑕魔障了,他颤抖后退,但一步三回头看着父母。 老妈还在说,那声音真不想听到,现在不能听,听了就心软:“阿瑕,你怎么也当缉毒警了。” “阿瑕。” “我没见过你年轻的样子,你怎么一下子老了。” 魏瑕开始扭头奔跑,哭喊着:“别说了,别说了。我真不能留下。” 砰砰砰--魏瑕开始狂奔。 直到他再次不经意转头。 父母不见了,周围在变化。 屋内很热,墙上挂着两张大照片,父亲温和笑容,母亲淡淡哀伤笑容,两个很大的黑白遗照。 魏瑕停下了。 恍惚看着,周围好热啊,太热了,滚烫的风来袭。 昔日爷爷家的老宅子变了,变成了点火的房屋! 一瞬间眼前房子变成了95年的魏家老宅,父亲遗照,母亲遗照挂在屋内,就那么温和看着,他们还说着,声音在火海飘扬。 阿瑕... 小瑕瑕... “妈心疼你。” 魏瑕恍惚跪在地上,仰头,他哭不出来了,脸早就哭僵了,实际上可能因为打滚,碎石子把脸划的麻木了。 周围火海滚烫。 房梁燃烧滚滚烈火,刺鼻的农药味可大了,魏瑕歪着脑袋看到了床底下藏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长得白皙,蜷缩在床底,双手恶狠狠捂着自己的嘴,他眼神怨毒癫狂疯狂的盯着火海农药的方向。 那孩子一动都不动,就那么癫狂的看着。 眼泪流出来太多,他就恶狠狠掐一下眼睛,不让眼泪流。 魏瑕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了,他只能看着那孩子,然后悲伤的看着。 魏家老宅开始全面燃烧,屋内各种都在传出爆裂声,魏瑕呆呆看着院子,他听到了脚步声,院子里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姥爷来了,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慌张的跑来,面对起火的屋子慌张的来回提水。 很多邻居来了,他们眼神复杂,有个老头还对着地上一个少年踢了一脚,骂他为什么点蜡烛。 凶手也在,他们混迹人群恶狠狠盯着。 所有人都看着火海,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 魏瑕就那么看着,他不再看这些,而是看弟弟妹妹。 他想疯狂冲出这个房间,这个火海, 砰! 出不去,像是火海形成屏障,怎么撞怎么冲都出不去这个房间,像是火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就不冲了。 那就在火海。 于是在火焰中,魏瑕半跪在地,幸福的,微笑着看着小小的弟弟妹妹。 小灵灵真可爱啊,乖乖的脸,真可爱啊。 魏瑕开始挥手,努力的挥手喊着:“你们要好好的。” “乖乖的。” “我的弟弟妹妹们,世界是你们的了!” “你们能看到我吗,快看我,我在这,哥在这。” 魏瑕努力挥手,但没人看到自己,他很着急。 魏瑕身后摆放着遗照,他捂着胸口,真感觉心脏在碎掉,魏瑕又开始撞火海,还是无法离开,他于是朝着父母遗照狂奔而去,冲去,抱着:“爸妈。” “小灵看不到我。” “我想他们啊。” “爸妈,我怎么办啊。” 在触碰到遗照刹那,魏瑕再次感觉一片漆黑,不再滚热了,身上疼的厉害,脸上火辣辣的疼。 像是一切都破碎,像是终于能感受到空气。 魏瑕睁开酸胀被划破的眼皮,茫然的看着周围,因为哭泣太多,脸上有灰烬,所以一张小脏脸有两道很明显的泪痕。 月光羸弱的洒来,魏瑕大汗淋漓的扶着墙,明明天台晚上很凉快,但就是热。 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最庞大的炎热。 “真热啊,热啊,明明在刮风什么的,但热,好像这片天地都在燃烧。” 魏瑕颤巍巍扶着墙看着看着天台。 六层高。 下面一片漆黑。 魏瑕看着下面,那一刻他很想跳进这片漆黑。 魏瑕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带着渴望。 仿佛回到96年春天,租房被嫌弃的魏瑕走到天台也想一头跳下去。 好几个时空支离破碎的画面在重叠。 于是魏瑕再次说了96年天台那句话——“我是老大,我该长大了。” “弟弟妹妹还没长大呢。” “不能进入那个深夜。” 魏瑕后怕一样倒退,他开始狂奔下楼,不然真忍不住跳下去,因为能看到爸爸妈妈。 下楼摔跤好几次,魏瑕不在意,他快速像是逃跑一样的下楼。 真害怕。 魏瑕感觉自己真的很想离开。 以前从没这样,我这是怎么了啊。 快点跑。 跑啊,跑啊魏瑕。 楼梯间,魏瑕又听到母亲在他小时候说:“你真要名字带瑕这个字吗,以后可累了...怎么办啊儿。” 我要——魏瑕很坚决,这名字不能给小生。 然后是奔跑,小时候每天早起,父亲带着小魏瑕奔跑,母亲在路边,在鲜花中笑吟吟看着,鼓励说着:“快跑啊孩子。” 小魏瑕飞速的奔跑,玩命的奔跑。 父亲也在说:“再跑快点,以后你身后没有人,再跑快点。” 父亲声音带着落寞和心酸。 父母是我们跟死神之间隔着的最后一堵墙,没有父母,我们直面死神。 小魏瑕真的跑到了极限,鞋子掉了也在跑,摔伤了,崴脚了,也在跑。 只剩下跑。 小魏瑕甚至张开双臂,他感觉自己拖着的锁链断开了,张开双手像是展开了双翼! 飞吧。 漆黑如墨的废弃鬼楼,魏瑕跑了出来,鞋子跑丢了,脚被扎伤了。 荒野的绿色植物像是在吸走他身上的生气,明明是夏季万物璀璨的季节,但奔跑的他不像是属于这片时空。 一个碎片组成的尸体逃出了鬼楼,蹒跚坚定的迈入了各种聚落镇子组成的瓦邦小城,于是这座漆黑城又燃起了一束火苗。 魏瑕笑着,天快亮了,所以再次恢复了神采奕奕,打了鸡血一样的癫狂样子。 “天亮了!睡着的人该醒了。” “冲冲冲!!!” 第211章 遗臭万年 瓦邦这座城真乱了。 黑枪,小型土制炸弹爆炸声,有人趁着泰缅边境爆炸开始搞破坏。 这里本就鱼龙混杂。 魏瑕迈入踏入瓦邦时,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瓦邦是数个小镇和族群聚落形成的对泰贸易小城,因为靠近湄公河这里势力很多。 彭家在当地是头一号势力,越是靠近彭家大街戒备越是森严。 没人拦着魏瑕。 他走路狂态,脸脏兮兮的,整个人每天都是一副嗨的样子,这里的人早就熟悉他。 给打手要了点酒精,魏瑕洗了洗沾染灰烬的脸,然后往那些裂开的脸颊伤口抹酒精,他故意装出呲牙咧嘴的样子,逗那些打手。 衣服太脏了,索性丢了,强行要了打手买的衣服。 这才勉强干净。 魏瑕才进入彭家别墅,他开始小跑,谄媚,甚至慌张的姿态。 打手检查了下放魏瑕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坐着都是彭家自家人,还有一些泰国籍人。 魏瑕趁机开口:“彭哥,那群国籍缉毒警太跋扈了,他们万一带人来怎么办。” “我带人灭了他们,给弟兄们报仇。” 魏瑕在套话,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彭景国歪着脑袋:“不会的,会有人帮咱们平事。” “你以为彭家从95年走私家族到现在瓦邦话事人是怎么来的。” 魏瑕低着头。 现在他更加确信了。 所有明面势力都依靠——秃头!周乾恩! 95年除夕前几十天周乾恩带着军械和势力来到瓦邦和彭家合作,而后带人杀害了父母,之后周乾恩各种资源倾斜扶持彭家,之后更是和国内高官绑定集体利益。 彭家才获得快速发展的资格。 周乾恩在父母日记中被定为间谍,这些间谍身后是海外国家,这些间谍有小组,有团队,他们专门针对舆论,科研人员,文化攻势,去雄化,自卑化,两性矛盾,极端教派,在各种方向进行破坏。 现在周乾恩在进行一项更大的破坏任务——毒品肆虐破坏青少年一代人。 他们想让毒品逐渐在东方合理化吗? 完成一代人的腐朽。 所以才扶持彭家,甚至不惜一切的扶持,甚至周乾恩背后势力都能让国际缉毒警思考要不要真正出手。 魏瑕感到一股寒意,他想到东昌省骆丘市天海制药集团背后有港岛医药集团影子,该集团就是生产违规钙片破坏大量当地青少年璀璨身心健康发展。 毒品..违规药剂...思想攻势。 “我抓住你,我真的要把你剁碎。”魏瑕第一次内心语气带着狠毒,他真的想这么剁碎一个人。 他对这种残忍的手段以前很厌恶抵触,但现在没有。 对付这种毫无人性的恶魔,只有用更凶的手段,彻底毁灭他们! 彭景国声音响起: “小东,这次爆炸事件对彭家影响很不好,加上青年军还在闹事,你带人。” “把那些青年军杀一批,尸体送给那些国际缉毒警。” “那群老外看起来高大上的,但如果真见到血腥,也就老实了。”彭景国漫不经心笑着,眼神却直勾勾盯着魏瑕。 “早就等不及了!”魏瑕兴奋的很,一脸凶样。 彭景国,还有几个彭家小辈哈哈大笑,都满意拍着他肩膀。 代理人魏瑕! 正式入局。 ....... 黑狗街。 魏瑕看着三十个打手,开着两辆车,武器很不错,都是美制淘汰下来的武器,但在东南亚好得很。 现在子弹乱飞,魏瑕靠在掩体,看着双方交火。 黑狗街住着景族,他们是加入青年军势力之一。 现在伴随子弹呼啸,魏瑕还让人用缅语喊话,景族带头人怕了,他们之前跟青年军时就害怕毒贩,恐惧早已刻在他们内心。 四十多个景族人颤巍巍走出,举着手投降。 为首的景族人艾浆还对青年军骂骂咧咧,他在讨好彭家:“早就不想跟青年军了,我们愿意带头找青年军,杀掉他们灭了他们。” 魏瑕面无表情看着艾浆:“你们之前不是说跟青年军打到死,还说他们来拯救你们吗?” 艾浆跪在地上:“彭家才是上帝,青年军在做梦。” “没有人能对抗彭家。” 魏瑕表面在笑,狂态的笑,内心有一点茫然。 昔日拉拢景族他是亲自安排吴刚亲力亲为,他觉得这里势力联合起来肯定能建设一个新的瓦邦。 现在几乎没有反抗,景族直接背叛。 真要拯救这种人吗? 魏瑕笑着,让汽车启动,他伸出手,再次感受着风吹着手,他又在告诉自己。 我不是拯救他们,是在当地乃至这个世界,面对毒品,尽力试图留下一点反抗意志! 人是很难被拯救的! 但意志不一样! 意志不会灭。 所以我为什么要沮丧! 他们再如何恐惧,在如何胆怯,在如何背叛。 都和我要做的事情无关! 所以! 前进! 汽车抵达老的小东基地,这次在进攻前,魏瑕要了一把冲锋枪,他亲自进攻,他带人故意从小东基地后方进攻,他对准早就废弃的房屋扫射。 这处房屋是吴刚为他建的小木屋。 其他人也在扫射,但发现没人。 景族甚至还恼怒烧了这里,他们现在更害怕青年军的报复。 景族开始带路,去新的地方。 ..... 赵建永在听着汇报。 老小东基地一处房屋被扫射,那是魏瑕的屋子。 还有房屋被烧。 毒贩规模很大,火力很猛。 赵建永眯着眼睛,他思考,为什么魏瑕的房子会被子弹扫射。 而且魏瑕房子在基地后方,毫不起眼。 “你在扫射。” “你在毁灭第一处基地。”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老窝被端了,被端的原因就只能有一个,有人背叛,所以准备好备战。”赵建永自言自语,他对魏瑕的行为太熟悉了。 这一刻新小东基地更为偏僻,更适合打伏击,赵建永开始安排。 吴刚,索吞各自带队潜藏。 金月埃则是带着妇孺和物资撤退,这里聚落极多,随便一处道路泥泞根本很难找到。 新小东基地前。 魏瑕面无表情安排景族打先锋,他最后再次看了景族这些人一眼,神情只有狠辣。 景族艾浆带人摸过去,他们眼神狠辣,既然背叛了,那必须杀掉青年军。 这一刻。 艾浆几乎胆寒看着子弹来袭,草丛中子弹风暴一样扫射,吴刚甚至还埋了不少老式手雷,爆炸声响彻。 艾浆胆寒的不光是青年军在对他进攻。 身后魏瑕带着毒贩也在扫射。 魏瑕在怒吼:“景族他妈的算计老子们,景族肯定还和青年军勾搭,杀了他!” 于是魏瑕带头射击,其他人也跟着射击。 砰! 爆炸弥漫,艾浆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遭遇前后夹击。 赵建永也听到了对面枪声,他看着景族如割草一样倒下,神情恍惚,他语气宛如做梦:“我的同志,你又成长了。” “死亡一样的成长。” 吴刚在旁边听不懂,问什么意思。 “敲山震虎,你们的老大选出真正的二五仔,杀掉二五仔,让其他蠢蠢欲动想出卖我们的二五仔不敢再背叛。” “同时你们老大也算是对彭家交了差。” “还有最重要的,他在拔掉青年军各方势力对毒贩的幻想,对和平的依赖,让其他势力不再对毒贩抱有幻想,让我们真正意识到没有和平!” “没有谈判!” 赵建永看的太远了,他当了三年乞丐,知道这里势力对毒贩多依赖,甚至他们都幻想毒贩会变好。 但魏瑕不一样! 魏瑕太决绝! 他选择最狠的方式,让景族势力的覆灭,让依附青年军的势力知道毒贩残酷,于是选择和青年军战斗到底,彻底铲除毒贩! 但魏瑕也将面临最可怕的刺杀,甚至数不清的骂名,估计之后就连国际刑警都会盯上他。 这真的臭名远扬,遗臭万年。 第212章 种子就是一切【加更】 赵建永落寞带青年队离开。 魏瑕带了景族尸体和摧毁青年军基地的“功劳”交了差。 这次魏瑕得到了彭家夸赞,被分了一套真正新建的别墅。 别墅门前,魏瑕兴奋的很,房间有好酒,还有从欧洲中转泰国然后水路进瓦邦偷渡的各种好家电,甚至香烟,汽水,还有留声机各种。 魏瑕激动的很。 于是他安排手下都滚出去。 然后他开始偷东西。 偷自己家的东西。 留声机,自行车,西装,还有什么浴巾全部大包小包趁着黑夜背着,来回好几趟去瓦邦的鬼楼区。 昔日赵建永在这里和他相见,这里成为一个无形约定之地。 这些东西全部放进鬼楼。 忙活了整整半夜,魏瑕回去时在草地里睡了一觉,半夜被雨浇醒,他才回到别墅,这次没睡到舒服的大床上,而是睡在地上,衣服也没换。 这样很好、 不舒服。 不舒服才好。 舒服了我就懈怠了,我就留恋了,我就不敢去做接下来的事了。 对,这些被子,好枕头都要送走,给青年军。 嘿嘿嘿。 躺在地上,魏瑕咧嘴笑着。 这几天魏瑕白天和彭家其他人打牌喝酒,熟悉关系,同时开车驱逐青年军,一副凶恶的样子,公开发言要铲除一切青年军。 晚上他则是癫狂嗷嗷喊着,把别墅的东西偷偷运到鬼楼,然后外面捡各种破烂塞入别墅,把特别好的房子变得再次乱糟糟起来。 ...... 1998年7月10日凌晨六点。 吴刚,索吞,赵建永,金月埃,悄悄的来到鬼楼,他们已经第三次来了。 鬼楼摆放着各种东西,用塑料袋子包裹好几层的被子,还有水壶,茶缸,炒菜的锅,各种东西都摆放整齐。 还有别墅的窗户也被拆了。 青年军基地太穷了,什么都缺。 金月埃擦着眼泪,她又说着,我的男人真棒! 就是这个男人不乖,他不来看我们。 索吞低着头只知道搬东西,偶尔擦眼泪,东西真的很多,他们四个人搬都费劲,所以无法想象魏瑕一个人如何在黑夜偷鸡摸狗的一点点搬到这。 尤其是各种食物,魏瑕不知道怎么偷的,他现在的身份偷东西更合适了,彭家大街那些商户都没人敢说。 直到金月埃看到一个小巧的日记本,上面写着【关于脑波对之后设想】 日记本记录魏瑕对于脑波设想,以后将日记本递交骆丘柳长江,日记写着不需要播放他残暴一幕,防止教坏孩子什么的,如他羞涩一幕不能播放,还有金月埃表白一幕不能播放,不能耽误别人,日记内魏瑕详细告知吴刚一定要记得日记内容。 但金月埃拿到日记本! 所以她很生气,她盯着吴刚。 “人们应该看到我的男人每一个样子,要记得他任何样子!” “我要让历史亏欠他的,都还给他!” 于是金月埃模仿魏瑕笔迹,开始写新的日记内容——我脑波的一切画面全部播放。 金月埃写到最后她忽然呢喃,看向众人:“未来会不会有特别厉害的机器?” “其他人可以模拟何小东的人生!” 金月埃开始兴奋! 她不在意其他人茫然不解的眼神。 金月埃在自言自语:“对!” “为什么不可以!” “我要让世人看到你!感受你!” “那世人还可以模拟你的人生,让他们知道你经历的。” “但难度不能太高,设置低一点吧,哎,我很想设置你经历的一切,但我的男人心太软了,好吧。” “那我设置低一点!如果其他人模拟何小东人生,那就尽力不让他们死。” 金月埃叹着气,但整个人宛如着了魔一样。 她知道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了!!! 日记本还有一句话,这次吴刚,索吞都围了过来,磕磕绊绊的念着老大写的内容: 【我想,欲求瓦邦反抗意志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换来!】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奋发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都手持武器,都同那些罪恶集团,进行神圣的人格尊严,自由未来而战】 【将他们赶进地狱】 【这才是瓦邦乃至各地面对毒品唯一态度】 这一刻。 鬼楼,四个人,站的笔直,在赵建永的带领之下。 同时念诵: “我想,欲求瓦邦反抗意志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换来!”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奋发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 在吴刚带人去鬼楼搬东西时。 魏瑕正面临刺杀。 黑狗街,当他“耀武扬威”把景族尸体放在街道上时,一个黑枪猛然射来。 子弹砰的一声削掉他半个耳朵,他捂着耳朵趴在车后,打手紧张扫射周围,急忙驱车离开。 车内,魏瑕捂着耳朵,笑的死去活来,开车的司机都胆寒,觉得何小东毒瘾又犯了。 魏瑕很开心! 他擦着血,捂着耳朵,真开心。 这里! 这里! 反抗的种子开始出现! 魏瑕舒服的躺在车里,一只手堵着耳朵,脸上也有血痕,他无声虔诚念着: “欲求瓦邦反抗意识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起来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将我们赶进地狱!!!” 第213章 还在骗 瓦邦黑狗街掉了半个血肉模糊的耳朵,在彭家车辆走远之后,街道上的人才恶狠狠的冲来,对着耳朵践踏踩着。 他们都是景族人,之前几十个景族人惨死,这让他们对何小东恨之入骨,但他们不敢明面上报复,也不敢参加青年军,于此只能这样报复。 直到砰的一声。 踩耳朵的一个瘦小子被射中手臂,疼的哀嚎,其他人乌泱泱散去。 隐藏人群中的吴刚强忍着炸掉这里的冲动,平静的捡起耳朵,然后黯然离去。 袭击老大的人是泰缅边境的黑手,和景族有利益牵扯。 看着一滩耳朵,吴刚平静拿着,他想到昔日他问老大,凭什么拯救这群玩意! 凭什么。 老大只是说留下抵抗的意志。 但现在吴刚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代价多大。 “老大,以后人们知道真相会感谢你吗?” “人们不感谢何小东。” “他们只会觉得生于此时都是自己命好,都是大势所趋。” “老大真傻。” 吴刚笑着,他小心翼翼把老大的半个耳朵装好,但他非要做这种傻瓜。 ...... 魏瑕再次来了彭家私人医院,因为被暗杀,彭景国甚至派人送了两把美制手枪。 还多加了几个打手。 魏瑕意外看着其中一个打手。 阿斑。 那个瘦高,汉语流利的青年,之前收了金条企图暗害魏瑕。 被魏瑕捅了几刀,拖着他去解决一个个各地区下线,甚至最后阿斑还帮自己了,要不然自己早死了。 之后魏瑕将金条丢给了阿斑,让他拿着黄金去给得了心脏病的妹妹治病。 但他怎么又来了! “这个混蛋小子。”魏瑕嘟囔着,一脚踹过去,阿斑没有躲,魏瑕无奈只能收回力量,他知道这小子腹部有伤。 “你为什么滚回来,不是让你给你妹妹治病?” “钱不够?” 魏瑕烦躁的很,他希望这小子带着妹妹赶紧离开这! 好好看病。 “手术做完了,我妹妹被我送到了泰国亲戚家,亲戚认了她当女儿。”阿斑呲牙,他长得很东南亚样貌,但瘦高,不笑的时候显得很阴毒。 “我想跟着你。”阿斑挠着头。 魏瑕烦躁撵了好几次,发现这小子死皮赖脸非要跟着。 “你去偷东西,拿着我的枪,去彭家大街给我偷东西,专找那些彭家大毒贩,偷手表,冲锋衣,睡袋这些户外专用的,多偷点。” 阿斑去了,呲牙咧嘴兴奋的很。 傍晚时别墅开始多了一些东西,因为何小东这种偷鸡摸狗的性子,所以没人在意,也没人敢在意。 现在何小东代理人身份很重要。 加上都是不值钱,他们只当是何小东癖好就是偷东西。 傍晚,魏瑕满意看着房间开始多了一些睡袋,还有冲锋裤,鞋子,甚至一些匕首,他满意的很,阿斑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站岗。 “长江,给老子把这些货给小生带过去。”房间内,魏瑕一边挑选货,一边兴奋嘟囔着。 “你墨迹啥玩意呢。” “我没时间了,马上都98年了,我得赶紧走了,老大我要去旅游了,滇西风景美得很。” 阿斑听不懂,他就站在门口,眼神疑惑。 魏瑕还在蹲着,一副很忙很着急的样子,他起身眼神疑惑看着别墅,他紧张的看着阿斑,甚至反手拿起匕首。 “被软禁了!”魏瑕低语,他眼神开始发狠。 拿匕首的左手无名指忽然硌得慌,魏瑕看到铜丝和五色线缠成一个的戒指,戒指硌得慌。 魏瑕眼神茫然,他看向右手,没有戒指,但是掌心有一个狰狞的疤痕,像是一个着火的手指摁在他掌心。 轰! 熟悉的记忆来袭,精神分裂的贫瘠残缺感消散,魏瑕失神一样放下匕首。 他蹲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 “阿斑,这里有糖葫芦吗?”魏瑕忽然声音很虚弱。 “啊,那是什么?”从小在瓦邦长大,只去过泰国的阿斑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甚至没吃过。 “没事没事,你先出去,不用站岗,滚回去休息,对了把这些拿走,这些都是给你和你妹妹的。”魏瑕指着地上一堆其他零件,都是一些被子衣服什么的。 阿斑又愣住,之后抱起,轻轻关上了门,他以前从不会轻轻关门,他前半生全是戾气,就连关门都是一种凶狠释放。 魏瑕悄悄的开始翻墙出去,凭借以前来到这里太多次的熟悉感,他一点点规避守卫,打手,然后找到扔垃圾的荒草,也有守卫在这里随意撒尿。 很脏,乱的很。 但这里能看到彭景国接待人一些画面。 魏瑕趴在草里,他用布袋装着阿斑偷来的排骨,一边吃,一边眼神盯着门口。 吃排骨真难。 碰毒太多了,牙齿都没劲,甚至好像在掉牙齿。 魏瑕不敢想掉牙齿的感受,他开始撕下来一些肉丝吞咽,肉丝带着血一起吞咽进去,他不去想感觉。 想了就又容易恍惚,现在不能恍惚。 自从景族背叛之后,魏瑕就察觉不对劲了,随着彭家开始动用力量,其他依附青年军的势力都开始摇摆不定。 当地反抗的人虽然开始有了,但背叛的人也开始多了。 所以他来盯着。 蚊子在咬人,魏瑕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门口,每一个人,昔日他见过青年军各大代表的样子,那些人的五官和气质都被他刻入脑海。 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凌晨四点,来来往往好几批人,都是熟悉的人。 精力的疲惫,生理的疲惫来袭,魏瑕轻轻抓了个虫子,故意逗弄,让虫子恶狠狠咬了他一口,于是清醒了。 魏瑕继续盯着。 凌晨六点。 魏瑕快要睡死过去时,他看到一辆车,依附青年军势力之一——邦族代表掸杨。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人,也是第一个加入青年军的人,很可靠,之前一直跟随青年军。 但他叛变了。 他可能觉得青年军必败,也可能其他原因,都不重要, 掸杨这次穿的西装,叼着雪茄,他搂着两个女人进了彭家别墅,整个人笑的眯着眼,和之前老实样子完全不一样。 变成恶龙了吗.... 毒贩还没死,就腐蚀叛变堕落。 魏瑕落寞,他开始恢复身体,轻轻捏着酸胀的的骨头,起身,每一次避开守卫都花费很大力气。 没有回到别墅,魏瑕朝着瓦邦鬼楼走去,跑去。 魏瑕开始奔跑。 每到跑不动的时候,老妈的声音又响起。 “跑啊,奔跑吧,一直往前。” “儿啊,要跑的快一点,你身后没有人。” 跑吧。 鬼楼,魏瑕有气无力躺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他听到了赵建永前来脚步声,赵同志还是熟悉的脚步,总是蹑手蹑脚。 “邦族禅杨背叛了,其他人不知道,但这些势力,可以暂时断了。” “现在风起云涌,所有人都开始重新站队,或者都在站队。” “有人相信国际缉毒警来,有人不相信。” “这是最乱的时候。” “也是最要体现你们能力的时候,因为国际缉毒警在看着你们。” 魏瑕没有睁开眼,他知道赵建永在给自己捏着抽筋的腿。 “你们给国际缉毒警的印象是背景雄厚,背靠东方,各种卧底,消息渠道厉害,在当地还有多个势力,接下来你们必须保持这种假象,不然国际缉毒警不来。” “我们需要装的很强大,骗物资,骗武器,甚至骗他们东方要提前行动,西方很在意表面荣誉,他们会和东方争夺这个荣誉。” “需要不惜一切的骗,他们才真的会来。” “所以接下来继续告诉国际缉毒警前锋小队,告诉他们青年军安插毒贩的卧底已经掌握邦族背叛绝密情报,让前锋小组继续为你们惊叹,一点点彻底的相信你们。” “走吧。” “你还要带人避开毒贩和邦族设下的陷阱呢,还要装出背景强大的样子,快走。”魏瑕没睁开眼,挥手驱赶。 按小腿的手停下,之前哭的无声的赵建永开始离开。 是啊他还要继续骗,做出自己的组织超级强大,骗到对方主动求赶紧联合行动。 鬼楼内,魏瑕这才睁开眼,早就控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扶着墙,一点点站起。 萎靡的眼神看着破洞照射而来的日出,皲裂的嘴唇缓缓咧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出太阳了。” “我们快赢了。” 第214章 三方算计 当代。 东昌省超过121家民办机构和企业对省部递交官方支持魏瑕提案建议。 滇西超过291家学校及其各地区递交昆省全面官方支持魏瑕提案。 两省之地第一次开始全面通过,各地官方行政各代表纷纷站出。 第一次两省各官媒微博抖音等多平台账号纷纷连载转发——长子追溯。 这是第一次两个省份官方力量开始站队魏瑕。 很多参与司法考试,申论等出题人员也在思考,会将魏瑕一些事迹列为出题待选方案。 魏瑕开始一点点成为一种符号。 只是没人觉得鼓舞,因为现在长子追溯画面。 —— 画面中。 1998年7月28日,清晨七点。 魏瑕虚弱的踱步,他捡了一根棍子,因为棍子像是长剑的形状,所以从鬼楼蹦蹦跳跳回家的魏瑕很开心。 拿着棍子,魏瑕时不时还对着周围嘿呦喊着:“前方宵小给本大侠站住,尔等做了什么孽事,这般慌张,若不从实道来,本大侠定斩不饶。” 魏瑕还咿咿呀呀喊着河南戏剧的调子,晒着温暖的阳光,舒服极了。 只是不能说话太大声,牙齿没力气,而且开始疼。 再一次牙疼时,魏瑕开始撑着棍子走路,直到回到别墅,躺在地板,他很想照镜子,但现在不敢看了。 不看啦。 不看了。 魏瑕听到了汽车声,彭家派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围剿青年军。 直到中午,彭景国派人来请。 别墅内,彭景国这次脸色很不好看,这次他还带着一个滴血的皮箱子,他一脚踢开。 皮箱子装着瓦族代表禅杨的头,人头带着惊惧之色。 彭景国阴郁盯着众人:“这个老混蛋说肯定能灭了青年军,老子亲自带人去了,结果反而被伏击了。” “看来是时候玩点狠的了。”彭景国看向他弟弟,彭景奇。 “派人把那个老外绑了,那个来自美国的老外一直乔装打扮在瓦邦溜达,好像找什么东西,去寺庙去各种建筑,把他抓来,拷问。” “反正死一个老外也没事。”彭景国笑着,看着众人,之后他特意安排了手下送众人回去。 魏瑕发现别墅门口多了其他人。 阳谋。 彭景国反应很快,他很聪明做出了选择,故意说准备行动,就是想看接下来谁会有嫌疑。 当然他也可能是真的相信在场众人。 但不能赌。 魏瑕大概猜到了彭景国说的老外是谁! 埃斯里克! 美国人,缉毒警国际前锋小队队长,埃斯里克应该在瓦邦寻找遥感装置,为以后进军这里做信号准备。 遥感装置是魏瑕以前在寺庙高处,各地建筑物高处放的信号装置,如果美西方派遣直升机来能够迅速发现该信号,确定位置,迅速降落,开始任务。 埃斯里克在搜集这些信号,但彭家势力太大了,埃斯里克被盯上了。 怎么办! 必须出去! 埃斯里克不能死,甚至赵建永要赶紧救走埃斯里克,以此来证明青年军背后有着强大卧底力量。 得出去。 把消息送出去! 别墅内,魏瑕再次念着,他第一次开始着急,彭家人果然没有俗的,一个个都心机算计极高。 魏瑕开始拿出针管,癫狂的很,走出别墅,不在意其他守卫跟着自己,然后他开始大路上给自己注射,那些彭家派来的人都紧紧跟着。 魏瑕开始注射,然后癫狂发抖,之后小跑,狂奔。 之后魏瑕到处闹事,打砸东西,去街道,去各种菜市场。 然后魏瑕偷了自行车,疯了一样去新的小东基地。 没有去看青年军,魏瑕闯入赵建永的房间,不断喘着气:“埃斯里克被盯上了,快去!” “救了埃斯里克之后告诉他。” “青年军依附势力邦族叛变,还有埃斯里克被盯都是卧底传来的消息,让埃斯里克彻底震撼青年军布局之深,让他开始非常相信我们的势力!” “一定要装出特别强大的样子。” 魏瑕呲牙笑着,然后再次狂奔返回去菜市场。 他不敢多停留,这次彭家在怀疑每个人。 ..... 赵建永脸色巨变。 他几乎都不能和魏瑕说话,那个疯老小子又跑了,像个疯子一样蹬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像是风箱一样喘着气离开。 “吴刚!安排人迅速把埃斯里克接走,顺便杀一波盯埃斯里克的人。” 赵建永开始安排。 吴刚带队出发。 一个小时后,青年军基地,埃斯里克对着赵建永激动握手,这个白人还在后怕,甚至颤抖:“我差一点就要被抓走了,我无法想象落入毒贩手里什么后果。” “你们东方缉毒警在这里的力量太强了,随时得到一切消息。” “上帝。” 埃斯里克感叹,他很惊叹青年军消息渠道速度。 赵建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在此地布局多年,我们计划是东方缉毒警单独铲除此地毒贩,但为了呼吁国际缉毒精神,所以选择和你们联合。” “但我们上司快等不及了,我们可能先提前行动。” 赵建永甚至做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 埃斯里克脸色再次变了。 如果涉及到了“谁先铲除毒贩” 这就是涉及到了国家威慑力。 对于美国来说这很重要,自诩全球正义使者,美国非常在意这个资格。 铲除毒贩? 外国! 这种荣誉至极,响彻全球,获得多国民众赞叹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东方单独来! 埃斯里克于是伸出手:“关于当地青年军各地势力武器方面在一周后泰缅边境就会到货。” “同时青年军可以选一批当地力量前往泰国,由我们对其进行特种军事化训练。” “我会迅速告知上司,这是一场联合美国主导国际行动!” 埃斯里克第一次强调重申。 这很重要,美国一直在建立这种先行者,正义战士的形象。 赵建永还是不耐烦,但他像是迫于无奈,点着头:“好的。” “联合行动!” 这一刻双方握手,拥抱。 房间再次空无一人。 赵建永坐立不安的看着瓦邦方向。 魏同志这次很危险,这明显是毒贩的阳谋! 他烦躁的走来走去,甚至想带人去瓦邦,但最终强行忍住,他看着太阳,双手愤怒的捶打桌子。 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不能为同志做! “你一个人来的。” “你也一个人面对。” “你把什么荣誉,待遇,骄傲,机会,都留给我们。” “你又一个人去了。” 赵建永又狠狠捶打桌子,他心里堵得慌,好像在最绝望的时候魏战友一直都是一个人。 从来都是。 第215章 长江是谁? 彭家街不怎么乱,但多了很多拿着枪的狂徒。 魏瑕满不在意,脏兮兮拿着针管走着,完全不看这些人,他朝自己别墅走着,伸着懒腰。 他桀骜不驯的很。 甚至有着要赴死的狂态! 来吧,我早就期待的战斗。 进了别墅,魏瑕看着阿斑,这个小子身上脏兮兮的,带着泥点,也不知道去哪偷东西了。 “东哥。”阿斑点了下头,很肃然。 “你小子赶紧滚,我不需要你了,老子接下来会有更多手下。”魏瑕厌恶看着阿斑。 赶紧滚,不然.....那群毒贩就来了。 阿斑还是笑吟吟递了杯水,魏瑕不耐烦接过一饮而尽,烦躁说:“滚。” “东哥,我在跟踪你,你可真难跟踪啊,我安排了好多当地小孩子一起找,才跟踪找到你。” 阿斑还在自言自语,站的愈发笔直。 魏瑕眯着眼睛,他右手在悄悄把袖子的匕首抽出来。 虽然很不想动手。 “东哥,好好睡一觉吧。” “你太累了。” “每天凌晨你搬运东西很累的。” “而且你没觉得别墅东西少了很多,我偷偷也在帮你搬到鬼楼。” “只不过你时常精神恍惚,所以你没在意。” “东哥,你太累了。”阿斑露出梦境般温和的笑容。 魏瑕捂着晕乎乎的脑袋,他即将摔倒在地时被阿斑抱住,放到了床上。 阿斑取出绳子:“东哥,我跟彭家是为了赚钱救我妹妹。” “我早就该死很多次了。” “谁救我妹妹,我愿意当鬼一样伺候他。” 阿斑虽然语气温和说着,但他恶狠狠捆着魏瑕,完全不手软,并且从怀里掏出刀子。 阿斑还在说:“东哥!” 阿斑开始咆哮! “我庆幸自己是弱小,而不是懦弱!” “所以!” “所以我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斑第一次带着狂态的笑容,他彻底将魏瑕捆成死猪,然后如同昔日魏瑕拖着他一样,他粗暴踹开别墅门,拖着魏瑕,同时拿着刀子和枪比划着周围。 那个一直温和的阿斑变了。 癫狂的很。 朝着周围开枪,他在控制子弹的数量。 阿斑觉得拖着东哥太累,他干脆扛着,他本就瘦高,很有力量,然后他轻轻对魏瑕说:“东哥,我小时候和我妹妹吃垃圾长大,你知道炸鸡吗,那些人剩的炸鸡,然后我们洗一遍,再复炸。” “可香了。” “我妹妹经常把骨头嚼碎,为此她现在牙齿都不好,嘿嘿嘿。” “我从小一直被欺负,可害怕了,所以我才开始锻炼,打人,杀他们,甚至当马仔,我就是要狠!” 阿斑眼神凶戾的很,周围开始围着很多人了。 都拿着枪,几乎要把阿斑包围。 “被欺负,看着亲人死,这是我一辈子最恐惧的东西。” “你知道最初欺负我的人是谁吗?就是那些小毒贩,他们每次新的毒都给我们吸,嘿嘿嘿。” “东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感觉肯定是很爽的事情。” “比任何事情都爽。” “东哥,我妹妹好啦,身体好啦。” “你以后别去搬东西了,太容易被盯上了。” “现在我要说谎了,随便扯个大旗吧,泰国缉毒警怎么样?” 阿斑说完了。 然后他猛然把魏瑕摔在地上,他朝着众人射击,同时大声喊着:“泰国缉毒警下线赵斑!我现在勒令你们放下枪械!” “我在抓捕毒贩何小东,这和你们无关!”阿斑怒吼! 砰。 有人开枪,故意打阿斑手和脚,这不是要害位置。 彭家人聪明的很,他们想留活口,刑罚拷问。 魏瑕模糊的睡着了,但他能感知到一点周围,能听到阿斑摔在地上的声音,阿斑没有举枪自尽,他笑着,因为在他故意射击之下,手枪没子弹了。 最后阿斑摔倒在魏瑕身上,他有些嫌弃小声呢喃:“老大,你太瘦了,真硌得慌.....” “以后多吃点。” “阿斑走了....” ....... 魏瑕疲惫的睁开眼睛。 彭景国站在面前,眼神有怀疑也有担忧。 “那个小子真他吗恶狗,他强迫给你喝的水有大量安眠药,要不是及时洗胃你就麻烦了。” “没事,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彭景国说着,他盯着魏瑕眼睛。 一动不动,非常认真的盯着。 似乎在看魏瑕的眼神波动。 魏瑕只是虚弱茫然看着周围,然后开始发狠骂骂咧咧:“那个畜生!他在哪,我去杀了他!” 彭景国还在盯着魏瑕眼睛,他挥手,手下送来一个录像。 录像画面,阿斑的肚子被剖开,他肚子里全是剪刀碎片,指甲刀,还有碎石头各种塞满了肚子。 彭景国在笑:“我帮你杀了,拷问了。” “这个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了泰国方,我没让他好死,我让他吃东西撑死的。”彭景国笑着。 “有什么吃什么,什么石头,什么指甲刀,塞进喉咙,用铁棍子捅进去。” 彭景国说完之后有些失望和庆幸,魏瑕眼神只有癫狂和大笑,甚至嗷呜的嗷嗷喊。 何小东完全没有其他情绪。 “小东啊,这次是你的人出问题了,我能保你,但你也要象征性接受惩罚,瓦邦最好的监狱,呆几天,要不然我其他手下肯定抱怨。”彭景国一副无奈的样子。 “彭哥说什么是什么!”魏瑕毫不在意,他甚至还在骂着阿斑。 彭家人还在怀疑,阿斑死了,但他们还想看看,当何小东进了监狱,会不会有人和他联系,或者有没有人劫狱..... 只有真的彻底没事,这一关才算过了。 魏瑕也清楚,都是阴狠的老狗,都知道手段。 双方都在笑,甚至彭景国安排打手拿着新被子和各种吃的,要让魏瑕在监狱好点哪怕待几天也要住的好点。 魏瑕则是感谢,不断握着彭景国的手,像看救命恩人一样低着头。 走出医院时,魏瑕仰头捂着眼,阳光真刺眼。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直了,背后又多了一个鬼魂。 父母在背后,战友在背后,阿斑在背后..... 魏瑕真感觉站不直了,心又开始在裂开,他恍惚看到前天晚上凌晨阿斑偷偷摸摸背着很多东西去鬼楼,他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一次一次,直到白天阿斑靠在别墅门口打瞌睡。 在自己精神分裂的时候,阿斑默默念着,长江是谁。 很重要吗? 东哥一直念叨他。 东哥,我能被你记住吗? 嘿嘿..... ........ 第216章 老头 魏瑕在去监狱的路上。 他坐在老式卡车上,车厢装满各种生活设施,彭景国的确信任了魏瑕,他准备了很多进监狱舒服点的物资。 汽车闪过彭家大街时,魏瑕看到了路边放着盖着脏衣服的阿斑尸体,阿斑瘦高,腿上有很多划伤疤痕和佛陀纹身,所以看着那些断裂的腿能认出来。 走了几公里后,卡车上,魏瑕忽然摇下窗户,开始干呕,他装作毒瘾犯的样子,直接从车上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土里,把脸狠狠地砸进土里。 他不想回忆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在土里开始抽搐,整个人发抖,大喊大叫,癫狂的很,司机和其他人都不敢碰,这种毒狗浑身上下散发着极致癫狂的血腥味道。 在癫狂中魏瑕恍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小魏瑕跑啊跑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好想长大啊,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总皱眉头了。 不善言辞的小魏瑕甚至开始看书,讲笑话,故意摔倒,逗父母开心,爸妈总是吵架,母亲希望父亲去南方做生意,她也跟着去,一家人都辞职,惹不起啊,总要过日子吧,所以吵架。 小魏瑕不知道怎么办,他不喜欢吵架,吵架的时候小生会害怕的哭。 于是他期待赶紧长大。 长大。 “我什么时候长大啊。”那是小魏瑕想的最多的事。 魏瑕疯狂拍打整理泥污的脸,拒绝其他人搀扶,司机非要扶,魏瑕打着他们的手,尽管有气无力。 “老子不需要人扶!” “我自己会站起来。” “我就是没注射,犯病了,咋了!” “不行吗?”魏瑕喊着,咆哮着,狂得很,他眼神恍惚仿佛又看到小魏瑕。 他咧嘴,牙齿晃动着,吐字带着血丝:“你一直做梦期待的长大。” “现在它来了。” “我长大啦!” 上车,坐在副驾驶,闭着眼,魏瑕不去想阿斑,忘了他! 不想,人不能总想这些事,会疯的,真会疯。 那个混蛋小子,呜呜呜,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混蛋小子。 老子不叫何小东,那个烂名字是我随机挑的一个死人的名字,算了以后就叫何小东吧,就用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做了点事,不改了! 阿斑。 你回来做什么啊,你带着弟弟妹妹在泰国骑大象,骑摩托车,你们做点小生意,你看着你妹妹读书学习,找个好人家,你也是,你回来做什么啊。 不想啦,不想啦。 一二三,消失! 阿斑消失了,魏瑕不记得这人是谁了,他青色的脸开始带着涨红,在干呕时会吐暗红色的血块,吐完了就舒服。 嘿嘿嘿,这是不是快好了。 我快好了。 汽车在疾驰,司机胆战心惊的开着,生怕被毒狗给殴打一顿,监狱的人也害怕,因为何小东背景太大,而且太疯狂。 监狱管事的人叫刘仔,他正讪笑看着何小东,递出一个针管讨好,他觉得毒狗肯定喜欢这玩意,这可是他高价买的。 “东爷,您抽,您别生气了,阿斑那个畜生已经被碎剐了。”刘仔讨好。 魏瑕歪着脑袋,猛然一巴掌朝着刘仔的脸抽去,他手现在很没劲,但还是抽着。 “你说什么啊,阿斑是谁啊,我特么的认识他吗?”魏瑕盯着这男人,然后拿着针管猛然甩出去。 “你的货太劣质了,老子瞧不上,赶紧进监狱,出来后我还要跟彭哥搞大事呢。” 魏瑕大笑着,摇下窗户,朝着那些人摆着手:“都别他妈的给我提阿斑。” “我不认识他。” “我是何小东!” “以后你们都得害怕我的名字,我要让毒控制数不清的人。” 他摇头晃脑,风把斑秃的头发吹起,魏瑕几乎快就是一个秃子。 整个人散发阴郁狠毒的气息。 街道上很多人都害怕避开,那是动物一样的畏惧本能,他们畏惧这种真正癫狂的大毒贩。 瓦邦的人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光头。 现在也是这般目光看着魏瑕。 风一直呼啸着吹。 街道上不光是恐惧,还有厌恶,怨恨,很多孩子甚至站的笔直,恶狠狠盯着魏瑕,目光恨不得要剁碎了他。 魏瑕做的是盯着这些孩子,凶神恶煞盯着每个人,他让自己身上的毒味肆虐传开。 孩子们。 唾弃我。 厌恶我。 杀我。 憎恨我。 这片土地乃至人类对毒的意识就有希望了。 所以请保持! 嘿嘿。 瓦邦膏街监狱,前身隶属于瓦邦国民政体修建的监狱,最初是关押一些重刑犯,偷渡人员,后来瓦邦朽烂,家族势力混迹,这里成为政治犯逃避区域,还有一些背景雄厚的罪犯也在这里关押,用于告诉国际刑警,罪犯在这里被惩罚。 实际上在这里享福。 进入这所监狱要么是背景雄厚,要么是知道一些秘密的狂徒,还有一些偷渡大佬人员。 大卡车进入,两边铁丝网三米高,带着铁勾丝,铁网内犯人没穿囚服,都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一个个恶狠狠看着新犯人。 直到狱警开始搬床垫子,被子,酒水,肉干,各种物资开始搬入一个单人重刑犯房间,那些恶狠狠目光没了,都剩下忌惮和惊惧。 这又是惹不起的人。 直到魏瑕走下来,一瘸一拐,他扶着铁丝网,虚弱的看着周围。 有犯人用缅语喊着,发现新犯人没回答,于是用中文:“小老头,你背景有点牛啊。” “上一次带这么东西进来的,还是湄公河跑贩人的。” 小老头? 喊谁呢? 魏瑕怔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又是一些头发被很轻松的抓了下来。 他后退了几步,眼神恍惚。 咧嘴笑着。 原来喊我呢。 魏瑕无声对小时候自己说着。 “我好像还没年轻就忽然老了。” “挺好,以后回到家,弟弟妹妹能看到我老的样子。” 魏瑕开始有老人该有的样子,佝偻着背,眯缝着眼睛,凶的很,走路开始缓慢但坚定。 一个瘦小秃头的小老头来了。 魏瑕甚至很喜欢当老头走路的样子,他开心的很,甚至故意装的很萎靡,说话都一副厚重的样子,故意逗的那些犯人发呆。 “老啦老啦,老家伙住几天监狱,希望大家给个面子。”魏瑕咳嗽着,感觉很好玩,他还对众人抱拳。 有趣,像是小时候和小生一起演戏。 铁丝网那些犯人一个个都眯着眼睛,有人点头,有人讪笑,都觉得这个老头背景肯定凶得很,不能得罪。 看到这一幕,魏瑕愈发得意,愈发装作那些年迈大佬的电影片段,走着,笑着,有神的很。 像个孩子一样。 第217章 我们都要先走了 “我哥在98年就老了.....” 当代业城病房,魏俜灵仰着头,她真感觉像是做梦啊,最初画面的哥哥瘦弱,但白白净净的,染了黄毛也白白净净,直到开始碰了毒。 整个人就彻底变了。 疮,掉发,针孔痕迹、牙齿松动,脸色蜡黄,皮肤发青,眼瞳深陷,皮肤松弛.... 直到斑秃,呕血,并发症,身体表皮破损恢复机能严重下降。 直到现在。 魏俜灵看着病床上的“魏瑕”这身体还有活性,皮肤还有弹性,有注射针孔,但没有斑秃痕迹,只是枯槁瘦弱的厉害。 她浑身颤抖,抱着退出模拟的魏俜央,她们彼此拥抱,只有颤抖。 “我们快想想,我们之后看到一个老人了吗?” “98年七月之后,99年,00年?”魏俜央也在想,她想着,想不出来,没有这段记忆。 董霆落寞在走廊一根根抽烟,他以前不喜欢烟,影响他刑侦的嗅觉,现在心里堵得慌,董霆看着新闻。 西海市碎玉集团已经有八千名残疾工人家庭联合上诉申请,要求彻查幕后黑手。 同时真正新闻最大的是。 有十七个孤儿残疾工人发视频,他们身体有残疾,有先天性心脏病,有小儿麻痹症,有脑瘫患者,他们发视频声称,愿同幕后黑手一同下地狱! 他们本就是孤儿,碎玉集团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愿意付出回报。 属于魏瑕集团的反击悄无声息的愈发厉害。 背后的总操控者到底是谁,金月埃吗。 董霆通过这些能感受到幕后人愤怒滔天的恨意,还有极致冷静的癫狂手段。 这是真正歇斯底里的战斗。 一重一重的爆发。 这就是要让幕后黑手在最绝望最胆寒中迎来“审判” 而这一刻,长子追溯新画面出现。 ......... 膏街监狱-重刑犯027号房。 房间整洁明亮,墙上原有的血污被擦了,地面也被擦了,有大床,新被子,桌子,放着两菜一汤,还有风扇呼哧呼哧的吹着。 负责重刑犯监狱区的刘仔小心翼翼看着,他很担心何小东不满意。 这个疯狗玩意出来后找他麻烦怎么办。 但刘仔看到怪异的一幕。 何小东吃了饭,疯狂狼吞虎咽,甚至把盆子都舔了一遍,没浪费一点食物。 至于被子和床还有什么饮料他都没动,喝的最普通的水,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在锻炼身体,把椅子当锻炼器材,不断举着椅子。 魏瑕只穿着短裤,没有肌肉,纹身狰狞怪异的很,配上伤疤,像是这个人的皮肤被撕裂过一样。 他举着椅子都颤巍巍,手臂宛如麻花一样来回晃。 毒狗锻炼时是没力气的。 但继续举着。 一次一次。 房间没有书,魏瑕于是坐在地上,靠在墙上,他双手做出捧着书的手势,甚至还抿唾沫做出翻书的手势。 刘仔感到一股寒意,这特么没书啊...他在看什么。 但何小东为什么像是沉浸一样看书,甚至两个小时都翻书有趣,还嘟囔着说: “脑电脑最初控制机械臂从而达到脑波接口最初应用范畴...” “八十年代时,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apostolosgeorgopuolos就已经了解初级运动皮层中单个神经元的放电频率,从而完成通过分散的神经元也能够编码肢体运动....” 魏瑕兴奋的很,他在和自己讨论,他对面有个人,那是学了一辈子脑波接口的自己。 于是翻着虚无的书,魏瑕自言自语看着对面:“这是第一步,通过编码运动可以让脑波接口完成实现,没有手的人通过脑波操控机械手完成运用。” “对,大脑植入芯片算第三步,脑波提取在于记忆综合提取,人类的大脑是无限的你懂吗!”魏瑕狂热的站起身,他指着对面的墙体,指着不存在的魏瑕。 然后魏瑕又做到了另一处,和自己辩论:“所以最初必须扶持残疾人脑波组织,首先脑波接口的初心是为了残疾人拥有新的机械手脚,开始获得世界瞩目。” “说得好。”魏瑕在夸赞不存在的自己。 刘仔看的呲牙,三个小时了。 狱舍的何小东来回换了好几个位置,自言自语,像是他在对鬼说话一样,他手里没书,偏偏一直翻书,甚至指着书叫嚣说什么学术错误。 终于房间安静了一会,刘仔才小心翼翼的说:“东爷,您看什么呢?” 魏瑕兴奋笑着,指着书:“脑波接口初论。” 然后魏瑕又指着空荡荡的地面,仿佛一摞书一样:“还有诗经,取名字最合适,我以后要给侄子取名字。” 魏瑕拿起不存在的另一本书:“这是张岱的夜航船,有趣的很哈哈哈。” 之后魏瑕更自言自语:“老子之前老房子除了金条还有好多书,妈的,早知道多带点了,现在就带了这一摞,都不经看!” 刘仔眼神眯着,他开始兴奋,何小东肯定犯毒瘾了, 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金条肯定有。 刘仔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金条啊,拿几根就发了,离开这鬼地方。 而且那还是何小东老房子,也没人看守。 这一刻刘仔真想拿到金条,他悄摸带了两个人。 狱舍内,魏瑕放下不存在的书,眯着眼睛:“吴刚,你小子别来。” “你必须懂。” 魏瑕吐出浊气,老房子被人搜,如果吴刚还派人在看着老房子,那肯定知道有危险,更知道监狱更危险。 这是魏瑕准备的一个讯号。 ...... 何小东老房子。 吴刚悄摸来了,有青年军之前报告,说来了三个人在找东西,屋内砸的一片混乱,到处找东西,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现在还在砸墙。 吴刚眯着眼睛看着老大昔日的房子。 英国殖民时期盖的楼房,现在早就破旧无比。 “老大进了监狱,然后他的老房子就被人搜了,搜的人还不像是彭家的人。” “不是彭家人,只能说因为其他原因搜。” “可能是监狱的人,可能是景族。”吴刚在分析,他把自己当成何小东。 “老大我不会莽撞的。”吴刚低着头,他已经知道老大要说什么了。 许久搜房子的人走了,甚至愤怒的踹碎了门,显然他们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吴刚看着这处房子,他让青年军带来了汽油。 撒在屋内,点燃。 轰! 火海滚滚燃烧,老大又一个痕迹在消失。 火海倒影在吴刚瞳孔中:“老大,我们要去泰国接受美方训练了。” “对不起老大,你把我们塑成人形。” “但我们要丢下你了,你又是一个人。” 吴刚一直直勾勾看着火海,他真想带着千军万马把这里扫平,然后簇拥抬着老大。 这一刻吴刚转身,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大安排的,但就是难受。 火海凶戾的燃烧。 在吴刚走过的地方,他看到瓦邦一些当地人对房屋起火在叫好,何小东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当地最厌恶最愤恨的人。 很多年后,有人会问吴刚一句话,为什么那么残忍开始审判? 他是这么说的。 他内心的温情已随昔人踪迹离去...而彻底残忍. 如果昔人已乘黄鹤去.... 第218章 全面计划的最初! 1998年7月末。 新小东基地,青年军总教习赵建永,隶属东方缉毒警畹玎大队,他伸出手。 埃斯里克,美国缉毒先锋总队一队前锋小队队长,他伸出手。 双方握手,签署合约。 吴刚率领二十九人开始换装,清一色美式雇佣军装,配发美制制式步枪,手枪。 还有两辆大卡车随时准备出发,通过湄公河进入泰国口岸,接受正规培训。 “赵,我很想了解,瓦邦的遥感装置是谁在负责,这里的寺庙,废弃大楼,有着数不清遥感装置,这是密密麻麻的信号,这肯定是一个精锐小队长时间潜伏安装的。” “我很想见这个小队,他们是真正的精锐。” “上司之所以愿意清剿毒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该遥感装置的重要性,我们的战机,直升机,各种雷达通讯设备能迅速分析遥感装置,制作瓦邦地图,从而完成全面抓捕!” 埃斯里克很兴奋,他提出要求。 赵建永刹那眼神恍惚。 他想到魏瑕曾经对他说,他要让瓦邦每一处都点燃火光。 原来火光是雷达信号。 无数的雷达讯号。 一处处雷达信号形成详细的瓦邦地图。 而魏瑕身上的纹身形成东方缉毒警进军瓦邦详细道路。 如此才是漫天滔滔之火。 “很抱歉,东方缉毒警服从纪律,我们每个小组都有各自要职,如我的要职是训练瓦邦当地反抗力量,在必要时可配合清剿毒贩!” “如遥感装置小组目标是不惜一切布置装置,为大行动抓捕做准备。” 赵建永拒绝了要求。 他只能拒绝。 他能说什么,说遥感装置全是一个人安排的?说我们都是骗子?说一个大骗子带着小骗子一起骗..... 遥感装置自始至终都是魏瑕一个人负责,没有什么精锐小组,没有什么各种精心完美设计,有的只是魏瑕于无数黑夜,偷鸡摸狗一样去爬每一处高楼,每一处寺庙佛塔,然后在上面放置遥感装置。 一次次冒着危险去。 所以赵建永只能拒绝,他眼神带着某种苍凉,似乎看到了几个月前下雨天,魏瑕一个人背着背包,趁着下雨,天色黯淡,他跟猴子一样一点点攀爬佛塔,在佛塔固定好遥感装置,然后又艰难的下来。 反复如此。 “你们的准备力量真的很强。”埃斯里克感叹,他愈发眼前东方缉毒警力量的强大,培养了精锐青年军,还有卧底在毒贩的核心人物,以及铺设遥感装置的精密团队。 埃斯里克第一次感受到东方缉毒力量,他甚至庆幸,幸好是美国主导参与本次缉毒行动! 队伍开始上车,青年军全体三十一人上第一辆车,其他家属上第二辆车。 前往泰国! ....... 脏浑的湄公河边,吴刚通过边境贩子和菲律宾杜特家族见面,他给杜特家族一个消息。 【如果杜特家族愿意提供海量资金支持训练和发展,何小东愿意培养一支扫毒最凶狠的队伍,帮助杜特家族以扫毒政治口号,开始获得大量选票,帮助其成为菲律宾首脑级人物】 这是第一次吴刚表态狠辣的态度,看着湄公河,吴刚看着金月埃:“你为什么让我这么快和菲律宾杜特家族合作?” 金月埃一直看着瓦邦方向:“我的爱人脑波项目需要很多钱,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势力。” “所以我们必须和某地政治家族达成合作,我们帮他们杀毒贩,他们给我们钱开始进行研究,我需要钱招揽很多人才。” 金月埃这一刻眼神近乎于狂热:“为了爱人的脑波概念,我什么都可以做!” 吴刚眼神凶戾看着瓦邦:“为了老大应得的荣耀,我什么人都可以杀!” 风声呼啸。 八月初,吴刚第十九次派中间人前往东方骆丘大厅打听一个叫柳长江的人。 终于。 吴刚得到了电话,现在晚八点,吴刚拨通了电话。 第一句话吴刚平静开口,吐字清晰:“你好柳长江,我叫何小东!” 电话那边传出惊呼,但随后变得冷静:“我也叫何小东。” 电话彼此沉默。 ..... 骆丘柳长江反应速度很快,他迅速察觉此人和老大有关,但不知道到底什么关系。 直到电话里的吴刚开始简洁解释。 他说了之前的一切,从何小东开始带着青年军和毒贩开战开始,一直说到如今何小东还在毒窝坐镇。 骆丘城中村外地下室,靠在墙上的柳长江早就听得无声恸哭,他不断擦着眼泪,终于等到老大的消息了。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老大。” “老大!” 柳长江堵着电话话筒,他害怕对面听到自己的哭声,他激动笑着,呲牙,猛然捶墙。 然后还想哭。 想到老大如今还在毒窝,他再次把心提起来。 柳长江眼神通红,语气歇斯底里:“必须让老大活着!” “你能做到吗,我接下来我会派人过去。”柳长江兴奋。 “不行,何小东没有安排,他没有说让你们过去,只是说让我有机会告诉你们该做的,如ai素材书还有脑波材料概念设想。” “如果你们非要去,那就去昆瑞公路中段穿着兔子玩偶拿着糖葫芦墩子去溜达,老大说以后卫星没准会拍下来。” “老大还说,以后的人查看地图时,会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在这条路上蹦蹦跳跳。” “我是一只粉兔子。” “你可以当第二只白兔子。” “老大是第三只灰兔子。” 吴刚说的很严肃,他甚至还好奇问:“老大为什么这么安排?兔子玩偶什么意思,糖葫芦很好吃吗?泰国和瓦邦没有这种食物!” 地下室内,柳长江又哭又笑,如今他是骆丘游走灰色响当当的人物,表面冷漠癫狂,下手狠辣,但现在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流泪。 他知道。 长江知道。 “以后你来,我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柳长江终于平静发问。 “以前叫吴刚,现在叫何小东!”吴刚再次重申。 “何小东我们合作,我会创建一个橡胶跨国贸易公司,我给你组织提供财力和物力,我希望你创建一个小东集团!” “小东国际跨国贸易集团!就叫这个名字!”柳长江在瞪大眼睛说着。 吴刚完全同意,三天之后吴刚看着来自东方跨国贸易的打印单。 【东方东昌省骆丘市魏瑕集团橡胶床垫生产合作签约合同,小东国际跨国贸易集团合作说明....】 吴刚看着这份打印单,盯着其中两个字,嘿嘿的傻笑。 “魏瑕.......” ....... 业城医院。 死寂般的呆滞。 “小东跨国集团,魏瑕集团,这就是他们的最初....”退休骆丘公安副局孙海洋如梦初醒。 “怪不得,从98年开始,我所见到的魏瑕,全是柳长江装的,甚至是满汉装的。” 孙海洋还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昔日95年见到魏瑕时,那个小孩子面对记者采访还伸手要钱。 小魏瑕脸上脏兮兮的,眼神总是带着莫名的悲伤。 而现在魏瑕的全面力量开始铺开,浩浩荡荡。 “接下来脑波画面应该就是开始审判了....”董霆真的感到了一种寒意。 如果魏瑕不出现。 这些蛰伏几十年的失控势力,将会以何等凶残的方式对幕后黑手等一切腐朽分子进行审判。 魏瑕集团,小东跨国集团,从98年八月疯到现在。 当代讨论热度近乎炸裂。 这是民众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格的审判。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 1998年8月3日瓦邦膏街监狱。 魏瑕依旧没睡床,太软了,不去躺着。 现在还不能躺。 但他吃饭很凶,每天五顿饭,吃完就是锻炼,看书,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辩论。 魏瑕在想象,他想象对面站着盖恩诺夫脑波接口教授,他在和这位教授对话。 他必须想。 不然牙齿传来的无力感,身体眩晕,呕血疲惫感让他很害怕。 所以魏瑕强迫自己幻想,幻想大教授就在眼前,他们在快乐的研究脑波设备。 这样,魏瑕就感觉自己脱离了这副身躯,在知识海洋遨游,这就很好。 这样能多撑会。 再撑一会。 “盖恩诺夫教授,关于脑波记忆机器最终版本,你觉得在提取完全部记忆之后,能够创建一个虚拟角色吗?” 监狱内,魏瑕对着空气指手画脚,他兴奋瞪大眼睛,描述着:“ai和脑波设备提取了我的一切记忆之后,该设备能不能开始构建一个虚拟的我!” “这个我哪怕没有前进思维,看起来像是机器人,但他是不是也有几分像我。” 魏瑕兴奋的咧开嘴,几乎颤抖的指着墙,他像是指着黑板:“这样虚拟的我是不是能陪伴家人!” “虚拟的我是不是能知道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所想。” “是不是能训斥他们,陪伴他们,鼓励他们,帮助他们,不要成为失控的恶龙!” 魏瑕来回踱步,他激动的很,不断来回踱步,甚至时不时嗷嗷喊几声,整个人无比兴奋。 在狱警眼中,何小东这一天都在狱舍转悠,撞墙,对着墙,对着床,对着枕头自言自语,或者写什么物理公式,从没停歇。 这人斗志真的变态。 狱警见过亢奋的毒狗,但他们很快就萎靡跟死狗一样。 但何小东完全不一样。 他像是一直处于亢奋当中,从不曾停歇,永远高亢的喊着,汹涌的生机肆无忌惮的流淌飞溅。 这不像是活人,也不像是死人。 ... 只是一个不属于该时空的人,趁着最后走之前,歇斯底里透支下一世蓬勃的生机照亮前方幽暗的道路。 第219章 让这里燃烧吧 膏街监狱重刑犯监舍,阳光通透,魏瑕盘坐坐在地上。 刚才看书太多了,眼睛酸胀。 他揉搓着眼睛,下意识碰到额头时,发现好多地方彻底秃了。 魏瑕不在意,开始哼歌,这是父亲昔日最喜欢哼唱的歌曲——《打靶归来》 父亲说六十年代这首歌很火,魏瑕嗓音不好听,被玻璃片划过的嗓子唱歌不温柔,像是沙哑的老乌鸦——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魏瑕哼唱的很快乐,他在缓解内心的戾气和各种事情堆积造成的惶恐。 得快乐,得自己调节,让自己快乐。 “老子的饭菜呢!给我拿来!”唱完歌,魏瑕开始踹门。 刘仔讨好送来饭菜,在走之前魏瑕喊住他:“重刑犯监舍都有谁,给我拿一份名单。” 刘仔刚要讪笑拒绝,魏瑕直勾勾盯着他:“彭家代理人的房子被人进了,你知道什么下场吗?” 现在的魏瑕充满阴毒狠辣,目光凶戾。 刘仔胆寒,只能颤抖点着头同意。 这种老毒狗没有一个简单的。 都是算计。 魏瑕大口扒拉着饭菜,瓦邦当地吃食多生鲜,他现在肠胃吃不了这种,只能吃炒饭炒粉,还有煮鸡蛋,牙齿在失去咀嚼的功能。 魏瑕甚至端着菜使劲的嗅,他发现自己好像在失去嗅觉,一切都开始变得没味道。 “牙齿坏了就吞米粥一样能活!” “嗅觉没了吃苦的食物吃的更多。” “嘿嘿,这是好事。” 魏瑕在对自己说,然后他翻看着刘仔整理的重刑犯人员名单。 要做事。 “国际缉毒警要被骗来,还有东方缉毒警也要来,在他们来之前,我要让瓦邦!” “瓦邦所有罪恶势力都蹦出来,让这里彻底混乱厮杀,当缉毒警来的时候,狠狠的把这些浮出水面的势力全部铲除。” “这样至少三年这里是有光明的。” 魏瑕自言自语,他不会停止的,怎么可能进了监狱就要好好歇着。 我不歇着! 要乱,乱起来彭家才不会再次调查我。 乱起来各种罪恶势力才会互相厮杀,之后国际缉毒警来的时候毒贩才不会注意,甚至乱起来彭家背后的势力秃头周乾恩才会出现! 越乱毒贩越缺钱,他们才会让自己和国内高官交接,开始迫切要国内市场! 所以! 从监狱开始乱吧。 深夜下,其他人都在睡,魏瑕翻看着重刑犯名单,他圈出来好几个人。 第一个湄公河走私人口黑轮公司副总-蒙拉,主要进行瓦邦人口贩卖,黑工,一些地下罪犯产业,比如运送东南亚年轻人到泰地,让这些人服务欧美游客。 第二个泰缅边境走私大亨的二儿子,钦万,他老爹很厉害,七个儿子,钦万因为走私分赃不均被设计送了进来。 第三个是越南毒贩拉雪,因和彭家抢市场,在湄公河被抓,被砍了一条腿,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还有价值,拉雪背后有一个成熟的东南亚毒种植体系。 剩下都是一些小喽啰,依附于这些势力。 这三个势力代表瓦邦口岸明面总势力,彭家属于背地里真正的势力家族。 魏瑕在沉思,思考如何让这三波势力因为一个共同利益目标凝聚一起,甚至癫狂的敢挑战彭家。 阳光照在魏瑕身上,风扇呼呼呼的转动着,魏瑕没有吹风,八月的瓦邦温度达到了四十四度,他热的大汗淋漓。 魏瑕在思考怎么做。 不知道和谁讨论。 “如果赵同志在就好了,长江在也行。”魏瑕下意识想到。 但他随后开始摇头:“不能这么想,他们幸好不在,不要在这里。” “我自己想,对!我自己想!我肯定能想出来。”魏瑕呲牙笑着,擦了擦汗水,他感觉像是排毒一样,汗水肯定是排毒,魏瑕这么骗着自己。 热的太厉害时他就洗把脸,继续翻看这些势力关系图和未来形势变换。 思考,煎熬的思考每一个细节,想着如何让这些明面势力动心。 “有法子了,嘿嘿,彭家为什么崛起!” “根本原因是秃头周乾恩来了,周带来了武器,资源,高官,甚至各种渠道,周的背后肯定是某国唆使破坏我国一代人思想和身体,所以他背后资源极大!” 对! 魏瑕眼神开始变得锐利:“周扶持谁,这个势力都会短时间快速崛起。” “彭家已经沦为火焰烘烤了,这些湄公河各大势力都眼馋愤恨的很,表面不敢挑战,内心肯定愤怒。” “所以我要营造一种感觉.....” 魏瑕平静思考下一步:“所以!我!何小东!其实背后的人是周乾恩,任务是扶持某势力破坏某国一代人,将毒品运输!” “现在彭家开始失势,我背后的周乾恩想要扶持新的势力!” “现在!” “谁想取代彭家!” 扯虎皮,继续骗! 砰! 魏瑕猛然捶打墙壁,他呲牙笑,眼神凶戾的很,甚至带着狂热,这些湄公河昔日的霸主家族和公司肯定想要取而代之。 谁不想当真正的口岸话事人。 魏瑕虚弱靠在墙上,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大脑晕的厉害,思考很多事情,把一切事情理顺脑袋像是炸了一样头疼,魏瑕只好撕开床单,然后勒头上一圈,勒着太阳穴青筋,压迫血管,不然头疼太难受了。 这才好受了许多。 嘿嘿嘿。 舒服多了。 扶着墙一点点起身,再次洗脸,魏瑕不去看镜子,他不敢看。 镜子的人他不认识,看了他会觉得丢父母的人。 所以不看。 魏瑕站在建舍,他看着墙,忽然很想写点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想写,可能是很怕自己睡着。 于是拿着叉子当笔,在墙上咯吱咯吱开始写下各种线条,各种乱糟糟的线条,这是父亲教导他的密文方式。 五笔密文,通过分析和组成线条,得到一段段话。 .... 当代业城医院。 病房内,董霆拿着速写板,戴着老花镜,迅速对线条进行敏锐分析和解析。 马铁港进行辅佐。 他们一边解析,一边颤巍巍看着长子画面,那块带着血污的监狱墙上,写着魏瑕刻下的话。 【十九年前,79年我国开始三北防护林工程,一场漫长浩荡塔克拉玛沙漠锁边工程正式开始,现在是98年,我不知道未来这片沙漠是否能完成锁边,但我们去做了!】 【50年,四十八年前,我国功成名就很多战士义无反顾前往朝献战场,我们去了!】 【1898年,谭嗣同就义,他本可以海外逍遥,但他选择了赴死!】 【三百年前,父亲老家的黄河被张居正治理改渠,留下一个治理模版,他们选择给后世治理黄河留下一个初始方案】 【现在】 【98年8月10日,魏瑕愿意牺牲,让此后的人们对毒的态度永远是挥舞拳头】 董霆最初念着声音很小,而后越来越大,直到震耳欲聋! 画面中的魏瑕在写到最后甚至有些羞涩和腼腆。 明明姿态是那么阴狠,但魏瑕放下已然弯曲的叉子,眼神有些羞涩看着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是不是太煽情,嘿嘿。” “不改啦,反正我年龄小,就这么写吧,好啦,我该去做事了。” 第210章 一直沸腾 “我的哥哥在留下火种,对抗毒最凶狠意志的火种。” “就像是治理沙漠一样,第一代人可能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沙漠一次一次继续吞噬绿野,第一代人只能用树木,用石头,用光能一点点的治理,直到第二代人带着新的技术登场。” “我的哥哥去这么做了,当第一代人。” “傻哥哥呀,可只有你自己,这代人只有你自己.....” 业城医院,魏俜央开始像个孩子,她从小到大都是冷冰冰的姿态,有着理工女的性格。 但上述画面她迅速捕捉到哥哥想要做的。 哥哥说,如果第一代瓦邦持续反抗意志没有人,那第一代人就是我。 .....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膏街监狱,重刑犯休息区,魏瑕像是小老头一样坐在阳光最好的位置,他完全不屑有人凶狠盯着自己。 魏瑕故意摆谱,一副无比凶狠的姿态。 在场重刑犯都是有背后势力的人,或多或少因为得罪彭家,或者被好友算计才来到这,一个个都眯着眼睛。 魏瑕漫不经心扫着每个人,他主动看着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挑衅:“一群败给彭家的败类,也他吗的敢看我?” “知道老子是谁吗?”魏瑕凶得很,他恶狠狠盯着每个人,尽管这些人都魁梧凶戾,甚至缓缓掏出刀子。 “老子的身份,彭家都不敢得罪。”魏瑕轻飘飘丢下这句话,那些掏刀子的手开始停止。 魏瑕在斟酌这句话,肯定会有人报告彭景国,但无所谓,反正何小东就是毒瘾犯了疯子一样的人设,彭家只会一笑。 但这些被关押的毒贩就不一定了,他们太渴望让背后势力再进一步。 在魏瑕继续休息时,有犯人故意和狱警打架,趁着混乱时,湄公河走私人口黑轮公司副总-蒙拉走来,他身材黑壮,魁梧的很。 泰缅边境走私大亨的二儿子钦万皮肤白皙,鼻子很大,眼神凶神恶煞的盯着。 越南毒贩拉雪则是在一边,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也在盯着魏瑕。 “你背后谁啊,不也是滚进来了!”蒙拉中文很好,他故意套话。 魏瑕呲着牙:“95年除夕夜一个月前,我和一个秃子来到这,然后彭家就从小贩毒家族一下子成长到瓦邦背后真正家族,要什么有什么。” “货运权,外贸权,物资运输,武器,人员培训,要什么有什么!” “老子很喜欢彭家。” “但现在彭家有点让我失望,青年军都搞不定,一群废物。” “所以老子专门进来,看有没有第二匹黑马。”魏瑕起身,他用手背拍打蒙拉的脸。 打的砰砰响。 蒙拉没生气,他瞬间想起父亲说过的,95年之前彭家就是瘪犊子小家族,根本就不起眼,但自从来了一批神秘人,就强势崛起,各种资源扶持。 走私大亨背景的钦万颇为亢奋,他父亲是大亨,但现在也被彭家压制死死的,钦万家族都感到愤怒,以前瓦邦口岸他们说一不二,现在走私货物必须和彭家进行分账,并且彭家主导走私。 凭什么! 谁愿意被小弟踩着鼻子。 越南毒贩拉雪一直没说话,但他也在亢奋,他可不想给彭家当货源地,他想掌握整个东南亚毒品销售网络,当该地区的毒品总控制集团。 于是三人都各自怀着心思。 没办法,魏瑕来的时候排场太大。 抬着床垫,被子,各种,在这里任何人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而且魏瑕的眼神姿态,霸道的语气,这种东西是骗不了老狗的。 还有彭家崛起时间各种。 这让三人真的确定,彭家的崛起和眼前小老头有关。 直接关系! 这些老头想扶持谁,谁就能就能崛起。 现在他们对彭家失望了。 那下一个! 凭什么不能是我! 蒙拉,钦万,拉雪三人眼神都带着亢奋的光,他们都是被家族和集团抛弃的势力,类似古代质子一样,都迫切想翻身,成为话事人。 “怎么称呼。”拉雪语气阴郁。 “何小东。” “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被您背后的人看重,我们不比彭家差,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肯定做。”钦万变得讪笑,蹲在魏瑕面前。 “一群败将,有什么可看重的,我来监狱本想着观察,发现没什么好观察的。” “未来亚洲市场太大,你们单独没资格和我谈,你们加起来勉强有资格。”魏瑕现在的气场极强,甚至拍打每个人的脸。 “做什么表现?你们自己想,做点证明你们能力的事!”魏瑕面无表情,起身,拍打着双腿,如同老人一样。 他缓缓回去。 留下三个充满野心的家伙。 重刑犯气息愈发窒息。 画面都带着恶意,因为所有人都抱着目的,狠辣。 三个势力被抛弃的人做梦都想证明自己,尤其是取代彭家。 .... 业城病房。 马铁港感到真的胆寒,魏瑕在踩着钢丝。 一旦这些势力出卖魏瑕,或者不信任魏瑕,他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折磨。 这就是走钢丝,赌。 到处骗。 就赌对方的野心。 “魏瑕太了解人性,他没说让对方做什么,而是让对方表现。” “这句话就有深意了,这些走私的,贩卖的,大毒贩,一个个会将表现理解成对抗。” “那就是他们可能会对抗彭家,这才是表现!” “如果成功了,瓦邦真的会彻底乱起来。” 这就是残酷的人性和手段。 利用这三个被抛弃的身份,利用他们怀揣野心的野望,开始骗。 “他只能骗,赌,思考人性,没办法,他什么都没有,你看,一个援军现在都没有,青年军去泰国训练了。”董霆摘下老花镜擦着眼泪。 只能骗,近其一切的闹大。 永远不会安逸。 永远不会停止前进的魏同志。 无时无刻都各种闹,出拳。 他不会安静的。 第211章 走慢点,等等我 瓦邦以前的深夜是零星枪声,那些不是毒贩管辖的区域偶尔有哭喊声,殴斗声。 青年军在的时候经常传出机枪扫射声,手雷爆炸,还有口岸之前那次酒店爆炸声。 之后是彭家带人到处灭其他势力,在瓦邦外交火声。 直到青年军去了泰国,彭家对外说青年军已被全部彭家歼灭,瓦邦才恢复了一些平静。 而现在! 98年8月12日深夜,魏瑕还在捧着不存在的书,来回翻阅,他听到了新的声音。 砰砰砰——大口径步枪射击声,而且很近,持续射击。 非常近。 轰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攻打袭击膏街监狱。 “他们忍不住了,开始上套了。”魏瑕看着窗外,有火光和哀鸣声。 湄公河走私,贩私集团,越南贩毒等这三位犯人的背后势力开始来了,他们开始做表现了。 利益和野心就是永恒的冲突。 射击声持续,魏瑕看着有人在撞击自己的铁门,直到铁门被撞开,几个蒙面男直接将他摁住,有人看着手表,用泰语喊着:“十五分钟,必须确定他身份!” “注射吧,先注射兴奋剂,再往脖子注射东莨菪碱。” 东莨菪碱可以让人快速进入特殊镇静状态,在合适情绪会被迫说出真话。 魏瑕根本没力气反抗。 他早就猜到了。 监狱里那三波势力代表人物根本不可能全相信自己,他们注射吐真剂,想要拷问自己,确实真相。 没有得到真正答案之前,他们这三波势力根本不敢真正和彭家翻脸。 都是极端小心翼翼的狠狗。 最初是肾上腺色腙片和特殊药剂的注射,这能将痛感放大十倍。 魏瑕的心跳开始狂跳,砰砰砰的狂跳,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这种兴奋。 而后蒙着脸的人取出钳子,一人摁住,一人对准魏瑕的牙齿,几乎都还没用力,牙齿就掉了下来,他们怔住了一下,泰语骂道:“这老头多大了。” “拔指甲。”其他人骂道。 有人踩着魏瑕的手,绳子困住,钳子对准指甲,没有直接拨断,而是捏紧指甲来回晃,让魏瑕感受肉丝在一点点左右撕裂分离的极致痛感。 对方应该是泰国走私人口专门刑讯的人,很专业,魏瑕疼的呲牙咧嘴,一边笑着想着。 他笑,吐出满嘴鲜血。 有趣。 但自己疼习惯了。 蒙着面人开始问:“95年除夕夜前一个月细节,你们和彭家谈了什么!” “我和周乾恩带目的前来,扶持当地一个家族,要求彭家跟随我去内地杀人,对方是缉毒警,他们不光破坏毒线,还害死了我的一个间谍兄弟,还破坏我们精心筹备的思想攻势计划。”魏瑕疼的颤抖,像是在用潜意识说出“真话”。 魏瑕说的很详细,他必须详细,这些事情他以光头和受害者的口吻阐述的极其详细。 想要骗过对方,那就要详细至极! 随后魏瑕将自己如何带领彭家进入东方后,进入东昌省,住的招待所,如何开始动手,动手一切细节全部吐出。 蒙着面的人看着录音器,眯着眼睛:“再拔几颗,继续问。” “为什么扶持彭家,野心是什么?”蒙面人这次开始迅速的剥指甲,真的是一点点剥的。 “让他们把毒贩进东边,这也是我们的任务,腐蚀他们一代人,打开市场。”魏瑕几乎抽搐在说。 蒙面人开始止血,甚至简单包扎。 而后再次看手表,有条不紊的开始撤退。 临走之前还把其他一些重刑犯射杀,做出报复性灭监狱的行为。 安静了。 魏瑕颤抖的蜷着双手,他没时间看双手,而是捡着地上的破钳子,朝着其他死的重刑犯走去,他对其他重刑犯也在拨指甲。 这些蒙面人做事还是太简陋。 如果光拔自己的,不拔他们的,这不就说明自己被审讯拷问,专门拷问自己? 这不就是故意让彭家怀疑。 所以这些尸体都要拔掉。 白天和魏瑕对话的三个势力代表重刑犯已经不见了,他们走了,得到了确切消息离开了。 魏瑕不着急,这些人肯定会和自己见面的,他们比自己急,他们太需要外部力量扶持了。 拔了好多指甲,魏瑕颤巍巍把钳子丢在一边,然后他趴在尸体里。 默默等待。 彭家快来人了吧。 五分钟后,近百人冲来,彭景国亲自拿着冲锋枪冲来,他脸色暴怒发青,当打手抬着虚弱的魏瑕走出时,他勉强松了口气。 何小东这种代理人很重要,因为他在东昌省有基础盘,有人脉,而且底子还血腥,短时间无法找到平替。 但何小东为什么没死? 面对彭景国的疑惑的眼神,魏瑕虚弱笑着:“我装死,但他们不信,还要拔我指甲,我忍着,像狗一样活了下来。” 魏瑕说的轻松,彭景国感到一股寒意和满意:“小东,不错,辛苦了。”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蒙拉贩人集团,钦万走私集团,拉雪越南贩毒组织,他们必须给交代。”彭景国眼神凶戾,他对天开枪。 魏瑕在被送医院,他的指甲已经在流紫色的血,整个手肿胀的厉害,钳子有铁锈,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 医院内魏瑕昏昏欲睡,打着点滴,消炎针,他笑着。 这是值得的。 那群走私贩子怎么可能简单信任自己,他们肯定要找机会严刑逼供,确定何小东背后真的有极强背景,确定彭家真的再被抛弃,他们才肯真正出手。 现在! 这些错综复杂的罪恶势力真的开始要动手了。 瓦邦真要乱了,多个罪恶势力要厮杀。 都为了争夺——外部力量注入! 谁能脱颖而出,谁就能获得瓦邦真正话事人的绝对资格! 这种诱惑之下,没人会手软。 “跟猪蹄一样。”魏瑕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手,肿的厉害。 那些拷问自己的人很专业。 可自己早就习惯了各种疼了,所以他们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傻子们,如果你们给我糖葫芦,嘿嘿,我没准就说真正的实话了,嘿嘿。” “糖葫芦才会说实话。” “疼痛不会。” 魏瑕在潜意识傻笑着。 这次住院四天,魏瑕摔了很多东西非要出院,他虚弱在街头走着,问了好几个打手,魏瑕说要把阿斑碎尸万段。 于是他才找到阿斑尸体的位置。 黑狗老街的垃圾场,垃圾焚烧,一些骨头也在这里,打手捂着鼻子把一些骨头捡拾出来,装入袋子,恭恭敬敬放在魏瑕面前。 “都给老子滚,老子要一边走,一边剁碎这些骨头。”魏瑕凶戾看着周围,一个个打手有些发寒看着何小东。 何小东真的拿出阿斑的腿骨,做出要敲的姿势。 这场面太惊悚。 确定人全部离开。 魏瑕小心翼翼把这些骨头泥土去掉,他抱着装骨头的包,一瘸一拐朝着鬼楼走去。 一个枯槁的小老头艰难抱着骨头走着。 “阿斑啊,你之前那么瘦,怎么骨头那么沉。”魏瑕嘟囔着。 “你小子别走太远。” “等等我。” “到时候我带着你去东方这片土地溜达。” “我们国家可美了。” 鬼楼,魏瑕轻轻放下骨头,然后点了一堆火,他把骨头烧成骨灰,把自己衣服撕扯下来,把骨灰放在衣服里,做成了一个挎包一样。 包里装着骨灰,魏瑕把这个包挎在身上。 背着死人的骨殖。 “阿斑,你不是孤儿了,你有哥了,我现在就是你哥!” “我会背着你,把你送给你妹妹或者你一直跟随我。” “老大一直在。” 魏瑕调整好了挎包,套上乱糟糟的衣服,他傻笑着看着瓦邦:“真乱了。” “瓦邦真的开始乱了。” “阿斑,你不是好奇我到底要做什么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魏瑕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 他轻轻点着挎包的骨殖! 一字一句! “我要让瓦邦所有的罪恶势力被钓出来!” “我要让他们都为了争夺一个虚假的外部力量注入而歇斯底里的内斗!” “这些罪恶势力会不惜一切的表现,就像争宠一样,疯狂表现实力,他们会开拓贩毒运输路线,他们会惹怒东方边陲缉毒警。” “然后国际缉毒警会来,东方缉毒警会来,联合起来!” “彻底杀了他们!” “阿斑!” “你听到了吗!” “你的哥!你的老大!” “在做这个!” “我们在做这个!” 魏瑕点了一下胸口挎包,他像是昔日拍打阿斑的肩膀一样。 “阿斑啊....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以后要长相守,哪怕在地狱,在阴间,在冥界,我们也要成为那群毒狗的恐惧之源!” “阿斑走慢点。” “我快来了.....” “我记忆越来越不好了,你别走太快,我怕记不清你。” “慢点......” 第212章 不能吃饭了 好了。 骗子开始铺开他要做的局了。 —— 畹玎缉毒大队,新入职警员,还有曾参加00年扫毒行动退休的老警员,他们都站的笔直,看着一个针对毒贩的局如何铺开。 有人想到畹玎缉毒大队最荣誉,个人获得一等功一次,集体一等功两次,个人二等功三次,个人三等功七次——赵建永。 有人想到赵建永在一个月前在畹玎疗养院忽地清醒,不断呢喃:“我要去找他了。” “他来了。” “我得帮帮他,他一个人,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不能一直骗的,骗多了要遭报应,我去帮他了。” 有老警员在痛哭,他们终于知道赵建永临死之前为什么喊着要帮他。 骗子的局全面铺开,也意味着骗子将走到尽头。 一个人的尽头... 他真需要帮助。 死人没办法做事。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1998年8月15日。 魏瑕一个人坐在乱糟糟的别墅内,别墅空荡荡的,阿斑那小子真有劲,自己记忆模糊的时候虽然搬了很多东西。 但阿斑更狠,别墅的全部窗户被拆了,锅碗瓢盆,花盆,铁架子,全都被他拆卸搬走,床也塌了。 现在别墅留下的就是阿斑偷的东西,彭家街各种皮带什么的还在摆放在卧室。 “这个小子。”魏瑕苦笑。 比我还猛,边搬边偷,不断送去鬼楼。 魏瑕感叹着,他温和的笑着,脸上带着近乎于死人般的安详,直到有打手敲门送饭。 魏瑕不在意,刚准备接过饭盒,长得凶狠的打手变得谄媚起来:“黑狗街老花进出口铺子,我们老大在等您。” 魏瑕不在意挥着手,对方讪笑离开。 干饭。 湄公河走私那三个大型势力终于要和自己合作了,他们终于上当了。 不过不急,先吃饭。 这是鸡腿饭,味道真的很香,魏瑕大口扒拉,然后大口干呕,无法吃,他使劲喝水,或者倒着醋,放辣椒,还是无法吃。 吃了就无法抑制的干呕。 喝水喝多了也是干呕。 什么都不能吃了。 魏瑕拿着筷子,手指在颤抖,不断的晃悠,眼神在眩晕,晕乎的厉害。 “真要走了.....”魏瑕看着自己身体的纹身,笑吟吟拍打着纹身。 “赵同志,你们训练的怎么样了。” “我很想见到你们,我这身皮很重要。” “我该怎么给你啊。” 魏瑕笑着,现在他可以照镜子了,因为自己这身皮可重要了。 推开别墅门,魏瑕佝偻的门,沮丧的神情,枯瘦萎靡的姿态浑然消散,他再次恢复了疯癫嗷嗷叫的姿态,整个人斗志昂扬的很! 甚至大声哼着一条大河波浪宽的调子。 时不时魏瑕看着街道打手,他朝着打手骂道:“把你的帽子给老子!” “小子不错啊,把你的饭给我,我一个盒饭不够吃的!” “瞧瞧你们!”魏瑕不屑的指着那些打瞌睡的街道打手,竖起中指:“一个个跟没睡醒一样,老子比你们年龄大多了,从来都不困!” 魏瑕走着,叫嚣,找茬,不屑,轻蔑,斗志无比昂扬的很。 他在故意做出这种姿态。 必须做出。 只有精力旺盛,斗志昂扬的何小东才能继续被彭家使用当代理人。 一个无法吃饭,劈柴一样的毒狗是注定要被放弃的。 所志昂扬! “滚!” “别跟着老子。”魏瑕看到有人跟着他,他直接一脚踹去,小拇指好像骨折了,疼的厉害,但魏瑕不在意笑着看着打手被踹倒在地。 魏瑕开始摆出李小龙的姿势,嗷嗷的喊着。 其他打手在骂骂咧咧,用缅语恶狠狠嘟囔。 “瘦的跟他吗狗一样,怎么劲头越来越猛。” “这玩意,真是人吗?” “怎么会有这种玩意,人的身体装了一头驴一样。” 还有打手低着头不敢看,何小东在瓦邦实在是臭名远扬,恶名昭著。 魏瑕开始上车,大摇大摆去黑狗街,找到约定的铺子,喝着茶,美滋滋快乐的享受,他的打手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 而其他桌子上,湄公河走私人口代表蒙拉,走私货物代表钦万,越南毒贩拉雪都在,三人简单易容,喝着茶,混在人群。 “东爷,我们在表现了,彭家昨天死了二十九个,他们三房死了一个长子。”钦万眼神凶戾。 “东爷,彭家真的不行了,但我们三方势力可以联合起来,形成瓦邦真正势力,我们有湄公河,有口岸,有瓦邦,还有越南路线,要什么有什么,这是彭家不能比的!”蒙拉语气低沉。 “东爷,你们背后的势力该换人了,彭家没资格了。” 他们不在意被人听到,因为喝茶的全是他们的人。 “你们还是垃圾。”魏瑕面无表情,直接把茶洒在桌子上。 茶杯倒扣! “老子要东方市场!”魏瑕凶狠。 “这,市场需要时间开拓路线,贸易。”越南毒贩拉雪紧锁眉头。 “路线有。”魏瑕面无表情要了纸张,魏瑕在画地图,一个从滇西北花县到瓦邦偷渡最简易地图。 该地图很粗糙,魏瑕故意没有标准各种详细点。 当地图放在三人面前时,三人神情彻底变了。 什么最重要。 一条真正的运毒路线。 拉雪颤抖的捧着地图,大口喘气呲牙笑着:“我负责开始运毒走这条路。” “地图太珍贵了,东爷!你们背后的势力太强了。” “彭家之所以能获得资源,完全是掌握运毒地图和东方下线。” “现在我们也能做到了,我们这就代替彭家进军东方。”拉雪颤抖,捧着粗糙的地图。 “月底前,我要看到表现。”魏瑕起身,不耐烦的撞着每个人,还是跋扈的样子。 凶的很。 ....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全面播放,很多人没有看懂。 一些官方人员在发弹幕解释。 【这是捧杀,也就是如果湄公河这三个集团开始走瓦邦到滇西的贩毒线,那彭家将彻底暴怒,不死不休,因为这条路线是彭家的命根子】 【还有最重要的魏瑕只给出最粗糙路线,魏瑕在让这三波势力故意送死,故意用生命去试探路线,同时惊动东方滇西畹玎缉毒警】 【魏瑕真的骗疯了,骗毒贩去贸易路线送死,让彭家彻底惶恐害怕失去贸易路线,同时让东方畹玎缉毒警全面警觉】 【骗子的局开始点火】 长子追溯此刻画面中。 魏瑕走出黑狗街,打手环绕周围,周围全是当地人畏惧和厌恶的眼神。 魏瑕桀骜的很,仰着头,哪怕瘦的跟骨架一样,他走路霸道去廉价衣服摊子,这次他开始找长裤,长衫。 竖起衣领子。 遮掩纤瘦的双腿双脚,遮住干瘪的胸膛。 对惊慌失措的摊主放下五美金。 魏瑕趾高气扬的上车,仰着头,他故意引起所有人对毒贩的仇恨。 车上热风滚滚吹着。 魏瑕依旧挺直疲惫的身躯,永远昂扬看着周围,他眼神时不时扫着四周卖小吃的。 全是卖糖水,廉价饭菜,炸土豆的。 还有一些生腌。 甜的小吃在哪啊。 甜的呢。 棉花糖没有, 糖葫芦没有。 也没有玩偶。 魏瑕一直找,他很想找到一个熟悉的吃的。 没有。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 第213章 真好吃,这些好吃 魏瑕到处疯跑,斗志昂扬的在彭家街跟疯狗一样找茬,做出无比昂扬的样子。 第一天不吃饭只是晕乎乎,躺在别墅地板上。 魏瑕没有褪去长裤长衫,他听着外面射击声。 湄公河人口走私集团蒙拉,湄公河口岸走私家族钦万,越南毒贩拉雪开始交火了。 他们一方面派人假装攻打彭家,一方面派人在按照地图运毒路线开始尝试开拓路线。 这一夜子弹声没有停止。 清晨,魏瑕看着打手送来的米粥,鸡蛋,还有肉干,他做出贪婪的样子,迅速端过这些菜,一方面往嘴里扒拉,一方面厌恶让打手滚。 直到打手离开,魏瑕虚弱放下菜,一点味觉都没了,全没了。 生理学的极致反胃,他甚至看到食物的味道都想颤抖。 对菜说了一声抱歉,魏瑕把菜倒入花坛,他真不想浪费粮食,但必须藏着,不能让人看到。 之后魏瑕做出大快朵颐的样子,甚至又要了一盘菜,再次倒掉,之后他往嘴上还涂抹菜油,甚至脸上还放了米粒。 然后他才走出。 彭家别墅。 彭景国很少暴怒,现在他眼神愤恨,整个人戾气横生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尸体,都是湄公河走私集团尸首。 “这群王八蛋疯了,他们以前跟狗一样求着老子。” “因为青年军事件,他们真以为彭家没落了。” “还有,这群畜生找到了运毒前哨村子,村子死了好几个人,他们摸到了运毒路线!”彭景国现在声音闪过一丝紧张。 这才是他暴怒的根源。 瓦邦大街厮杀没什么,枪战无所谓,膏街监狱死了几个有背景的也没事! 这都不重要,好解决。 最重要是运毒贸易路线! 这是背后势力支持彭家的根本,彭家之所以能崛起完全是依仗该路线,该路线能把毒完完整整的送到东方,完成倾销贩卖,让背后势力满意。 如此才获得源源不断的军事武器,训练,各种海外物资补充。 但现在运毒路线在被湄公河那群势力得知。 动摇根本! “彭哥,我去!给我人,我杀这群犊子!剁碎了让您消消气!”魏瑕凶得很,他双眼凶狠请战。 “不行,你之后还要去国内负责路线代理。” “我安排侄子去,这次我会联合泰方清迈的军方,联合对湄公河这三方势力势力进行围剿。” “小东,你快出发了,国内市场需要你。”彭景国看向何小东时变得温和了许多。 国内毒贩售市场很重要,这是彭家最重要基础盘。 魏瑕点头,但还是义愤填膺:“彭哥,我会让东昌省各区毒完全转开。” 魏瑕在套话。 彭景国笑了笑:“不光是东昌省,还有滇西,南部,毒都会泛滥开。” 魏瑕露出苦涩为难的神情:“这,彭哥,我的势力范围在东昌....” 彭景国摇着头,神秘温和:“小东,彭家背后的手段是通天的,到了国内你就大胆的干,其他事会有人帮你摆平。” 别墅开始陆陆续续出去,有人带队要去和湄公河走私势力火拼了。 魏瑕在感到一股寒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得到国内高官消息。 也是知道彭家背后周乾恩的势力。 居然能和泰清迈军方进行调动,形成配合合作。 还有国内高官完全形成利益体,甚至在其他地区也能完成毒品运输...... 他们计划了多久,不可能是从95年开始的。 怪不得父亲和战友都死在他们手里。 父亲肯定发现了他们重要事情,导致都惨遭杀害。 他们应该从九十年代初就悄悄布置运毒线了..... 别墅内,魏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还是梗着脖子走在街道上,整个人凶得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彭家街的时候,他一直表现亢奋昂扬的状态,对外无比凶戾。 离开彭家街,避开打手之后,魏瑕漫无目的来到荒废小东基地,这里被彭家烧了好几次,早就什么东西都没了。 新的小东基地也被烧了,还成为了彭家安排的垃圾场。 魏瑕恍惚来到了鬼楼,他沿着鬼楼转,垃圾,坟墓,废弃建筑,直到他看到一个铁棚子。 昔日跟随青年军的缅医还在,他住在铁棚子里,和魏瑕大眼瞪小眼。 “赵建永让我在这里等你,我等了一个月也没见你。”缅医是个小老头,语气和蔼。 魏瑕笑着,被人担心的感觉真好。 “我需要吃饭,但我吃不下去。”魏瑕开口求助。 他真的需要吃饭。 之前生病一周,没怎么吃饭,昨天没吃,今天也没吃,现在魏瑕真的感觉世界在旋转。 他嘴唇发白的厉害,看着缅医。 “肠外营养、肠内营养、口服营养补充剂、鼻饲、胃造瘘,我想想看哪一个适合你....”缅医心疼看着魏瑕,他几乎不忍心看魏瑕的骨头。 太细了,像是使劲一捶打就断了一样。 “最简单的,最快的,最能补充营养的!”魏瑕当机立断! 他没时间了。 赶紧把营养补充好,让自己把事情做了。 “鼻饲,在你的鼻孔下一个鼻胃管,把每天吃的食物,蛋,奶,豆子做成食物匀浆,通过胃管注射体内来作为机体营养。” “还有静脉注射为身体补充营养,把身体所需的氨基酸,脂肪乳,葡萄糖,制作粗糙的静脉营养液,注入体内为身体补充营养。” “但我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哪个适合你,我也第一次进行这种治疗。”缅医都在紧张。 他以前是在书里看的,从没有实操过。 “静脉注射!” “这个简单,看不出来,而且和毒针管注射一样,外人看不出来。” “能快速补充营养,这个好!”魏瑕一眼选中该方案! “你需要什么,我去偷。”魏瑕看着缅医。 “什么都不用,但我准备的静脉营养液可能不符合医用标准,因为正常营养液很繁琐,需要电解质微量元素加入葡萄糖,还需要磷酸盐加入氨基酸中和....”缅医说话很虚,他不忍心这么做。 “那你就放开大胆的试验!”魏瑕拍打着胸膛,骄傲的很。 “我这身体什么都经历过,皮实的很!” “不过你要尽快了,赶快,我真的感觉快要晕了,我好久没吃东西了。”魏瑕勉强露出笑容,他现在虚弱依靠在树上,整个人大口喘着气。 缅医取了垫子,他让魏瑕躺在垫子上,给他放了枕头,盖着薄被子。 然后缅医开始忙碌操作。 魏瑕以前医院偷的东西,泰口岸边境买的医用材料,缅医才勉强将磷酸盐混入脂肪乳,而后将脂肪乳,维生素混入静脉输液袋。 缅医还要时刻观察溶液稀释状况,避免磷酸钙沉淀,他必须严格看着剂量,浓度,澄明度,反复核对。 因为现在的魏瑕,静脉注射一旦出问题,直接是无力回天的。 魏瑕躺着,胸膛微弱起伏,他还在想着。 “接下来我还要骗。” “现在骗了湄公河走私势力对抗彭家。” “也骗了彭家发狂对抗走私势力,他们都在为了运毒路线基础盘而厮杀。” “接下来要骗周乾恩,我必须装作是湄公河势力代表,我要对接周乾恩,想办法对接他。” “我要表现出我背后是庞大的湄公河集团和他谈判,周乾恩才会开始投资我,放弃彭家,成为周腐蚀东方的棋子。” “只有这样,周乾恩才会让我见到国内高官!” “这场骗局才算是真正拉开。” 嘿嘿嘿。 魏瑕抽动,胸膛微弱,他不在意呲牙笑着,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静脉注射的痛感了。 魏瑕躺着,有时候精神恍惚的翻白眼,但大部分时候眼神清澈想着接下来要做的。 他想要的事情。 一直等待的爆发。 终于要来了,他没晕,不会晕的。 缅医擦着眼泪和汗在颤巍巍的注射,看着白色粘稠的营养液开始注射进去,躺在垫子上的何小东在咧嘴笑着,嘟囔着什么....饵丝,稀豆粉糖饼、肉饼、羊肉汤.烙饼,糖葫芦,麻辣烫,滇西米线..肠粉、烤鸭,鸡蛋灌饼,油饼,炖肘子,炸酥肉什么的..... 何小东的嘴都在一张一合,吃着口气,也像是吃着这些美食。 静脉营养液的注射速度更快了。 魏瑕开始在活,像死一样的活。 第214章 要几代人的做的事情 魏瑕在说胡话。 人在静脉注射营养液的时候基本都虚弱的说不出来话,但他想说。 因为魏瑕仿佛看到了赵建永在身边。 他真的看到了。 赵建永,我的同志!我的战友。 赵建永来了,金月埃,长江,满汉,鱼仔,吴刚,索吞,他们都来了。 他们看着自己。 魏瑕不喜欢这种看着,他们好像哭着看着自己。 妈的,哭什么啊,老子活的好好的,真丧气你们,跟老乌鸦一样。 于是魏瑕烦躁开始训斥他们—— : “我告诉你们,对抗毒品这件事不光是我们这一代人完成,不要总觉得00年扫毒行动就会彻底完成扫毒。” “要当成持久战,这是一场需要几代人接力的大战役来打,才会做到天下无毒。” 魏瑕虚弱看着赵建永,他感觉赵战友好老啊,怎么突然那么老。 “我的战友们,兄弟们,你们要知道,一个我的力量是有限的,这需要几代人,好多的我们能量叠加才能看到能量爆发。” “所以啊,我们每个人都要站在这次反毒大战役每个角色位置,本分的,坚定不移的去做自己该做的是事情。” “有时候丧失信心没关系,但也要前进,哪怕麻木的坚守,也要前进。” 魏瑕呢喃着-----我们是虫子,我们是劈柴,我们是蜡烛,我们燃烧坏的树木,我们火海燎原... 他恍惚念着,舒服的躺在垫子上,周围花海很多,魏瑕感觉自己飘起来,他像是小鸟,也像是云朵一样看着这片大地, 看着地面垫子上那个万般疲惫紧锁眉头的老头。 这就是我吗? 阳光照耀之下魏瑕看着,呢喃着。 好丑啊,怎么那么丑了,弟弟妹妹见了会不会不认识,颧骨完全露出,眼眶塌陷,鼻梁有些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的。 下巴也在歪,好像也被人打的。 皮肤完全是青灰色,眼睫毛,眉毛都没有,嘴唇深深的裂开好几个口子,好像以前也有,只不过反复裂开,这处伤口因为免疫力愿意一直没好。 幸好穿着长衣长裤,魏瑕真不想看自己的身体。 我飘起来了。 魏瑕惊喜,这感觉好舒服,他再次感到了嗅觉,听觉,触觉,眼前世界在清晰可见。 鸟叫声好独特,好听,以前打架耳朵总是耳鸣。 嗅着空气的荒草的气息,还有太阳晒过枯叶传出温润的味道,这个世界好美啊。 魏瑕真的漂浮在空中,大喊大叫:“这个世界好美啊!” 他猛嗅着空气中劈柴燃烧的味道,还嗅着不远处缅医炖菜的香味,咕嘟咕嘟,魏瑕忍不住吞咽口水,这好像是土豆炖的鸡肉,真香啊,好久没有咽口水了。 爱吃,爱吃! 魏瑕吸进吸气,以前鼻子被打坏了,吸气很困难,大部分是嘴巴吸气,现在再次鼻子舒服的吸气,魏瑕感觉人生真的美妙。 原来完美无瑕的身体会这么舒服。 魏瑕想回到地上,但回不去,怎么自己一直在往上飘。 而且越来越高,距离躺在垫子上的自己越来越远。 我得回去。 我赶紧回去。 魏瑕慌张了,他想赶紧回去,但天空高处他还看到了赵建永的影子。 “我来帮你了。” “我现在就要帮你。” 魏瑕茫然看着,他看到赵建永从高空推着自己,把自己开始推向肉身。 魏瑕开始努力挤进去。 这一刻。 嗅觉在消失。 耳鸣幻听在出现。 鼻子再次堵塞闷得很。 脸传来酸胀感, 之前没愈合被拔掉指甲的手还在疼。 牙床疼的神经导致太阳穴在不断抽动。 胸腔,每一个器官...... 所以都在抽动,疼,难受... 魏瑕最后看到了飘在高空,老年的赵建永,他还在流着泪,不断说着:“你又是一个人。” “又是一个人。” “我要去帮你啊。”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啊。” 轰! 一切消失了。 魏瑕睁开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他再次猛嗅,什么都嗅不到,做饭的味道,太阳的味道,荒草的味道都消失了。 缅医在炖菜,冒着热气,魏瑕闻不到味道,他只能虚弱喊着:“做的什么饭啊。” “土豆炖鸡肉。”缅医回道。 “已经静脉注射好了,你必须两天注射一次!”缅医警告。 魏瑕虚弱起身,因为静脉注射,他的右臂处鼓了一个大包,那是静脉营养液还没有稀释,摸起来鼓鼓囊囊的。 魏瑕在慌忙看着周围,现在他感觉一切嗅觉听觉视力反应都在退缩十几倍,刚才飘在天上那真的像是神仙一样,这种反差让魏瑕恍惚。 他只能看着周围。 魏瑕想找人,他感觉有人来了,或者有亡魂来了。 但他左顾右盼,到处看,扒开荒草看,什么都没有。 魏瑕仰头看向天空,阳光温和的照耀着他,魏瑕伸展双臂,大声沙哑喊着:“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第215章 最危险的一次骗 魏瑕在眼馋。 他只有离得很近才能闻到土豆炖肉的味道,他看着缅医狼吞虎咽吃着鸡肉。 魏瑕也拍打着右手注射的营养液,轻轻的拍打和热敷可以让营养液快速进入体内。 “你的青年军快要来了,他们接受训练,整装待发,很想你。”缅医吐出鸡骨头,看向泰口岸方向。 “那不是我的青年军。” 魏瑕在走,也在说。 “他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有着远大未来,每个人在这场战役之后,他们都可以追求更好的。” “那不是我的军队,不要这么说,会捆住他们的。” 魏瑕在强调。 他不喜欢捆住那些人。 世界在前进,未来会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就应该自由快乐的去追寻自己所爱,而不是被我困住。 缅医低着头:“两天之内必须来注射营养液。” “还有别再受伤了,你真不能受伤了。”缅医警告。 魏瑕呲牙笑着点头。 他开始奔跑,跑不快,每一个器官都传来疲惫虚弱感。 但也要跑。 这是证明自己在活着。 黑狗街茶水铺子,湄公河走私三方势力也在,魏瑕在对他们提出要求。 “我需要彭家接触过的一切势力名录,彭家口岸运输的登记表。” “彭家邀请的外国人名单。” “整理好,放在鬼楼。”魏瑕告知。 现在要开始进行最重要的骗了。 接下来自己表面要是湄公河走私三方势力代表,然后自己和彭家背后势力谈判,取代彭家,获得见到周乾恩的机会和资格! 那个秃子! 那个一直用毒品腐蚀东方的幕后间谍势力代表! 真正的海外幕后元凶。 以前魏瑕没资格谈判,因为周乾恩看重谈判人拥有什么基础势力,现在魏瑕骗了湄公河三方势力,勉强具备了交谈资格。 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出来。 挖出来周乾恩的势力代表在哪。 十七个小时后,魏瑕在鬼楼看着密密麻麻的账单,照片,资料,这来自湄公河三方势力势力动用一切资源关系,购置,贩卖获得了资料。 魏瑕盘坐双腿,纸张围绕着他,旁边点燃小篝火,魏瑕佝偻着背,一点点仔细的找,彭家口岸,彭家街商铺,泰清迈商会,军方商业代表.... 一沓沓资料在面前堆积,翻阅,仔细搜寻,有时候眼睛酸胀的厉害,大多数时候心脏刺痛,直到最后吞咽水也开始困难。 魏瑕不在意,他开始记录有问题的地方,然后反复甄别,反复确定,通过会面次数,物资转移方向,途径地点,最终多方面指向一个地点——泰清迈口岸货币兑换总店。 这一处地址就是周乾恩联络彭景国家族的中枢要点! 直到天光再次亮起时,魏瑕虚弱起身,他意外看着裤子.... 裤子湿了,小便失禁。 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了。 魏瑕低着头看了裤子许久,然后不在意的敷衍一句:“只是小便失禁,起码我还能走能跑,能思考。” “我还是有用的。” 魏瑕慌张看着四周,确定没人看到,他开始小跑,路边偷了其他人晾晒的裤子。 去找缅医再次注射了静脉营养液,魏瑕马不停蹄在黑狗街再次会见湄公河三方势力。 这次魏瑕从怀中取出一个北花县偷渡出境二十五公里的全貌地图。 越南毒贩拉雪颤抖拿着地图。 这太珍贵了,这种毒品运输线是靠时间打下来的。 有了这种地图,他们将真正进入东方市场。 “和彭家打只是证明你们有没有资格,接下来你们需要走一边地图路线证明你们有没有能力拿下东方市场。”魏瑕面无表情。 这份地图要求很简单——湄公河三方势力派人按照地图走出该路线。 毒贩拉雪率人兴奋离开,开始率人走运毒路。 魏瑕没有喝茶,他现在除了静脉注射液什么都不想喝了。 在瓦邦,他是毒品都打不倒的何小东。 何小东不会小便失禁,何小东最张扬。 这种人凶残会吞牙刷,吞树枝,但绝对不会小便失禁。 所以身体状况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彭家还在盯着自己呢,自己是代理人,自己还要去骗彭家背后的黑手。 自己必须壮硕的厉害,让他们以为自己很独特,起码自己是能再活好几年的人。 魏瑕出门时也狂态的很,丢钱,故意撞当地纹身人,有人敢瞪眼他直接掐住对方脖子。 何小东就是这种人设。 一路上再次招惹了骂名,直到魏瑕抵达泰清迈口岸货币兑换大楼。 一些老外,黑钱漂洗都在这里中转,该地支持主要货币一切兑换,但远低于市场兑换价格。 甚至这里还有黄金等低价业务收购。 魏瑕进来时确定没人跟踪,他直接上楼,有人阻拦他不耐烦的让众人看他这张脸,彭家代理人脸。 二楼。 三楼会客厅,一个操持港台腔的梳着背头,身材不高的中年人笑吟吟握手。 魏瑕没有多说,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和给毒贩拉雪的一样。 地图是北花县到滇西口岸详细偷渡细节地图。 这一刻这名叫孙秉礼的中年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我的手下,湄公河走私蒙拉集团,湄公河偷渡钦万家族,越南毒贩拉雪集团,他们死了很多人才打通了这条运毒路。”魏瑕云淡风轻,他二郎腿翘在桌子上,眼神盯着孙秉礼。 这是骗。 也是谈判。 魏瑕这次给人的感觉是,他背后有着湄公河三方老牌势力,并且该势力掌握往东方运毒道路,该势力比彭家还要强。 所以! 为什么你们该放弃彭家了。 和我何小东合作! 骗子到处骗。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近乎于胆寒,空气窒息。 因为三楼上来了四人,都拿着手枪站在书柜左侧,眼神都盯着何小东。 观看这一幕的弹幕极多。 [这次骗太危险了,一点错,直接被砍碎] [魏瑕没办法,他必须赶紧钓出来周乾恩,他只能扯虎皮摇大旗] 长子画面这一幕让人有些窒息。 魏瑕还是面无表情,完全不在意被枪指着。 孙秉礼开始打电话,他在确认,确定湄公河三方势力到底有没有真的掌握运毒路线。 直到孙秉礼眼神凝重挂断电话。 电话有人告知他,从一周前开始,运毒路线就已经传来彭家和湄公河势力交火讯息、 只不过彭家一直藏着,没有展现出。 彭家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 孙秉礼眼神近乎于震撼,他看着何小东,摇着头:“何小东,彭景国对我说过你,毕竟任何代理人都要经过我们审批。” “我最初不看好你,因为毒狗很容易死,死人没价值。” “但你很有趣,你从骆丘,东昌省,滇西,瓦邦,你最后居然暗中勾结上湄公河势力,企图推倒彭家,成为新的话事人。” “你小子野心可以!” “代理人哪有整个东南亚毒品皇帝话事人爽,哈哈哈哈!”孙秉礼不再是温和的笑,而是放纵开来,拍打着桌子。 他真的很震惊。 这个毒狗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真的开始掀翻彭家,具备成为瓦邦新话事人的谈判资格。 “准备接电话,这个电话决定你有没有资格。”孙秉礼在拨打电话。 魏瑕第一次在这群人面前紧张。 这次不是害怕。 而是就像是杀掉仇人光头一样的亢奋紧张。 终于能听到元凶真正的痕迹了。 魏瑕想干呕,他强行忍住身体的反应,电话接通。 港台腔,但更重,声音甚至吐字不清,这是很重的港台腔,机车的很。 这就是秃头中年人,周乾恩的声音! 魏瑕忘不了! 他怎么会忘呢! 95年除夕夜秃头周乾恩掐着父亲的脖子,语气阴狠的逼问,就是这种语调! 那时候魏瑕躺在特殊挡板的床底中间,从床四周来看,床底完全是封闭一样,但实际上人躺在床底可以迅速合上左床板卡扣,于是整张床看起来密封如一体,这是父亲专门找木工定制的床。 父亲以前可能就谨慎准备了,他死的时候歪着脑袋还在对自己做出嘘声的手势。 周乾恩还在掐着父亲的脖子,逼迫询问。 声音! 一模一样。 他没变。 我也没变! 周乾恩开口:“如果你是第二个彭家,你之后会做什么?” 魏瑕开始亢奋开口:“整个瓦邦乃至其他地区,或者东南亚各国我都要开始培植我的势力。” “你们投资我们,我会给你一切矿产开采力度,一切的一切。” “还有你要人,我给你各种人,你要雇佣兵,我在这给你培养,要杀手,我培养。”魏瑕在兴奋说着对方“喜欢的目的”。 实际上魏瑕眯着眼睛,他知道周乾恩真正要的不是这些。 果然电话里周乾恩开始烦躁,敲打桌子声从话筒传来。 魏瑕语调开始变了,他亢奋说:“还有!整个东方毒市场,我会帮你全部拿下!” “你要毒如何流通,我将不惜一切,歇斯底里的流通开来。” “毒操控这个世界,癫狂的控制一切。”当魏瑕说完这句时,电话里周乾恩才开始笑。 周乾恩开始满意,他就是在等待这个答案。 毒肆虐东方。 毒控制一切。 毒毁灭一代人。 这就是他的核心目的。 魏瑕说了出来。 周乾恩满意继续开口:“十月底之前,我会从你们当中选一个。” 电话挂断,孙秉礼目光还是难以置信看着何小东。 这个毒狗从进入瓦邦的一切,各种闹事,甚至被关监狱,他都了解一些,但他还是难以置信,这个老毒狗居然谋算这么大,将彭家取而代之,凌驾于湄公河三方势力之上,成为瓦邦最狠的话事人。 不过孙秉礼转念一想,只有这种人才能真正将毒在东方肆虐。 高智商,偏执,病态,谋算极深的疯子。 这一刻魏瑕伸出手,孙秉礼也伸出手,彼此握手。 魏瑕开始下楼,狂态有力气的很,踩得地板砰砰砰响,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态,孙秉礼看着右手,刚才握手他感到了极大的力道。 这个老毒狗真有劲。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碰毒那么多,早就骨头都烂掉的人,整个人却那么生机汹涌。 奇怪。 第216章 到底是什么让你一直前进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这是强大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灿烂的阳光 魏瑕在唱歌,他真的开始接近元凶,他第一次忍不住唱歌,好来掩盖内心的激动。 等太久了,好像真一辈子了。 小家伙们怎么样了,马上99年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看你们了。 魏瑕想着,眼神又闪过一丝温暖,我的妹妹肯定很好了吧。 魏瑕开始夹着嗓子,可是嗓音还是不好听,那就不管了放开唱:“小灵灵,你是不是骆丘最好的小歌手了。” “灵灵的嗓音最甜了,和你妈一样,你妈可是文工团的,哼。”魏瑕笑着,眼神恍惚。 但他随后像是注意到什么,开始捂着嘴,紧张看着四周。 低着头,闷声走着。 这一幕长子画面在业城病房。 魏俜灵怔住,眼泪肿了,但她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词! ——小灵灵的母亲是文工团。 可我的母亲不是文工团啊,我的母亲是国安,她.... 魏俜灵很不愿意去想,但她好像真的觉得不对劲。 在九十年代,怎么可能干部的孩子那么多,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而且父亲魏梁是特别服从指挥,服从领导,他怎么可能会要那么多孩子,他知道自己职业很危险.... 魏俜灵不愿去想,但真的察觉到什么了。 “我们血型好像真的对不上.....”魏俜灵看着多所机构出示的血型检测报告。 这是魏俜生采集弟弟妹妹的血液,进行了综合血型检测。 他们都察觉到了什么。 父亲的战友都牺牲了,那么这些战友的孩子呢? 孩子去哪了。 “我们的父亲带着我们从爷爷家跑到姥爷家,他也知道他被盯上了。” “为什么我们叫都有辈分?魏瑕没有。” “大哥的童年回忆里,没有我们出生的记忆.....”魏坪生声音带着颤音。 “大哥肯定知道什么,但不想那么早告诉我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父母没了。”魏坪政眼神恍惚。 是啊。 早就该猜到的。 魏瑕的童年回忆真的没有关于出生孩子的记忆,全是带弟弟妹妹,全是各种奔跑,照顾。 他选择了瑕字。 为什么母亲会难受啊,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坪字辈! 魏俜灵这一刻只感到一股极致的孤独,在画面中魏瑕身上。 自己的哥哥。 难道真的从始至终,无论出生还是长大,乃至之后,他都是一个人吗? 我的哥哥。 我的一直都在为他人着想的哥哥。 医院内,魏坪政开始通过政办体系查找父亲魏梁牺牲那一批缉毒警的名字,代号,家庭,血型等一切资料。 现在魏家人都在颤抖。 疗养院内,魏瑕的姥爷程忠老眼昏花,面对记者采访,他只是疲惫的说:“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女儿带着五个孩子来了,魏瑕我见过,我在医健院等着他出生,其他孩子我不知道,我姑娘好几年才回一次家,然后带来了这些孩子。” 程忠苍凉的老眼开始变得某一瞬间清明,他又低着头哭。 别是这样啊。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孩子还有什么。 有什么啊!!!! 他就彻底是一个人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三代亲属。 尽逝。 当代25年3月25日,全网在魏瑕话题再次讨论新的。 魏家公务员家庭怎么可能在九十年代五个孩子。 魏瑕真是.....一个人吗? 在讨论中,长子追溯新的一幕出现。 ....... 1998年8月28日。 鬼楼缅医破棚子外,魏瑕第三次注射静脉营养液,这次换的左手,因为右手有很多注射凝固没有稀释的小疙瘩。 身体在消失稀释能力,所以营养液在皮下组织凝聚成团。 这种需要热敷和揉开,如果还是不稀释,那必须抽出,不然会形成严重皮下感染甚至微细血管破碎。 所以这次换的左手,注射完毕,缅医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小心翼翼拍着魏瑕。 “你的身体恢复可好了,接下来能吃饭。”缅医夸赞鼓舞。 魏瑕也配合点头,昂扬的很:“我也这么觉得,身体都在恢复,我都不困了,走路有劲。” 两个人都在说谎,都在善意欺骗。 “走啦,要做事了,事情可多啦,嘿嘿嘿。”魏瑕歪着脑袋,眼瞳明亮澄澈,像是塌陷的枯井有着最清澈的泉水。 缅医怔住,默默的看着魏瑕虚弱的踱步离去,他长长叹了口气,再次看着炎热的瓦邦。 “起火吧。” “罪孽全部燃烧吧。” “让他安详的离开。” “佛陀啊,你真该帮他。” ....... 黑狗街,茶水铺子。 湄公河走私势力恭恭敬敬站在面前拿出新的表格。 “东爷,北花县到边陲偷渡线果然顺利,这是我们新整理的畹玎边陲缉毒大队资料,如果接下来我们开始贩毒,必须要经过他们,我们会他们交火,所以我准备了点东西!” 越南毒贩拉雪长得瘦小,但办事能力极强,他整理的畹玎缉毒大队资料极其详细,甚至一些警员的家庭住址都有。 “怎么拿到的那些缉毒警家庭住址。”魏瑕眯着眼睛,看不出来表情。 “钱,但凡靠近边境的地方,瘾君子,缺钱的,各种玩意多了去了,只要下功夫,往死里跟踪,肯定会发现,而且东方这不改革开放吗,各种海外人来得多,我们浑水摸鱼。”拉雪嘿嘿笑着。 魏瑕也在笑着,他真想把眼前这名毒贩给剁碎了。 对。 得找机会。 真的把他剁碎。 魏瑕深深看了拉雪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这份单子塞入怀里,他再次回到鬼楼。 认真辨认看着畹玎缉毒大队资料单。 98年7月,畹玎大队长杨国桐,三十七岁,父亲也是缉毒警,他提出了八百里边陲巡逻驱毒计划,还有民兵巡逻计划,为此成为滇西名号极响的缉毒警代表人物。 但现在这份资料上,杨国桐的照片,家庭住址,甚至他母亲所在的小区地址都写的极其详细。 还有滇西千里驱毒行动民兵巡逻总负责人刘国辉,照片,家庭住址,他的小儿子在什么学校,几年级,也全部详细在册。 毒贩没有简单的,能长期活下来的毒贩都是敏锐阴狠的疯狗。 他们做着各种打算,甚至一旦发现不对就劫持缉毒警家人当人质,以此来谈判。 真是疯狗。 魏瑕喘着气,毒贩拉雪必须死! 但不行,时间还不对,还要再等等。 到时候全部宰了,我的战友,我的战友他们的家庭就能彻底安全。 魏瑕喘着气,他以为自己变得平静了,但没有,他还是会暴怒,甚至没来由无比暴怒。 尤其是看到战友的家庭地址,战友的孩子! 被毒贩盯着! 像是95年除夕夜的回忆再次来袭。 魏瑕颤抖拿着纸,他对纸说着:“没事。” “不会再重演!” “绝对不会!” “所有的毒贩我都拉着他们死!” “杨国桐同志,刘国辉同志,你们肯定没事,放心!” “我在!” 魏瑕拍打着只有骨架子的胸膛,他开始对着这两名战友的照片敬礼! 反复敬礼! ....... 业城医院。 重症监护室——曾为00年扫毒总行动队长杨国桐,总负责人刘国辉他们在病房愣神。 如今他们老了,退休了,去了滇西各地,去了矿区小镇,魏瑕衣冠冢,如今在医院。 杨国桐看到98年8月瓦邦自己的照片被毒贩拿出来时,他只感到惊恐,他不怕任何,没什么! 但家人不行。 刘国辉同样如此,他看到自己黑白照片也被毒贩搜集到时,哪怕现在已经过去,他的儿子也健康长大,他也感到一阵眩晕,这些人都是真正剥皮的恶魔。 他们见多了小毒狗,这些人碰到被抓,一般都吞四五个牙刷,故意让警员不敢抓。 而大毒狗则是报复,穷凶极恶的对缉毒警家人进行各种报复。 “我们之后没有遭遇报复,我的母亲,还有刘国辉同志的小儿子都没有被报复。”杨国桐开口,紧皱双眉。 “魏同志......你接下来是守护了我们” “我们从不曾知道。”刘国辉看着二十多年前脑波画面。 那个一直一个人的少年,守护了一个又一个的事物。 长子追溯画面中。 魏瑕小心翼翼将战友的资料藏好,他颤巍巍走出鬼楼,然后摔倒,再次起身,摔倒。 缅医来了,背着他到了破棚子前。 酒精消毒摔伤,缅医看着魏瑕左手也多了鼓鼓囊囊的疙瘩。 左手也开始排斥静脉注射营养液了..... 缅医有些慌张,反复拍打,用热毛巾热敷疙瘩,还是没消下去。 魏瑕躺在地上,嘴唇裂开好几个口子,他摇着头,不在意:“我就是有点困。” “太困了才摔倒的。” “你哭什么啊。”魏瑕烦躁看着缅医,这个老头开始哭了。 “双手不能注射就换个位置,有什么可哭的,别哭了。”魏瑕轻轻踹了老头一下。 老缅医哭的更厉害了,还嘟囔着:“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仇恨是不能一直支撑你的,仇恨就像是火柴,就算燃烧的炽热但也会熄灭,但你为什么一直燃烧。” “是爱情?是亲情?是野心?是极致的能力展现?” “这些都不能做到持续的支撑,早该死的身体,到底靠什么支撑的。” 老缅医哭,嚎啕,不理解。 魏瑕轻轻摸着老头银色的头发,小声说着:“是信仰。” ............ 第217章 满汉的笑 白色黏稠的静脉营养液输液袋挂在树枝上,滴答滴答的开始注射。 没有无菌环境,没有输液泵记录,也没有针对糖耐量检测,这里太穷,缅医能勉强维持营养液完全是泰口岸不惜一切购置。 之前营养液注射位置扎在肘窝贵要静脉,肘正中静脉。 但现在魏瑕手臂不能看了,淤堵的厉害。 缅医开始在魏瑕足背,裸部浅静脉进行分别注射,缅医担忧看着魏瑕,无论是刺入还是注射,魏瑕都毫不波澜,这人的痛感神经反应也在延迟消失。 四个小时,魏瑕穿了袜子,掩饰脚踝红肿处,他这次没有蹦蹦跳跳,而是开始节省体力。 进入瓦邦彭家街时,魏瑕才张狂起来,看哪个打手不顺眼直接踹过去。 再次恢复了找茬的凶悍姿态。 彭家别墅内,彭景国凶狠拍桌:“阿东,接下来你的人要去滇西接毒了。” “湄公河那群畜生和我们抢生意,你说怎么办!”彭景国这几天应该没睡着,整个人布满戾气。 “彭哥安排什么,我做什么!”魏瑕起身。 两个小时后的黑狗街茶水铺。 湄公河三方势力坐在不起眼处,为首越南毒贩拉雪讪笑:“东爷,接下来我们打算往东方运毒了,需要您的人脉资源接应。” “这也是我们做一次证明,让您和背后势力知道,彭家已经不行了,我们更适合投资。” “我会安排人接应。”魏瑕冷冰冰起身。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 讨论人群极多。 [游走湄公河势力,瓦邦彭家,何小东唯一的价值就是国内人脉路线,所有人都在利用他] [但总不能真的派人接毒吧,但不接毒怎么办] [越来越危险了]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去了鬼楼,缅医站在门前。 “让青年军开始派人去滇西会见缉毒警!准备伏击运毒毒贩!” 魏瑕写下数个不同密文方式。 第一条青年军派人去畹玎,偷开一辆货运卡车开入畹玎大队,该卡车尾部采用密文方式(以箭头长度=经纬度坐标整数值的摩尔斯短码换算结果) 第二条让青年派人去畹玎农贸市场雇佣老人,让老人带着蔬菜,实际上蔬菜下方藏着毒品,毒品下方夹带锡箔纸盲文定位信标,让老人将蔬菜送到畹玎缉毒大队。 两条方案,该密文包含毒贩可能会出现偷渡地址,人数,武器参数等一切。 魏瑕数个纸条写着划痕计算方式,盲文定位信标破译方式。 缅医接过密文包,像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朝着泰清迈口岸前去。 魏瑕看着畹玎方向,吐着气,轻声说着:“我的战友。” “我要骗你们了。” “骗你们开始愤怒。” “让你们开始为接下来的扫毒总行动做铺垫!” “这次彭家,湄公河两拨势力运毒队伍,就当是给你们扫毒前的演练!” “我不会让毒进入东方的。” “这是我最在意看重的东西。” 魏瑕拍着干瘪的胸膛,他像是看到畹玎大队接下来将彻底慌张,乃至忙碌起来。 因为在密文纸条还有更详细内容。 那就是——畹玎大队长杨国桐母亲的住址,各种详细单位消息,还有边陲巡逻总负责人刘国辉小儿子的地址。 魏瑕希望他们赶紧保护好家人。 一定要保护好啊。 “你们好好的,保护好家人。” “一定要保护家人。” 魏瑕嘀咕,嘟囔,反复说,保护好家人。 保护好啊! 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千万要保护好。 ........ 当代业城医院。 扫毒总行动负责人和总指挥杨国桐,刘国辉在接受采访。 他们看着长子追溯画面,彻底解开了几十年的疑惑。 杨国桐面对镜头,严肃开口:“98年的8月末,有人非法将卡车开入畹玎大队,还有一个老太太送菜,结果厨师发现了毒品。” “当时引起极大轰动,我们全程戒备搜索,我和刘国辉同志找了七个地区的刑侦人员,针对密文进行破译,得到了极重要消息,在三天后毒贩偷渡运毒可能地点,人数,火器配属。” “至于我们家人消息密文并未破译成功,所以我也不知道家人被盯着,因为能破译这种高级密文的缉毒警都....没了。” 刘国辉眼神闪过追忆:“当时畹玎大队会议室贴着两伙毒贩最详细的信息,包括周边地址位置,伏击详细要点。” “我们当时兴奋也怀疑,怀疑到底谁发来的消息,之前老一批缉毒警全都牺牲了。” “到底谁还是卧底!” “但杨国桐同志选择相信,于是我们申报上级,决定绝密进行,在密文毒贩可能出现地点开始进行伏击设防。” 刘国辉眼神闪过追忆,还有一丝杀意,显然那是一场恶战。 “1998年9月2日,北花县天赖河小草根子林,畹玎缉毒大队,北花县调动一百二十武警大队,和两伙毒贩进行交火。” “这两伙毒贩他们也在彼此交火,他们显然也有仇恨,这是一场混战。” “因为有了密文,我们做了详细设防,针对敌人火力准备不同压制手段,所以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击毙两伙毒贩三十七人,击伤十二人,抓了七名活口,缴获两骡子毒品,这些毒足够能让一千八百成年人致瘾!” “本次行动畹玎大队受到多次颁奖,我和刘国辉也因此晋升,我们也针对瓦邦毒品提出一个设想,那就是接下来进行一次大规模扫毒行动。” 杨国桐的眼瞳再次恍惚,像是想到99年有人送来一具纹身密布的皮肤,彻底让扫毒行动拉开帷幕。 “直到那具皮肤的到来。” 杨国桐摆着手,他真的不想去想那一幕。 现在杨国桐才终于知道,魏瑕这个骗子,他让彭家运毒队,湄公河运毒队进入北花县就是为了让畹玎缉毒大队获得功劳,同时也让畹玎大队开始愤怒,开始对瓦邦有了真正扫毒行动的概念。 魏瑕这个骗子。 他在让所有人都不能安逸! 因为北花县毒路,畹玎大队彻底不再安逸,所有的警员都磨刀霍霍,准备一切行动力量,对瓦邦来一次大规模扫毒行动。 他骗了国际缉毒警, 现在开始骗到了畹玎缉毒大队。 于是才有了99年国际先锋缉毒行动,00年总缉毒行动,01年国际总缉毒行动.....还有之后瓦邦该地区持续数年的厮杀毒贩风暴。 “这就是魏瑕点的火,为把那些毒贩带入地狱,而开始点的火!”杨国桐声音带着悲鸣。 他再次捂着头,不去想那份纹身地图。 医院死一样的寂静。 记者都在胆寒,这个骗子的胆子太大了,叫醒所有人企图安逸的人,让他们全部整军备战! 当代长子追溯这一幕引起全球范围讨论。 长子新的一幕画面同时出现。 ......... 瓦邦彭家街人少了一些。 彭景国到处带人和湄公河势力厮杀,如今真到了不死不休。 北花县运毒失败! 这是让彭家不死不休根源。 彭景国生怕失去周乾恩的长期注入投资,所以无比愤恨和自己抢运毒路线的湄公河集团。 如今双方都在互相怀疑。 彭家怀疑湄公河和东方缉毒警勾结,出卖了路线。 湄公河怀疑彭家故意出卖踪迹,导致他们数人死亡。 于是。 暗枪,射击,持续不停。 鬼楼破棚子。 魏瑕不在意这些愈演愈烈的火焰,他这次在右脚裸浅静脉注射,同时他拿着明晃晃的手机。 之前委托缅医在泰口岸买的,现在是时候联系国内了。 魏瑕打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电话打给了满汉。 “满汉,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第一句话魏瑕大笑着,故意装出声音无比有劲的姿态。 电话在沉默,许久传出压制至极的哭腔,然后满汉忍着哭泣,激动喊着:“老大,我长高了,而且我还谈恋爱了,你之前总说让我们成家立业,我按照您安排做了!” “老大你好不好,你必须好,老大!” “老大!” 满汉叽叽歪歪,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跟话痨一样,不断嘟囔,甚至还说今天吃了什么。 魏瑕温和笑着,听着,手机放在地上,他躺在地上:“满汉,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赶紧结婚,老大还要给你们随礼呢。”魏瑕笑着。 “老大,我女朋友在对您问好。”满汉喊着,电话传出温柔的女声,甜甜喊着老大好。 魏瑕笑着,温柔笑:“真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快点,满汉是个好孩子....” .... 骆丘市。 书店,满汉悄悄掏出三十块钱递给一个女孩,小声说:“你假扮我女朋友,就喊一句老大好!” “语气必须温柔!”满汉看着那女孩。 女孩甜甜答应。 于是有了甜甜的声音——老大好。 满汉在颤抖,抖个不停,魁梧的身材跟个狗熊一样,但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来回蹦,对着每个人笑,其他行人都害怕一样避开这个面相很凶的男人。 满汉还在笑,他好久没笑了。 老大来了。 来了。 所以他要装出老大喜欢看的样子,老大希望他们成家立业好好的人生,那他就装出这样。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战斗。”满汉问着。 电话那边老大的声音狂态有力,铿锵锐利,魏瑕声音无比自信:“什么战斗?你小子好好的,就算战斗也不需要你们!” “你们顶多接下来配合给毒贩打几个电话,忽悠他们你们有市场路线。” “我是谁!” “我是你们老大。” “我现在在瓦邦如鱼得水,我跟大老爷一样每天享福,现在我都可肥了,走路都可慢了,哈哈,我都快比你高了。” “怎么样,老大混得不错吧。”电话里,魏瑕甚至都嫌自己太肥了。 满汉流着泪,拍马屁,笑着,嗷嗷喊着:“那可不!我老大是谁!” “我老大最厉害了!” ....... 第218章 新的身份证 98年9月4日,满汉一定记得这个日子。 骆丘老城区-新华书店,一个魁梧黑熊一样的壮汉抱着电话哭。 满汉依依不舍的看着电话被挂断。 老大就安排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他接下来以两省毒贩负责人身份和湄公河贩毒集团搭上线,进行对话,他必须装出自己有东方两省毒品运输网络,唬住对方。 满汉还要装出他只是何小东手下毫不起眼是一个毒品地区代表。 “老大啊,你又开始骗了。” 满汉平时沉默,下手黑狠,但内心很细腻,他看得出来老大在骗对方,老大在做出拥有东方各地毒品运输的假象,唬住对方。 那老大到底过的怎么样,满汉想着,老大声音厚重有力,应该不错。 胡思乱想琢磨着,满汉再次来到骆丘老城区城中村违规建筑地下室,这是老大的秘密小屋,老大的一切都在这里。 警员帽子,那群毒贩的踪迹消息,那群毒贩的dna,各种化学,物理书籍。 还有磁带。 总共三个磁带,已经打开了两个,之前两个磁带都是老大训长江和鱼仔的。 满汉颤巍巍看着第三个磁带,打开之后他愣神。 里面是三个身份证。 满汉,鱼仔,长江,三个人干干净净新的身份证。 老大在离开骆丘前.....给他们三个人制作的身份证。 这次鱼仔叫,温晨阳。 长江叫,苏向阳。 满汉看着自己的身份证叫——董春天。 呜呜呜呜——满汉抱着身份证嚎啕大哭,老大早在之前就为他们准备了另一套干干净净新的身份。 老大没有让他们顶着“魏瑕”身份证一直活。 老大选择给他们三个新身份证,让他们走,带着钱,去新的地方,新的身份,娶妻生子,追逐美好的未来。 “晨阳,向阳,春天....”满汉念着新身份证的名字,反复念着。 真好听啊。 然后满汉颤巍巍将身份证放在桌面,他将第三个磁带放入播放器。 这次传来老大严肃的声音,严肃的让满汉老实巴交站的笔直。 “你们三个可以走了!” “赶紧走!” “满汉你和毒贩对接之后就走,唬住他们就行,之后不用你管了!” “接下来事情属于我自己的!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胜券在握!你们现在拿着钱,走!” “想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 “长江,你不是一直想去甘肃看祁连山吗,那就去,你早去了,去的时候把黄毛染黑,你长大了!” “鱼仔,你小子从小海边长大,你说你喜欢草原,喜欢内蒙,那就去,去内蒙租个草场,和心爱的一起策马奔腾,唱歌跳舞,赶紧去!” “满汉啊,你小子藏得最深,表面老实巴交的,我知道你喜欢啥,你喜欢安稳,找个好的女孩,好好的过日子,这个才是你喜欢的,别辜负女孩,不然我抽你。” “满汉,唬住对方之后,就走!” “以后魏瑕这个身份和你们无关了!!!” 磁带播放器内,老大的声音反复重申好几遍,非常严肃! 完全是不留情面,必须让他们去做这种! “走啊!” “走得远远的,偶尔记得我就行了,去过你们想要的,喜欢的。” “走吧。” “事情要结束了。” “另外!” “满汉,鱼仔,长江,你们三个,真他么的不错!” “别看低自己,永远骄傲的活着!” 吱吱吱----磁带播放器播放完毕。 满汉再次打开,重复听,他听了几十遍,然后他打电话,片刻后长江,鱼仔风尘仆仆的来了。 满汉将身份证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磁带播放器。 再次响起魏瑕声音。 如今留了胡子,开始显得成熟,长江有了生意人的气质,他开始悄悄哭。 鱼仔在嚎啕大哭。 满汉没有哭,只是笑着,傻笑着听着,老大的声音真听不够。 至于娶一个好女孩,安稳的日子,确实他喜欢的。 但。 “我之前是垃圾,快被人打死了,老大说我是人,让我像人活着,老大那时候打架不厉害,但经常帮我,为此每次打架,身为老大他反而挨打最多。”满汉呲牙笑着,笑的捂着肚子打滚。 “我走了,我叫董春天,我按照老大意愿走了。”满汉拿着身份证,仰着头走了。 “我走了,我叫苏向阳,奶奶的,这名字真好,比柳长江好听,还得是老大会取名。”柳长江拿着身份证,离开。 “我叫温晨阳。”鱼仔拿着他的身份证,他擦了擦涕泪横流的脸,也开始走出去。 三个人,三个方向。 柳长江上了昂贵的车,车上抽着烟,面无表情问司机:“查到了吗,寻找魏家孩子的高官到底是谁?” “如果还查不到,那就做点新的,给那些有嫌疑的高官发信,就说我们找到了魏家孩子,然后盯着他们任何细微的动作,谁不对劲直接抓了!” 司机点头,副驾驶的助手也狠辣点头。 “我叫什么?”柳长江忽然看着司机。 “您叫魏瑕。”司机回答。 “嘿嘿对,我叫魏瑕。”柳长江满意笑着,他在内心抱歉说着:“老大,苏向阳这个名字只有您能叫。” “魏瑕永远不会消失!” ....... “老子叫什么啊!”满汉凶狠盯着业城各区的小毒贩。 “您叫满汉。”毒狗颤巍巍回答。 “以后叫我魏瑕。”鱼仔也在车上对司机说,他整理了西装。 “好的,魏总,我们之前也是这么叫的。”司机有些紧张回道。 鱼仔笑了:“那之后也这么叫!” “老子死了也这么叫!” “温晨阳,内蒙古,草原,这些都很好,但如果没有老大,这些就都不好。”鱼仔对自己心里说。 ....... 长子追溯多画面同时进展。 这一幕画面让弹幕极多。 [都拿了身份证,都走了,都继续更深的把自己变成魏瑕] [那群黑手元凶准备等最绝望的死法吧,国外有吴刚这种疯子,国内有更疯的骆丘三人.....] [魏瑕真的彻底在骆丘活下去了] 在当代激烈讨论骆丘画面时,长子追溯出现瓦邦新画面。 1998年9月7日。 瓦邦黑狗街,毒贩拉雪,湄公河走私代表蒙拉,两个人兴奋极了。 因为他们获得了东昌省毒贩满汉满汉的邀约,对方能提供两省之地毒品运输! 毒贩拉雪现在愈发确信,眼前的何小东手段通天,这个叫满汉只是何小东手下之一。 何小东真的在东方铺开了毒品市场! 所以未来的毒品市场难以想象。 拉雪在颤抖,他想到未来成为东南亚毒品皇帝他就难以自拔。 “九月底,我希望彭家死几个核心人物,然后你们成为新的彭家!”魏瑕平静。 毒贩拉雪直接点头,他发狠,哪怕动用一切力量也要做到。 现在湄公河三方势力彻底相信。 获得外部力量注入,真正称霸瓦邦和泰口岸,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黑狗街上,小商贩都警惕看着周围,瓦邦如今越来越乱,厮杀遍地,到处是爆炸声,彭家大街每天传来七处以上的爆炸。 魏瑕走过黑狗街,避开人群,来到鬼楼,缅医在,全副武装穿戴美式装备的赵建永在。 两个人第一时间敬礼! “青年军整训结束,我带人回来了。” “假设人类如果想长久在宇宙生存下去,那么必须让一代代孩子们成熟起来,软弱的羔羊是无法再黑暗狼群中跋涉的!” “所以我带他们来了,在这里参与剿毒,混乱,厮杀,让这些孩子全面成长为恶狼!”赵建永兴奋,他目光看的很远。 如今瓦邦混乱无比,正适合训练青年军。 魏瑕点着头,他又拍着赵建永肩膀,双目对视,都目光炯炯。 魏瑕则在补充:“留下一半人破坏和杀戮,让一半人去参与培训当地各方势力,但凡和毒贩有仇的人,对毒贩厌恶的势力,全部进行军事化培养。” “同时去每个村子开展驱毒教育,三生教育,对少年培养反抗毒品的意识念头。” “你们不光要杀,以后国际缉毒警会来这里杀,东方缉毒警会铲除这里毒贩,所以你们也要开始精神建设!” “这里的每一处,这里任何孩子,任何势力,从思想,从根本,从能力,全面教导他们,让他们从内心对毒品抵触,对毒品行动愤怒挥拳!” 魏瑕指着,他和赵建永说着,一边迈步上了鬼楼天台。 魏瑕指着瓦邦,指着每一处,指着东方,指着一切可视范围:“我把毒贩拉入地狱!” “你们负责建设人类对毒反抗的意志之火!” 夜色昏暗,魏瑕看着茫茫夜色,他轻轻喊着: “赵建永同志答应我,接下来你要做的。” “你要让我国百姓对毒的态度永远是零容忍!” “无论是老人还是老人,面对毒永远是愤怒厌恶!” 赵建永在黑夜下不断点着头,他又仰起头:“那你呢?” “你呢你呢....” 赵建永追问,他即将等到野火燎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建永感觉魏瑕真的很模糊了。 魏同志的存在感在消失。 这种感觉很不好。 嘿嘿,魏瑕笑着,躺在天台上,看着繁星闪烁,没有回答。 第219章 最初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赵建永同志,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鬼楼天台上,魏瑕声音带着鬼腔鬼调。 “说。”赵建永也躺在天台,看着漫天繁星,他第一次这么安心看着瓦邦的繁星。 “想办法以后留下一些东西,防止吴刚,索吞他们失控。”魏瑕虚弱起身,指着自己。 “不要因为我死了,他们也跟着疯。”魏瑕声音是那么飘忽。 “他们以后可能只听你的了。” “你要留下一些措施,别让他们失控。” “还有我这身地图很重要,东方缉毒警进入瓦邦需要地图,你要记得。” 魏瑕斟酌了一下,很随意的语气:“在合适的时机,把地图交出去。” 魏瑕走了,下楼,扶着墙,营养注射液终究不能代替身体机能营养,魏瑕总感觉膝盖软的厉害,走路下意识软塌塌趴着。 赵建永一直看着,他还在想,地图送回去? 怎么送。 这是人体皮肤纹身。 “你想回国对吗,你不想死在这。” 赵建永低着头,又仰头看着漫天繁星,以后会有人记得魏瑕同志吗,就好像我们的事业从不曾被人知道,但那又怎样,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 鬼楼破棚子前,魏瑕偷偷摸摸一个人取出纸币。 他写下——遗书。 但随后再次飞快涂掉。 魏瑕贼眉鼠眼看着四周,他还是害怕有人看到,他抱着纸笔开始朝着密林跑去,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他一头扎入密林,荒草之中。 整个人靠在树墩,纸张放在膝盖,魏瑕开始写—— 【赵建永同志,东方缉毒警已经被激怒,湄公河运毒,彭家运毒,这两次事件已经让他们愤怒,现在还需要继续骗,让他们更加愤怒,彻底坚定对瓦邦扫毒计划】 【那就是——在我睡着之后,给我穿好第一代缉毒警的军装,你那些死去战友的戎装穿在我身上,连带着那些白骨,将我们送到滇西畹玎缉毒大队.....】 【你要以毒贩的名义,挑衅的名义,你要挑衅的告诉畹玎大队,这就是袭击运毒路线的下场】 【让畹玎缉毒大队得到纹身路线,得到第一代缉毒警骨殖】 【然后你再堂堂正正带着青年军,以国际缉毒警身份和畹玎大队提出联合行动】 魏瑕笑嘻嘻写下,他手指没什么力气了,写东西的时候晃的厉害,魏瑕开始修改错别字。 这可是自己第一篇认真书写的文章,以后没准畹玎大队很多人会看到呢。 所以每一个字要写好,正楷,堂堂正正,父亲说过,人要堂堂正正,一定要对得起自己。 爸,我现在就堂堂正正,我现在就做对的事。 魏瑕在笑,鼻子再次流出发黑的血,他不管不顾,只是抓了一把草塞入鼻子止住血,手上的鲜抹在荒草上,保证不让纸张沾上血。 这是洁白,干干净净,字体堂堂正正的纸张。 不要再沾血和污秽了。 ...... 业城。 如今业城老城区,花鼓合区,南田区,商场区,居民楼,各地宣传横幅都开始张贴魏瑕穿着玩偶的海报。 魏瑕拿着糖葫芦的海报。 西海市各大企业工厂,身份牌,工厂围墙,还有生产袋,logo等等都贴着魏瑕两个字,还有很多车子贴着魏瑕笑的照片。 照片都是96年,那时候魏瑕虽然染了黄毛,但皮肤白皙,瘦弱但有着精神气。 而97年之后他的容貌就彻底变了。 西海市碎玉集团,魏坪生背后的盛海玻璃集团,魏坪政在东昌省对宣传部提出的宣传提案,魏俜灵在明星圈子发布的各种产业都开始有着卡通魏瑕图。 卡通魏瑕的海报,小照片,各种。 东昌省是第一个开始让魏瑕成为城市印记,滇西则是官方宣传,民间各协会开始发起,各种海报,广告都有了魏瑕的身影。 反诈宣传,三生教育,声音都用ai变成了魏瑕的声音。 滇西,东昌省,首次让魏瑕的痕迹开始铺开。 业城医院,00瓦邦扫毒行动行动队长杨国桐眼神恍惚,追溯人生画面,当他看到魏瑕写的这封信。 他想到99年的秋天的深夜。 那是畹玎缉毒大队最愤怒的一天,他们收到了毒贩的挑衅。 毒贩将一具纹身和数具白骨运到边陲,并警告畹玎大队对运毒路不得再有干扰。 那是畹玎大队哭的最厉害的一夜,因为昔日第一代前往瓦邦的缉毒警终于回来了。 那一夜过后,杨国桐暴怒只身去省部,联合数千滇西缉毒警写请战书,申请00年大规模扫毒行动。 而后还早01年和国际缉毒警进行了第二次国际扫毒行动。 眼神再次恍惚。 杨国桐闭上眼,小声说着:“不是你,别是你,我真希望那不是你。” “魏瑕同志!你必须活着,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活着。”杨国桐第一次语气带着茫然。 我的战友,你必须活着。 25年三月末,魏瑕照片印在两个省份各地时,长子新的画面变得有些昏暗。 ........ 魏瑕将写好的纸包好,放好内置口袋。 然后他再次看着四周,继续找,他开始找黑漆漆的枯草群下,整个人藏在荒草中。 魏瑕想着,我藏好了,这样思考应该脑波不会播放吧。 对,不行,我还要想其他事情,让脑波播放其他画面。 我要欺骗脑波。 于是魏瑕藏好,他脑海想着瓦邦彭家,而他真正陷入回忆,人在快要离开时总是各种回忆,拦不住。 但魏瑕不喜欢这段回忆被脑波这么快播出来。 不能让弟弟妹妹看到那么早。 得弟弟妹妹成年以后看。 要不然他们会觉得他们是孤儿。 新的长子画面中,魏瑕记忆回到了三岁那年。 爷爷奶奶家,爷爷意外失踪没了,家里气氛很不好。 然后魏瑕看到了父亲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可能刚满一岁的孩子,孩子不断哭。 老妈开始来回去村子借牛奶,羊奶,还有米糊,鸡蛋捣碎了。 每天想办法尽力变着花样和营养喂小家伙。 魏瑕则趴在床边,吞咽着口水,托着下巴好奇看着小家伙,有时候他偷听到父母对话。 父亲在说:“小盛没了,他媳妇也没了,敌人跟疯了一样在灭口,我们之前调查的周乾恩肯定有大问题,他们不光是暗杀科研院教授,可能还要对一个地区进行思想文化攻势!” “小盛可能知道了什么,他孩子才刚出生,小盛爸妈哭着喊着让我们带走孩子,他们老了,保护不了孩子。” “咱家要添口人了。”父亲魏梁叹气,他不喜欢抽烟,但嘴里叼着烟,恶狠狠抽着,没有点燃,抽烟会有烟味,他这种职业不能留下任何明显特征。 “当亲儿子一样养,咱们把周乾恩的资料越级上报吧,然后咱们别管这件事了,这事情太大了。”老妈牵着父亲的手。 “好,等我忙完滇西这条路线,咱们就去骆丘,去老丈人家,咱们避开,我以后去南方做生意,咱们好好的。”父亲魏梁眼神恍惚。 刚三岁的魏瑕呆呆的看着,他开始牵着小生的手。 老爸还在说:“魏坪生,这个名字你们两个谁选呢。” “以后你们选吧。” 小魏瑕抱着小生的手,两个小家伙都软糯可爱,他抱着笑着,听不懂父亲说的什么意思。 小魏瑕还可爱教导弟弟如何敬礼,两个小家伙颤巍巍的每天对着练习敬礼。 小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小生总是哭,哭喊着见妈妈,小魏瑕就抱着他,告诉他:“我是你哥哥。”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都要乖乖的。” “你最乖了。” “嘻嘻。” ..... 魏瑕表面记忆在想着彭家各种针对湄公河势力的厮杀。 深层记忆笑着回忆着魏坪生的第一次见面。 小生小时候真可爱,小脸蛋因为经常喝羊奶,肥嘟嘟的,皮肤可白了,总是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哥哥,哥哥抱抱,哥哥敬礼。 想着小生对自己敬礼,肥嘟嘟的手晃在眼前。 枯草中,魏瑕咧开嘴,沙哑的腔调但夹着嗓子,嗓音努力的变得可爱:“你就是我的弟弟。” “我们是一家人。” “不会分开的一家人。” “哥哥教你敬礼吧。” 魏瑕在枯草堆伸出手想要敬礼,手臂注射营养液红肿的太厉害,他无法做到标准敬礼,姿势不太好看,魏瑕开始用另外左手,但左手也红肿的厉害.... “真对不起啊,哥哥太笨了,现在不能敬礼了。” “那你教哥哥敬礼吧。” “小生长大了。” 魏瑕无意识的呢喃,像是精神分裂,像是神情恍惚,只是神情很安详,只有陷入这种回忆,他才能安详的躺着,不再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 ...... 第220章 第二代人! 业城病房。 魏坪生看着他人,看病床“魏瑕”,看弟弟妹妹。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父母真的很在意我,就是一家人。” “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大家子。” “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选择商业了,你为什么没有让我了解司法体系,没有让我了解缉毒警....” 魏坪生眼前恍惚,他想到魏瑕在96年指引他追逐商业,爱上创业,开始为成为企业家而成为人生目标。 他想到了——哥哥从来没对他展示过司法体系。 “我的哥哥自己走了这条路,他不想让我走,他想让我传承,有后代,活下去。”魏坪生神情恍惚。 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都想到了,从记事之后,哥哥再没和他们敬礼,或者塑造他们对司法体系的热爱,哥哥一直潜移默化转移他们,让他们奔赴各自其他领域。 魏瑕说,你们去安全,好的,堂堂正正的,职业,去爱你们的人生,去结婚,去生子,去传承。 这样第一代缉毒警的就没有消失,就有了传承。 魏坪生抿着嘴,他被助手搀扶.... 哥哥为他设计了一条新的路,而他自己则是背负很多人的期待和心力去了。 魏坪生那一刻很柔和,昔日来到病房时他总是皱眉,姿态很高,现在没有了,只有柔和和平静,他看着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就那么温和的看着。 .............. 魏瑕从枯草中起身,鬼屋破棚子前,魏瑕将信件递给老缅医:“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注射营养液,请交给赵建永。” 老缅医点头,他拍着魏瑕肩膀,递给他一根烟。 “不抽烟了。” “我爸不抽烟,压力很大也不抽烟,因为他职业特殊,不能有痕迹,越低调越好。”魏瑕想到老爸压力很大,但也只是叼着没有点燃的烟。 新的小东基地这次在瓦邦-景邦族。 碎石乱坡,道路泥泞的很。 魏瑕满意打量,青年军去泰国训练进展很好,去基地路上他看到了好几个暗哨,那些青年军都和他挥着手,一个个目光炯炯喊着老大。 直到抵达基地。 吴刚,索吞站的笔直,身后站着二十名青年军,还有一百八十名景邦族势力,地上还躺着彭家,湄公河,一些打手尸体。 索吞指着尸体咬牙切齿说:“老大,我会多杀这些混蛋,让这里干净起来!” “这样,这样你就能休息了!”索吞亢奋的很,他必须救魏瑕,谁让魏瑕是他的姐夫,尽管老大没承认过。 “索吞过来。”魏瑕伸手。 索吞刚走过来,魏瑕一脚踹去,没什么力度,但索吞茫然看着魏瑕,像做了错事一样低着头。 魏瑕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这些人。 “你们这群混蛋不能一直杀,杀了彭家,湄公河,还会有新的。” “甚至其他势力也会成为另一个毒贩。” “然后呢?” “继续杀吗?” “如果到时候国际缉毒警不帮你们了,没有物资,没有援军,毒贩疯狂围剿你们,该怎么办?” “同归于尽!” 魏瑕怒吼,训斥这群家伙。 “瓦邦已经乱了,你们在这里只需要简单拱火,让他们互相杀,而不是你们参与杀!” “要等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真正前来,完成一次真正的清洗。” “那你们做什么,做什么啊!”魏瑕咆哮,他虚弱,咳嗽的咆哮。 索吞,吴刚跟孩子一样低着头,不知所措。 “索吞,吴刚,你们两个带小队长,跟着老子,老子告诉你们做什么!”魏瑕吼着。 魏瑕带着十二人,抵达一处开阔地带,魏瑕拿着棍子,地面当黑板,开始写着,问着,教导。 “如果你们手下骚扰老百姓怎么办,需要一套制度,你们必须是瓦邦班底,形成有效管理制度,监督制度,思想制度。” 地面,魏瑕开始写着制度详情,关于针对百姓鱼水情制度指南。 “如何让手下遵守法律?还有如何甄别那些值得拯救的人?”魏瑕再次喊着,问着,他在地上再次写着关于班底法律。 作为管理者和各职责负责人必须代表遵守法律,还有对于甄别人采用心理询问,细节观察,劳动勘测。 索吞看呆了,他第一次学习“思想塑造” 在瓦邦这种腐朽烂到底的地方,老大跟太阳一样,没教导他们怎么杀人,而是教导更详细的一个班底建设,思想塑造,如何团结大多数当地百姓,开始形成强有力真正的治理发展。 魏瑕还在吼:“最细微的,如何让青年军养成武器保养条约,如何让他们有这种意识,而不是听天由命,带着情绪只知道杀毒贩,武器的保养也决定是不是真正的精锐军人。” 于是地面上,魏瑕开始写下关于基层士兵的思想攻势,诉苦大会,思想指南,自军官起开始养成每日武器操守典约,养成居安思危绝对意识,为时刻防止毒贩反扑做准备, “吴刚,你他么也听着,你小子虽然机灵,但打的都是顺风仗,如果逆风仗怎么办?”魏瑕看着吴刚,凶得很。 瓦邦狠人吴刚现在跟小狗一样低着头,老实巴交。 “以后如果没有国际缉毒警,你如何带着手下坚持并保持军心持续,如何继续前进反攻并说服手下,面对军心动摇的手下该如何建设,面对毒贩的攻势你该如何提振军气,硬生生压垮对方攻势。” “经营当地要做什么,口岸和贸易口和当地支柱产业发展方向,如果被国际缉毒警抛弃之后,或者美方想和你们合作,让你们出卖矿产资源支持你们成为军阀,你们该如何做并进行有效反击。” 魏瑕说着,他很认真,地面上他写的更多,在场人都在抄写,吴刚抄写的最认真。 在泰国青年军接受了短期特种作战培养和武器配备。 但现在老大在教的真正的基础政权乃至更详细的实操指南。 地面上魏瑕写满了针对性方案——军人军心来源于当地事业正义心建设,面对军心动摇手下不要一味暴躁,而是阐述事情正确性和详细规划目标...面对士气提升要培养小组军官带头冲锋气势,要让真正无畏思想从军官带头开始。 瓦邦矿产资源以矿石材料,玉石,黄金开采为主,当开始垄断该地资源建设矿区等各种小镇,形成一座矿产资源对泰贸易小城,形成东南亚具备话语权资源开采地,如此在面对西方要求时,将具备谈判权,而不是跟傀儡一样任由矿产资源抛售。 这是一节课。 魏瑕感觉可能会是最后一节给青年军的课。 所以他说的很仔细,详细到了每一个问题分辩,争辩,最终得到答案。 魏瑕开始咳嗽,他不经意用袖子擦着嘴里吐的黑血,漫不经意继续嗷嗷喊着: “都给老子好好学,仔细的学。” “要学会建设,学会源源不断让当地有着正确思想,如此才会有一批一批,一代代人对毒品进行反击。” 魏瑕又咳嗽,擦血,这次止不住了。 他不在意开始吞咽,反正味道怪怪的,没什么! “老大,您休息吧!”吴刚嗓音带着哭腔。 “学!” “学啊!”魏瑕吼着,让吴刚住口,学! 学! 多学点赶紧! “如何识别叛徒,关于基层通讯和依靠群众的循序建设工作,还有在每一个区域宣传教育,三生教育的详细细节我现在写在地上,你们要确保到每一个地方都宣传三生教育,灭毒教育!” 魏瑕吼着,他像是看到父亲,这些话父亲也说过类似的,父亲曾记日记本上。 魏瑕感觉不是自己在吼。 是父亲在吼,然后他也跟着吼出来。 这是两代人知识资料总结怒吼! 魏瑕挺拔笔直,嗓音沙哑,嘴唇红的发黑,他看着吴刚,认真的很: “吴刚你还要学会狠的手段,如何对毒贩挑拨离间,你必须要知道一句话——只有受到问题影响的人才会想解决问题,所以挑拨离间的基础是让他们利益和其他方向受损。” “遥感装置的安装方式和制造粗糙指南,书籍需要电子工程....” “关于窃听方案,粗糙窃听器制造拆解方案,关于压力测试开关装置的安装功能.....” 魏瑕在地面写着,他仔细看着每个人记录的文字,修改,告诉问题,如拆解收音机的过程和材料收集组装要领。 索吞开始拿了一堆电子零件,魏瑕开始实操组装,每个人配发,他仔细看着教导。 魏瑕这一刻感到96年,97年这两年昔日黑夜读过的理工学书籍,各种电子学书籍,他开始把自己读过的内容,毫不保留,精炼核心,全部告诉青年军。 从天亮直到天黑,然后午夜。 直到就剩下索吞,吴刚两个人,他们还在抄写记录。 魏瑕这才拄着棍子,在其他青年军面前他还是勉强保持不需要棍子。 “吴刚!” “索吞!” “你们愿意成为第二代世界灭毒先锋,瓦邦灭毒先锋吗?”魏瑕扔掉棍子,严肃看着两人。 吴刚激动起身,因为腿麻摔倒了一次,他和索吞搀扶起来,激动敬礼,大声喊着:“愿意!” “好!”魏瑕敬礼,他开始吼。 “我宣誓!”魏瑕吼。 “我宣誓!”吴刚,索吞咆哮。 “我作为一名缉毒警警察,我将忠诚我的职责和职业操守!” “我将努力捍卫社会的安全,打击毒品犯罪,保护市民免受毒品的危害!” “我将将我的生命献给反毒事业,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而努力奋斗!” 魏瑕带头,吴刚,索吞哭着,笑着,他们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所以吼的嗓子沙哑。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魏瑕吼出最后一句,他终于累了,虚弱的靠着树,擦掉嘴边的黑血。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三个人一起咆哮,两个人一起哭着,喊着,拥抱着.....